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我的boss是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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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抵抗自然规律

回城之后她先跟颜雪碰面。

原本颜雪这阵子的打算是多陪陪郦冒勋的,哪里知道郦冒勋整天忙着帮楚亦暄搭桥铺路,反而比平时更忙了。

颜雪闲不住,只好提前做起了功课,人还没有回总部报道,备忘录上的事项已经排到了四月份,未来由她直管的几个部门旗下所有的杂志和周刊,春节,二月情人节,甚至三月白色情人节的选题方案都已经敲定了。

郦清清坐在颜雪公寓的沙发上,用马克杯喝着她现磨的南山咖啡,心中不禁生出佩服。

回头想一想她自己,还是肺炎在家里挂盐水的那些天摸了几回相机,拍出来的照片连感觉都还没有完全找回来,跟着手又骨折了。

颜雪正光着脚坐在地板上整理一些过期的杂物,一边抬起头来跟她说话:“本来还想着趁最近大把空闲,让你给我拍几张照片,到了那边也好装饰装饰房子。你倒好,先是感冒肺炎,眼睛的毛病又复发,最后干脆把手给撞骨折了。你就不怕人家楚谪仙误会你是借故拖延,不想跟他订婚吗?”

郦清清呷了一口咖啡,盘腿坐在那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我这哪是借故,根本是自带上古神术,想生个什么毛病,只需要找个隐蔽的地方,打下响指就搞定了。”

颜雪流丽一笑,低头接着装箱。

郦清清环顾了一眼四周,十分精致而温馨的一套居室,处处讲究,又处处舒适,以前她没有上来过,现在颜雪马上要回浣月了,她才大大方方地上门做一次客。

又过了一会儿,颜雪把纸箱往旁边一顺,双手一拍从地毯上站起来,走过去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咖啡:“清清,你跟那位陆先生,就打算这么不了了之了?”

她笑了一下:“颜总有更好的意见?”

颜雪在她对面坐下来:“清清,陆昕裴找过我。”

她楞了一下:“找你做我爸爸的思想工作?”

颜雪看了她一眼:“说起来,他太太也算跟我是校友,当年乔爱诗到港大做了一年的交换生,我跟她有过几面之缘。听得出来,他的确很喜欢你。”

她没心没肺地叹一句:“世界真小!”

“你爸爸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才急着让你跟楚亦暄订婚的,对吧?”

郦清清只管调侃:“也对!也不对!我爸爸想让楚亦暄回来接他的班根本是早有预谋,我们都不知道,老人家每年至少去一次华盛顿,专门拿银子面对面地诱惑人家做MBA试卷,楚谪仙为了他导师的医学研究所能获得多多益善的无偿赞助,楞是被逼得回回拿满分。所以说,老人家心深如海,不动声色地就把一个着名脑外科医生培养成了一个逆天的商业奇才,这等机智,岂是你我辈小女子能随意揣度的!”

颜雪却是说:“再心深如海,他也是你爸爸,总不会乐意看着你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清清,为了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值得委屈自己!”

她展颜一笑:“我就是不想委屈自己,才决定跟陆昕裴分手的。跟他在一起,我们之间永远都会有一个死去的乔爱诗。颜总,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

颜雪伸手将束在脑后的发髻散开,左右一甩头,栗色卷发如云入鬓:“道理这种东西,向来懂不懂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又是另外一回事。还有一件事,乔爱诗当年红杏出墙的那个男人,我认识,是我杂志社的一个赞助商,做贵金属生意的。我曾经无意中碰到过他们一次,也因为这一点,我对乔爱诗这个人格外有印象。当然,陆昕裴并不知道我其实认识他太太。他找我,的确是希望我能帮忙劝劝你爸爸,他说你对他很重要,你也说过会一直等着他,在你爸爸晕倒住院的头一天晚上,你甚至想要跟他私奔,他说……你们彼此相爱。”

“你爸爸对慕少祺的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并不单单是因为楚亦暄,而是因为陆昕裴,对吧?毕竟,乔爱诗是慕少祺嫡嫡亲的小姨。”

颜雪明眸盈亮:“清清,楚亦暄知道这些吗?”

她把马克杯放在茶几上,坐回去点了点头。

颜雪微眯起眼睛:“记不记得我说过,你和楚亦暄既般配又合理,反而更值得人怀疑?”

她莞尔一笑:“颜总不是也说过,一段长远的感情关系,双方相处起来是不是足够舒服,也不是不可以胜过其他,作为首选吗?”

“人都惯于认为自己看到的即是事实,何况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你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不得不说,你和楚亦暄之间有一定的默契,或许应该说是气质相容,一样都是清清淡淡的冷性子,一样都是善于藏心思的人。陆昕裴的手机里存着你们交往期间所有的文字信息,他说他一直视若珍宝,他的车牌是你的生日,你爸爸卖掉了临院路的那套房子,他本来想买下来,无奈被人抢先了一步。这一个多月,他去了苏梅岛,去了温哥华,重走了无数次你们说好私奔的那条公路,他说他没有办法忍受失去你。”

颜雪停顿了一下:“清清,你确定自己已经放下了吗?”

郦清清把下巴搁在自己的膝盖上:“颜总自己一向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就不许我有样学样,拿得起,放得下吗?

“你要是真的这样洒脱自然好,就怕你一时慌不择路,走岔了!清清,谁也不是天生就有一副刀枪不入的铠甲,能够在感情世界里无往不利,来去自如。你才二十岁,一般女孩子在你这个年龄,有哪几个没有失过恋,失恋这种事也的确没有什么大不了,但是如果这中间,纠杂了太多原本不应该由你承受的负担,那就另当别论了。乔爱诗的死,我不能说与你无关,但是她和陆昕裴之间的婚姻的确早在五年前就已经出了问题,用陆昕裴自己的话说……名存实亡。既然你曾经并不在乎他是不是有过一段婚姻,是不是有太太,可想而知,你有多么喜欢他这个人本身。重点是,他始终不肯接受你们分手这个结果,不止是我,他应该也找过你爸爸,你爸爸最后有没有见他,跟他说过些什么,我不得而知。但是看得出来,他很困惑,或者说是懊悔。以他的年龄和阅历,如果不是曾经真正得到过,直到现在也一如既往地在乎你,绝对不会这样放低姿态去争取和挽回。”

“他说他知道,如果你爸爸不同意,你永远不会真正的拥有开心和幸福,这也是他那天夜里没有真正带你私奔离开的原因。”

颜雪耐心转述,她默默聆听,只是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时而心会跟着抽一下,时而又茫然,但更多的也许还是无奈。

她和陆昕裴之间的一局死棋,不会有人比她更明白症结在哪里。毕竟,那些无法安然入睡的凌晨,反复纠缠在她脑子里的乔爱诗看似温婉的浅笑,笑着笑着就从眼睛里流出血泪的场面,曾经是如何挥之不去,又是如何令她罪疚难逃,那种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同时在心尖尖上啃咬的追悔,只有她自己切身体会过。

每次当她不经意地想起陆昕裴,不管那一刻感觉再是美好,再是令人怀念,下一秒,她脑子里必定就会浮现出乔爱诗的脸。

几次下来,这种自主自发地关联现象已经成了一种自然规律,她有什么力量去抵抗自然规律?

所以她很早就明白了,她和陆昕裴之间,根本就是一个惘局,局面摆在这里,做什么都是徒劳。

郦清清的视线停留在茶几上的一只玻璃烛台上,不是常见的碗形或者杯形,玻璃表面镂空成大大小小的斑驳状,底纹上漆描着各种颜色,可以想象晚上不开灯的时候,里面的蜡烛一亮起来,整个烛台即刻变成一只五彩斑斓的小灯笼,幻影流光,璀璨生辉。

她口没遮拦地开玩笑:“颜总的铠甲是什么时候练成的?在遇到老人家之前?”

颜雪当然能看得出来她的避重就轻,大约正因为如此,她的语气反而多了三分语重心长:“你爸爸因为他的身体,焦虑于郦商的将来,急于落定郦商的继承人,而在这个问题上,又需要以你的婚姻作为大前提,这个结果对你来说,何尝不被动?尤其,是在你爸爸知道了你和陆昕裴之间关系的这个节骨眼上,这大概就是俗话说的事赶事,所有不好的事全都赶到了一起。坦白说,清清,我很担心你!”

郦清清虚晃一笑:“颜雪,你跟陆老师是什么时候见面的?”

颜雪拉长了眼风打量她:“前两天。”

她一时分辨不清楚自己内心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嘴上却是说:“那他的确是过于执着了,元旦之前他来找过我,也见到了楚亦暄。我亲口告诉他,楚亦暄才是我真正喜欢的人,不管有没有发生他太太的事,总有一天我会想明白,我对楚亦暄的感情绝非任何旁人可以替代。”

“我从苏梅岛回来的那天,慕少祺到机场来接我,是他告诉我乔爱诗没了,从那一刻开始,我和陆昕裴之间的结局已经注定了。从前我总说我等他,等他离婚,等他重获真正的身心自由,可是乔爱诗死了,他永远不需要离婚,是不是恰恰也说明我不必再等他了?我花了一些时间去验证这个结果,答案是肯定的,我对自己没有信心,这很主观,不管他的态度如何,都不可能轻易改变。我曾经的确很喜欢他,他首先是他,然后才是别人的丈夫,所以我根本不在意他是不是有太太,他跟她太太是分居也好,名存实亡也罢。这种感觉更像是喜欢一朵花,喜欢一棵树,是带着欣赏和快乐的。乔爱诗没了,我找不回当初的心境,对他的感情也变得不再纯粹。所以,即便没有楚亦暄的出现,我也一样会跟陆昕裴分手。”

颜雪看了她一会儿,才开口:“所以,你对他只是喜欢,而非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