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郦清清心里急得不得了，偏偏殷黎霆还磨磨蹭蹭，一会儿停下来摆弄她的围巾，一会儿又担心她的头发没有完全吹干。
上了车也不老实，一只手臂始终揽着她的腰还不够，还时不时地凑过来在她唇上啄一下。
她倒是从来不知道，一个大男人痴缠起来竟是这般……没完没了……没羞没臊……
他还解释，说他之所以十天没有跟她联系，一方面的确是因为平潭岛的事一刻不得空闲，另一方面也是他有意在跟自己较劲，想看看她究竟什么时候才会主动跟他联系！
她正有些心不在焉，听到他自说自话，突然从窗外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殷黎霆，你能不能再放过陆昕裴一次？”
殷黎霆显然听懂了：“你是怕我为这次平潭岛的事找他算账？”
她没有说话，他却是问：“你和楚亦暄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她楞了一下，还是没有把话说清楚：“他是我爸爸给我选的结婚对象。”
他手上一紧：“到了现在还不肯跟我说实话？”
“他也对你动了心思，对不对？一开始你们的确是打算假结婚，他娶你，你爸爸安心，他顺理成章的继承郦商。你嫁给他，不仅不用再考虑郦商继承人的问题，乐得逍遥自在，又正好可以逃避我。最多等到一毕业，你就会去马里兰学摄影，对不对？”
殷黎霆揽着她往怀里一收：“现在他想以假乱真了，他知道你心里有我，知道我们有一个月之期的约定，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想把郦商出乱子的事扣到我头上。”他哼了一声：“一个个的，连自己有几斤几两都没有掂清楚，就想跟我殷老三抢女人？我倒要看看，我殷老三的老婆，他们谁有本事抢得走！”
其实她心里乱得很，发生了今天早上的事，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就确定了吗？结了婚也可以离婚，何况他们只不过是睡过……再说他们也不是第一次睡了……
到了住院部楼下，殷黎霆坚持要陪她一起上去，最后还是拗不过她，当然她也有妥协，那就是除了和之前一样随时跟他保持联系，还必须主动给他打电话，发短信。
进了住院部大厅，她立即掏出手机来看，竟然连一个未接来电都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
都这个时候了，楚亦暄肯定不会在郦冒勋的病房里，郦清清直接走过去敲隔壁间的门。
梅姨开门之后，大概一眼就看到了她嘴巴不对劲，她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更不知道楚亦暄事先有没有跟梅姨说过什么，所以她原本的打算是梅姨问一句，她就答一句。
没想到梅姨并没有急着问她什么，只说：“我和亦暄已经过去看过你爸爸了，一切正常，晚上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她既愧疚又心虚：“那我也过去看看！”
赶在她转身之前，梅姨到底叫了她一声：“清清。”
“昨天那种情况我也不好问你，下午来的那位陆先生，还有晚上来的那位先生，他上次好像还到家里去过……”停顿之后，梅姨换了一种说法：“清清，我看亦暄对你很上心，虽说他性子冷清了些，但这也不算是什么坏事！从前我就担心他一颗心都扑在医学研究上，怕你们结了婚之后，他没有多少时间陪你，怕你两个人都是清清淡淡的，会把这日子也过得寡淡如水。照现在看来，亦暄不仅很会过生活，也不可能冷落你。清清，你可别嫌梅姨多嘴，你们两个连订婚的日子都定下来了，这种时候，你可不许稀里糊涂的！”
郦清清问：“亦暄哥哥呢？”
“去郦商了，说是跟华部长他们有个紧急会议要开。对了，亦暄还带了一位姓时的小姐过来，说是公关部的，这几天都会陪我们一起呆在医院里，也好多个人帮手和照应。”梅姨应该也预感到了不寻常：“清清，是不是郦商出了什么问题？昨天下午你楚叔叔和亦暄两个人都是电话不断，是不是因为你爸爸住院的事？”
见梅姨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她故作轻松地宽慰道：“亦暄哥哥让时小姐过来，也是预备不时之需，怕小报记者混进来挖消息。除了郦商，我爸爸还是八大商业银行协会的会长，老人家可是个有新闻价值的人物，现在更是重点保护对象，待会儿郦商保安部还会有人过来。上次我爸爸住院，楚叔叔不也调了人过来在门口值班吗？主要还是因为公立医院人多眼杂，您就别担心了！”
梅姨不放心归不放心，但终究没有多问什么，只让她赶紧过去看郦冒勋，马上就到医院的午休时间。
站在加护病房的探视窗外望着郦冒勋的时候，她心里始终还是一片乱糟糟。殷黎霆说的没错，她的确是想等郦冒勋醒过来之后自己做决定，如果他因为楚亚贺的私心而否定楚亦暄，打消让她嫁给楚亦暄，跟楚亚贺结亲的这个念头。那么很可能，她真的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赶鸭子上架，以郦冒勋名下31%的郦商集团股份唯一合理合法继承人的身份出面继承郦商。
如果郦冒勋选择继续信任楚亦暄，那她也打算从头坦白，就算不提起殷黎霆，事到如今，她和楚亦暄之间的这层关系，她必定也是没有办法再勉强下去的了。
也许，她首先应该找楚亦暄谈一谈！
从重症监护区出来，还没走到电梯间，舒岚打电话过来。
“清清，我看到新闻，伯父现在怎么样？”
她说：“手术很成功，今天晚上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舒岚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你一定担心坏了吧！你现在在医院吗？方不方便我过来看你？”
郦清清走到窗户边上去：“学校里有没有什么事？苏郁莹怎么样？”
舒岚缓了一缓，才说：“今天刚出的内部通知，记大过处分，保留学籍，观察期三个月，如果表现良好，扣留毕业证书一年；如果观察期间再被校方发现任何思想道德上的问题，直接开除学籍。”
她想了想：“那些照片，学校是怎么处理的？”
“我正想问你呢？是你让殷黎霆出面的？”
郦清清一愣：“这件事跟殷黎霆有什么关系？”
舒岚语气夸张：“关系大了，据说他一个电话打到了校长办公室，明确表示如果T大爆出这么大一桩客座教授与女学生不伦之恋的丑闻，他势必要重新考虑这栋五千万的教学楼，还值不值得捐了。就这一句话，老校长亲自出面督办，专门成立了一个事件沟通小组，据说当天在校的每一个学生都被事件组的教导成员叫出去单独谈过话，尤其当天在女生宿舍楼底下看热闹的那些人，副校长亲自出面给他们开了一次思想训导大会，宗旨就只有一个，不算苏郁莹跳楼当天，他们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都必须无条件的选择性失忆。”
“这还不算，整个T大门禁戒严三天，所有宿舍区域网络断供三天，所有无线电通讯信号被屏蔽三天。这阵仗，绝对是T大建校以来的头一遭，真正是百年难得一遇！”
郦清清忍不住问了一句：“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知道的人心知肚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学校里来了什么国家级的大人物！”停顿了一下，舒岚又说：“上次是收购整个陆风集团，现在又是一掷五千万，清清，我看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究竟是不是要跟楚亦暄假结婚，殷黎霆这架势，对你根本就是志在必得，我看就算是你结了婚，逃到了马里兰，他都未必肯放手！”
“清清，我本来就不赞成你假结婚，殷黎霆对你这样执着，你就真的一点儿也不动心？”
外头是阴天，从十九楼的窗口望下去，底下的一切都很渺小，不仅小，还很模糊，视线左边某一处露天停车场里，一辆辆汽车就好像是随手切好的一块块豆腐干，放眼眺望，远处高低建筑群密集林立，摩天大楼直耸入天际。
半空中的云都堆到一起去了，看起来很快就会下雨的样子。
郦清清想起整个一月份她竟然只跟舒岚就见了一面，还是苏郁莹跳楼的那天晚上，当时那种状况，两个人根本连好好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这阵子她每天窝在家里做功课，狂补金融方面的知识，舒岚刚到陆风事务所去上班，同时还要兼顾两个家教，两个人当真是各忙各的，连电话都打得少了。
所以，她一直没有把她跟殷黎霆之间的进展告诉过舒岚。
舒岚要是知道她这一个月已经跟殷黎霆睡了三次，尤其今天早上的事……只怕惊得连眉毛都要一起掉下来。
电话里肯定是说不清楚的，何况连她自己都没有完全想明白，做不出决定的事，根本也是不必说的。
但是今天，她又觉得实在不方便让舒岚过来看她。
于是她不答反问：“军哥该回来了吧？”
舒岚却是说：“不知道！”
郦清清听出她语气不对，连忙问：“怎么啦，你和军哥吵架啦？”
舒岚倒是难得说话这么酸：“吵架也得见得着人才能吵啊！人家现在是大忙人，一天到晚连回条短信的时间都没有，哪里有闲工夫跟我吵架！”
她只当舒岚是一时心理不平衡：“这可就是你不对了，人家这不是在为了你们的将来在埋头苦干奔前程吗？我们家班长一向也不是这么斤斤计较的人啊，是不是最近太忙太累了？我听你声音好像有点不对，感冒了？”
“嗯，是感冒了！”
隔了一小会儿，舒岚轻叹了一口气：“清清，秦长军估计外头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