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沙市最高水位:45.79米,超分洪水位;趋势:涨
再次被搅动的二区一县二市——烈阳灼烤着8个渡口——马龙台村过江记。
再次被搅动的二区一县二市
刚刚就位的荆州市分洪前指发出的接受分洪区移民的第一号令,连同荆州市长江防指已发出的驰援分洪区围堤的布防令,使得周边二区一县二市几乎同时又要出又要进,承受接踵而至的双重压力。但使命意识和大局观念使得他们在各自派出驰援分洪区的队伍后,又紧接着开始了义不容辞的接待移民的准备工作。
荆州区接到第一号令后,连夜召开有接待任务的6个镇分管财贸、后勤的副镇长和区直有关部门负责人紧急会议。会议要求在这次转移安置工作中,全区干部群众要讲政治、讲感情、讲纪律,要大力宣传分洪区人民舍小家保大家的奉献精神,不折不扣地完成任务。会议规定7日6时前,各镇接待人员和车船,必须分别在迎接移民的江北耀兴渡口(江南对应的是二圣寺渡口)、观音寺渡口(江南对应的是窑头埠渡口)、沙市渡口(江南对应的是埠河渡口)集结完毕。7日零点,6个镇的指挥人员分别先期到达各自的渡口设立指挥所。接着各镇和区交通部门的车辆船只开始到达,还不到5时,所有的接待人员和车船就在三个渡口提前集结完毕。仅船只而言,耀兴渡口到达拖轮三艘、铁驳六艘,观音寺渡口到达拖轮一艘、铁驳三艘,沙市渡口利用本身的渡轮。
沙市区早在四五月份就按分洪转移预案,成立了区移民工作领导小组和由区、乡镇、村三级组成的500多人的安置工作专班,并明确了常务副区长和另一名副区长专门领导这一工作。接到第一号令后,区政府一边通知这500多名专职人员立即到位,一边由常务副区长连夜召开各乡镇紧急安置会议,一边由另一名副区长带领区交通、公安、水利等部门负责人火速赶往转移渡口查看现场。7日凌晨3时,一支由124辆大客车和中巴车组成的庞大车队,就浩浩荡荡的开赴马家寨渡口(江南对应的是杨家厂渡口)。
江陵县接到第一号令后,县委书记、县长亲自主持召开区直紧急会议,表示无条件执行市分洪前指的命令。会上成立了以一位县委常委为指挥长、一位副县长为副指挥长、县直十几个部门负责人为成员的指挥部,同时还成立了马家寨渡口、郝穴渡口(江南对应的是南五洲上码头渡口)、新厂渡口(江南对应的是黄水套渡口)三个指挥所。当晚8点30分,县指挥部又召集乡镇分管副书记紧急会,布置乡镇对口接待任务,要求各乡镇务必在夜10点钟之前拿出具体安置方案。10点整,各乡镇按时将对口安置任务分解落实到了村、组、户。7日凌晨4时,三个渡口的接待人员和车船就全部到位。仅县交通部门到达三个渡口的车船就计有油罐车3台、大客车87辆、货车18辆、救生船15只、拖轮2艘、驳船6只。到最后,加上各乡镇及村组自发组织的大小汽车和拖拉机,江陵县共集结在三个渡口的车辆达到600辆。
松滋市接到第一号令后,立即按预案成立了市转移安置指挥部和杨林寺镇、麻水乡、王家桥镇、陈店镇、金松开发区5个分指挥部,以及弥市、黄金口、黑狗档三个桥头前线指挥所。松滋与公安同属江南,无大江阻隔,只是分洪区与松滋隔着一条虎渡河,虎渡河上有弥市、黄金口、黑狗档三座大桥,移民交接要在这3座大桥上进行。午夜,刚刚开始办公的松滋市移民安置指挥部也像荆州市分洪前指一样,发布了一个第一号令,要求有接待任务的乡镇及市交通、公安部门,立即各抽调80名工作人员,分三路于7日5时前赶往三个桥头前线指挥所报到。同时从市汽运公司、松宜矿务局车队、西斋装卸运输公司调集了80辆大客车和20辆大卡车,分别赶往三个桥头集结待命。
石首市是这次有转移安置任务的5个县市区中,本身防汛任务最大也是损失最重的一个市。该市长江沿线几个破口行洪区的数万灾民的安置,已经使全市焦头烂额了。刚刚派出2000民兵驰援分洪区围堤,现在又要接待安置分洪区的数万移民,石首还受得了吗?但接到荆州市分洪前指第一号令后,石首没有丝毫犹豫,仅仅一个小时后,100多名干部、60名交警、20名医务人员,加上50辆大客车和20辆个体中巴车,就开始向移民交接地点藕池桥头集结。这藕池桥横跨在石首公安交界的藕池河上,是连接两县市惟一的一条通道。石首电力部门一下子在桥头两边拉起100多盏路灯,把一河两岸照得雪亮雪亮。
当8月7日朝阳升起的时候,当周边县市驰援民兵在分洪区208公里围堤上开始全面防守的时候,周边县市的接待人员又在8个渡口和4座大桥,向分洪区的移民们敞开了迎候的怀抱。
烈阳灼烤着8个渡口
半个多世纪前的1930年夏,在公安县斗湖堤波涛滚滚的江面上,曾出现过一幕从没有的壮观场面:上百只大大小小的渡船、筏子,满载着身背步枪、梭镖或大刀的队伍,从南岸渡到江北去。满眼的船只在洪波中来往、起伏,火样的红旗和森林般的枪刺在烈阳下飘舞、闪亮。一位身后跟着几位警卫的指挥员,横刀立马般地站在斗湖堤附近窑埠头渡口上。他头戴一顶从湘西山区带过来的大斗笠,嘴上有一道醒目的一字胡,嘴里含着一支大烟斗——恐怕有的读者已经猜出来了:他就是“贺胡子”贺龙,此时刚刚就任在公安南平成立的中国工农红军第二军团总指挥。这次他率领两万大军从公安渡江东下洪湖,不久就开辟了著名的湘鄂西革命根据地。六十多年前贺老总挥师竞渡长江的情景,至今还留在斗湖堤一些老人的记忆中。
事隔六十多年后的今天,以斗湖堤为中心的长江一线,又出现了一场船影涌动、人潮滚滚的大竞渡。所不同的是,当年过江的红军只有两万人,而今天过江的转移群众是10万,其中仅斗湖堤二圣寺一个渡口的过江人数,就有当年红军全部的过江人数多。另外,当年贺老总指挥的毕竟是军队,加上国民党军队忙着军阀混战去了,渡江显得并不慌乱,贺老总也才能叼着大烟斗立马江边;而今天是10万仓皇出走的老老少少,江水又是在一个劲地涨、涨,人们又都在传说今天中午12点钟后分洪区就要开闸了,因此各个渡口都显得十分紧迫。
大约随着晨曦映亮江面的时候,从分洪区内奔波而来的人流和牛群,开始陆陆续续分别向8个渡口汇集,江那边的渡轮、驳船,也开始接二连三地驶过来,长江上的一次人畜大竞渡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这8个渡口从埠河渡口开始,依次是新四弓、窑埠头、王家菜园、二圣寺、杨家厂、上码头、黄水套,连绵40多公里。分洪区10个乡镇按转移预案,就近划定了各自的转移渡口。预案还规定了各乡镇先在渡口附近的临时集结地点集中,然后以村为单位依次渡江。这本来是有序的方案,但因转移令来得太突然了,48小时的转移时间缩短成了16小时,渡口上不可避免地出现了短暂的混乱。
这是杨家厂渡口。一位黑瘦精干的中年人在这里指挥,他是杨家厂镇镇长陈儒华。
前天,他得到六合垸(虎渡河上的一个河心小垸)倒口的消息,姐姐家的数万元财产付诸东流;今天早晨,他又得到孟溪大垸倒口的消息,父母双亲生死不明。他作为一镇之长,把自家这些接踵而至的悲痛强压在心底,没有在人前流露。现在,他在码头上目睹了一个场面,却忍不住哭了。不知是哪个村的一位村民,实在舍不得已经赶到江边的几头半造子肉猪,好不容易在同伴的帮助下把猪赶上了驳船。不想船刚要开动时,几头猪忽然相互邀约似的哼了几声,猛地从人缝里冲下了跳板,朝堤坡上逃去。有人大喊不能把猪放跑,它们要拱堤的呀!只见那位猪的主人操起一根扁担,挥舞着追下了跳板。那人几个大步追上了一头在岸边人缝中乱钻的家伙,一扁担砍了下去。又有人大喊砍死它们!人群中忽地扬起好多只扁担,纷纷追向那几头可怜的猪。很快几头猪都倒下了,其中有一头挨了几扁担的猪,似乎不愿倒在扁担下,拼命冲进了江边的激流,最后随着一个旋涡消失在激流中。作为镇长,目睹着他治下的乡亲演出的这悲壮一幕,不禁泪如雨下。当几头猪都倒地了,他才抹了把泪说:乡亲们,快上船吧,快上船吧。
这是二圣寺渡口。那位主持摆着纵队、横队开动员会的曾埠头乡女乡长就在这里指挥。这里因是城关,显得特别拥挤。不知是哪个村一位村民牵着头大牯牛上船,牛到了跳板跟前怎么也不肯往上迈。不管前面怎样拉后面怎样推,它还是撅着屁股纹丝不动。
主人火了,也像杨家厂码头那些砍猪的人们一样,抓过别人手里的扁担就往牛屁股上砍下去。平常人们常用“犟牛”来比喻犟脾气,今天人们算是真正见到了犟牛。一条扁担硬是打成了两截,牛屁股上硬是沁出了血迹,一些妇女都看得流泪了,但死硬的牛蹄始终没有踏上跳板。主人气得没有办法,最后干脆丢下了这头犟牛,自己过江去了。随最后一批村民赶到江边来的包村转移干部、乡地税所所长严光军,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幕。
他等船离岸后,赶忙上前拣起牛绳,把牛牵到江边喝了一会水,又牵着牛遛达了一会,把这条犟牛弄得不犟了。等下一船靠岸时,他才把牛赶上了跳板。
还是这个二圣寺渡口。一船装得满满的驳船刚驶离江岸,人丛中突然发出一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