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计得下之情,将奈何可?故子墨子曰:“唯能以尚同一义为政,然后可矣!”何以知尚同一义之可而为政于天下也?然胡不审稽古之治为政之说乎?古者天之始生民,未有正长也,百姓为人。若苟百姓为人,是一人一义,十人十义,百人百义,千人千义。逮至人之众,不可胜计也;则其所谓义者,亦不可胜计。此皆是其义,而非人之义,是以厚者有斗,而薄者有争。是故天下之欲同一天下之义也,是故选择贤者,立为天子。天子以其知力为未足独治天下,是以选择其次,立为三公。三公又以其知力为未足独左右天子也,是以分国建诸侯。诸侯又以其知力为未足独治其四境之内也,是以选择其次,立为卿之宰。卿之宰又以其知力为未足独左右其君也,是以选择其次,立而为乡长家君。是故古者天子之立三公、诸侯、卿之宰、乡长、家君,非特富贵游佚而择之也,将使助治乱刑政也。故古者建国设都,乃立后王君公,奉以卿士师长,此非欲用说也,唯辩而使助治天助明也。
译文
墨子说道:“智者的主要事务,是一定要考虑国家百姓之所以治理得好的原因并去实行它,还一定要考虑国家百姓之所以动乱的根源并去避免它。”然而考虑国家百姓之所以能治理好的原因是什么呢?上级了解下面的实情,就治理得好,不能得到下面的实惰就治理不好。怎么知道是这样呢?上级行使政令,得到了下边实情,就是明白了百姓的善恶好坏,那么就可以了解到善人而奖励他,了解到恶人而惩罚他。善人得到奖赏而恶人得到惩罚,那么国家就一定能够治理好。如果上级行使政令,不能得知下面的实情,那就不知道民众的善恶是非,那么就不能够了解到善人而奖励他,也不能够了解到恶人而惩罚他。善人得不到赏赐而恶人得不到惩罚,一个国家的政令如果是这个样子,那么国家民众就一定会混乱。所以赏(罚)若得不到下面的实情,就不能不慎重对待了。
然而要得到下边的实情,怎么办才可以呢?所以墨子说:“唯一切实可行的办法,就是实行与上级保持一致的尚同方法来行使政令就可以了。”怎么知道尚同这方法可以在天下为政呢?那就应该认真考察古代得以治理的为政的方法。远古的时候,天地之间刚刚有人类,还没有行政长官的时候,天下百姓人人都是自己的主人。一个人有一个道理,十个人有十个道理,一百个人有一百个道理,一千人就有一千个道理。到了人数多得不可胜数,那么他们所谓的道理也就多得不可胜数。这样,人都认为自己的道理正确,而认为别人的道理不正确,因此严重的发生斗殴,轻微的发生争吵。所以上天希望统一天下的不同道理,因此就选择贤人立为天子。天子认为单靠他的智慧能力还不足以治理天下,所以又选拔其他贤良的人立为三公。三公又认为自己的智慧能力也不足单独辅佐天子,所以分封建立诸侯;诸侯又认为自己的智慧能力不足单独治理他国家的四境之内,因此又选择其下的贤士做卿和宰;卿、宰又认为自己的智慧能力不足以单独辅佐他的君主,因此又选拔其下的贤士让他们做乡长、家君;所以古时天子设立三公、诸侯、卿、宰、乡长,家君。不是让他们富贵享乐的,而是让他们协助自己治理天下推行政令的。所以古时建立国家,建筑都城,就有了帝王和君主,并让卿士师长等官员辅助他们,这不是为了取悦什么人,而是为了帮助上天实现清明的政治。
原文
今此何为人上而不能治其下?为人下而不能事其上?则是上下相贼也。何故以然?则义不同也。若苟义不同者有党,上以若人为善。将赏之,百姓不刑,将毁之。若人唯使得上之赏,而辟百姓之毁,是以为善者必未可使劝也。见也。上以若人为暴,将罚之,百姓姓付,将举之。若人唯使得上之罚,而怀百姓之誉,是以为暴者必未可使沮也。故计上之赏誉不足以劝善,计其毁罚,不足以沮暴。此何故以然?则义不同也。
然则欲同一天下之义,将奈何可?故子墨子言曰:然胡不赏使家君,试用家君发宪布令其家,曰:“若见爱利家者,必以告;若见恶贼家者,亦必以告。若见爱利家以告,亦犹爱利家者也,上得且赏之,众闻则誉之;若见恶贼家不以告,亦犹恶贼家者也,上得且罚之,众闻则非之。”是以遍若家之人,皆欲得其长上之赏誉,辟其毁罚。是以善见言之,见不善言之。家君得善人而赏之,得暴人而罚之。善人之赏而暴人之罚,则家必治矣。然计若家之所以治者,何也?唯以尚同一义为政故也。
家既已治,国之道尽此已邪?则未也。国之为家数也甚多,此皆是其家,而非人之家,是以厚者有乱,而薄者有争。故又使家君总其家之义,以尚同于国君。国君亦为发宪布令于国之众。曰:“若见爱利国者,必以告;若见恶贼国者,亦必以告。若见爱利国以告者,亦犹爱利国者也,上得且赏之,众闻则誉之;若见恶贼国不以告者,亦犹恶贼国者也,上得且罚之,众闻则非之。”是以遍若国之人,皆欲得其长上之赏誉,避其毁罚。是以民见善者言之,见不善者言之。国君得善人而赏之,得暴人而罚之。善人赏而暴人罚,则国必治矣。然计若国之所以治者,何也?唯能以尚同一义为政故也。
译文
现在为什么居人之上的人不能治理他的下属,居人之下的人不能事奉他的上级?这就是上下之间相互残害。什么原因造成这样呢?就是由于各人的见解主张不同。假若见解主张不同的双方有所偏私,上级认为这人是好人,要赏赐他,百姓却要惩罚他,将他毁灭。这人虽然得到了上级的赏赐,却免不了百姓的非议,而真正做好事的人却未必就从中受到鼓励。上级认为这人是个恶人,要惩罚他,百姓却看好他,将要拥护他,此人虽得到了上司的惩罚,却在百姓中享有盛誉,所以真正做恶的人未必就会受到抑制。所以思考上面的奖赏荣誉,还不能起到引人向善的效果,他的批评惩罚也不能够遏制邪恶势力。这是什么缘故使之如此呢?就是各人见解主张不同。既然如此,那么要统一天下各人的不同意见,怎么办呢?墨子说:“为何不试着使家君对他的下属发布政令说:“你们见到爱护和有利于家族的事情,必须把它报告给我,你们见到憎恨和危害家族的也必须把它报告给我。你们见到爱护和有利于家族的报告给我,也和爱护和有利家族一样,上面得知了将赏赐他,大家听到了将赞誉他。你们见到了憎害家族不拿来报告,也和憎害家族的一样,上面得知了将惩罚他,大家听到了将非议他。”以此遍告这全家的人。人们都希望得到上司的赏赐赞誉,而避免非议惩罚。所以,见了好的来报告,见了不好的也来报告。家君了解到善人就赏赐他,了解到恶人就惩罚他。善人受到奖励,恶人受到惩罚,那么家族就会治理好。然而考察家族所以治理好的原因是什么呢?唯一的原因就是在家族内实行了统一各种不同意见的“尚同”这一主张。
家族已经治理好了,治国之道就尽在这里了吗?那还不是的。国家是由许多家族构成的,它们都认为自己的家族是正确地而别人的家族是不正确的,所以严重的就发生动乱,轻微的就发生争执。所以又使家君统一家族的道理,用以尚同于国君。国君也对国中民众发布政令说:“你们看到爱护和有利于国家的必定拿它来报告。你们看到憎恶和残害国家的也必定来报告。你们看到爱护和有利于国家的把它上报了,也和爱护和有利国家的一样。上面得悉了将予以赏赐,大家听到了将予以赞誉。你们看到了憎恶和残害国家的不拿来上报,也和憎恶和残害国家的一样。上面得悉了将予以惩罚,大家听到了将予以非议。”以此遍告这一国的人。人们都希望得到上司的赏赐赞誉,避免他的非议惩罚,所以人民见到好的来报告,见到不好的也来报告。国君得到善人予以赏赐,得到恶人而予以惩罚。善人得到奖赏而恶人受到惩罚,那么国家必然治理好。然而考察这一国治理好的原因是什么呢个只是能够用统一不同意见的“尚同”主张施行政教。
原文
国既已治矣,天下之道尽此已邪?则未也。天下之为国数也甚多,此皆是其国,而非人之国,是以厚者有战,而薄者有争。故又使国君选其国之义,以尚同于天子。天子亦为发宪布令于天下之众,曰:“若见爱利天下者,必以告;若见恶贼天下者,亦以告。”若见爱利天下以告者,亦犹爱利天下者也,上得则赏之,众闻则誉之;若见恶贼天下不以告者,亦犹恶贼天下者也,上得且罚之,众闻则非之。”是以遍天下之人,皆欲得其长上之赏誉,避其毁罚。是以见善者善之,见不善者告之。天子得善人而赏之,得暴人而罚之。善人赏而暴人罚,则天下必治矣。然计天下之所以治者,何也?唯而以尚同一义为政故也。
天下既已治,天子又总天下之义,以尚同于天。故当尚同之为说也,上用之天子,可以治天下矣;中用之诸侯,可而治其国矣;小用之家君,可而治其家矣。是故大用之治天下而不窕,小用之治一国一家而不横者,若道之谓也。故曰:治天下之国,若治一家;使天下之民,若使一夫。意独子墨子有此而先王无此,其有邪?则亦然也。圣王皆以尚同为政,故天下治。何以知其然也?于先王之书也《大誓》之言然,曰:“小人见奸巧,乃闻不言也,发罪钧。”此言见淫辟不以告者,其罪亦犹淫辟者也。
译文
国家已经治理了,治理天下的办法尽在这里了吗?那还没有。天下国家为数很多,这些国家都认为自己的国家对而别人的国家不对,所以严重的就发动战争,轻微的就发生争执。因此又使国君统一各国的意见,用来肖同于天子。天子也对天下民众发布政令说:“你们看到爱护和有利于天下的必定拿它来报告,你们看到憎恶和残害天下的也必定拿它来报告。你们看到爱护和有利于天下而拿来报告的,也和爱护和有利于天下的一样。上面得悉了将予以赏赐,大家听到了将予以赞誉。你们看到了憎恶和残害天下的而不拿来上报的,也和憎恶和残害天下的一样。上面得悉了将予以惩罚,大家听到了将予以非议。”以此遍告天下的人。人们都希望得到上司的赏赐赞誉,避免他的非议惩罚,所以看到好的来善待它,看到不好的也来报告。天子得到善人予以赏赐,得到恶人而予以惩罚,天下必定治理了。然而考察天下之所以治理好的原因是什么呢?只是用“尚同”这个同意不同意见的办法实行政教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