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为了恐吓艾儿蒂,让她感到绝望;折磨弗格,使他后侮的示威。只是单纯为了取乐。
「但那种移动能力似乎有什么限制吧?如果没有限制,我跟艾儿蒂现在早就陷入束手无策的窘境里了。你也没必要策划撕裂杀人魔事件,只要直接侵入国家中枢进行破坏就行了。」
这算是弗格从绮莉叶愉悦的反应与自己可能疏忽的部分,所推测出的结论。
关于绮莉叶所具备的能力中,可为与不可为的部分。
「正因为办不到……你才会亲自出马,攻击匍都某个重要的据点。选项其实也没多少,除了王宫、议员宿舍之外,就是这里——边狱院了。」
以此类推,其实不难理解。
看穿对方的想法,预测对方的动机,然后做出对应。
「王宫里的戒备森严,实在不适合强攻。王属军的特别部队无论何时都会在王宫各处展开结界炼术,就连艾儿蒂都无法破解。至于议员宿舍并没有值得你攻击的理由。说实在的,不管死多少议员对我们来说也无关痛痒。我们不在乎的事情,你也不会特地去做吧?既然如此……就只剩下这里了。这里是最有可能遭到袭击的地点。」
虽说是赌注,但结果显而易见。
这招误打误撞的一步棋,却出色地钳制了自己——
「原来如此。」
声音毫无来由的颤抖。
因为情况没有照自己预期的发展而觉得愤怒。,又对自己当时就已埋下失策的伏笔却不自知深感懊悔。以及,对弗格和艾儿蒂这两个人单纯的厌恶与不满。
但是,就另一方面来说……
——若不这样,就太无趣了。
要是轻而易举就被街上那些骚动吸引过去的话,就一点也不值得期待了。
绮莉叶褪去包裹着自己的外套。
大雨淋湿了身体。没错,自己只有孤伶伶一个人。不像弗格,拥有名为艾儿蒂的避风港;也不像艾儿蒂,拥有弗格这样的护盾。
无论繁衍出几个自己;就算有正统丁字教祭司的陪伴;即使与作为间谍的王属炼术师合作、或是诱惑杀人犯,不管做得再多,仍无法改变自己是只身一人的事实。
所以才要善加利用呀。利用自己的生命与存在。,利用古多?雷雷伊斯的宗教狂热;利用优贝欧鲁?卡特榭雷提斯。,利用伊帕西?特特斯。
绮莉叶抽出配挂在腰间的短仗,不是什么名贵的逸品,只是个随处可见替代物的复制品,就跟自己一样是大量制造出来的。与弗格手中的「艾莉丝十六号」截然不同。
「真有趣啊,艾儿蒂。真是太有趣了,哥哥。」
以娼妓对这世间憎恨至极的语气,咬牙切齿地说:
「因为太有趣了,就再顺便告诉你们一件事吧……我的『移动范围』只限于前往曾碰过面的人身边,所以才能到艾儿蒂的监牢,这也是为什么我无法进入王宫的原因。」
双眼直勾勾地瞪着弗格,还有站在他身后的艾儿蒂。
那由上往下的,混杂着轻蔑与羡慕的睥睨。
「但是哥哥,你可别忘了喔?正确来说,我不是进不去王宫,只是选择没有进去而已。因为我跟你已经见过面了。你待在王宫里时,我也能到你的身边去。」
「是吗。」
回应的语气十足冷淡,像是全然与自己无关。
这个人根本没有把自己当作妹妹看待。无视自己的来历、无视身为罗兰之子的事实,一心只想当个人类。
「好好记着吧,就像你说的,我会一而再、再而三不断地攻击你们。这次的事件只是开端,为了对你们宣告我的存在。」
佯装人类举止的人造人,以及披着人类外皮的怪物。
就由绝对无法成为人类的我追逐你们到天涯海角——
「哪,哥哥。」
绮莉叶嗤笑着轻轻晃了晃手腕上的「克拉夫念珠」。
为了再次确保自己的优势,她开口道:
「你以为成功看穿我之后就能赢了吗?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所有的把戏?你以为……我会就此收手不再淌这趟浑水?」
「不。」
但弗格的回应仅是否定。
「我不认为这就是全部了。当然具体来说,我也不知道你的能力范围有多大,又打算使出怎样的手段,不过……」
弗格直视着绮莉叶,摆出直接且充满自信的拒绝态度。
「我们也不是毫无准备就来到这里,该安排的都已经安排好了……也有从隔壁借来帮忙看守后门的看门狗呢。」
「……这样啊。」
绮莉叶低下头。
低垂着颈项,咬紧下唇,在尝到血腥味后才又抬起头发出嗤笑声。
「既然这样,我也只好从正面突破,来让你们俯首称臣了。」
?
绕到后门的五名炼术师,大致上都与选择从前门进攻的十个人有着基本差异。
换句话说,他们都是不赞成与敌人正面对决的家伙。
胜负是必须赌上生命的大事。第一要件是杀了敌人,以确保自己的生存。把战争当成乐趣简直是愚蠢至极,他们几个都对这种娱乐没有兴趣。
会看上必须削减大量生命力的「克拉夫念珠」也不是为了战斗。
而是为了对世人宣扬自己的理念、和亲手洗刷对这个国家的怨恨——比起从正门入侵的家伙,这些人有着更明确的行动目的。
所以他们放缓脚步,无声无息地缓缓推开眼前的后门。
说是门,也不过就是加了道铁门的矮墙罢了,完全没有正面大门那种浮夸自负的肃穆印象。就只是员工专用的出入口罢了。
几人之中手脚较敏捷灵活的越墙进入,破坏门锁。其间没有任何人开口出声。大家都暗自期待攻陷前门的那伙人能挑起莫大骚动,无声无息地一个个钻入门内。
于是——
「……请……在……有……?」
当和着傍沱雨声听到这句问话时,所有人无不绷紧了神经。
同时分散开来,警戒的摆出迎击姿态。背对着矮墙亮出自身的武器-眼睛注视声音传来的方向。
黑暗中,有个人站在那里。
那人再次开口。
「……请问各位在深夜拜访,不知有何贵干?」
是名老翁。
没有弯腰驼背,反而有着高瘦的身形,像根针一样直挺挺地伫立在那里。向后梳拢的白发整齐服贴,穿着合身西装站在雨幕中,丝毫不介意被淋湿,那从容不迫的姿态简直可称得上是绅士的典范。
不——比起绅士,不如说是管家。
「从后门进来,还真是不太聪明呢。」
细如丝线的眼睛在五名炼术师身上一一扫过,看不出他的表情。
没有人出声回应。每个人都沉默地握紧武器戒备。管家似乎也不介意,仍径自恭敬的弯腰行礼。
「在下名叫卡尔布鲁克?特菲。奉主人与约定之命前来,虽然只是一介管家,但就让在下代替王属军当各位的对手吧。」
一语毕,他也伸手取下系在腰间的捆状长鞭,唰的一声垂至地面。
战况一触即发。
那是鞭子还是蛇腹剑?大家各自分析老翁手中的武器,试图预测对方会使出何种炼术或剑术,以采取适当的防御与攻击。
然而,管家这一击,彻底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第一波攻势从地底而来。蛇腹剑的前端猛地从站在他面前相距两公尺左右的年轻炼术师脚下窜出,无法得知究竟是何时穿过土地靠近的——自称卡尔布鲁克的老翁根本连一根手指都没有动过。
彷佛毒蛇扬头示威般,青年的腹部在下一秒已被贯穿。
「咦,什么?」
锐利的剑尖没有就此停下,继而转向一旁的女炼术师。她慌乱的想要举起战斧,只可惜还来不及动作,颈动脉就已经被迅速且确实地割断。
到此为止,卡尔布鲁克终于有了动作。
他举起持剑的右手往旁边一挥,深埋于地底的剑身挟带泥泞现出原形,恢复成长鞭的柔软状态。不是以剑尖而是靠着剑身——顺势挥砍。
目标是剩下的三人,两男一女,就同时解决吧。
其中一名男性打算屈膝闪躲,女人选择向上跳,但两人都以失败收场。本该是横向挥砍的攻击,剑身却在眨眼瞬间弯曲改变了方向。
对屈膝的男人形成谷型,跳跃的女人则是山型,两人甚至还来不及改变战姿,脖子就被迫与身体含泪诀别。
最后一个人——只有另一名男性躲过这场死亡
他没有躲开利剑,而是瞬间发动「障壁(Ehrle2)」阻挡,没有抵抗反倒利用攻击的余威往后跳开,退避到攻击范围之外。
「……唔。」
似乎对对方的反应感到钦佩,卡尔布鲁克扬起眉。
「漏了一个人呢……哎呀?」
这时——
他仔细打量男人的身影,面露诧异之色。
那人穿着用破布拼成的长外套,外套底下的衣服同样破烂不堪,全身上下都被裹得严实,连指尖也不例外。除了那只透露出疯狂的凌厉左眼外,整张脸也全被绷带缠卷包覆住。
这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衣着——
「你该不会是鼎鼎大名的……斐伊先生吧?」
欧图?斐伊。
在莹国极负盛名,从未露出真面目的杀手。
「但真是奇怪,就我所知,名为欧图?斐伊的炼术师应该早在一个月前就被不名人士杀了才对呀。」
或者该说,是被刻意模仿他穿衣风格的某人给——
「若真是如此,你究竟又是谁呢?」
面对卡尔布鲁克自言自语似的提问,男子并没有回答。
只用全身上下唯一露出来的左眼直勾勾地盯着。
其实也不需要答案,老管家再次执起蛇腹剑。
「呵,多说无益是吗?那就来一较高下吧。雷迪克?梅尔所创造的人造人……恐怕也是近来在市井掀起莫大骚动的『撕裂杀人魔』先生。」
对于这种掺杂了臆测的叫法,对方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但藏在绷带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些许笑意。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