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是耍尽了手段和诡术,死活不肯离婚的黄芪,趁着穆丹厉害的妈妈和硬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地收留了“一对倒霉鸳鸯”的外婆大闹矛盾,而再不肯上门的机会,前来滋事寻衅。先是暗以言语镇压,接着许以钱物。怎奈年轻的姑娘根本不为所动。气愤之下,竟然不顾颜面,将丈夫以往那些人所不齿、罄竹难书之事,添油加醋地一一道出。明里暗里,又将他二人百般辱嗔一番。言下之意,即似那样品质卑劣之人,大凡是好人家的姑娘,定然是避之惟恐不及的,又怎么会与之纠缠不休呢?只有那些与其一样的鄙陋女子,才会与之臭味相投、不离不弃的!她的这番话,恰巧被背着妈妈悄悄前来探望姐姐的穆蘖罗听了个满耳。这小丫头,天生秉就风雷之性。一张利嘴,就算比起她的母亲来,也是毫不逊色。其生平最见不得花资雪质的姐姐受人欺负。当下挺身上前,针锋相对。虽然不具前者的污言秽语,却也更显威力。最后,将那让人窝心堵肺的话,连本带利,统统给对方还了回去。以致精于事故、巧于雄辩的黄芪,在走出她家的大门之际,还忍不住在内心里惶惶惊叹:“哎呀,这个家里的厉害人物可真是太多了呀!”因而,从此再未敢上门寻事。
再就是几经曲折变动之后,一直未能得以顺利离婚的萨向东,在参加一个再婚朋友的喜宴之时,被心直口快的新娘子当众教训了一通:“这普天之下有多少人在离婚呀,怎么惟独就你离不了呢?你不回去闹,这事情终究也难有个了结的!我可告诉你,像穆丹这么好的女孩子,惦记她的人可多着呢!你要是还这么拖拖拉拉的,可别怪我这个当姐姐的,日后给我们小妹介绍个强你百倍的男孩子!到了那时,你就等着吃你的后悔药去吧……”而大发感慨,深觉实在对不住对自己一往情深的姑娘,便借着醉意回家大肆泼闹了一回:砸坏了一台电视机,摔折了几条沙发腿儿,将一些杯碗器皿之类掀得盖地铺天……已经是柴悔骨立的黄芪一见如此情形,当下把自己愤怒成了一个精神病患者。又跳又蹦,连抓带咬,撕心裂肺,一字一口血地历数起忘恩负义之人的罪状来。说到气愤处,竟也见物就砸,见东西就毁,又以头撞墙,哀天动地,悲号失声地痛骂自己当初为什么就瞎了眼,竟看上这么一个禽兽不如、狼心狗肺的东西!不能自已时,又扯散满头青丝,对着自己一通疯狂戕害之后,冲着窗户飞奔而去!幸而萨红杏母女及时赶上来死命拖住,才没有酿就惨剧……
几年之后的一个中午时分,依旧日日在做无望挣扎的黄芪,一番渲染性的挑唆,勾起婆婆对“那个不顾廉耻的第三者”的满腔愤恨。婆媳面目狰狞地赶到穆丹的单位,欲大出其丑。始料未及的是,女孩在单位的人缘极佳,当即便有几个打抱不平的男同事挺身而出,险些将婆媳二人做“疯妇”处理。也就那么巧,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萨向东趁着午间休息的空隙,前来探望刚刚参加工作的心上人。受尽了孤独苦楚和刻骨羞辱的黄芪见到这情景,心理的防线彻底崩摧了。仇恨的毒液迅速扩散至全身每一根血管,她暴怒异常,一时间,仿佛全世界都成了她的仇人。她满脸乌云,眼睛里喷射着遏制不住的怒火。恶毒的咒骂如同暴风骤雨一般怒泻而出。再不管虚造妄言、危言耸听,只徒一时解气痛快。最后,就连她的婆婆都听着不好意思起来,在一旁直劝她:“哎呀,快别这样了!大家都是女人,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呢!”
气头上之人,哪里能听得进去好言相劝?骂出去的话,越发有天没日,不堪入耳。恶怒之下,竟又不能自控地扑上前去,抓打那张将丈夫迷惑住的如花美脸。不料,却被丈夫迎面生生挡了回去。紧接着,两个山响的大耳光就落在了她那张涕泪交加、被愤怒扭曲了的脸上。半老徐娘当下悲愤得几乎不曾当众挺尸!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料到,丈夫居然敢当众打她,而偏袒那“狐狸精”到如此地步!既然如此,索性就与这个天打雷劈、毫无人性的混蛋拼了性命罢!然而,就在痛心疾首的弃妇打算向丈夫做疯狂反扑之际,却不知是何原因,酝酿于心中的万钧之力,在刹那间,竟然变为一句冰冷而悲怆的话语:“早知道你是这样的德行,就该让你做一百回活王八!”
话音未绝,丈夫就恶气难挡地咆哮道:“你他妈的以为我还做得少呀!”一语既出,真是动地震天,道出无限消息!而正是因为这句寒心破胆的话,彻底结束了一段名存实亡的婚姻,从而成就了一桩前后整整历经了六年之久的苦恋。
然而,这桩历尽坎坷、饱受惊怖苦楚的再婚却也并不尽如人意。新婚不久,被这段情感套牢了多时的萨向东,就又逐渐恢复了高阳酒徒的本色。结婚不到一年,就先后上演了“老女人事件”和“东北虎事件”。前者,是在一次打麻将之时被暴露出来的。当时,只有十六岁的穆缔被姐夫及其朋友强拉硬拽凑进了人数,也就那么巧,才刚一圈牌下来,他在一低头之际,正好一眼看见,坐在自己对面那个搔首弄姿、年近四旬的女人,脱光了鞋子的脚正淫样百出地勾搭在姐夫的小腿上。而姐夫则以一脸不动声色的、认为满世界人非瞎即傻的姿态大享花福……回家之后,穆缔将这件事悄悄告诉了妈妈。性暴如火的妈妈冲口怒骂一句:“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混帐王八蛋!”又恶狠狠地骂了句,“活该!谁让她有眼无珠、死活不听人劝,放着那么多清清白白的好男孩子不找,偏偏就跟了这么个下三滥的混帐东西呢!”骂罢,却又无法就此罢休,挟风带火地就给穆丹打去了电话。穆丹起初闻言,很是有些不能相信,然而细细寻思一番之后,也觉得丈夫近日的行为颇为反常……
正在狐疑,萨向东满身酒气、一脸桃花地晃回家来了。疯傻浪人般地踢掉两只鞋子,怪调滑腔地叫着:“老婆快倒水!”,又箭一般,直射进卫生间,哇哇大吐去了。若是换了以往,穆丹早就心疼不已地跟进去服侍照顾了。然而今日却不同。填在心头的恶气使她一扫从前的温文贤淑,圆睁起一双凛然怒眼。正不知从何处查问,萨向东的手机响了。穆丹本能地警觉起来。她听到丈夫只“喂”了一声,便立刻受了要挟似地,将音调压至最低度。虫唧蚊哼一阵,大概听见了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竟开始胡乱支吾起来……
顿时,她明白了一切。惊诧、悲痛、羞愤以及仇恨立时一起涌上心头,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打开那卫生间的门的,只记得才刚一脚迈进去,丈夫就立刻做贼般地将那手机挂断了。之后,不上三言五语,夫妻二人就为争夺那只手机而第一次大动干戈。最后,激烈的争夺战以那款价值不菲的手机被恼羞成怒的丈夫摔了个粉身碎骨而告终。积怨也就从此滋生。尽管事后,那“老女人”也曾修饰得良家妇女一般,一本正经地寻上门来,义正词严地为自己和萨向东开脱罪名:“丹丹,你这么聪明的孩子,怎么能随便相信外边的那些流言蜚语呢!你看看我这个样子,像是那种不正经的人吗?再说,我都这个岁数了,又怎么可能……我和向东在一起,真的完完全全都是为了工作上的事情,此外,要真是还有半点歪的邪的,我敢以我的儿子起誓!”说着话,就红着眼圈赌起咒来。
穆丹听着,有些心动。却被一旁经多见广的秦艽冷笑着制止了:“呵呵,真是好笑,这双簧都演到家里来了!”转而又逼视着萨向东,“瞧你那副下三滥的臭德行!你还有什么更恶心人的招数?你也就能骗骗丹丹这样的傻丫头!没心没肺瞎了眼的东西,你就是去牵头母猪回来也不比这个更恶心!”
那“老女人”被窝了一个狠,正要理论,外面响起了急促的门铃声。打开门看时,却是一路尾追那“老女人”而来的,气愤得如醉如狂的她的丈夫。其人面目如煞,恶俗不堪,见着那女人就踏地呼天、俚语成灾地浑天怒骂起来,恶怒之下,一脚赶上前去,扯住她的头发就打,一边打,一边骂声不绝。怒骂哀嚎之声顿时跳跃着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