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属军……应该说在决定与王权派议员进行协商时,那起事件的报告书也与令人眼花瞭乱的繁杂资料一同上呈到「雷可利之宴」。当他装扮成欧图?斐伊现身时,本尊应该就是伊帕西?特特西没错。
依据资料上的记载,对方当时就已经彻底败给了使用「消失点」能力的少年,弗格。
那么,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是伊帕西?特特斯吗?若真的是本人,那他在短短一个半月内也未免改变太多了。
而且,还是朝着若干诡谲的方面。
「有趣是吗?」
总之先试着响应对方,说不定能套出什么端倪。
与他对战时,卡尔布鲁克一直有种说不上来的异样感。无论是脚步、反应速度、解读战况的能力,全都只能算是个半吊子,却又总在岌岌可危时发挥出让人摸不着头绪,或者该说唐突的缠斗能力。不对——与其说对方在缠斗,倒不如说……也许是自己犯下太多失误所致。每一次的攻击他都能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自己的双手却彷佛不受控制般失去了原有的敏锐度。
「恕我直言,我反倒觉得你比较有趣呢。」
将蛇腹剑「艾莉丝七号」垂放至地面,卡尔布鲁克缓缓开口:
「你的行为十分异常,并且……」
除此之外,更让他在意的是——
「……直到现在,你都没有主动攻击的意思。」
他连剑都没有拔出,就是这一点令人费解。
卡尔布鲁克甚至无法肯定对方是否持有武器。破烂不堪的长外套包裹着全身,外套下是覆盖至指尖的衣服——这原本就是欧图?斐伊为了隐藏身上的暗器才刻意装扮出的模样。既然会选择承袭这样的装扮,就表示他不希望自己的武器曝光吧。
没有使用炼术的迹象。这点卡尔布鲁克可以确定。
身为天堂骑士,不靠炼术即能与炼术师切磋是他引以为傲的存在意义。他的性命就系在能否察觉到炼狱毒气的香味这一点上,所以绝不可能错过任何毒气的香味。
「这么看来,你使用的武器应该很特别吧?」
加上臆测,他以诱导的方式询问着。
「比如说……炼禁术之类的?」
「……『醒来』。」
没有否定,也不肯定。回应他的是让「克拉夫念珠」启动的咒语。
紧接着——
「幻虚之妙/美妙之脊/山脊之髓/精髓之影/踩影/停止/向其/行进/……」
咏唱。毒气的浓郁花香剌激着卡尔布鲁克的喉咙,这是「愚者之石」远远无法相比的高浓度毒气,但也多亏了这慑人的香味,让卡尔布鲁克清楚捕捉到某些讯息。
鼻间嗅闻到的是现象系炼术,他在瞬间就察觉到这一点。
一般人几乎都不知道,炼狱毒气在转变成幻想物质时,会随着变质的对象不同而产生些许不同的气味。例如:若是植物系炼术,香气会馥郁得如熟成的睡莲;若是金属系炼术,香气会似腐烂的玫瑰般芳醇;如果是现象系炼术,香气就彷若浓缩的波斯菊。只要能靠嗅觉分辨出其中的不同,就能在对手的炼术正式启动前大略察觉出会是何种术式——只不过,包含卡尔布鲁克在内,整座匍都中能分辨出毒气味道的仅仅只有五人。
现象系,也就是爆炸或火焰、结冰等仿效自然现象的术式。依现象不同找出对应的方法,便能抢得先机封锁住对方的攻势。速度即是关键。
于是,对方的头顶上出现了巨大的冰块。
那是第四冠术式「冻矢(Ein3)」,且异常巨大,或许该归功于「克拉夫念珠」吧。考虑到冰块或许会分散成碎块,卡尔布鲁克抢先采取行动。
他挥舞着「艾莉丝七号」,但并非以手指操控,而是仅靠意志发动攻击。剑尖兀自扬起,一口气朝冰块加速袭去。
伊帕西?特特斯正想操控「冻矢(Ein3)」。
但,慢了一步。
以细小环节连结构成的蛇腹剑就像一条鞭子,在冰块移动前已先将其缠绕。顺势压制、封锁、捆紧、破坏——。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唔?」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卡尔布鲁克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
因为「艾莉丝七号」的剑尖直接插入并击碎了那巨大的冰块。
在旁人看来或许是一次成狙击,但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卡尔布鲁克原本的战略是将冰块围绕后进行破坏,而不是以剑尖刺进冰块里。
换句话说,他显然失手了。在目标物没有移动的情况下居然会发生这种事,简直是天方夜谭。能与操控者的意志相呼应的「艾莉丝七号」怎么可能在这种距离下判断错误。
那头的伊帕西似乎发出一声得意的嗤笑。
碎裂的冰块不意外地形成数根冰柱朝卡尔布鲁克袭来。他迅速蹲下躲过全部的冰柱,同时加以反击。这次他让蛇腹剑在地面上蠕动蜿蜒,前端蓦地弹跳扬起,从伊帕西脚边的死角狙击下颚。
若不是直觉特别敏锐,他绝不可能躲过这次的攻击,或者是拥有弗格那样异于常人的反应速度——不,果然两者皆非。
伊帕西动也不动,甚至毫无反应,但剑尖却只是险险掠过他的下颚边缘。
脸颊上的绷带裂开后,伊帕西终于有了反应。「……嗯?」
但也只是发出事不关己似的一声轻哼,稍微后退了一步,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
「这是……」
卡尔布鲁克逐渐理解了。
从战斗一开始就感觉到的不协调感,经由一连串的交错后终于浮现出样貌。双手似乎失去了原有的敏锐是正确的。不对——不是似乎。
自己的双手确实失去了原有的敏锐。换句话说——
「是混淆对手的认知,对吗?」
如果伊帕西?特特斯现在所站的位置,其实与自己眼中所见的大约往右偏差五公分;如果这就是对方所给予的错觉——
即使伸手试图掌握,触碰到的却是与想象中不同的地方——尤其在远距离攻击的情况下,愈是准确地瞄准目标,就愈是无法击中。
「这下……该怎么办才好呢?」
这并不是因为光线折射或心理上的误会所造成的。卡尔布鲁克不认为自己有遭到对方的暗算。只是照方才的结果看来,会做出这种判断也很自然,以此为前提稍微思索一下,马上就能寻思出对策。既然会往右偏差五公分,在攻击时只要刻意往左移五公分就好了,要是偏差无规则可循,那么就扩大攻击范围。
「哼。」
伊帕西从鼻间哼出一声,动作粗鲁的取下缠缚在脸上的绷带。那是一张神情虚无空洞,只有一双眼炯炯发光的青年面孔。
「你真是不简单。」
他出声,嘴唇有些痉挛地扯出愉悦的弧度。
「如果是以前的我,一定打不过你。世界上果然有很多深藏不露的家伙啊。」
说话的语气像是敬佩,同时也充满讥讽。
「不过现在大概也打不过就是了。打不过比自己还弱的家伙是什么感觉呀?一定觉得很不甘心吧?不过我马上就会让你更不甘心……你啊,会输给我喔。」
「原来如此,你还真有自信呀。」
卡尔布鲁克不想反驳,现在他的确是落居下风没错。
所谓战斗,技巧与实力不过是决定胜败的其中一项要素。环境、体力、事前准备、底牌强度、战术,还要加上运气,综合以上所有因素,能占到上风的人才能获胜。
也就是说,自己拥有的只有技巧与实力,而对方的底牌却技高一筹。
「就算这样,我也不能轻易认输啊。」
已经明白对方的计谋了。虽然还不晓得是什么原理,但还不至于无法应付。
既然如此,就封住对手的底牌,直接以技术来决一高下吧。
卡尔布鲁克再度摆开架势。
一定能从对方漫不经心的态度中找到致命的破绽。
卡尔布鲁克握紧手中的「艾莉丝七号」,再次踏出脚步迎战。
?
地面上的「银剑」朝其中一个绮莉叶袭去。
缠在脚上的不定型水银逐渐硬化,幻化成刀刃切断她的脚踩。绮莉叶发出惨叫,失去平衡的身体从头顶开始被食人植物「荆棘」吞噬殆尽。
尽管如此,她们依然没有停手的意思。
第五人、第六人,一个接一个增加得再多,仍是只沦为艾儿蒂炼术下的饵食。
「啊哈哈哈!」
那个开心大笑的早已不知道是第几个绮莉叶了。
她以「炼铁(Shaming2)」创造出来的剑与弗格对峙,面红耳赤地大喊:
「在这里,你就没办法吃掉了吧!」
「唔……!」
身后,是与自己背对背正在施展炼术阵的艾儿蒂,而弗格与绮莉叶就在这样的位置剑戎相交。
弗格吸收毒气的「消失点」这项能力,最大的缺点就在于难以控制范畴。
只要一发动能力,便会无意识大量吸收围绕在自己身旁的毒气。虽然能扩大吸收量与吸收范围,却没办法照自己的意思缩减,因此无法做到仅仅吞噬敌人的毒气,而让战友的炼术持续发动这般精明。
绮莉叶在短时间内就注意到这一点,当然也就毫不犹豫地再三攻击这项弱点。她执拗地再三狙击艾儿蒂,让弗格只能被动的处于防守地位。
当然艾儿蒂所张开的「障壁(Ehrle2)」还是丝毫不受影响。可不管怎么说,敌人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就算想发动攻势,也不知道该锁定哪个绮莉叶才好。一个个攻击简直没完没了,况且根本没有明确的目标。
所以弗格才没办法离开艾儿蒂的身边。
「看吧,你们也渐渐处于下风了呢?」
弗格挡开从上方砍下的剑身,下一秒长枪就从旁袭来,才侧身躲过,短刀随即剌进胸口。绮莉叶们虽然没有一流的技巧与身手,但若联合起来不断进攻,主导权就一直掌握在对方手上。
必须将所有绮莉叶一次全部打倒,至少得打到剩最后一个才行。要是同时存在两个以上,其中一个就会不停逃脱并卷土重来。
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并不是束手无策。艾儿蒂也有几种强大的炼术。但是若要在这种情况之下运用,不管哪种术式都欠缺一个致命的条件。天候、地形、所处方位、情势。
起码得让所有绮莉叶都站在面前才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