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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逻队、护村队与趁“水”打劫者——出没在村头田间的“偷渡者”——副总理微服突访式的分洪区之行
巡逻队、护村队与趁“水”打劫者
荆江分洪区大转移后的8月7日,曾是一个最安静的日子,广阔的原野上已了无人影,人们都以为这天洪水就要到来。但直到晚上,仍没有开闸分洪的消息。于是午夜以后,不少路口忽然冒出了好些摩托车,或单车独骑,或三三两两结伴,开着车灯闯入分洪区,使黑沉沉的旷野上出现了一个个流动的忽明忽暗的光点,就像传说中夜游的鬼火。不久,就有摩托从分洪区内返回,车后座上都驮上了大包小包。到了8日白天,由于仍然没有开闸分洪的消息传来,闯入分洪区的摩托比7日夜间更多了,其中还出现了大摇大摆的卡车。
善良的目击者们起先以为这是移民又返回家去转移财产的,但很快传出的消息使人们又吃惊又愤慨:原来这是些丧尽天良的盗贼。世上趁火打劫者不足为怪,但这种在33万父老乡亲挥泪舍弃一座座家园后的趁“水”打劫者,实属世上少见。
公安部门迅速查明了真相:这些盗贼有的来自分洪区周边乡镇,有的来自公安周边县市(包括湖南的安乡县等),也有少数本身就是内转在近处安全区的移民。他们窜入撤离后的村庄和田间,大肆盗窃没有转移的电视机、摩托车、手扶拖拉机、耕牛、猪、甲鱼,以及稻谷、水果、蔬菜等等。有的窃贼竟潜入农家翻箱倒柜,专找值钱的东西。
如杨家厂镇青吉村一对邹姓兄弟,就入室盗窃了本村乡亲价值8000余元的金银首饰及手表。
分洪区群众舍家出走已是天大的牺牲了,不能再让他们的财产和心灵受损失和伤害。于是荆州市分洪前指治安分部在8日晚,召集公安县公安局、检察院、法院负责人举行紧急会议,决定迅速遏制这种犯罪行为;并由县公安局通过内部电台向分洪区各乡镇派出所进行紧急动员。县公、检、法组织的80余名干警连夜出动,与各派出所集结的100余名民警会合,共同组成了数支武装巡逻队,又连夜展开巡逻搜查和设卡拦截,当夜就取得了累累战果。
县公安局副局长周高轩及巡警大队教导员项克俭一行乘坐一辆警车,午夜时沿207国道从黄金口安全区向夹竹园安全区巡逻,发现两辆摩托迎面而来。双方擦身而过时,警车上的人借助车灯看到两辆摩托上都驮着鼓囊囊的麻袋,两个驾摩托的又显得十分惊慌,并加大油门猛跑起来。副局长与教导员同时叫了一声:有情况!当即命令司机调转车头,跟着已经跑远的摩托急起直追。逃窜的摩托见警车调头追来,更加亡命地朝黄金口安全区内狂奔。警车很快追上摩托,喝令摩托停下,两位可疑者只得俯首就擒。原来这真是两个趁“水”打劫者,一个姓鲁,一个姓蔡,本地夹竹园镇人,结伙在该镇金猫口渔场盗窃种甲鱼100余斤,价值数千元。两个窃贼被当场执行刑事拘留,几麻袋甲鱼则连夜被送还失主养殖专业户潘茂华手中。
在武装干警组成的巡逻队分赴分洪区各乡镇时,分洪区内有的村庄留守人员早自发行动起来组织了护村队。现在上级又及时派来警力协助和指导,这真是雪中送炭。于是巡逻队和护村队合成一体,很快刹住了趁“水”打劫的势头。
处于分洪区腹地的麻豪口镇砖桥口村,是个较富裕的大村。有村办企业5家、特种养殖户25户、成熟果木200亩、精养黄鳝池80个、牲畜1500多头、蛋鸭5000多只,还有变压器16台,电机31台,大型农机具12台,等等。8·6之夜大转移时,全村集体和私人的财产大部分原封未动。当时村党支部作出了一个很有远见的决定:支书丁志远和会计李克军留下护村。7日上午,支书和会计就各骑着一辆摩托开始在村内巡查。8日,正式成立了一支12人的护村队。9日,在上级派来的巡逻队的指导下,护村队又扩充了一批党员、村民小组组长、民兵骨干,人数达到60人。
砖桥口村这支护村队很快成了分洪区护村队的样板。他们平日分几处集中驻扎在几个队员家中,不准擅自离岗,只有在听到村部开闸分洪的广播通知,或听到报警枪声,或发现分洪区断电时,才能撤退到村里的4座躲水楼。队员不准私自进入农户,不准动用农户的东西,如有损坏群众财物的,要双倍赔偿。同时村里拿出3000元现金作为奖金:
凡是抓获窃贼扭送到村部或派出所的,扭送一个奖励300元。
砖桥口村护村队在护村值勤中,常有县公安局和镇派出所的干警加入他们的队伍,警民们一起巡查、设卡、堵截,威慑了窃贼,保住了一方平安。
出没在村头田间的“偷渡者”孔夫子早就说过小人怀土。农民当然是最小的“小人”,所以是最怀土的,特别是上了年纪的老人,特别是像荆江分洪区这样突然舍家转移后的日子里。
现在就有这样一位叫廖述贤的六七十岁的老爹,在舍家转移三天后的一个上午,偷偷顶着烈阳,从杨家厂安全区出发,形只影单地沿着一条碎石移民路,疾步走向一二十里路外的曾埠头乡金鸡庙村六组的家。
差不多在此前后,有两位六七十岁的老婆婆从斗湖堤安全区出发,沿着公石公路也朝着金鸡庙这同一个目的地走来。两位老婆婆的脚步没有那位老爹的利索,她们还不时回过头向身后张望一下,因为担心有村干部或县干部乡干部追上来,把她们赶回安全区去。好在这天一路上静悄悄的,什么人也没有碰上。
廖老爹走进金鸡庙村口时,已快到中午。往日中午,该是家家炊烟袅袅,锅碗声声之时,可是现在村里到处不见人影,到处无声无息,只偶尔碰见乡亲们没有带走而放栏的“半造子”猪,像野猪一样三五成群地在村街上或菜地里游荡、觅食。廖老爹立刻想起自家的一栏猪不知怎样了,就加快脚步往家里赶。有趣的是自家的几只大猪小猪,竟都躺在堂屋里午睡哩,现在见主人回来了,真像久别重逢似的哼哼唧唧围上来。廖老爹鼻子发酸了,伸手抚摸着一个个明显瘦了的猪背,猪们则争先恐后地用嘴拱着主人的脚和腿,像是诉说着它们的委屈。
忽然,屋外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还没等廖老爹出门去看看,已有人走进屋来,这就是从斗湖堤走来的两位老婆婆。双方猛然一见,又惊又喜,因为其中的一位婆婆是廖老爹的老伴。这次转移后两老分住杨家厂和斗湖堤两个姑娘家,今日都不约而同地想到回家看看,廖老爹心疼老伴,老伴也心疼廖老爹,都没有通知对方,结果不期而遇。另一位王婆婆则是隔壁的邻居,是与廖家婆婆结伴回村的。
都走累走饿了,三位老人共同找出了一些柴米油盐,又在菜园里弄了些菜,搬到王婆婆家里做了餐午饭。他们发现各自屋里屋外的东西都没有丢失,看来这里还没有来小偷。
下午,三位老人在各自屋里屋外收收捡捡了半天,又准备了一些猪食。晚上他们已无力再走回杨家厂和斗湖堤去,就壮着胆子集中在王婆婆家的二楼过了一夜。他们商定:
万一今晚水来了,就爬到二楼顶上去。
第二天一早,廖老爹催促两位婆婆先一步回了斗湖堤,自己则找出农药和喷雾器到自家棉田里治了半天虫。由于太阳大,药味重,田里干旱严重,一人高的棉花丛中又不透风,半天下来廖老爹早已胸闷腿软。从田里回到家后突然感到眼前发黑,一下子晕倒在堂屋里。
不知过了多久廖老爹从昏迷中醒来,发觉自己竟躺在堂屋的地上,屋内屋外一片死寂,老人心里不禁一阵胆怯。他倒不是怕自己就这样死了,而是怕这样单独在一边死了儿孙们心疼,现在儿子媳妇转移到江北后还没有回来呀。想到这里老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找了根棍子拄着,一步一步出了门,准备慢慢走回斗湖堤二姑娘家去与老伴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