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心理精神焦虑症的自救:演讲访谈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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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在纽约白平原医院的讲话,1983年(4)

威克斯医生

不,我听得很带劲。[听众热烈地鼓掌]

提问

威克斯医生,我患有周期性失明症,发作时看任何东西都是丑恶、肮脏、黑糊糊的,这让我感觉很不舒服。对于使用镇定剂美洛林(Meloril音)进行治疗,您有什么看法?

威克斯医生

嗯,关于失明我首先该说些什么好呢?你什么时候发作?

提问

大概两、三个月发作一次,每次持续一到两天。

威克斯医生

你是说你一整天什么都看不见吗?

提问

不是看不见,而是看见的东西……显得肮脏且十分丑恶。

威克斯医生

这其实不是失明,对吧?它只是对现实的改变,仅此而已。这可能是疲劳的某种症状,是你紧张时的一种反应,这就是问题的全部。你知道,我们医生通常只用我们了解的镇定剂。我做全科医生的时候用过美洛林,但用得不多。我发现在使用美洛林降低血压方面必须十分谨慎,如果病人服用后站立太久,他的血压就会急剧下降。总的来说,我在使用美洛林方面没有多少经验,因此也谈不了什么。作为一名医生,我的目标同样也是在尽量少用镇定剂的情况下治愈病人。我用过少数几种镇定剂,也只用这几种镇定剂,因为我对它们的效果非常熟悉。在尝试使用不同的镇定剂方面,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大胆的医生。

提问

对于害怕麻醉的人,您有什么建议吗?

威克斯医生

我想知道的是我们中间有多少人会不害怕麻醉。这里有人不害怕做手术吗?[只有几个听众举起了手]我想大部分的人都不喜欢被麻醉,不愿意做手术,不是吗?但你还是希望我能给你说点什么,对吧?

好吧,我就给你说说。有两个病人,其中一个做手术切除了部分的胃,当麻醉药效过后他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叫喊,以至于所有的护士都围着他团团转。在他旁边躺着的是一个老头(他是我的病人),他对我说:“我做手术时可不会像他这样。”我说:“是的,比尔,你和他不一样,你的手术已经在今天早上做过了!”还有一个病人——我的堂妹——通过手术取出了几块胆结石。当天下午我去医院看她,她对我说:“克莱尔,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把石头取出来呢?”“已经取出来了,伊娃,三块石头!”[威克斯医生转向提问者]所以为什么要害怕麻醉呢?你瞧,注射了麻药——我指的是喷妥撒——后,手术很快就过去了。你还有什么好怕的呢?我们每天晚上睡觉时状态跟麻醉就是一回事,这又有什么区别呢?

提问

威克斯医生,您是怎样对待内疚的?

威克斯医生

我是怎样对待内疚的?哦,孩子![笑]有时你处理不好,是吗?让我来告诉你吧。当我到了八十岁的时候,回首过去,[笑]我告诉自己要高兴起来,我说:“现在,我要试着想想我曾做过的一些好事。”但你们知道吗,我做不到这一点,我就是做不到。我曾试着把它们写下来并时时翻看,但我一想就会想起那些不该做的事情。我记得在我八岁左右的时候,有一次我在码头看见父亲正和三、四个人一同下船,我迎上前去问父亲要零花钱,他给了我。可回家后父亲却就这件事给我好好地上了一课,他说我当着其他人的面问他要钱让他很难拒绝。当时我觉得十分内疚。如今在我八十岁的时候,我仍为那件事感到内疚。不过,如果曾经犯下过大错,那么你得记着告诉自己当时的你和现在的你不一样。我想,我们每个人都曾做过一些令自己内疚的事情,如果现在让我们重新来过,我们可能就不会犯错了。但是如果回到从前的样子再来一遍,我们可能还会犯同样的错误。我认为成熟就意味着在成长的过程中接受过去的自己,别对自己太苛刻。如果那些错误无伤大雅,不妨一吐为快,只要说出来不会伤害你所倾诉的对象,那就别把它闷在心里。另外,你必须得注意不能把自己的负担甩给别人。关于原谅,我可以写本书出来,但我认为你并不急着今晚就要,对吗?[笑]

[威克斯医生转向提问者]

知道该怎样对待你的内疚了吗?

提问者

有时候我觉得还能应付,可有时候又不行。

威克斯医生

当内疚关系到其他人的时候就应付不来了,对不对?可是这也会让你对他们更好一些,你可以通过很多途径进行补偿。尽管无尽的补偿会让你厌烦,但这是应该的。我这么跟你说吧,如果你有一个年迈的母亲或者父亲,或者是一个得了病的亲戚,最好尽量对他们好一点,因为一旦有一天他们不在了,你就再也不能对他们说你是多么爱他们,或告诉他们你有多么后悔了。向老年人表达你对他们的爱是非常重要的。我的很多朋友现在都八十多岁了,我们在写信或写明信片时对对方都相当友善。我们不想在对方死后才说:“哦,我爱你”,明白吗?每次我都要在信的最后附上几句令人愉快的话,渐渐地其他人也养成了这一习惯。现在,我们全都开始这么做了。

每个人都曾做过令自己良心不安的事,那种向神父忏悔的老做法——假设你能找到一个睿智的神父——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提问

您是如何界定“完全痊愈”的?

威克斯医生

我认为完全痊愈是指一个人仍能觉察到症状,感受到恐惧,并能回想起患病时的感受,但这些对他来说都已经无足轻重了。要知道,任何的压力都会重新引发症状,因为后者本来就是前者的结果。但是当症状再次产生的时候你会说:“哈哈,我知道你们,以前我也有过,我再也不会被你们搞得惊慌失措的了!”那么你就可以说是痊愈了。“痊愈”并不是永远、绝对的平静,因为任何人都不可能达到这一点,痊愈指的是病人可以控制住自己。这样回答行吗?

提问

请问威克斯医生,与产生多年且患者已经习惯了其存在的恐惧症相比,新发生的恐惧症是不是更容易应付一些?

威克斯医生

是的,是容易些,但这也只是因为长期存在的恐惧症已经形成了一种固定的模式,它会不断地复发,而当它复发时你也不得不重复那些你学来用以应付它的东西。对于这种长期、顽固的恐惧症,你需要花费更长的时间,经历更多的复发。相比之下新产生的恐惧症消除起来就要容易得多。

当病情复发的时候,即使只有瞬间的害怕你也不要马上就大惊小怪地想:“症状又回来了!”这只是简单的重复,就像一层层的洋葱皮一样。如果有必要,那就重复好了,但不要为其感到害怕,因为通常情况下正是这种对重复的恐惧——而不是恐惧症本身——造成了病人的紧张,病人会感觉症状随时都会复发,并重新控制他们似的。说到底,这还是对所处状态——而不是恐惧本身——的恐惧。不过当然了,还是有一些恐惧症确实包含有对某些特定事物的恐惧,比如对蜘蛛呀、对某些动物呀或者是对高度的恐惧,等等。在这方面,赞恩医生的关联疗法可以有很好的效果。用这种方法,你可以对恐惧进行剖析,发现构成它的不同因素,然后逐个解决。另外,行为主义也可以治愈某些种类的恐惧症,例如通过指导患者习惯于看见可爱的小猫,或者与小猫进行轻柔的接触,就可以使其逐渐克服对猫的恐惧,通过这种方法患者甚至可以习惯于看见成年的猫。不过即使是在这一领域,新发生的恐惧症也比长期存在的恐惧症更容易治疗些。在这里,记忆起了关键的作用,不是吗?

提问

恐惧症会令人失去自信,您是如何帮助病人重新建立起他们的自信的?

威克斯医生

如果你有正确的治疗方法,自信自然会建立起来。它会在你依靠自己、积极自助的时候自动回到你的身边。依赖别人、迟迟不肯自立对你没有好处。

赞恩医生

我的观点和威克斯医生一样,当我们谈论恐惧症的时候,我们其实是在谈论人性中的一个基本东西,即想象——想象危险即将到来——的能力,而做最坏的打算其实并非不正常。但是如果你是在独自承受并且开始感到恐惧却又不知这种感觉缘何而来的话,你就会陷入恐慌。我认为一旦这样,病人首先要明白他还可以求助于其他人或求助于现成的方法。威克斯医生很早以前就总结出了一套方法,到现在仍然有人在对它进行着完善。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恐惧是人的本性,并且了解到它是可以控制的,那么我想在未来的十年里我们将会取得比过去十年更好的成绩。

威克斯医生

谢谢你,赞恩医生。现在差一刻十点,我觉得该结束了。再次对你表示感谢,赞恩医生。

赞恩医生

[等待听众热烈的掌声淡去]我们对您的到来表示感谢。威克斯医生向我们展示了一位杰出女性的工作成果,她把她的经验以及她的学识结合在一起。有了她的指导和帮助,我们将走进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谢谢您,威克斯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