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沙市最高水位:44.63米;趋势:落
一个“流动的前指”——监利:扒口的枪声再次响起——不可“大意失荆州”一个“流动的前指”自从那天在沙市机场受“总理一抱”和在荆州宾馆聆听总理串讲“中央八条”后,广州军区副司令龚谷成中将及他领导的军区湖北抗洪前指,更加身先士卒,靠前指挥,天天在荆江大堤及监利、洪湖长江干堤上来回奔波,日无定所。军区前指由此被人们誉为“流动的前指”。
8月10日,军区本部的一个由杨永辉等三位记者组成的赴湖北报道组,从广州飞抵武汉采访前指,得知前指早移师荆州前线去了。报道组又立马疾驰荆州,在荆州又得知前指根本就不在荆州,据说正在石首。报道组马不停蹄接着追到石首,再次扑了空,因为前指又到洪湖去了。不甘心的报道组准备再跟踪追往洪湖,但洪湖那边传来消息:前指刚离开洪湖去了监利。报道组再不敢贸然追向监利,就先打了个电话给监利县人武部,想证实前指到了监利后再赶往那里。人武部一位值班员告诉报道组:前指确实到了监利,正在大堤上,但很快就要离开,下站可能是去公安。值班员末了说了一句:他们是流动的前指,你们追不上。
越是追不上前指,就越对前指发生了兴趣,就越想见到前指。石首市防指的一位同志提醒报道组:跟在屁股后面追是不行的,哪里出现重大险情前指就在哪里现场指挥,要找前指就到险段去找。这个建议有道理,报道组就暂时在石首住下来,不再去打听前指的动向跟着跑,而是单单打听哪里出了险情,一旦哪里有险情就直奔那里去守株待兔。
不久,监利江段一个洲垸决口,垸内1000多群众被洪水围困,情况十分紧急。报道组闻讯立即驱车赶往现场,果然见到了早已先一步赶到这里的前指。在黑压压的人群中,记者们一眼就发现了龚副司令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和某集团军邓政委及几位地方干部站在垸堤上。报道组马上走到近前,只见龚副司令一身汗水,两眼布满血丝,正向邓政委及几位地方干部下达着口头命令:立即通知舟桥部队火速赶来抢救遇险群众,务必在天黑之前把所有被困群众抢救出来。
报道组又发现不远处一字儿停着三台军用三菱指挥车,他们走过去一问吃了一惊:
原来这就是整个的前指!一个指挥几个军及沿江县市民兵的大军区前指,是个相当兵团级的高级指挥机构,就这三台车?这实在使记者们不敢相信他们的眼睛,常常一个团的野战指挥所也不止三台车啊。
他们在指挥车前碰到了抽调到前指的军区宣传部饶副部长,就问前指一共有多少人?
饶副部长的回答又使他们吃了一惊:连他一共8个人。他们觉得这不可能,饶副部长说就这8个人,信不信由你。接着饶副部长用手指点着此刻正站在大堤上的前指全体人员,一个一个的报出他们的大名:龚副司令、作战部韩副部长、通讯部周副部长、技术部刘副部长、后勤部王参谋长、通讯部通讯处刘处长、司令部办公室杨秘书,再加他正好是8个人。
这个在数百公里战线上到处流动的的3车8人,就是一个由一位中将领导的大军区前线指挥部,这连亲眼目睹了的军事记者都难以置信,恐怕读者读来就更难以想象了。
监利:扒口的枪声再次响起
继8月5日为迎战长江第四次洪峰,为不轻易动用荆江分洪区,石首、监利几个沿江民垸破口行洪后,8月9日为迎战长江第五次洪峰,同样是为不轻易动用荆江分洪区,监利又一个最大的沿江巴垸三洲垸奉命破口行洪。
这是8月9日中午12时,预定破口的时间到了。由一名副县长和县委宣传部长带领的30名武警及50名公安干警,到达实施破口的八姓洲垸堤执行任务。破口处早已聚集了黑压压赶来阻止破口的群众,与执行任务的干部发生了冲突。
当武警战士破口的铁锹刚刚落下时,一位70多岁的老婆婆突然哭喊着挤出人群,颤颤巍巍跑进战士丛中,一屁股坐在了已被铁锹挖出印迹的堤面上,然后仰身一倒躺了下去,一张老泪纵横的脸直对着大堤上的青天。
老婆婆这个壮举片刻间使垸堤上一切都静止了,因为这是一位母亲啊!虽然此刻没有人能叫得出她的名字,但这何需要叫得出她的名字呢?她就是三洲垸的母亲、就是大家的母亲、就是大地的母亲啊!面对这位母亲的泪眼,武警们手中举起的几十把铁锹,都齐刷刷地定格在了空中。拥上来的群众则个个伸长了脖子,把一双双惊愕、敬佩、感激的眼光,投向他们这位挺身而出的代表。
片刻的静止过去后,武警们纷纷放下手中铁锹,蹲下身围在老婆婆身边,劝她老人家让开。不少战士劝着劝着,自己也流出了眼泪。于是年轻人的眼泪和老人的眼泪流在了一起,共同滴落在堤面上。
群众见老婆婆还在地上哭,要往决口处拥,县乡干部和公安干警组成隔离带进行劝阻,双方的碰撞使部分群众一度失去了理智。当地一位叫张云的乡长成了众矢之的,被推了、打了,背上、腰上挨了不少拳脚,忍不住当众哭了。乡长不是身上痛得哭,而是心里痛得哭。他一边任凭拳脚不断地落在身上,一边哽咽着、呼喊着:乡亲们,你们打吧、打吧,打死我我也不怪你们。三洲垸已经守了40多天,你们心疼我也心疼啊。但我们这是舍小家保大家呀,是保长江大堤呀,我当乡长的要服从上面命令呀!
垸堤上的骚动和冲撞到底还是像阵风一样卷过去了,因为群众心里都明白:一个洲垸终归要服从国家大局的,前几天西洲、新洲那边闹了一阵不还是破口了吗?今天他们三洲要闹一下,也只是发泄一下胸中的情绪。现在垸堤上渐渐平静,老婆婆终于被围在身边的武警战士一双双年轻的泪眼所感动,从地上爬了起来。那些给了乡长不少拳脚的乡民们,不好意思再朝乡长看。那条由干部组成的隔离带,也慢慢地松弛了。
武警们手中停了好半天的铁锹又举了起来,终于沉重地落在了堤面上,堤面上终于现出一道口子,渐渐变宽变深。下午3点,这条口子贯通了整个堤身,随着指挥员一声枪响,白花花的江水从这道口子涌进了垸子。坚守了40多天的家园啊,眼看着就要被水毁了。
不能让水进垸子呀!
有人大喊了一声,人群又骚动了。有人抱起编织袋,有人抓起铁锹,要冲到破口处重新把口子堵起来。那位老婆婆这时重新迈开那双小脚,跟着人们要往破口处冲。破口处的水流越来越大,为怕出人命,县乡干部和干警们坚决地把群众挡在了破口处3米外的地方。
一个小时后,江水将破口冲刷成4米多宽,以近8米的落差咆哮着涌入垸子。人们看见近处一排排高大的杨树,被滚滚洪水连根拔起,然后随波而去。眼睁睁看着这个人为的分洪场面,大堤上几乎所有的目击者都哭了。
三洲垸面积180平方公里,耕地11万5000亩,人口4万5000人,据说破口行洪分泄了10多亿立方米的洪水,一定程度地减缓了第五次洪峰对荆江两岸堤防的压力,但破口行洪为本垸造成直接经济损失4.6亿元。
不可“大意失荆州”荆堤有我人在堤在
像守塔山一样守荆堤
——这是飘扬在荆江大堤上无数面军旗中的两面军旗,这是最能表达守堤将士士气的两面军旗,这是来自遥远的广西桂林一个英雄部队——塔山守备部队的两面军旗。
也许有读者在电影中看到过的这样一个场面:那是1948年秋的辽沈战役中,我东北野战军为了围歼锦州之敌,特命东野所属的四纵在锦州之北的塔山防守,阻击从葫芦岛方向汹汹而来的援敌。当时攻克锦州,是赢得辽沈战役的关键;而守住塔山,又是攻克锦州的关键。所以野司首长给四纵下达了死命令:守住阵地,寸土不失。于是,这支塔山守备部队以决战决胜的英雄壮举,终于挡住了在轰炸机和重炮配合下的3倍于己的10万强敌,这就是著名的塔山阻击战。在这场阻击战中打得最英勇的一个团,被命名为“塔山守备英雄团”。整整50年后的今秋,“塔山守备英雄团”的战旗飘扬在了巍巍荆堤上。
当年在塔山面对的是强大的敌人,今天在荆堤上面对的是强大的洪水;当年受命坚守阵地,寸土不失,今天同样是受命严防死守,坚持、坚持、再坚持;这何尝不是又一次阻击战呢?当年的塔山必须万无一失,今天的荆堤也必须万无一失。和成千上万的友邻部队一样,塔山部队在荆堤上的事迹真是太多了。
师长孔见平时目光炯炯、声音洪亮,自从带队上荆堤布防后,他常常一连两三天不分日夜地在200公里的战线上奔波,双眼常常布满红红的血丝,嗓音更是沙哑。干部和战士们心疼他们的师长,不断有人劝他休息一下,他则不断向团长们、营长们、连长们以及战士们,讲起三国时发生在脚下这块土地上一个著名的故事:当年蜀国大将关云长驻守荆州,就是因为大意,被东吴大将吕蒙偷袭,结果痛失荆州,过五关斩六将的一世英名尽毁,个人也为此付出了败走麦城、身首异处的惨痛代价。师长讲罢这个遥远的古代战争故事,总是告诫官兵们我们今天同样是守荆州,绝不能重蹈关云长“大意失荆州”的覆辙。渐渐的,不可“大意失荆州”成了荆堤上以及监利、洪湖长江干堤上所有守堤官兵的一句口头禅。
这里有必要向读者展示一个统计资料:为了确保荆堤及监利、洪湖长江干堤的安全,1998年8月在沙市至洪湖一线驻防部队最高达6万人(其中荆江分洪区1万人)。这6万大军主要包括:空降兵1个军3个师,广州军区2个军4个师、1个舟桥旅,济南军区2个军3个师,武装警察部队3个师。统领这6万大军的军级以上的指挥机构就有10个,其中大军区级的指挥机构3个。参与指挥的将军共有38名,包括上将2名,中将7名,少将29名。怪不得军委副主席张万年上将说这是解放战争渡江战役以来,我军在长江沿线投入兵力最多的一次重大行动。
巍巍大堤既然重兵如云,巍巍大堤就该成为巍巍长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