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他的脸
回去后,老宋因为劳累过度,高血压犯了,在医院住了整整一个星期。
田小乐因重感冒大病了一场。
我先后去看望了小刘和小赵的家属,案件依然毫无进展。
我休息了四天,这些天,我回想近几个月发生的所有事情:
1、马干突发疾病死亡,之后,母亲和妹妹被烧死,后来,我又看到了他复活的妹妹?
2、小刘和小赵意外死亡,这是否与马干有关?
3、不久,林风也死了,他贩毒,与一批失踪的巨额毒品有关,林风对于马家的真相又是否了解呢?
4、马干妈和马师吸毒,他们吸毒,林风又贩毒,他们之间也许会有联系?
5、当年,林风的两个助手,其中一人可能知道藏毒地点,他是蛇牙,蛇牙又是谁呢?
我再次想起之前顾明达说起的佘涛,佘涛?蛇牙,音调好像有点类似啊?
我拿出手机,给狱政科和五监区打电话,想查一下佘涛的绰号,结果都没打通。
我打车去的单位,结果,到监狱门口,却被武警拦住了。
我来晚了,佘涛越狱了!
全副武装的驻武警部队官员对监狱进行了合围,武警士兵,全都的趴在了地上,自动步枪、狙击步枪、机枪……枪口全都对着了监狱。
整个监狱都进入了战备状态。
这时,我看到大队长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他看到我,瞪着腥红的眼睛说:“愣在这里干什么?快跟随我进去!”
“大队长,出什么事了?”我一边跑一边问他。
“你还不知道吗?就在刚才,有人越狱了!”
“啊?”我没有多说,和大队长一起进了综合楼,“我们怎么不进监区?”
“真笨,现在监狱处于高度戒备状态,监狱的AB门已经关闭了,门禁系统全部封锁。”大队长一边上楼,一边擦汗,“事情真是太突然了,谁也没有想到。”
我们很快就到了五楼会议室,我看到了已武装完毕的田小乐,“小齐,还傻站着干什么?快来领枪。”
“领枪?是在叫我吗?”
“当然,臭小子,怎么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田小乐正伸出手叫我。
我领到了一支95自动步枪,还有五个弹夹,数十发子弹,心咚咚地跳个不停。
我问田小乐:“下一步该怎么办?”
“你听我的,跟我一组。”田小乐说。
我紧跟着田小乐:“咱们这组几个人?”
“六个!”
“我们去哪儿堵截?”
“你真磨叽,到了你就知道了!”田小乐有点不耐烦。
我们上了一辆警用面包车,我们五个人都手握着枪,雕塑一般,没有任何人说话。
面包车开动了,疾驰而去,我似乎可以感受到,危险离我越来越近……汽车开出了大概四十分钟,车停了,我们纷纷下车。
“这就是我们的搜索区域。”田小乐指着山脚说。
我们的搜索区是距监狱十公里远的一个山脚下,山高数百米,我们所在的位置是上山的必经之路,这座山是省界,跨过这座山就到了另一个省了。
这座山森林密布,山下长满各种树木,之后是一望远际的绿油油的稻田,山脚下还有一条宽十余米的小河,河上有一石桥,我们六个人分三组,我和田小乐在山脚的一片树丛中,另外两组,分别在二百米的半径埋状。
突然,我们听到有响声,全都趴在地上……
我趴在一棵大青杨树下,身子埋到草丛中。
我端好枪,对准了那条进山小路的入口,那入口有个高五米的指示牌,那上面写着进山的路线,在指示牌旁边就是公路。
我以前只在岗前培训打耙摸过枪,有半自动,有手枪,但是都没有这家伙拿着称手。
此时此刻,我没心情摸枪,我一心想着佘涛,这个家伙,他一定是出狱去与林风有关的那批毒品了。
那个逃犯不仅是个特种兵,还是个凶犯。
佘涛,也就是蛇牙,曾经在南方边境当过两年武警战士,是地区比武练兵前十名,枪法精湛,善于用短刀,不过,他这个人性格偏内向,有时优柔寡断,自私,迷信。转业后,他到一家企业当司机,爱上了一个女孩,后来,那个女孩又跟老板好上了。他一怒之下,想杀完女孩,再杀那个老板,结果,他没有时间计算失误,没有得手。他怕事情被事情败露,决定一走了之。于是,在他开车送财务人员取款时,把出纳打成了重伤,抢得现金20万元。此亡命天涯,其中,他还故意伤害,打伤过几个人,最重的一个人,被他打成了残疾,期间,他还参与贩毒,打残马干,被判了十八年。
他的越狱经历更是离奇,在监狱停电的时候,他把利用一根近两米高的木头和一根绳索,奇迹般地跳出了五米高的监狱围墙。
当时,值班的两个武警士兵都吓傻了,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快而干净利落的动作。那个武警举起枪时,另一个武警战士把子弹夹掉在了地上,错过了最佳射击时间。等他反应过来,那家伙早已消失在茫茫丛林中。
过了一会儿,没有什么动静,我们又慢慢站起来,弯着腰,悄悄地向山上搜索。
进入森林后,天快黑了,夜幕把森林笼罩得异常阴森。
突然,田小乐的电话响了,小乐听了两声后,挂掉了电话。
他把我们六个聚了一起,“刚才得到消息,那家伙很有可能就藏在这个山里。大家要小心!”
我们六个人,继续两人一组。
天黑透了,我和田小乐继续向前搜集着,我正走着,突然,腿被什么绊了一下。
我低头一看,黑乎乎什么也看不到,我有点累了,索性坐到身边的地上。
一个小土包,还挺舒服。
田小乐说,“小齐,你什么都敢坐!”
我这才回头一看,晕,原来是一座坟。
我赶紧站了起来,两个人继续搜寻,其他四个已经不知去向,小乐不敢用对讲喊,怕打草惊蛇,就边走边发短信!还好,还两组都回了信息。
这时,突然,从远处的山路上走过来一个人,我和田小乐赶紧卧倒……走近一看,是个老头,田小乐凑上前去,“大爷,我们是警察,有没有看到一个身高180的三十多岁男人,光头,是个逃犯。”
老头用头搔搔头,“好像看到一个,刚才我上山的时候,看到一个人捂着胳膊树林中走,向西的方向……”
“太好了,谢谢你,大爷!”
“快去吧!注意安全!”老头说完,一步一晃地走了。
我们按照老头的指引,向西慢慢搜寻,进了一片树林,怎么办?天太黑了!
再往前走,太危险了……
“你看,那是什么?”借着月光,我看到山脚下有影影绰绰的人影。
“是我们的?”田小乐说。
“我们等他们过来。”
“可以,但是,首先要隐蔽……”我把身体慢慢地往下缩……突然,我的腿一滑,竟然掉了下去。
我重重地摔在了地下,好像地上都是杂草。
我抬头一看,是星空,我好像掉到山洞里了。
“田小乐!”我喊他。
没人理我,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很静,我可以听到自己的喘息的声音。
“我在这儿!”田小乐摸了一下我的脚,他的手冰凉!
“这么小的山,怎么会有山洞呢?”
“有山洞很正常,关键要看我们怎么出去。”
山洞虽然不高,但很长,可以容一人弯腰通过。
我和田小乐都不说话,慢慢地往前走。
突然,我们听到了一阵喘息声,就在我们前面二十几米的地方,好像是活物。
我站定,仍然可以听到他粗重的喘息。
难道是野兽?
我们刚想隐蔽,却感觉一阵风吹了过来。
之后,山洞里响起了躁杂的声音。
是人?
我听到那家伙向山洞另一边疯狂跑去。
我和田小乐也快步跑过去,等我们跑到洞口时,只听到扑通一声,那家伙跳进了河里,消失了。
田小乐二话没说,也跳了进去。
我也跳了进去。
那家伙跳进河里就消失了。
天黑了,水面昏暗,我心跳加速,水下会是什么?
过了一会儿,我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个黑点在晃动。
我们追了过去,我发现这根本就不是河,而是一条江。
刚开始,我的嘴里进了几口水,但游了一会儿,才放松些。
但是,水的压力令我感到胸闷,我突然担心起来,万一自己腿抽筋,那可怎么办?
我会沉下去,沉下去……
我奋力地游,我终于看清了,那家伙竟然是个秃头!我们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又加快了速度,江上有零星的船只,只是离我们很远,飘飘忽忽……我发现我们游的方向有问题,我们正在游向岸边。
也就是说,我们追的那小子正横渡大江,我感觉自己有点体力不支。
突然,田小乐朝天开了一枪,他大喊道:“再不站住我就开枪了。”
那家伙听到枪声,突然在水面消失了,他潜水了。
我和田小乐没有再继续向前游动,我似乎可以感觉到,在水下,有双手正在向我靠近……我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我的腿抽筋了!
我呼喊田小乐,他向我游过来了,我感觉自己在下沉,我拼命地挥动着双手,却无济于事,我在往下沉、沉、沉……这时,一艘江上巡逻艇开了过来。
我们终于上岸了,我向上级报告了现在的情况。
这天夜里,我们一无所获,第二天,我们继续搜索。
由于怕打草惊蛇,我们埋伏在江南岸,隐蔽大坝下的稻田边……五个小时过去了,十个小时过去了,天又要黑了。
二、生死劫
我和田小乐都已经精疲力竭,饥肠鹿鹿。
就在我们快要崩溃的时候,我看到有个人影从山里鬼鬼祟祟出来了。
他全身湿透,左顾右盼,走走停停,确定四下无人后,这才向我们这边跑了过来。
“站住,不许动!”田小乐站了起来。
我还想在一枪结果了这个狗日的呢!
那家伙愣了一下,然后迅速举起双手,蹲了下来。
田小乐想马上开启对讲机,却毫无反应,也许是昨夜在江中泡的。
那个家伙是个高个子,身肤黝黑,浑身上下满是肌肉。
田小乐似乎有点手足无措,我们毕竟第一次遇到如此棘手的局面。
不知道如何是好,他给我使眼色,我知道,他是让我上去拷手拷。
我把枪口对准那个家伙,大喊道:“低下头!”
那家伙低下了头,他的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土地。
我可以感受到他心脏恐惧的跳动,我们三个人都不好受。
“啪——啪——啪——”
我对着他开了三枪!
子弹打开在了距他十多厘米的地方。
他仅后退几步,不动声色,枪声似乎没有吓怕他。
我想铐他,但是,我又退缩了。
我又退后了几步,枪对着他,“走!”
我们走在乡间的小路上,那家伙说话了:“你们放了我,我给你们二十万。”
“你给我二百万也不行!”田小乐的枪睢准了他的后心。
那家伙双手举过头顶,走在前面!
我很紧张,汗都下来了。
我感觉现在抓到他,比没有抓到时还要难受。
我们现在应该马上给他铐手铐,田小乐焦急地向四周望去,没有任何援兵。
田小乐看出我要去铐手铐,向我摆了一下手,示意他要去。
那家伙背对着我们。
田小乐摘下枪,递给我。
我站定,举枪,瞄准了那个家伙的后心,我喊道:“站住!”
那家伙停住了。
田小乐拿着手铐上前,铐住了那家伙的右手。
就是田小乐铐那家伙的左手时,那个狗娘养的,竟然快迅速地抓住了田小乐的胳膊。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田小乐已经成了那家伙的人质,他还抢了田小乐身上的匕首。
他把刀架到了田小乐的脖子上,他对我大喊:“把枪扔过来!”
“千万别给他枪!”田小乐对我摇着头,脖子已经流血了。
“快把枪扔给我,否则,我就杀了他。”
我强作镇静,浑身上下都是冷汗……
怎么办?如果不把枪给他,那田小乐就完了!
田小乐事先把枪给了我,我想他似乎已经猜到可能出现的一幕:也就是说他已经做好牺牲的准备。
我盯着那个王八蛋,握枪的手在发抖。
我想,刚才,我开枪的时候,附近的武警和同事一定是听到了。
相信他们很快就能到达!
只要拖延时间,他就跑不了。
想到这里,我又握紧了枪,瞄准他的眉心。
这不是电影,我不会一枪打中他的,怎么办?
那家伙带着田小乐一直往后退,我紧紧地跟着他。
他说:“我再和你说一遍,把枪放下!”
“少他妈的废话,你跑不了了!你现在放下刀,还有可能宽大处理,否则,你死路一条!”
我说着,又瞄好了他。
他继续往后退,退进了树林,他看我没有放下枪的意思,也很恼火。
“不许你再往前走了!再走我就杀了他。”他有点丧心病狂了。
说完,他一刀就插到了田小乐的肩甲骨上,顿时,田小乐左肩的鲜血流出来了。
我没有再往前走……
那家伙退到离我三四百米的地方,放开了田小乐,我追过去,狗娘养的已经消失在了丛林中。
田小乐伤得挺重……
武警官兵和其他四个人围了过来,武警顺着我指的方向追了出去。
三、你看见鬼了吧?
田小乐负伤后不能行动,次日,我参加了武警部队的追捕组。
由于这次任务特殊,我们没有开警车,也没有着警服。
我这次任务主要是携带罪犯档案、卡片、罪犯照片、协查通告和追捕证明。
坐在车里,我望着渐渐远去的监狱,心里突然感受到十分的压力,有种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
听车上的公安干警说,“佘涛”已经向北流窜,估计现在已经到进入了山区。
过了山区,他就会进入蒙古国。
车子路过了光阳县,我看到了那个我曾经守尸二个月的楼房,想必那里已经住进了新房客。
在高速公路上收费站前,因为逃犯的原因,所有车辆要例行检查,有点堵车。
天下起了蒙蒙细雨,整个天空似乎都笼罩在逃犯的阴霾中。
一辆从对面开过来的长途客车进入了我的视线。
那辆车是金龙大客车,崭新的,旅客们透过玻璃窗无助地望着窗外。
我看着扫了那些旅客一眼,突然,一个熟悉的面孔进入了我的视线。
是马师?
她正坐在靠窗的位置,玩着苹果手机。
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
虽然只是个侧脸,但我敢断定那就是她。
我打开窗子喊她,她却没听见。
我要下车去找她,车上带队的刘警官说,“我们马上就要走了!”
金龙大客开走了,我看着马师渐渐消失在茫茫细雨中。
是她吗?真的会是她吗?她怎么在这里?
从她玩手机的样子,丝毫看不出她有什么不正常。
大客车开出后,我看到车后面标着起始站点阳市到省城。
她去省城?难道会是找我吗?
我打开手机QQ,她不在线。
我给她发了几段话,我说我看见你了。
三个小时后,她给我回了一句话:“你看到鬼了吧?”
之后,她又消失不见。
四、埋伏
车从监狱开出三个小时后,到达山区。
我们简单吃完晚饭后,就奔赴拦截地点。
我们把汽车藏了起来,之后,开展蹲守。
初夏的山区,虽然较市区气温有所下降,但仍然十分闷热。
蚊虫肆无忌惮,令我苦不堪言,幸好,我们都抹了必备的药品。
我现在突然怀念起在监狱值班的时光了,像我这样整天东奔西跑、隔三差五挂点彩、三天两头闹点事、悲催苦逼狱警,全国也找不出第二个。
何大队长趴在我身边,他看我很郁闷,小声说:“别溜号,注意情况。”
“是,明白。”
“他现在一定很困难,没有水,没有喝的,没有钱,所以,他比我们难挨,我们只要咬紧牙,熬过这一阶段,胜利就是我们的了。”
“放心吧!我时刻准备着。”
“你有武器吗?”
“一根甩棍。”
“那好,如果碰到他的时候,你站在我后面,因为你没有枪。”我点了点头。
这时,何大队长的电话响了,他“嗯,嗯”地点了点头。
他拿走对讲机:“收队!”
“怎么了?抓到了?”
“没有,但是有线索了。我们赶紧去黄村。”何大枪长拿着手枪上了汽车,我们几个也都跟上。
漆黑的山路,放眼望去,除了悬崖就是荒草树木,如果是外人,根本就分不清哪里是路,哪里是草,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摔下山崖。幸好,当地武警部队为我们配了一位经验熟练的司机。
十五分钟后,我们到达黄村,当地派出所民警已经到了。
120急救车也到场了,事情是这样的,“佘涛”在逃跑的过程中,又饥又饿,他去一个村里的小卖部买东西。结果身上没有钱,就和小卖部的女老板发生了争执。因为,当时,已是晚上九点,村外面没有什么人。佘涛就袭击了女老板,她的腹部被捅了一刀。小卖部的钱被洗劫一空,更可恶的是,她拿走了女老板家的很多女人衣服。
“知道他朝哪个方向逃跑了吗?”何大队长问派出所的民警。
“现在还不清楚,他已经做案,不会长距离地穿越某个地区,极有可能是隐藏起来了。”民警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