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谷为古丝绸之路南路分支为佛法东渐的必经之地,大像山大佛窟东侧的一连串平顶方形正中有高坛基左或右有小禅室的洞窟形制,这些为绝大多数人所不注意的石窟,完好保存了佛法东渐时最早的石窟样式,在研究佛教传播史上具有极其重要的学术价值。而高23.3米,宽10.02米,开凿于北魏而泥妆于盛唐的释迦牟尼大佛像,更成为千百年来甘谷人精神和心灵的庇佑者和安慰者。现在,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甘谷大像山石窟,不仅是省内最负盛名的旅游景点之一,更是甘谷县的象征和所有甘谷籍儿女魂牵梦萦的向心之地。
甘谷多佛寺,既有深远的历史根源,更有深广的群众基础。
和佛寺众多相对,甘谷还多道观和神庙。
甘谷的神庙诸神谱系繁杂,司职各有不同,但有一个共同的职责,这就是司雨,保一方风调雨顺,佑一方人寿年丰。
甘谷的神庙除平常初一、十五的正常供奉外,每个神在春夏秋冬不同时期还有一个共同的祭祀赞神时间,当地称为“攒神”。攒神活动历数百年,至今已形成从时间、线路、仪程到方式方法一系列严格规整的程序。届时,常有秦腔演唱等娱神活动,香客云集,人头攒动,过节似的,非常热闹。
甘谷十年九旱,而大旱往往发生在农作物生长和人畜饮水最困难的春、夏、秋三季,这时所有的敬神娱神活动都有一个目的,就是向神祈雨。东岳泰山、八海泰山、圣母娘娘、秀金山娘娘、二龙大王、黑池龙王等等,全都成为人们寄予希望的呼风唤雨之神,仅此一点,足见甘谷人民对雨的渴望。
我所在的新兴镇一带,每村有庙,每庙都有一位脸庞黝黑的神——秦州会应山昭佑绥沣嘉泽二龙大王。二龙大王何许人也,唐朝时参与平定安史之乱,以死守孤城战略要地睢阳而彪炳史册的南霁云将军。
《资治通鉴》载:
是时,许叔冀在谯郡,尚衡在彭城,贺兰进明在临淮,皆拥兵不救。城中日蹙,巡乃令南霁云将三十骑犯围而出,告急于临淮。霁云出城,贼众数万遮之。霁云直冲其众,左右驰射,贼众披靡,止亡两骑。既至临淮,见进明,进明曰:“今日睢阳不知存亡,兵去何益?”霁云曰:“睢阳若陷,霁云请以死谢大夫。且睢阳既拔,即及临淮,譬如皮毛相依,安得不救!”进明爱霁云勇壮,不听其语,强留之,具食与乐,延霁云坐。霁云慷慨,泣且语曰:“霁云来时,睢阳之人不食月余矣!霁云虽欲独食,且不下咽。大夫坐拥强兵,观睢阳陷没,曾无分灾救患之意,岂忠臣义士之所为乎!”因啮落一指以示进明,曰:“霁云既不能达主将之意,请留一指以示信归报。”
尹子奇久围睢阳,城中食尽,议弃城东去,张巡、许远以为:“睢阳,江淮之保障,若弃之去,贼必乘胜长驱,是无江淮也。且我众饥羸,走必不达。古者战国诸侯,尚相救恤,况密迩群帅乎!不如坚守以待之。”茶纸既尽,遂食马;马尽,罗雀掘鼠;雀鼠又尽,巡出爱妾,杀以食士,远亦杀其奴;然后括城中妇人食之,既尽,继以男子老弱。人知必死,莫有叛者,所余才四百人。
癸丑,贼登城,壮士病,不能战。巡向西再拜曰:“臣力竭矣,不能全城,生既无以报陛下,死当以厉鬼以杀贼!”城遂陷,巡远俱被执。尹子奇问巡曰:“闻君每战眦裂齿碎,何也?”巡曰:“吾志吞逆贼,但力不能尔。”子奇以刀抉其口视之,所余才三四。子奇义其所为,欲活之。其徒曰:“彼守节者也,终不为吾用。且得士心,存之,将为后患。”乃并南霁云、雷万春等三十六人皆斩之。巡且死,颜色不乱,扬扬如常。
南霁云牺牲后,唐肃忠感其忠勇,追封南霁云为开府仪同三司,赠扬州大都督,置像凌烟阁。唐宣宗诏封南霁云为睢阳太守,特进左金吾卫将军,画像续入凌烟阁。宋太宗淳化二年(公元991年)勅封南霁云秦州会应山昭佑嘉泽二龙神君清嘉庆帝勅封南霁云为秦州会应山昭佑绥沣嘉泽二龙大王。
南霁云被供奉在高高的坛基,被冠以二龙大王的尊号。一个个神接受人们的朝朝夕拜,被赋予行雨降澍的职能。庙宇一个比一个气势雄伟,祭祀一村比一村隆重虔诚,但甘谷旱情一年比一年严重,善良的老百姓心中像脚下的土地一样炽热而干渴。
2007年,我创作的大型秦腔历史剧《睢阳魂》,除了弘扬歌颂民族团结,反对民族分裂这一主题和表现对南将军慷慨国难的崇敬外,还有一个世俗的目的,就是祈求二龙大王普降甘霖。各庙会知道此事后,纷纷向县剧团捐款要求排演,短时间内捐资达3万多元。这种质朴的情感激励着我一次次地修改剧本,直到走向甘肃省庆祝新中国成立60周年新创剧目调演的舞台,获剧目二等奖。当灯光转亮,伴唱起来时,透过“慷慨国难鬼神惊,英灵不昧歌大风。渭水像山齐祝颂,千古英豪南将军”深情的歌声,我的眼前涌现出的不是睢阳保卫战鬼神惊的一幕,而是各地群众恭迎敬奉南将军,将他作为二龙大王行香祈雨的一幕幕情景。把人奉为神,这是中国老百姓对贤达和英雄最高的褒奖和崇敬,可往往,这些神的身上被寄予太多超乎能力的希望。这是善良的无奈,更是善良的悲哀。
当天把甘谷抛弃,神对甘谷无可奈何时,有一种精神却超越天和神的分野,向不平的命运发起一次次悲壮的挑战。
在西北部干旱山区农村饮水安全工程建设现场采访时,我的耳边常常会回荡起《国际歌》那雄壮的旋律——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踏着《国际歌》气吞山河的旋律,甘谷人民开始了和命运的抗争,挣脱神仙皇帝和救世主虚妄的羁绊,他们用创造书写和改写历史,用劳动彰显不屈山河上一代人改天换地的壮举。
党和政府一刻没有忘记干旱山区的群众,历届县委、县政府都在想方设法解决群众的吃水问题。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国家投资、群众投劳的防病改水工程项目得到进一步加强。1983年,在氟病区修建集雨水窖来改良饮水条件获得成功,城区自来水工程使甘谷县终于拥有了简单的自来水。1979年至1984年间,先后在严重缺水的康家滩、安远等地建成了部分简易的集中供水工程,初步解决了38个村,100户,3.9万人的饮水难问题。进入20世纪90年代以来,大力发展“121”雨水集流工程,通过修建水窖和集雨场改善饮水条件。
1992年3月2日,甘谷县水利水保服务中心向天水市水利水保服务中心上报了关于上报〈甘谷县人畜饮水、病区改水工程建设“八五”规划〉的报告》,文曰:
我县人畜饮水、病区改水工程建设“八五”规划已编制就绪,计划在“八五”期间兴建小高抽工程45处,自引工程22处,庭院集水场250处,20000户,140万平方米,水窖11200眼,共需资金1495.3万元,解决旱区10.1万人、2.244万头畜,病区9.472万人、2.084万头畜的饮水问题。现随文上报,请列入“八五”人饮病改规划。
在积极争取项目的同时,县委、县政府领导没有忘记发动社会力量自力更生,为解决山区群众饮水问题作贡献,献爱心。解决山区群众的吃水问题,不是哪一个人的事,而是全县每一个人的事,因为,他们都是我们的父老乡亲和兄弟姐妹。
2009年6月9日像1995年7月18日一样,这个看起来平凡的日子,已经被历史证明是我县水利建设史上两个极不平凡的日子。2009年6月9日,甘谷县西北部干旱山区农村饮水安全工程举行隆重的开工奠基仪式,这是一次具有革命意义的集结,而它的序幕,如果一定要追溯它的序幕,或者它的全民动员令的话,无疑是995年7月18日。
坐落于县城东大街的中共甘谷县委,这个明、清、“中华民国”时期的县衙,随着新中国的成立,又成为中国共产党甘谷县委所在地。在这个大院中,几百年来,召开了不计其数的会议,出台了无以数计的号令和政策,这个注定要一次次影响和改变甘谷人民生产方式和生活现状的地方,今天,又将召开一次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会议。
县委礼堂,也称三会议室,是简陋的,但这种简陋丝毫无损于它的庄严和肃穆。会议的内容清晰无碍地写在会标上——甘谷县121雨水集流工程捐款动员大会。
会议由县长杜松奇主持,县委书记徐世英作动员讲话。会议通报了群众吃水困难情况,向全县干部职工、社会各界和县内外所有甘谷籍儿女发出倡议,捐助集流工程,造福山区群众。
号令一出,山川响应,干旱地区群众吃水的严峻形势牵动着每一个爱心人士的心,7月18日至8月11日,不到1月之内,共收到113个单位和部分个人捐款158153.5元,其中单位36396元,个人121757.5元。
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全县经济形势最严峻的情况下,在干部职工工资一再拖欠的情况下,158153.5元,这不是一个小数字。
更可贵的还是这种血浓于水,骨肉相连的真情。我注视着小数点后面的那个“5”字,我知道那后面肯定有一个感人的故事,只是我怎么也找不到它的来历。
希望巨款,同样珍惜每一张角票,因为,他们体现的都是一种真情,一片爱心。
2010年元旦休假最寒冷的日子里,我坐在县水利局五楼比窗外还要寒冷的档案室里,一本本地翻阅和抄录着关于水的资料。身上像浇凉水似的难受,不停地哆嗦让手中的笔根本不听指挥,但每次,我还是被一份份从文字上漫溢而出的真情所打动。县委、县政府以及组成部门的所有领导们,那么执著地做着同一篇文章,不断地争取,认真地建设,真正一个权为民所用,情为民所系,利为民所谋。
甘谷县干旱地区人畜饮水工程建设计划已编制就绪。拟建人畜饮水电提工程12处,自引3处,“121”雨水集流7176户,需资金1013.6万元,其中:需国家补助488.24万元,群众自筹525.36万元。工程建成后,可解决我县19个乡(镇),52个村委的9922户,5万人,1.67万头牲畜的饮水困难。工程计划逐年建成,请列入水利工程建设计划。
——谷水电字[1997] 13号《关于甘谷县干旱地区人畜饮水工程建设的计划报告》
今年市上下达我县集雨节灌水窖任务5000眼,经县、乡、村三级领导的共同努力,有关部门的大力配合,全县实际完成5076眼,发展灌面15322亩,该项目共需国家补助资金203.04万元,自筹资金412.256万元。
另外,今年市上下达我县人畜饮水水窖250眼,实际完成256眼,硬化庭院集流场256处,15360m<sup>2</sup>,解决了256户1117人、276头牲畜的饮水困难。需国家补助资金10.24万元,自筹17.92万元。
——谷水电字[2001] 52号《关于上报二○○一年集雨节灌建设情况汇报的报告》
该项目水窖工程于2002年3月陆续开工,2002年10月底全面竣工,共建成水窖20422眼,容积均在35立方米以上,集流场20422处,166.4166万平方米,配套手压(电)泵20422台,沉淀池19756个,建花园19085个;泵站扬水工程于2002年9月下旬开工,目前已基本竣工。
该项目的建成,共解决了项目区17个乡镇,85个行政村,21090户,101282人,14208头大牲畜的饮水困难。
——《甘谷县二○○二年人饮解困工程竣工报告》
该项目水窖工程于2002年3月陆续开工,2002年10月底全面竣工,其建成水窖11328眼,容积均在40立方米以上,集流场11328处,85.7942万平方米,配套手压(电)泵11328台,沉淀池9956个,建花园10979个;泵站扬水工程于2002年9月下旬开工,目前已基本竣工。
该项目的建成,使项目区15个乡镇,45个行政村,13829户,68466人,5127头大牲畜吃上了低氟水。
——《甘谷县二○○二年氟砷改水工程竣工报告》
在极度寒冷的档案室里,我用冻僵的手抄录着,感受着这一串串数字背后的温度。调研踏勘、方案论证、项目争取、组织施工,多少人在做水的文章,多少人在感受水的痛苦的时候收获着关于水的喜悦。几多磨难,几多艰辛。有次参加会议谈到争取项目,一个县上领导不无自嘲地说:“坐的是巡洋舰,住的是车马店,吃的是牛肉面,想的是几百万。”这就是贫困地区领导争取项目的真实写照。
上善若水,大音稀声,心中的丰碑是无字的。
另一种感动
母亲受煎熬,全国在行动。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不论是轻轻吟唱王维的这首千古绝唱《送元二使之安西》,还是在古琴曲《阳关三叠》缠绵悱恻的旋律中深深沉醉,阳关,这个和唐诗一样不朽的西部关隘总会引起人无尽的遐想。马上的行人随历史渐渐远去,心中的阳关却在诗歌的春风中历久弥新。
诗歌中的阳关神奇邈远,美轮美奂,现实中的阳关则在沙漠的挤压和烈日的炙烤下只剩下半截残墙,孤独地挺立在炎热而冰凉的沙砾中,让无边的寂寞千万次吞噬梦中曾经的繁盛。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斩楼兰誓不还。”
楼兰,史载为西汉西域三十六国之一,东汉时为西域长史府所在地,因位于塔里木盆地东部,成为中原通往西域最便捷的通道。作为当时政治、经济、交通的枢纽,楼兰曾经昌盛一时。《汉书·西域传》云:“鄯善国,本名楼兰,王治扦泥城去阳关千六百里,去长安六千一百里,户千五百七十,口四万四千一百。”如此繁盛之地,公元400年,高僧法显西行取经,途经此地,他在《佛国记》中言道:此时当地已是“上无飞鸟,下无走兽,遍及望目,唯以死人枯骨为标识耳。”楼兰这座丝绸之路上的重镇在辉煌了近500年后,从历史上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楼兰消失的原因有战争说、气候变迁说、冰川说、沙漠风暴说等多种。中国科学院罗布泊钻探科学考察队在对楼兰古城实地考察后发现,它的消失与气候环境的变化有着密切的关系。据悉,3000年前,罗布泊湖水面积曾达12000平方公里,古孔雀河水源充足,楼兰一方面为了靠近水源依水建城,一方面又害怕洪水侵扰,所以他们选择了有孔雀河支流穿过的高地。科学家测量后发现,这块高地比现在干涸的罗布泊湖底高出近30米,比现在的孔雀河城也高出十几米。
随着气候的变化,罗布泊逐渐退缩,河流和罗布泊之间入湖的高差加大,人们取水开始变得困难,穿城而过的古孔雀河支流也渐渐干涸,最终古孔雀河改道而行。罗布泊湖水大量萎缩,人们离最近的水源也要走好几公里,科学家认为,在这种环境下,社会体系已经相当脆弱,经受不起任何例如灾害、战争、经济衰退等大的人文自然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