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谁能牵猫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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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一树硬刺(6)

把文学当生命的一些作家,要么为“体验生活”,过苦行僧式的生活;要么文学外无物,心中不存其他,难以触入社会,缺少人际交往与生存的本领,生活贫寒,营养不良,也难以有钱去长见识,开眼界,拓胸怀;要么为了文学,“为伊消得人憔悴”,思虑过度,劳苦过度,损伤了身体,甚或戗害了自己的性命。古今文学史上,此类事例举不胜举。

一个人把文学当信仰当生命,终其一生,能有多大成就?有成绩有大成绩的人有,但又有几人!而且,即便是成功者大成功者,如果生活是不幸的,生命(一般意义上的)是悲惨的,那他同样是不成功的。

人们怎样看待和对待文学为好?窃以为持工具论为上。创造生活,创造文学。因文学的创造使人生更丰富更美满更轻松更惬意。用文学的创造来丰富想象,排遣孤单,消除恐惧与焦虑,用文学的想象弥补现实的不足,用文学表达自己的意愿,用文学与历史对话,与民众对话,与上帝对话,与未来沟通。在艰险的人生之旅中,以文学为工具,为武器,打开一条通道,尽量使自己能顺心顺利顺畅地走下去,走到终点。如果文学能作此用,那应当说是好用。热爱文学追求文学能有此境界,也应算不太低的境界。

我与文学与作家多少沾点边,我以为文学生命说令人太压抑太累,我宁肯持工具说,挨一些骂也没什么关系。

2005.1.8。

向降将敬礼与其他

从一本书上看到,美国南北战争结束后,获胜的北方军官兵在接受南方军投降时,向南方军官兵敬礼。为什么要这样?北方军的官兵说,战争结束了,南方军投降了,也接受了北方军的一系列政治、经济主张,南北方的军队、民众成为一家了。他们有共同的建设国家、振兴民族的目标。美国人的思想观念、思维行为方式,令我震撼。

中国历史上也有无数的战争,有许多比美国的南北战争更加持久、宏大、惨烈。而且,不但战争中杀戮对手,便是对待战俘,也极其残酷,极不人道。秦将白起,一次坑杀赵国战俘40万。这在古代,在人口稀少的时代,不啻一个天文数字。这是一个典型的例子,类似的事例还有很多。

世界史上呢,仇视仇杀对手的事例也不老少。比如我们“同宗同祖”的老大哥苏联,在斯大林时期,就曾在一处森林一次屠杀波兰军官(是军官而不是士兵)上万人。

在中国的近现代史上,我们曾抵抗过英国的入侵,抵抗过八国联军,抵抗过新时代的倭寇日本帝国主义。但我们斩杀的外敌数量有限,倒是内战,经常是几十万几十万地歼灭,几百万几百万地报销。如果去掉冠在这些人头上的标记,仔细一看,全是同胞,全是骨肉,全是华夏子孙。这里面谁光荣谁耻辱似乎很明白,但又不是那么明白。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按照美国人的逻辑,起义的投诚的被俘的国民党官兵似乎都应是自己人了,是建设国家、强盛民族的重要力量。那些本无刀枪,只是有一两间厂房铺面的资本家,只有一些田地房屋的地主富农,经过改造,经过剥夺,也应成为了自己人。虽然我们不一定要向他们敬礼,但给以公民基本权利、国民同等待遇,似在情理与法理之中。遗憾的是,我们没有这样做。其中的原因,是由于蒋介石还在台湾,是由于美国等帝国主义国家敌视和封锁中国,更是由于意识形态的原因。症结在一个“阶级斗争”上。

“阶级”的划分是正确的,“阶级斗争”的理论也是科学的。问题是我们理解错了,或者说偏执了,绝对化了。

我们的认识是,“只要有人群的地方就有左中右”,“阶级斗争越来越尖锐”,“一万年以后也有阶级斗争”,“阶级斗争必须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要搞“无产阶级专政”,而且要进行“无产阶级专政下的继续革命”。如此一来,对立面自然永远是对立面,不是对立面的也树成了对立面。而且彼此心里都打上了死结,只能斗下去。

我们的理论错在哪里?如果按“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学说推理,既然敌对方已放下了武器,他们便不再敌对;既然地主资本家被剥夺了生产资料甚至生活资料,他们也不再是地主资本家,那么,阶级成分就会发生重大变化,虽不能说阶级消亡,但较之以前应该是模糊了。如果我们用共同纲领团结号召引导大家,那么全中国绝大多数人都是自己人都是建设者。结果呢,就会如美国南北战争后的情况一样。果如此,中国的现代史也许就要改写,中国的建设成就也许比现在要大得多。可喜的是,在阶级与阶级斗争问题上,中国人终于清醒了明白了,所以中国团结了进步了。这是人类历史上值得庆贺的理论成就与实践成就。

2006.3.3。

中国人的英语心态

古代的中国人情况如何我不知道,现代的中国人极其崇拜、向往与渴求英语,这是不争的事实。尤其腰缠万贯的,有头有脸的,期望出人头地的,希图开眼看世界的,海外淘金的,希冀有所作为的中国人,把掌握英语看得更为重要。

中国人崇尚英语,是渐进的。记得“文革”结束,毛老人家作古,大学不再招手上有茧、脸膛粗黑即有资本上大学的“工农兵大学生”。“英明领袖华主席”当政,恢复高考。我参加七七级的高考,英语只是参考分,可考,可不考。因我那时只是跟着广播学了一册英语,刚刚知道了英语的皮毛,所以没敢去考,但也没误事,被一所不错的大学录取了。现在的情况已大不相同,倘英语不行,分不够高,是断难被好大学录取的。现在的中学生,英语水平比我大学毕业时还要高。

中国人以掌握英语为荣。能读就好,能写更好,如能听能说,那就大好特好。但中国的英语环境并不好。此话怎讲?因为在中国,学英语者不好张口。你说一句,就有那么一些人会说:你说的不标准,带口音,等等等等,直教敢开口者立马闭嘴,且永远不敢再吱声。其实,语言就是语言,是工具,是交流的媒介,不一定要合什么标准,不一定要好听!以我的经验,只要能张口,外国人一般能懂。说听不懂中国人说英语的中国人,自己首先不行,所以挑剔别人。外国人不这样,他们会鼓励你,肯定你。就如普通话说得特流利特熟练特标准的人,你只要说中国话,什么方言(河南话四川话陕西话山东话等等)他都能懂个八九不离十。如果按挑剔者的标准,百分之九十的中国人都不敢再说中国话。

挑剔中国人说英语不标准的,大多是文化根基不深,且不自信的中国人。他们要么自己不会讲英语,也不想别人讲;要么自己只会一点英语,别的不会,所以不希望别人也有此特长,所以打击别人的积极性,以保持自己可怜的优势。

中国人的英语心态同样是丑陋的,不那么磊落。

中国人学英语,不要听别人如何评判,尤其不要听同是中国人的人评判。大胆地学,大胆地说,就无往而不胜。

我在许多同胞的眼里嘴里,是英语说得不如农民的人,可我出访几十个国家,走到哪里也可以作浅显的交流,说明情况并不如别人所说的那样糟糕。

我们完全不应被“带口音”、“不标准”之类的口号吓倒。

2006.2.2。

老广的感悟

老广是广东新闻出版局局长老陈。广者,广东人也。

老广是我私心的称呼。这个白白胖胖、亲切和蔼幽默风趣的小老头,能给人带来许多的快乐。

老广偕夫人宁夏行,一路给了沙湖、岩画、影视城、西夏王陵、沙坡头等自然与人文景观许多的赞誉,并一再地表示,要介绍一批广东人到宁夏来游览,来分享他的快乐与感动。人数呢,起先说一百,后来说加到两百。老广对宁夏,印象极好。

在宁逗留最后一天的早晨,我陪西北四省区和广东、福建、江苏的朋友游览中卫高庙。高庙是明代的建筑,距今已有六百年历史。六百年,德国科隆大教堂的建设周期即如此长,对于德国人,这六百年的教堂在他们心目中应当是全新的,青春勃发的。而高庙在中国人的心目中,已是老态龙钟。

不管老态不老态,高庙是中卫人的骄傲。曾经有个笑话,记不全了,说中卫有几个人吹牛,一个说,某地有个莫家楼,半个子戳在云里头,高庙旁住的人似乎吹得更邪乎,怎么吹的,忘了,好像说高庙世上少有,无与伦比。

高庙的神奇处,我以为在两方面,一是建筑风格独特,在有限的空间尽显中国建筑之精巧、细腻;二是儒释道三教合一,共用一个场所,体现了宗教文化的多元与包容。

沿着十分陡峭的木梯上至三层顶楼,老广于吁吁喘息中说,古代的人们建设的是艺术精品,而今天的人们建筑的是垃圾。我放眼四望,高庙周边方头方脑、毫无特点的水泥方块,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这样的玩意儿,放不了六百年,即使能放六百年,也会笑掉后人的大牙。

老广借题发挥,说今天的生活许多是垃圾生活,某些人的人生是垃圾人生。这个小老头,偶尔露峥嵘,在谦和后面,藏着深刻大深刻。

游览山川可以增长见识,陶冶情操,这我以前就知道。而此次与老广同游,让我真真切切感到,游览也能启迪思想,使人深刻。

三人行,必有我师,老广是我师。

2005.9.9。

张保庆怎么了

张保庆被免职了,免去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副部长的职务。原因呢?似乎是到了退休的年龄。可令人起疑的是,此公在今年8月底的一次新闻发布会上,“一改教育部往日言辞谨慎的风格,大胆怒斥一些地方执行国家助学贷款不力”(《财经日报》消息)。在发布会上,张保庆以自身为例,证明目前高校收费的畸高。他说,以他和夫人的收入,也只能供得起一个大学生。他进一步提到:“中国一些高校现在收费上瘾了,中小学乱收费是地方政府逼的,高校乱收费的主要责任在高校本身。”那么,张保庆被免职与他刮“教育风暴”有无关系呢?不得而知。

世界上的事情不能乱联系,但也不能不联系。实事求是,讲真话,应是官员的本分。可讲什么样的真话,何时讲,怎样讲,讲到什么分寸,那是大有讲究的。如果有人特别是能拿捏你的人不想让人讲真话,你讲真话就是错误的。虽然大中小学生高兴,虽然上亿的民众高兴,那也白搭。

由张保庆,我想到了一个市的物价局长,此公在核定学校收费项目与标准时,严格按制度办事,惹怒了众位上峰,被处处刁难,被停了经费,被逼得无法开展正常的工作,最后只能以辞职为此事画上悲怆的句号。

由张保庆,我也想起了另一个副部级干部朱庆生。

此公原先是卫生部副部长,他向外界宣传,中国一半以上农民看不起病。他的初衷,我以为绝对不是要否定改革开放的成果、否定社会主义的优越性,他只是指出了当前我国医疗制度的弊端,指出疾病是农民返贫的原因。他运用了翔实具体的数据,他的话是有根有据的。可就在我们大家为他喝彩,为政府的大度能容喝彩时,他被免职了。什么原因,不知道,但心存疑虑,心里怪怪的。

朱庆生、张保庆被免职了,这也许正常也许不那么正常,我们无话可说。我只是想说,你张保庆怎么就不吸取朱庆生的教训呢!遗憾。我还想,如果中国再出几个讲真话,“刮风暴”的官员,是否还会被一免了之呢?

2005.11.1。

老了也不可能无所谓

俗话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初生的牛犊没有牛生历练,没碰过虎牙,没摸过虎爪,不懂世事艰辛,不知道天高地厚,不晓得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牛外有牛,所以不怕虎。要是老牛,衰老之牛,见了老虎,不是被吓得屁滚尿流,就是四蹄狂奔,逃得慢了,就没命了。不怕,那是不可能的。除非它是土牛石牛铜牛铁牛银牛金牛,它没有感知没有感情没有生命!

初生的人怕不怕虎,不知道。但初生的人怕动物,怕许多东西。我儿子小的时候,不但怕动物,怕老虎之流,还怕人。什么人?我!为什么怕我,因为我年龄老个子高块头大,因为我是家长,因为在家里,我说鹿是马那就是马,马是鹿那就是鹿。我一言九鼎说一不二,我与上帝同在。

人的胆子是随着年龄增长的。比如我儿子小时候,他那小牛牛,我想摸就摸,想“摘”就“摘”。可当这小子上小学后,他居然反抗我摸他小牛牛了,只要我一动手,他就大声喊“流氓”。我说不能这样说爸爸,让别人听见多不好。我的话管用,他不叫流氓了,可他大声喊“流”。

只要我摸他小牛牛,他就喊,声音尖厉,让我感到震慑。

儿子上初中以后,我就管不住了。他的学习他的作息他的衣着他的饮食统统不让我管,只要说一声对他有微辞的话,他就不高兴。并且,他还开始藐视我,说我的文章不好。有一次我说他考的分太低,他往沙发上一躺,说你要是现在上学,你的成绩绝对不如我。有一次我把我新出版的书递给他,他接过来,往书桌上一扔,满脸不屑。最可恨的是,儿子搞坏了我从日本买回的家用摄像机,我骂了他两次,这小子居然两眼圆睁,怒目而视,大声吼叫“将来我挣了钱,买多多的摄像机把你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