神仙纡尊降贵,现身说法,人们当然很容易明白神意。但是,神仙并不总是那么轻易就抛头露面的,这时候,想知道天机就要通过其他途径。虽然人神相隔,但只要心诚,想要知道神的意旨也很简单。不识字的人如上述双城县的农民,就“以前后磕头为休咎所由判”。看看木偶是前面点头还是后面点头就行了。另一种办法是:“望前后夜,妇女束草人,纸粉面,首帕衫裙,号称姑娘,两童女掖之,祀以香,打鼓歌三祝,神则跃跃拜不已者,吉;倒不起者,咎也,男子冲而仆。”烧香了,礼拜了,祷祝了,这时候只要看看稻草人的动静就行。如果稻草人跳跃不已,很兴奋的样子,那就大吉大利;如果稻草人倒卧不动,那就不太美妙;如果突然有男子闯进来,稻草人倒下就再也不起来了。还有给扫帚穿上衣服扮成紫姑的,清人《都城琐记》载:“燕都杂咏:‘敞帚挂红裳,齐歌马粪香;一年祝如愿,先拜紫姑忙。’注云:‘正月闺中用帚插花穿裙,迎紫姑于厕,以占休咎。”’
要是识字的人,就可以通过另外一种方式来判定命运,这就是扶乩。何谓扶乩
扶乩是中国古代的一种占卜术。所谓扶乩,就是假借神鬼降临附体的名义,通过某种器具的运动留下的划痕来推断吉凶成败的活动。实际上操作很简单,比较正式的做法是将细沙或草木灰均匀地平撒在一只沙盘上,乡下人因陋就简,就用桌面代替沙盘。乩是一把形如“丁字尺”样的木架,在乩下垂的尖端悬一细绳,绳下系一银针。扶乩时,一边一人各用一只手扶托着乩的一端,由于两人的力量不均衡,乩的重心不稳,乩就会不停地无规则地晃动,随着晃动的银针就会在沙盘上画出不规则的线痕,主乩人就根据这种线痕的轨迹为他人占卜。“扶乩”又被称为“扶箕”、“扶鸾”,因为传说中神仙降临要驾凤乘鸾而得名。扶乩由来
一般认为,将迎紫姑的活动与扶乩活动相结合的风习是在唐代形成的,到五代时迎紫姑扶乩之风已广为流行。五代人徐铉写的《稽神录》记载:“正月望夜,江左风俗,取饭箕,衣之衣服,插箸为嘴,使画粉盘以卜。”这是由两个人把着穿上衣服的饭箕,用插在饭箕上的筷子画粉盘来占卜的方法。江左就是今天江苏苏南一带。宋代张士南撰写的《游宦纪闻》记载说,请紫姑,以箸插筲箕,布灰桌上画之。这与《稽神录》记载的方法是一致的。“饭箕”、“筲箕”,都是饭筐、饭笸箩一类的竹器。宋代洪迈《夷坚三志》写道:“紫姑仙之名,古所未有,至唐乃稍见之。近世但以箕插笔,使两人扶之,或书字于沙中,不过如是。有以木手作黑字者,固已甚异,而衢人沈生之术,特为惊听……”这都是紫姑神降扶箕以卜的方法。清人吴友如画了一幅《迎紫姑神》的画,画中两个女子抬着托盘,上有饭箕,并戴帕插花。《紫姑》图则表现女子迎祭紫姑神情形,题云:“云间俗例每年于元宵,儿女辈焚香燃烛,设茶果于桌上,以兜套作妇人形,用饭篓抬之,或赴厕问,或于墙角迎紫姑神。”扶乩流变
清末民国时期,江浙沪一带的民间直接用一只竹编的畚箕代替丁字架来占卜,也可以用扫帚、针、竹子、芦苇等。《清嘉录》记载,苏州一带的妇女有“召帚姑、针姑、苇姑卜问一岁吉凶”的做法,妇女们把“弊帚系裙下以卜,名‘扫帚姑’。针姑以针卜,伺其尾相属为兆,俗名‘针姑’。苇茎分合为卜,名‘苇姑’。”清人笔记《茶香室四钞》转引的《嘉定县志》关于这种占卜的记载,说明了上述占卜的具体方法是:“卜箕姑,以筲箕插筋,蒙以巾帕请之,至则能写字,能击人。帚姑,以敝帚系裙以卜,至则能起卧。竹姑以小竹剖为两,二人各一筋对抬,两端相向,如舁舆状,神至则双篾中合,相戛为兆,或能鼓其中,谓之开花。苇姑亦同。针姑,以针对穿一线请之,神至则针尾相合。”这些风俗可以看成是迎紫姑以卜吉凶的继承与发展。无所不知
随着时间的推移,紫姑的神通也越来越广大,不光知道蚕桑和庄稼的年景丰歉,而且还知道所有人们想知道的事,只要供奉之家有所求,她就会有所应:
——南康建昌县民家,事紫姑神甚灵,每告以先事之利,或云下江茶贵可贩,或云某处乏米可载以往,必如其言获厚利。
——江左有支戬者,余干人。世为小吏,至戬独好学,为文窃自称秀才。会正月望夜,时俗取饭箕,衣之衣服,插箸为嘴,使画盘粉以卜。戬见家人为之,其时戏祝日:“请卜支秀才他日至何官?乃画粉宛成‘司空’字……”后为金陵观察判官检校司空。
——礼部谢侍郎言,昨以谏议大夫知潭州,岁正月,家人迎紫姑神为戏。是时官制未颁,陞改之名莫有知者。家人戏问紫姑将来迁何官,乃画地作“太中”字,了不详所以。明年遂改太中大夫。唐义问家事紫姑最灵,在京南问得何差遣,写京西转运四字,已而果除京西转运判官。
举凡做生意哪里可以赚钱,婚姻是否称心,出行是否顺利,那里可以建房造屋,夫妻生男还是生女,阴晴风雨,是旱是涝,科举成败,仕途利弊,甚至国事边防,烽烟兵燹,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凡有所求,必有灵验……总之,她已经是一个全能的神仙了。不过,还是诗人陆游说得好:“孟春百草灵,古俗迎紫姑。厨中取竹箕,冒以妇裙襦。竖子夹扶持,插笔祝其书。俄若有物凭,对答不须臾。岂必考中否,一笑聊相娱。诗章亦间作,酒食随所须。兴阑忽辞去,谁能执其祛?持箕畀灶婢,弃笔卧墙隅。几席亦已微,狼藉果与蔬。纷纷竟何益,人鬼均一愚。”迎紫姑,问前程,卜休咎,不过是茶余饭后的一种娱乐消遣,不管结果如何,尽可以一笑了之。当真了,就难免“人鬼均一愚”之讥了。扶乩活动之余韵
扶乩活动在民国时期仍然非常活跃,而且,很多文人雅士也乐此不疲。薛理勇先生曾介绍过当时上海滩的文人扶乩:
民国以后,西方的“灵学”(Divine Science)影响上海,使许多有学问的文人也迷信甚至沉湎于扶乩活动。20世纪20年代初,一位叫杨宇青的记者纠集了一批相信扶乩之术的人,借平望街(今山东中路)书业商会的地方设坛扶乩,并取名“盛德坛”。为了推广灵学,他还主编和出版《灵学杂志》月刊。杂志上记录了这样一个故事:中华书局经理陆费伯鸿想通过诉讼追讨一笔欠款,但又怕得罪这位大客户,心中犹豫不决。于是他请“盛德坛”扶乩,乩词显示:“讼则终凶是至言,忍羞含垢思屯艰。风涛一过平如镜,苦尽甘来问九天。”陆费伯鸿根据乩词的指示,没有向对方起诉。想不到仅几天后,对方主动来偿付欠债了。据说,许多老板都像陆费伯鸿那样,在遇到重大商机或其他疑难问题时往往要去“盛德坛”扶乩,所以“盛德坛”在20世纪20年代的上海是一个相当闻名的地方。顾先生以“盛德坛扶乩”喻上海的迷信,确是很形象化的。
不过,大多数文人对扶乩的灵验还是持怀疑和否定态度的。据记载,一位曾主编《中华新报》的史家陈伯熙为证实扶乩的可信度,便借口问前程而去求乩,得到的乩诗是:“须待扬州明月上,再逢汉水白云生。此中消息何难见,得到羊肥鸡唱时。”陈先生将乩诗反复背诵,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无法验证此中的所谓“玄机”。
进入社会主义时代后,对迷信风俗活动采取了坚决的抵制,扶乩(包括迎紫姑)活动被迫隐退,但并不是销声匿迹。事实上,即使在所谓“破四旧”近乎疯狂的岁月里,扶乩活动还是能“偶尔露峥嵘”。也许到今天,人们还会在一个不经意的角落里发现“扶乩”的身影。紫姑与扶乩文人和文学文人的参与
扶乩的结论是以银针筷子等器具在沙灰上留下的画痕为根据的,虽然有时候可以操纵得随心所欲,但大部分画出的是毫无规则的天书般的“符号”,所谓“鬼画符”者也。扶乩人就是按照这样的“符号”给人占卜。后来由于文人的加入,扶乩活动增加了些文化色彩。文人把这些“符号”归纳成约100种左右的类型,每种类型配上一首诗,这种诗叫做“乩诗”,和抽签的判词有些类似,用以解释神灵的意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