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会再来吗?”
她看到他转身回眸,却并未作答,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针落可闻的静,唯有窗处风吹落叶声声声传入耳中,纪琬凝屏气凝神,心中如五味阵杂,有期许,有担忧,不知为何,她害怕他的拒绝,她忽的懊悔出此一问。
本想着在司马府无人可以相做陪,有这样一个可以琴瑟和鸣的知音,无事之时彼此倾诉,就这样深夜隔窗谈心,也是极好的。未曾想却令他这般左右为难。
银雾般的月光透过窗棂将她环拢其中,好似着了层层白色的纱衣,娴静而安详,温柔而大方。她那窈窕曼妙的身姿,透过柳梢,留下最美的曳影,如那九天瑶台之上不染纤尘的娥女。
那名男子凝望着不远处屋内的那片摇影,唇边含笑,足尖一点,腾空而起,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
就在她万分懊悔之际,屋顶传来他清朗的声音:“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有缘自会相见。”
漆黑的夜里,那枚倾城女子嫣然一笑,似春风化雪般温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旖旎,今夜她睡得异常安稳,她梦到在娘亲怀里撒娇着,玩闹着……
飞檐翘壁上,一男子手持碧竹箫临风而立,风动衣袂,袍袖鼓动,墨发轻扬,眉眼含笑,薄唇轻启,一曲悠扬的箫声流泻而出,久久回荡在这深秋的寒夜里……
第二日,纪琬凝早早起身,桑蕖为她梳起鬃发,因得昨夜睡的晚,她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桑蕖看后关心道:“琬儿姑娘可是来到府里不习惯?”
“嗯?”纪琬凝不知为何她会这般问。
桑蕖一边为她簪珠带环一边含沙射影道:“姑娘,这几日桑蕖与姑娘接触,觉得姑娘心地善良,懂得审时度势,既然如此,桑蕖便直言不讳了,咱们呢,承蒙夫人恩德住在了这府上,可俗话说的好,府里不养闲人,毕竟姑娘不是夫人亲嫡子女,久而久之,必遭府上其他下人说三道四,姑娘可有想过,等养好了身子,要做些什么呢?”
纪琬凝心中一凛,望着妆奁上的黛青凝目思绪,是啊,桑蕖说的不无道理,除了那高墙内的三千佳丽,哪里会养闲人呢?待身子养好后,自己要做些什么呢?可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
桑蕖看了一眼正在发呆的纪琬凝,以为是她言语间伤了她的自尊,她不知她的过往,不知她之前是何身份,自然说这一翻话显得有些冒昧了。
她为她鬓边簪上碧玉簪子,冲着铜镜中那位低垂敛目的凝神发呆之人道:“姑娘别往心里去,桑蕖一时嘴快,惹的姑娘不开心了。”
纪琬凝握住她扶在肩头的手,摇头道:“桑蕖莫要多想,方才我只是想到儿时一些不开心的事,与桑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