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人扑腾给何大队长跪了下来,老泪纵横:“警官,这逃犯太可恶了,一定要抓住他,为民除害啊!”
“大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的,将他抓捕归案。”
“伤者怎么样?”何大队长对医生。
“现在不好说,急需马上抢救。”120的医生说完,上车就走了。
此时,我们站的位置已经围了很多村民,有人开始埋怨。
“这让我们以后可怎么出门了!”
“监狱警察都是干什么吃的?都是废物,那么现代化的监狱还能跑犯人?”
……
他说得我无地自容,如果当时,我和田小乐抓住他时,如果田小乐示我去铐手铐时,我勇敢地去了,铐上手铐,就不会形成十几个市县的大范围追逃,更不会发生女老板被伤事件……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是监狱警察,我向大家保证,我一定亲手抓住犯人,给大家一个交待!”我都不相信自己,我会鬼使神差地出来讲话。
“小伙子,你太年轻了,这不是你的错,我们佩服你!要注意安全啊!”一个老人如是说,他拉住我的手,爱怜地望着我说:“多帅的孩子啊,怎么想起干警察这么危险的职业呢!”
……
何大队长又与派出所的人员交流了一下想法,之后,我们又乘车返回了山谷。
第二天,当地政府武装部、派出所广泛发动群众,提供有价值的线索,并对重点路段实行死看死守。
我们在山谷中蹲守,只能吃一些面包和矿泉水,日晒雨淋,痛苦不堪。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基本上不使用汽车了。
埋伏在密林中的位置更加隐蔽,有的时候,我几个小时都保持着一个姿势。
我又想到那个受伤的女老板,我们这点苦又算什么呢?
山谷的第四天,我们的矿泉水喝没了,给送水的人又始终没过来。所以,我们只好自己找水源,溪水、山泉水我们都喝。
当然,有时也有雨水。
山谷第五天,有两个警察及司机水土不服,拉肚子拉得脱水。
何大队长想到派人送他们出山谷,为了保存战斗实力,他决定让我去。
下午,我上了警车,送两个民警到了县医院,我给他们交了钱,之后,告诉当地武警部队的人帮助照看一下。
之后,我出去采购一些食品和水,傍晚时才要返回山谷。
可是,意外发生了,车坏了。
五、吃老鼠的女人
这个破县城修车的地方倒不少,但是都太远,我找了一个最近的。
叫“刚门修车行”,听着像“肛门修车行。”
老板是个瘸子,满脸麻子,还有点驼背。
他把车的前机盖打开,修啊修啊修啊……
我十分佩服他吃苦耐劳的精神,很努力很刻苦,但是技艺不精。
他脾气很好,我每次催他,他都说:“再等一会儿就好了!”
真是倒霉的日子,碰到什么都不顺。
我去他店里坐着等,我发现他的小店很怪。
桌子上竟然放着一女人衣服,红衣的马夹,一看就是个时尚女性穿的。
室内的墙上还挂着成吉思汗的画像,看样子这家是蒙古人。
屋子灯光阴暗,到处都是汽车的油渍,屋子正中央还放着一个装满水的大桶,应该是用来测漏点用的;我左手边还有道门,略掩着,从屋子里飘出了淡淡的肉香,这种香味很特别,不浓烈,却弥漫……这到底是什么香味,我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
我走到那扇虚掩的门前,透过玻璃窗,我看到里,竟然是一个不用的破旧发廊。
一面面落满灰尘镜子、一把把满是裂口的皮椅子、一缕缕脏兮兮的长头发……突然,我看到镜子里反射出一块火光,我小心推门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女人蹲在地,正在电焊枪烤东西——
啊,她铐的是什么?
晕,是一串老鼠。
难道那香味是老鼠肉吗?
“车修好了!”瘸子站在我身后说。
“好,谢谢。”我转过身,发现他有点异样。
“你是在看那个女人吧?”他说到了我里,我顿时一惊。
“是的,她是你妻子?怎么在烤老鼠?是用来吃吗?”
“不是,她只是我的一个房客,刚搬来不久,她养了几只猫,她是烤老鼠肉给猫吃。”
“她是从哪儿搬来的?”
“不清楚!”
“那件马夹也是她的?”
“不是,是我在路上捡的。”瘸子小声悄悄对我说:“这个女人很奇怪,戴着口罩,是个哑巴,从来都不出门!”
“那他平时吃什么?”
“有时,我会买来带给她。”
“啊?”我感觉越来越不对劲,我推开门,仔细看他的背影。
,她正在吃老鼠!
“可能是饿坏了,这么高的个子,不多吃点也不行啊!”瘸子说。
她似乎听到了我们的谈话,她站了起来,快速地回到了里屋。
她的身影根本就不像个女人,而是个男人!
我突然想起被黄村被捅的那个女人,还有那个女人被偷的衣服。
他是佘涛!
真是当过特种兵的,胆子太大了,原来他也明白,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
我拿出甩棍,冲进了屋子——这次又冒失了,要处分就处分我吧!
里屋暗黄灯光下,摆着一张张猫和老鼠的皮,令人作呕。
更可恶的是,这屋子还有后门,后门大开。
佘涛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六、深入墓地
这座县城是离山谷最近的地方,看来佘涛隐居至此,就是想过山谷,企图偷渡过境到蒙古国。
我马上把情况报告给了何大队长和当地武警部队,之后,马上启动汽车,赶回山谷。
天已经黑透了,没有路灯,到处是森林,山路旁边就是悬崖,回山谷一样,需要上一个徒坡。
徒坡,他奶奶大姑大姨夫的,气死我了,我最恨这两个词了。
上次坡起没成功,遇上个美女,抓了个逃犯!
这次,荒郊野岭,看来,我真要在此过夜了。
不行,不能这样就算完了。
我又回到了县城,花一百元雇了个有车的人,让他与我前往。到坡路的时候,他给我坡起上去,之后,他再开自己的车回去。
回到山谷后,我向何大队长汇报了情况,之后,我们继续蹲守。
这种守株待兔是一种折磨,不仅对肉体,更是对精神。
我们都关掉了手机,不能发出一点声音,平时的交流,大多是用手势。
因为,说不定佘涛什么时候就出来。
山下的所有路口都已经封锁,民兵、联防队24小时巡逻,我们分析,佘涛就躲在这座山的某个角落,他现在正是又喝又饿的时候,和豺狼没有什么区别,危险指数不亚于监狱里“严管”。“严管”是监狱里不服从管理,又整天招猫逗狗,惹事生非的家伙,大多是根据犯罪性质和主观恶习程度分为,一级宽管、二级宽管、普管、二级严管、一级严管,各个级别在会见亲属、通电话及活动范围、担任职务都有不同。
何大队长也一筹莫展,大家聚到一起研究“佘涛”到底跑到了什么地方。
在分析时,我突然看到地图上一个十分醒目的标志。
再仔细一看,那是一个墓地,就在山坡上。
我建议何大队长,我们去墓地瞧瞧,他思考一会儿,觉得有道理。
于是,我们一行几人就开始奔赴墓地。
穿过森林,我们又走了大概一个小时,才到达墓地所在,那里前面的楼房有告别厅、火葬场,后面是墓地。
我给打更的老头看了追捕证,之后,我们就进去了公墓。
我们分成三组,分头行动,我和何大队长一组,慢慢地向墓地深处前进……到了墓园,满山遍的墓碑,都直直地立在那里,像一个个看到家里进了生人的孩子。
似乎在瞪着大眼睛,要问我们要干什么!
我心里也感觉疹得慌。
为了抓逃犯,为民除害,也要打扰各位地下的兄弟姐妹了,心里莫念:天不早了,大家都早点洗洗睡吧!
我们开始一个区域、一个区域的搜索,这些墓碑大大小小,风格各异,但都是黑洞洞的,令人发怵。
这是我们害怕的地方,也是佘涛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
过了这片有墓碑的墓地,后面的就是孤坟了。一个个小土包,更是此起彼伏,令人心惊胆战。
我和何队感觉越走越偏僻,越走孤坟越多。
突然,我听到了一声“呼呼”的声音……
我和何队马上趴到了地上,我想,这一定是佘涛。
四周全是孤坟,他到底躺在哪儿呢?
我又仔细听了一阵子,终于确定,他就在前面一个长满荒草的坟后面……我和何一左一右包抄过去,我刚跑到坟的后面,却没想到那里竟然是一个洞,我脚一滑就掉了下去……
七、清脆的枪声
我真是倒霉透顶了。
我掉下时,感觉腿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擦伤了,等我落地时,我一摸大腿,湿了。
应该全是血!
腿火辣辣的痛,我靠在好像墙壁的一个东西上面,向上一望,大概三米左右。
我这时才回过神来,这里是坟啊!
我正用手摸着左手靠着的地方时,我发现,这东西竟然如此坚硬?又如此光滑,晕?是棺材。
我顿时吓得撑身直哆嗦,更可恨的是,那棺材的盖似乎是开着的。
那阴森森的东西,真是要了我的命啊!
何大队怎么回事?竟然没有喊我?
也许他是怕惊动了佘涛!
我坐在地上,腿痛得厉害,不敢轻易移动,
四下里静得出奇,突然,我又听到了那粗大的喘气声……他在哪儿?
我用手摸索着,可是这么小的地方,除了棺材,没有别的了。
难道,难道,他在棺材里?
我仗着胆子,把头探到了棺材口,仔细聆听……那喘息声,确实是这里发出的。
我刚要把头拉回来,竟然从里面伸出了一只手,打了一下我的头。
我“啊”地大叫一声,然后双手用尽全身力气,把开着的棺材盖推上了。
然后,我整个人就骑在了上面。
无论里面是个睡熟的,还是半梦半醒的,无论是人是鬼,似乎都感受到了环境的变化,盖子被盖上了。
里面那个人使劲踢着棺材,我全身躺到了上面,“别动了!你已经被包围了。”
“你干什么?别压在我身上,快把被子拿下去!”棺材里发出了一个类似人的声音,不过,那个声音有点颤微微的,甚至说是语无伦次。
“小齐,别害怕,我们马上下去!”何大队长在坟上对我喊话。
我再一看,其他几位民警、武警也围了过来。
手电一齐照进了孤坟,我这才看到,我竟然趴在一个暗红色的大棺材上。
“啪啪——”五只枪枪口都对准了棺材。
我这才从棺材上滚了下来,我再一看腿,满是鲜血。
棺材被慢慢地推开了,一个满头白发、类似老头的人挥动着手臂,爬了出来!
我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佘涛,我又拿出照片对照,仍然不是!
他见到几支枪对着他,马上举起了双手,他说:“说好了,喝半斤,你们却逼着我喝一斤,怎么,还用枪威胁我,是假的吧?”
说着,他就伸手要来摸枪。
“你是谁?”何大队长问?
“你管我是谁?”老头很倔强。
这时,看门的更夫来了,“对不起啊!我忘记和你们说他了!”
“他是谁?”
“他是老七,是我们这里专门守墓的,只不过,今天晚上他喝多了。他每次喝多,都是走到哪儿睡到哪,没想到,他这次竟然睡到了棺材里!”
又抓错了人。
我们把老七拉了出来,他依然酒气熏天,支支吾吾的,说要和我们喝点。
我们几个人从墓地慢慢地往出走,正走着,我突然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后面好像有人。”
“在哪儿?”何队问。
“就在矮松树后面!”我说。
之后,我们一齐追了过去,正是佘涛!他正发疯地往树林里跑……何大队鸣枪示警,那家伙加速了,在森林中,穿插在树木之间。他可真是特种兵,跑得比兔子还快。
虽然我的腿受伤了,但也不示弱,撒腿就追,我挥舞着我唯一的武器——甩棍,跑在了后面。
穿过一片片树林,穿过一片片草丛……终于,他停住了!因为,前面就是百米悬崖。
五把枪已经对准了他的胸口,他这次是插翅难逃了。
我的手电照亮了他那张脏兮兮、满是泥巴、恶魔般的脸……他说了一句话:“我不会活着才你们回去的!”
说完,他似乎要转身跳崖,突然,一声清脆的枪声划破了夜空。
是何队长在关键时刻开出了关键的一枪。
佘涛右腿中弹,应声倒地。
何队长的枪法真是精准,子弹穿过大腿的肌肉而过,并没有伤到骨头。
县医院的医生对佘涛的伤口进行了处置,对我的腿也进行包扎,幸好只是擦伤。
这个月,我已经挂彩N次了,脖子被逃犯用刀划伤、头被叶法官误伤、腿又被棺材划伤。
我掉坟里这事儿,实在有点丢脸。
按照常理,抓到逃犯后,应该马上押解回监狱——现在已经是午夜。
何大队长考虑到路上不安全,还有佘涛与我都受伤了,就决定明天再出发。
县公安局非常配合,为我们加派了六个民警,想替我们看守佘涛。
我们六个,没有一个人离开病房的。
由于多天来长期处于精神高度紧张、体力超负荷透支,大家都已是精疲力竭,每个人都面容憔悴,醒眼惺松,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佘涛穿着抢来的女人衣服,戴着手铐、脚镣躺在病床上,表情冷漠,神情紧张,一言不发。
他扮女人还差点劲,充其量也就是个人妖。
在他四周,坐着我们十个人,门外还有两个。
我坐在他的床边,他不屑一顾地看着我,我死死地盯着他,我恨不得从他脸上挖个窟窿。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流淌,我们对峙着——
过了一个小时,他略带恳求地说:“我想喝口水。”
我把矿泉水递给他,他一饮而尽,他也很疲惫。
“终于可以休息了!”他主动和我说。
“越狱的,没有一个能跑掉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可是,我想自由,你知道吗?我想自由,我不想天天呆在那个院子里,我孤独,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需要女人!”他有点情绪激动,突然哭了起来。
“明白,每个男人都需要女人,不光是你。”我站了起来,话锋一转,对他大骂起来。“佘涛,你个狗日的!越狱半个月,刺伤警察,抢劫钱财,捅伤女人,你甚至还残害小动物!你罪行累累,还在这儿哭天摸泪,马上交待,你这些天都干了什么?那天,我真该一枪打死你!”
我心跳加速,义愤填膺,伸手抓住了他的脖领,我左手把他从床上硬拉了起来,右手握紧拳头……他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坏了,“你敢打我?你打我,我就告你!让你们这些警察吃不了兜着走!”
“我才不打你呢?”我收回了拳头,轻轻坐下来,用手弹他那条受伤的狗腿。
他疼得哇哇叫了起来!
“难道你越狱,就是为了自由,为了找女人,这么简单吗?你没有老实交代,你要说实话,你越狱到底是为了什么?究竟是什么,让你不顾加刑和生命危险去越狱?”
“我说还不行吗?”这个可恶的家伙终于安定下来。
“说,因为什么?”我问他。
“因为大哥死了,我要去找财富!”
“什么财富?”
蛇牙笑了笑,“听我慢慢和你说……”
八、蛇牙自述一:阴魂不散
事情还要从马干说起。
他的胳膊是被我打折的,所以,我被加了刑。
我们平时很少见面,但是,我能感觉到,他一直在关注着我。
我知道,他想报仇,可是,他却一直没有行动。
两个月前,我在食堂吃饭,有个犯人站在旁边,他小声说,马干要找你聊聊。
我说好,什么时间。
他告诉我,两天以后。
两天以后,我们在食堂见面。
我已经两三个月没见到他了,他很憔悴,他双手插在兜里,他的腿在不停地抖动。
我知道他很紧张。
我说,你要找我干嘛。
他说,我不想找你报仇了。
我说好啊,那你想怎么样?
他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我说什么秘密。
他把嘴凑近我的耳朵,他说,你不会活着走出这个监狱!
说完,他哈哈大笑地走了。
他身边是另外四个犯人,他们是“五连保”。
我发现那几个犯人也很怪,他们好像被马干同化了,连走路的样子也很像。
他们一个个,有点呆呆的,眼睛直直的,我想他们早晚会出问题。
不过,你们可能没有注意到这些。
我被他耍了。
几天后,他就死了。
他死以后,我经常会梦见他。
那个梦很简单,他总是在重复一句话,你不会活着走出这个监狱!你不会活着走出这个监狱!你不会活着走出这个监狱!
每次,我从梦中惊醒,我都是满头大汗。
此后不久,我又听说林风也死了。
他是我以前的老大,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当然,更没有人知道我是蛇牙。
我本来是没有越狱的想法,但是,自从我听说大哥死了的消息,我实在是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