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闷地一声响,花逸掉在地上,屁股都差点摔成两瓣,还好这里不算太高,浑身痛过一阵之后,倒也无大碍。
这是一条直径两丈的圆环形甬道,黑洞洞一片,只有花逸身上夜明珠发出的淡淡光辉,花逸爬起来,刚转过身,几乎被吓哭。
两三丈之外盘踞着一条红褐色大蛇,肚子是灰白色的,比水桶还粗,它盘曲成团,闭着眼一动不动,花逸赶紧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惊扰到它。
大蛇,你是在冬眠对不对?你继续睡吧,我就不打扰你了,花逸把夜明珠用布裹了一层,唯恐太亮的光辉引起大蛇注意,手中紧紧地握着裁月剑,将剑举在自己胸前,蹑手蹑脚朝另一个方向退。
花逸的心砰砰直跳,脊背上冷汗直往外冒,花逸没了武功,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清楚得很,这些大蛇无比灵活,粗壮无比,随便甩一尾巴就能把她扇飞,若真要对阵,就算她手上是把千年难见的宝剑也没用,花逸心头悔得要死:下回打死她也不盗墓了。她在心头深情地呼唤滕风远:你快点来救我,千万别扔下我不管。
花逸把长石皇族骂了个遍,迷信害死人啊,什么重生?人死了就死了,进了蛇肚子除了变成一坨屎,什么都不是!入土为安不行啊?火葬也行啊,非要把墓地变成万蛇窟。
退了百来丈,已经望不见化蛇的影子,花逸还是怕得要死,这鬼地方除了吃人的蛇,天知道还有什么吓死人的玩意!
花逸一边往前走,一边仔细审查墙壁,看看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隐藏着机关。镶嵌的条石打磨得十分光滑,条石之间的细密缝隙恐怕连一根针都插不进去,花逸在轻轻摸索,不敢使劲往内推,生怕出现什么骇人的场面。
她还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空气中传来微弱的“嘶嘶”声,恐惧瞬间弥漫全身,花逸紧了紧握着裁月剑的手,直直看向甬道前方。
近了,更近了,那嘶嘶的声音越来越大,直到出现在夜明珠照明范围内,一条墨绿色大蛇高昂着头,血红色的分叉的舌头“嘶嘶”地朝外吐,它的尖牙露在外面,分外恐怖,由于发现了猎物,它的速度猛然加快,朝花逸冲游过来。
花逸一时间忘了另一头还有一条正在打盹的大蛇,下意识转身就跑,等她想起来另一头也是大蛇时,已经欲哭无泪,脚步都不知道该不该停下。
追来的墨绿大蛇疾速地左右摆动身体,扑腾着两个不大的翅膀,花逸几乎能感受它在背后掀起的恐怖气浪离自己越来越近。
哐——哐——
巨大的声音在花逸背后骤然响起,两根巨大的狼牙棒出现在甬道中,一根从顶上掉下,一根从地面钻出,左右摇晃发出“呼呼”的声音,狼牙棒长约一丈,上面尖锥无数,在甬道中闪着冰冷的光华。
两根狼牙棒正好出现在花逸和大蛇之间,那墨绿大蛇猛然退后两丈,过一会才小心翼翼往前探,巨大的狼牙棒形成了一个关卡,大蛇隔着狼牙棒的舞动的光芒朝花逸长大了嘴,分叉的舌不断地闪进闪出,发出“嗷嗷”地大叫声,似乎气愤,又似乎是不满。
花逸举着剑和它对视,她不敢再往另一个方向走,那头也是蛇,她已经被两条大蛇堵在中间。
墨绿化蛇游到墙顶,往前探两寸又快速地缩回去,它在寻找突破口,发出的巨大声音在甬道中回荡,如鬼哭狼嚎。
花逸觉得自己死定了,这么大的动静,大概那条红褐化蛇也醒了。
她的第六感是对的,回头一望,有阴影从远处不断接近。
等她远远地看到蛇头的影子,心头惨叫:天要亡我!
这时,甬道中传来声音:“花逸……花逸……。”
是滕风远在叫她,花逸忙叫:“救命……有蛇……。”
那条红褐化蛇影子越来越清晰,滕风远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他拿出了他最快的速度,如一阵风追上红褐化蛇,姿势来不及调整,扬起逐日刀朝那大蛇尾巴砍去。
蛇尾一动,逐日刀没砍中,落在条石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虽未砍中,但滕风远已经成功转移红褐化蛇的注意力,蛇头一转,红褐化蛇“嗷”地大叫一声,左右摆动准备攻击滕风远,大蛇头缩了回去,身子拱得高高,是攻击前的准备。
滕风远倒也不惧,举刀在胸前,只待它一动,他就寻机砍过去,最好是一刀把它砍成两段,恰此时,余光一瞥,心下大惊。
狼牙棒那头的墨绿化蛇已经顺着墙顶死角滑过去,直扑花逸,如一道离弦的箭一样。
滕风远顾不得这边,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疾风掠影一般提着刀飞扑过去。
化蛇本就是天生杀手,反应自然也快,堪堪往旁边一侧,滕风远这一刀只削落几两蛇肉,他赶着来对付这条墨绿化蛇,不妨那红褐化蛇已经出击,尾巴大扫,直接把滕风远掀到墙壁上,身着黑衣的男人“砰”地一下撞到墙壁上,又惨然跌下。
墨绿化蛇再度袭来,不是对着滕风远,而是再度对着花逸。
花逸握着剑,只待它袭来乱砍一通。
墨绿大蛇弹跳而出,花逸正欲挥剑,滕风远已经奔了过来,带着她往地上一滚,避开大蛇袭击。然后赶紧松手,翻身一跳,身体在空中翻转三百六十度,持着刀朝大蛇砍去,一刀砍掉墨绿化蛇一只翅膀,并斜斜砍进肉几寸。
大蛇惨叫着退开,身体在甬道中翻腾,声量巨大,撼得地动山摇。
滕风远还未来得及趁胜追击,腰上一紧,一条红褐色的尾巴已经缠上他的腰,连他握着刀的手一并缠在其中,蛇身收缩,越缠越紧,几乎要将人的内脏挤碎。
花逸大骇:“尊主——”
她举起剑欲去砍蛇,却见滕风远全身真气大涨,以他为中心的空气渐渐凝形,似乎连空气密度都发生变化,一层白色气浪围绕着他,几乎要凝为液态。
“砰”地一声震天响。
真气逼出,蛇血四溅,红褐化蛇刚才缠住滕风远的尾巴血肉模糊,惨叫的声音震得人耳膜发痛,滕风远腾空跃起,举起刀高高地朝它劈下,一刀砍在蛇头上,把蛇头劈成两半。
花逸却大叫:“小心,后面!”
那条墨绿化蛇又游移过来,滕风远刀都还未拔出,它已经一口咬在滕风远腿上,两颗尖牙深深地钉入肉中,衔着人高高腾起,蛇头一甩,直接把滕风远甩在摆动的狼牙棒上。
滕风远整个人如沙包一样被扔上去,又被巨大的狼牙棒击飞五六丈,打在甬道墙顶,又落在地,连发出几声闷响。
五脏六腑传来剧痛,滕风远一下子吐了一大口血。
花逸几乎心都快停止跳动。
墨绿化蛇头向后倾,朝着滕风远冲游过去,张大了嘴再度咬向滕风远。
滕风远往旁边一滚,此时,花逸已经举剑追上,跳起来直接砍墨绿化蛇的尾巴。
裁月剑锋不可当,饶是花逸没有真气,化蛇尾巴也差点被砍断,只剩下薄薄一层皮,化蛇吃痛,尾巴一摔,把花逸掀开在一丈之外。
它没了尾巴,翅膀又被砍了一直,化蛇行动已经不灵活,依旧朝滕风远张嘴袭去,滕风远握紧刀,发足劲跳开,再侧身回击,直接砍入蛇头下方。
他已受了重伤,未能把蛇头完全削掉,但也仅剩一两寸肉。
蛇血喷射而出,又长又粗壮的蛇身落在地上扭动几下,渐渐地没了动静。
滕风远也跌坐在地上,猛烈地喘气,逐日刀落在一旁,血顺着刀刃往下流。
花逸爬起来,跑到滕风远身边,“你怎么样?”
“没事……。”他一说话,又吐出一口血。
花逸低头一看他的腿,右腿被蛇咬过,血肉模糊,两颗尖牙钉入的地方深可见骨,花逸眼泪抑制不住往下掉,肯定好疼好疼。
滕风远摸了摸她的脸,“放心,不会……有事。”
他的声音很低,花逸连忙拿药给他止血,脱了脏兮兮的外衫,撕了里面的衣裙给他包扎,滕风远从怀里摸出一根两寸长的小竹管,拔开塞子倒了两颗药出来,吞了下去。这是治疗内伤的药,但内伤,必定要慢慢养。
花逸在给他包扎伤口,一缕头发从后面掉下来,滕风远伸出手去握她的头发,洞窟里不知还有多少化蛇,要是再来一条,滕风远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对付得了。
伤口包扎好,盗墓贼也从远处跑过来,一看满地的蛇尸和两人的惨样,心头也没了底,滕风远可是三人中的主力,现在主力重伤,前面的路要怎么走?
花逸冲盗墓贼道:“恐怕之后的路,你要多担待了,这剑你要吗?”
她指的是手中的裁月剑。
盗墓贼摇了摇头,他手上不知从哪里拿了一把尺余长的短刀,“我不习惯用剑,用这个就成。”
巨大的狼牙棒还在不断左右舞动,滕风远示意他们朝相反的方向走,他伤得极重,走路一瘸一拐,几乎连直起身都难,花逸干脆扶着他。
作为一名穿越人士,花逸深深地觉得自己被命运之神耍了,她不但没能叱咤江湖,连自己的爱情都没寻觅到,就被滕风远这家伙剥夺人权擅自扣在身边,如今被埋在不知多深的几百年前的地下陵墓中,等着长相怪异的大蛇来把自己吞掉。
呃,在化蛇身体内重生估计不可能,就是不知被蛇吃掉还会不会再穿越一次?
花逸觉得这概率几乎趋近于零,妈的,盗墓果然不是人能干的活。
此时此刻,除了在心头祈祷上帝保佑、佛祖开恩之外,花逸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她扶着滕风远,滕风远只把小部分重量倚着她,还问:“花逸,你怕不怕?”
花逸表态,“其实我没什么,反正我都没钱没势还没自由,不像你,有钱有势还有那么多小妾。”
滕风远发出低低的笑声,“我总觉得和你呆在一起就很好。”
至于生啊死啊似乎一点都不可怕,全都成了命运之神的馈赠。
花逸无心和他闲聊,水袋的水也喝光了,如果要在这里困几天的话,她在考虑要不要烤蛇肉吃。
又走了一两百丈,再次在地面遇到一个楔子形石阶,不过前方的重达千斤的石门居然没有落下来,大大地开着,这着实出乎几人的意料。料想也许是因为石球滚了出来,触发了其他机关。
过了石门再往前走,没走几十步,忽然一阵沉重的声音响起,在长长的甬道中回响。
三人回头一看,只见石门正在落下,“哐”地一声,彻底落地。
花逸大惊,石门居然关了,万一前方出现什么,岂不是没了退路?三人退回来,又开始摸墙壁,这里没有化蛇壁画,周遭的石壁光滑无异样,摸了半天,也没找到开关,看来开关只在门那头。
滕风远道:“算了,既然没了退路,那我们就一直朝前走,路上多留心点。”
花逸和盗墓贼点头。
往前走了几十丈,墙壁上出现一副化蛇壁画,栩栩如生,两只翅膀画得极大,滕风远敲了敲翅膀上的墙壁,细听之下和别处的确有不同,在上方的方形甬道中也有这样的机关,翅膀是阻拦石球的开关,当时花逸按到了化蛇右侧翅膀,地面升起一道厚厚的石墙,阻挡住石球的滚动。
后来花逸掉下甬道,滕风远在上面摸索开关,发现左侧翅膀上的砖石也能推动,推进去后那石墙缓缓降落,石球得以继续滚动,他当时试了试,发现了规律,但仍然将石球拦下。
不知道这条圆形甬道中的化蛇壁画是不是同一个道理?
滕风远问:“要试试吗?”
花逸道:“算了,多试多危险。”
“也是。”滕风远遂作罢。
再往前走,除了偶尔见到一两幅化蛇壁画,再无其他,直到前方出现一条交叉路口,另一条圆形甬道横在前面,两条甬道成十字交叉。
盗墓贼走得快,站在路口中央,问后面的两个人:“你们说走哪条……。”
他的话没说完,转身就跑,似乎看到了可怕的东西。
果不其然,前面的甬道滑出来一条大化蛇,那化蛇真大,比之前看到任何一条都粗大,圆滚滚的身子像是大树桩一样,盗墓贼见到它的影子,就吓得一溜烟朝前跑了,远远地甩下花逸和滕风远。
大化蛇钻了出来,没去追盗墓贼,向花逸和滕风远游走而来。
花逸下意识转身就拉着滕风远跑,恰此时,又是几声沉重的闷响响起,像是有石门落地的声音,而且不止一道石门,黑暗中远处响起的“砰砰砰”落地声直叫人心颤,连那大蛇都被吓得缩了缩脑袋。
此时花逸和滕风远也没空研究是哪座石门关下,滕风远缓缓提起刀,盯着那大化蛇。
似乎某个大型机关被触发了,空气中除了大蛇吐芯子的声音,还有沉闷的机关运转声,花逸和滕风远一边注视着大蛇,一面观察周围动静,那大蛇都没急着进攻,缩着脑袋似乎也出于警惕状态。
机关运转声加大,一声巨响响在甬道前方,紧接着“突突突”的巨大轰鸣声响起,震得整条甬道都在颤抖,然后是盗墓贼的惊惧吼叫声“啊——啊——”
惨如鬼叫,又仿佛是死亡的声音,慢慢消没在轰鸣声中。
盗墓贼消失的远方黑黝黝一片,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轰鸣声越来越近,那不是石球的滚动声,却和巨大的石球滚动时一样,带起整条甬道震颤,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大化蛇发出惶恐不安的嚎叫,滕风远握着刀的手出了汗,花逸捏着滕风远胳膊的那只手在不断收紧,是什么……什么……
轰鸣声越来越近,等能看清影子的时候,花逸想晕一晕。
甬道前方出现巨大的旋转绞肉机,高速旋转着不断逼近,足足塞满整条甬道。知道把手伸进电风扇扇叶是什么结果吗?面前的可不是电风扇,是绞肉机。
滕风远的脸唰地一下全白了,跟死人一个颜色,拉起花逸回身就跑,“快跑,快点……。”
轰鸣声越来越近,那大蛇慢了一拍,绞肉机追上大蛇,以其摧枯拉朽之势瞬间将大化蛇绞成肉泥,血雨四溅,整条甬道墙壁上全是蛇泥。
甬道中两人几乎是在飞奔,绞肉机还在追赶他们,花逸几乎能感觉的绞肉机掀起的气流,那是死亡的召唤……
有没有什么机关让这该死的东西停下来?
花逸见前方的化蛇壁画,不管不顾猛拍猛敲,绞肉机没停下来,头顶又传来巨大的轰鸣声,上方甬道中的石球又开始滚动起来,震得天塌地晃。
眼见那绞肉机越来越近,滕风远拉起花逸再跑,正前方却是一道死死关闭的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