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故乡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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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湖中历险

早晨离家前天虽阴,有浮云,但毫无下雨之意。车行至下陆却零零星星下起小雨来,而且车窗外的雨线愈来愈密,车到黄金湖乡时那雨竟未停过。

“舅,快跑吧,不然就赶不上船了。”一下车,外甥就急急地催。

“好,那就冒雨跑吧。”我答应着跟随外甥跑。望着稀稀疏疏的雨,但毫无遮掩地在其中穿行那也点点得湿,不久全身便没有一处是干地方了。好在初夏的雨并不怎么凉。

外甥毕竟是年轻人,跑得比我快,时间不久便遥遥地把我甩在后边,我迎着风雨,沿着泥泞的大堤跑,长时间没这样跑步了,偶尔这样急急地跑,口干心闷怪不好受的,好在张口便有雨水流入口里,滋润干燥的咽喉,沁凉的。

跑到船码头,船还是开了,望那小小的一叶机船发出“突突”的声音,在风浪中摇晃晃地向湖对岸驶去,慢慢地模模糊糊。我的心真正的凉了。

我的头发贴着脸面,根根流水,衣服贴着肉处处流水,皮鞋成雨鞋早已灌满水,步子一动便有“哗哗”之声。所谓的“落汤鸡”大概就是我这个样子。环顾四周,蒙蒙的雨雾中,近处无遮雨之处,这里是前不着村后不搭店的湖头汊尾,唯有几头老水牛被雨水冲洗得周身发青,各自打回嚼不肯吃草。

我竟后悔起来,不该听信外甥的话,前来贩鱼的。昨夜外甥说得保安湖的鱼是个肥个大,市场上是物稀价美,一天三五张票子肯定可赚,天花乱坠,我也动心,于是趁今天休息,早晨登车,才到达这步境地,真不该当初啊。

“怎么办?”满身流水的外甥问我。

“我又么办呢?”

“这里每天只有两班船,上午九点,下午五点,这班没赶上只有下午五点的了。”外甥也一幅无可奈何的样子。

“前面有船,要不我们划过去。”

“别人的船,这里又没人,我们划过去行么?”

“不要紧的,下午我们再划过来,还给人家不就可以了吗?”外甥好像经常干这类事情一样。

我想也只有这样了,于是起锚,开头。雨还在下。

船开头不久,便随风飘去。外甥驾船是个“夹生饭”,在风平浪静的情况下还可以,一旦在这样天气下的湖面,就不行了。我更不能动手,只有干着急,加上桨桩不稳,一使劲便跑出来了,根本无法驾驭。开始还不觉得怎么有风,一进入湖区,毫无遮挡,北风呼呼作响,也许风力真的转大,保安湖一返它往日平静温顺的常态,满湖涛声,青幽幽的湖水翻着白浪,我们的小船在白浪中颠簸,我的脑海里一次又一次地闪过保安湖翻船淹死人的先例,越想越怕。

“回头是岸”,我按住桨桩,叫外甥掉头划,“靠岸靠岸。”风像与我们作对,因风是向斜对岸吹的,就是不让我们靠近岸边一尺。只要上船,确实难于登岸。“上船容易,下船难!”现实生活中的一句常话,此时我才有切深的体会。

回头登岸不可能,只能硬着头皮背水一战冒一次险了。我抬起头,顶着风雨望着雨幕中的湖面:这里过渡,大约四千公尺,如果笔直向磨山划,由于风浪的作用势必随风飘进大湖场,那后果便不堪设想。必须划横风向着北码头,借风力才能飘到我们要到达的目的地磨山,于是我和外甥同舟共济,拼力向着北码头划去。

雨越下越大,背风才能睁开眼睛。湖面上不见一船,只有我们的一叶舟出没在风波里。我一手按住桨桩,腾出一手帮外甥摇桨。风力在加剧,满湖尽是翻白的浪尖,真是“白浪涛天”,我们的小船一会儿在浪谷里,一会儿又颠簸在浪尖上。在这五方是水、一方挨天的环境中,生的本能驱使着我们拼力划向彼岸。那岸是生的岸,是希望的岸,是万金难求的岸。有一句歌词说:“波涛在后,岸在前”,我们此时是:波涛缠身,岸遥远。

一巨浪打来,我们的小船被高高掀起,“碰隆”一响又落下浪谷,随之白浪冲上船舷,翻进内舱,险些将船掀翻。船被风浪打横,这是最容易翻船的状态,也意味着死亡正在向我们一步步逼近。外甥生长在湖边,比我还是有经验些:“舅,快!我们一人扶一只桨,成直角伸进水里,这样可以保证船不翻。”我迅速根据外甥的指示将桨伸进水里。双桨伸进水里,才保持了船在风浪中的相对稳定。外甥的手两处破皮,流着血,我的脚在船掀起时撞青,全无知觉。两人扶着双桨任风吹雨打,船很快偏离了航向,向大湖场滑去。外甥跳往船头将铁锚抛入水中,转身扶桨时重重地摔在舱中,他毕竟年轻,迅速爬起来扶住桨。由于锚的作用,船才没有向大湖场滑去。四只手紧紧地扶住一双桨,不论狂风,不管暴雨,也管不了雷鸣闪电,也许是恐惧已过极限,反而无所谓了,我们与船共存亡。经过近一个小时的坚守风雨才减弱。

我们重新起锚,四只手各派用场,又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奋力拼搏,终于到达目的地。登岸后,两人都精疲力竭,瘫坐在雨幕下的湖坡上,半天回不过神来。这时我才体会到大地的安全和可靠,回望白浪涛天的湖面,还有后怕。

谁曾想,我一介书生,竟做起了鱼贩子,鱼鳞未见着,险些丧了命,赚钱是有风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