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接过偃甲刀,抚看再三,说:“果然不错。只是,这偃甲刀的手艺,却与你往常的风格有所不同,看上去倒更有些像是出自谢衣之手?”
“哦,也许是因为这几日一直专注于拆解谢衣偃甲,不觉之中有所领悟。”听到沈夜那样问时,瞳心中其实是轻颤了一下的,但表面上却是一贯的淡漠表情,因此沈夜也没有觉察出什么。
沈夜的注意力更在这偃甲刀上,双手捧起在面前审视着,感应着刀中所聚藏着的灵力,“瞳,为何这刀上加有一道封印?”
“这偃甲刀的核心部分是以谢衣偃甲人的心脏改制而成,但因其上面有被炸损的裂痕,无法修复,故此以封印镇伏,使其稳固,能存聚灵力。”
“这世间,终究没有完美之物,损坏的东西,终究是抹不平那些裂纹和缺损……”沈夜叹了口气,停顿了片刻,问:“这偃甲刀,可曾取名?”
“此刀暂且名为忘川,大祭司若有其他更好的名字,换了也无妨。”
“忘川……昔人生死两相隔,纵使上穷碧落下黄泉,亦应是茫茫不相见……能留在此岸的,大概只有这些无情之物了罢……”沈夜眼帘低垂,神色之间不尽的伤感,倒让瞳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瞳知道沈夜忽然如此感伤的缘由,但却无从劝慰,只好什么也不说,却不自觉的转过了头去,看向谢衣所在的角落。
谢衣此时潜身在角落的结界中,看着屋中的情景,一半偷笑一半心疼师尊,偷笑是因为师尊始终不知道自己其实是活着的,竟还这样的伤心缅怀;心疼是因为,这百年间始终欺瞒着师尊,让他承受了太多的怀思之痛,想来,终究是于心不忍。
一时间,谢衣甚至忍不住想当即冲出结界,就这样现身在师尊面前,无论接下来会有怎样的责罚,怎样的处置,都无所谓了。
然而他终究还是控制住了自己,不可以,这样的不计后果。
谢衣看到瞳转过头来,向自己投过一瞥目光,其中包含了太多感慨,不可具说。
沈夜却很快的敛藏了那些感怀的心绪,复转为平和,说:“这刀,我便收下了,这几日来多有所劳。”
“大祭司不必客气。”
说着,沈夜将偃甲刀收起,随后向前走了两步,来到那张巨大的桌案前。他再次将目光落在偃甲人的头颅上,伸出手去,以手指轻轻摩挲那偃甲头颅的发际和脸颊。“的确是与谢衣真人几乎没有任何区别,说起来,实在是可惜了。”
“如果这是你为了所要达到的目的,必须付出的代价,倒也不必过于介怀。”
“初七已经领命,处理掉了风琊。”
“风琊?已经被杀了?”
“是的。”
“风琊早已暗怀异心,大祭司能容忍他到现在,算是足够仁慈了,只是,大祭司为何突然决定要处理了他?”
“本座于近日又做了几番试探,终于证实了风琊与心魔砺罂在私下确有勾结。本座去下界捐毒附近截获偃甲谢衣之时,有意带上他,并且故意在他面前砍下了偃甲谢衣的头。
想必风琊并未识破谢衣偃甲,只以为是谢衣本人死去。此事当时并无更多人知晓,而本座一回流月城,就以向城主献花之名直接去了寂静之间,在与砺罂的言语中知道砺罂已经知晓了此事,如此想来,除去风琊,应当再无第二人透露与砺罂。
此外,砺罂近来似乎也感觉到了矩木的异状,但尚不能确定,之后想必是告诉了风琊,让风琊探明他的猜测。于是风琊派了手下几人,选在我去看望城主之时擅入寂静之间,以试图疗愈矩木之名探查实情,演了一出戏,让本座在砺罂当面证实了这件事。”
沈夜说着,脸上流露出恨恨的神情:“自此,风琊背叛,勾结心魔之事已经昭然若揭。”
“原来如此。”瞳点点头。
“瞳,要知道,没有足够的证据,本座是不会轻易杀掉他的,否则,人死了,过往的秘密就永远的成了迷团。”
瞳点点头,同时若有所思的说:“我忽然有一个顾虑,矩木已有枯萎的迹象一事,原本只有四人知晓,但如今风琊和他的手下这样一番试探后,只怕会有更多的人知道,而且砺罂既已发现并证实了此事,对我们来说,便存在着极大的不利。”
沈夜点头:“本座的顾虑也正在于此。”
“那么,风琊手下的那几个人呢,尊上是如何处置的?”
“本座已经命华月当场处死了他们。”
瞳摇摇头:“可惜了,大祭司一向都说要爱惜物力,为何此次却将这些人轻易的杀掉,我这里养蛊所需总觉得不够呢。”
“……华月妇人之仁,如果本座命她将这些人送到你这里来,她又会于心不忍,要和本座求情理论一番,所以只好让她当场杀了,倒也清静。”
“……华月一向不齿于我的许多做为,我早已经习惯。”
沈夜没有接瞳的话,而是说起了昭明的事:“据华月派出的线报,那几个孩子先后到了星罗岩,并且已经找到了神剑昭明的昭明之‘影’。”
“昭明之‘影’?”
“据目前得知的信息,上古之时,神剑昭明崩碎为三部分,分别为‘柄’、‘影’、‘光’。那剑柄化为一枚指环,正是谢衣曾经去捐毒寻找的那枚捐毒国宝指环;昭明之‘影’化为火龙,被神农神上以封印镇伏于星罗岩,此番竟被那几个孩子误打误撞,使火龙重新变回了昭明之‘影’。”
“三者已得其二,竟如此顺利?”
“不能说是顺利,倒像是这几个孩子如有天助一般。另外,昭明之‘光’也已经有了线索。”
“如此,恭喜大祭司了。”
“不必,此时说这些言之尚早。至于能否找到全部的昭明碎片,并且修复神剑昭明,还要看上天造化。总之,风琊已死,我亦已传出密令给初七,待那几个孩子下一步的行踪确定下来,便让初七回来一趟,正好将这刀赠予他。”
瞳点点头。
“本座还有事,也不宜在你这里久留,这便先回去了。”
“大祭司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