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穆丹反应过来,走上前去劝阻之际,那男人竟已是涕泪交流:“你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吗?她的全部生活就是在演戏和出售自己。一生都是这样,从来都没有真正的生活过一天,时时刻刻都在拿着一张假面具骗人!要是哪个男人上了她,那肯定不是人家的错,你知道她是个多下贱的玩意儿吗?”说着又是一阵恶怒的拳脚相加,打罢又说,“上个星期,我们十二岁的儿子都给淹死了,她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居然还放不下她那点猫腻,还拿着我们那可怜的儿子满世界跟人家赌咒发誓!要不是她这个丧尽天良的扫把星,我儿子哪里就会这么早死?!”骂罢,索性于口袋里将那女人的手机掏了出来,公之于众。原来,她手机上所往来的那些肉麻如林的信息早已被人家一网打尽,当然亦不乏与萨向东之间的。在一连数十条的赫赫文字面前,萨向东的“越轨之举”,可谓证据凿凿……
后者,则是萨向东在妹妹萨红杏的鼎力相助下,得以成功拉到一笔巨额投资之后,与投资方中的一个耸肩而行的东北籍的女秘书,也就是那位马伊兰,所发生的又一场“猫腻”。那个时候,萨向东几乎天天忙得脚不着地,身怀六甲的穆丹则由于身体的日渐沉重,不得不整日休息在家里。一天,邻居家的一位大嫂过来探望、帮忙,以表示内心深切的感激之情——其夫原本是个下岗工人,萨向东看着他家生活实在艰难,就在剧组给安排了个颇为丰实的活儿。那位大嫂为人很是泼辣爽直,倒也是个搞笑解闷的高手。一个中午下来,二人就无所不谈了。
也不知是谁先提起了当时本地妇女群中流行的一句口号:“赶走东北虎,还我好丈夫”,引发两人无尽的感慨和牢骚。那大嫂子情到激愤处,居然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粗俗的一面,脱口就是一句字正腔圆、掷地有声的国骂:“一群傻×!”直把穆丹震吓得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她却依旧嗔目裂眦、波涛漫卷地怒骂,“明明她们自己的爷们儿不是东西,还大呼小叫、蠢驴一样,吵嚷着要赶走人家!赶走人家就管用啦?要想真正解决问题,那得从根儿上找原因不是?咳,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现在的这帮混帐男人也真是让人想不通!放着自己家里花儿一样的老婆不理不问,却一个个饿狗见了屎似的,专往外面那些破烂货身上扑!咱也不明白他们究竟想的是什么!再说了,就是真的要胡来,走远点儿,也没人知道不是?哼,连个避讳都没有,闹得满城风雨的!到时再带一身病回来,你说你这可惜了的清白之身,不就剩下白白跟着倒霉了吗?”
那大嫂越说越激愤,越来越口若悬河。最后,甚至就连她的嘴角都泛上了白沫。直到她发觉穆丹的神色陡然间变得万分凝重起来,才猛一激灵,住了口。内心里暗暗叫苦不迭,生怕自己这无意间的情不自禁,会给丈夫再次惹来失业之灾。
当她惴惴不安地离去之后,资质不弱的穆丹很快就以令人拍案称奇的手段,查到了那马伊兰的手机号。她打电话叫来了好友秦艽,与之如此这般地策划、商量一番。穆丹首先给萨向东拨去电话,问他在哪里。回答说,在单位。又问在干什么。说,开会。其实,这个时候,穆丹已经听到电话那端的开车声了。她一个眼神暗示过去,身边的秦艽立刻按照她预先的吩咐,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那东北女人的手机。结果,果然不出穆丹所料,丈夫那边立即传出了手机铃声。并且,随着秦艽这边的掌控而闹剧般地响了又停,停而又响……
穆丹彻底被激怒了。多少年来积压在心底里的委屈、悲怨、羞愤与嫉恨,再次一起涌上心头,她两眼喷火,气咽喉咙,对着那电话咬牙切齿地喝道:“你现在马上给我回来!否则,我把你孩子剥出来喂狼!”
话音未落,手中的电话已愤怒不堪地摔了出去。接着,眼前所能看到的一切东西也都跟着接连遭殃……以致,一向以专横跋扈拔了尖儿的秦艽,这个时候也被吓怔在一旁。二人相识这许多年以来,何曾见她发过这样大的脾气?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都难以想象。
幸而秦艽机敏,连忙悄悄通知了平日里几位十分要好的朋友们前来相劝,好友这个金碧辉煌的家,才不致损失惨重。尽管如此,随后赶回来的萨向东还是没有逃过一场铺天盖地的撕裹恶骂。最后,还是几个等着给腹中的孩子做干爹干妈之人齐齐上阵,口若悬河、嗑唾成珠地百般苦劝,才稍稍减缓战氛。又岂料,那之后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穆缔竟也发立如松地率领几个彪形青年闻风而来。正值气盛之年的壮小伙,满脸的勃然怒色。拨开人群,噔噔噔直冲到萨向东的面前,指着鼻头便骂:“姐夫,我今天看在我姐的面上再叫你一声姐夫!你也这么大的人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以后要再想玩儿,就玩儿点新花样出来,让大伙开开眼。别他妈的老是犯同样一种弱智的错!”话落手起,唰地就拔出了别在靴筒里的尖刀,“你今天要是还认这个弟弟,就告诉我那个骚货的住址,不然,你别怪我翻脸无情!”……那阵势,简直就将几个从小于大都市里成长起来的“干爹”、“干妈”们震吓得顶梁骨飞了真魂,一个个都凝固在了那里。幸而秦艽仗着在他小的时候,曾经多次给予关照的恩情,壮着胆子上前好说歹劝,死拉硬拽的,才总算让萨向东得了个空儿溜之大吉。
几天之后,于外地出差回来的母亲拎着大包小包的婴儿用品一脸春风地上门来看望女儿了。受尽了屈辱的穆丹一见到妈妈,泪水顿时如同山洪爆发。扑在怀里大放悲声。母亲在其哀天动地、尚且左遮右瞒的哭诉中,多少了解了些事情的真相之后,铁青着一张饱经世态炎凉的脸,许久无言。少时,竟转怒为喜,迅速拨通了姑爷的电话。以难得一闻的亲切口吻道:“嘿,我说向东,你就这么忙啊?可不是我吗?哈哈,我特地赶回来看你们,可你居然连个面儿都不露一下啊!”
萨向东起初在看到显示屏上的手机号码时,心里还七上八下好一阵惊栗。而此际,一听到“老娘”竟是如此开怀爽朗的笑声,不免如沐春风地一身轻松下来。因此断定,丈母娘一定还不知道自己家里所发生的那场恩怨。好不喜上眉梢。调弄伶牙,一通讨好之后,心潮激荡地赶了回去。迎接他的,却是从沙发上暴跳起来的丈母娘,劈头盖脸扔过来的一连串的咒骂和几个迅雷不及掩耳的,令其眼耳轰鸣的大耳光。他愕愕然一阵头大如斗,连声惊呼上当,慌忙以双手抱住脑袋,转身夺门没命而逃……
逃跑虽则顺利,然而被丈母娘数次痛打的消息,从此却在朋友圈中不胫而走乃至盛传开来。
萨母在闻听这件事情之后,竟也气愤得几次扬言要去扒老萨家的祖坟!而后来,耿直的老太太是因为小孙女的出世,才真正收敛、消融了对穆丹这个曾经的“第三者”的满腔积怨,放下身价,主动上门来缓和关系了。除此之外,穆丹与萨向东的这场结合,使得她与周围其他人们的关系都不容乐观。首先便要数她的小舅和小舅妈了。他们一见到昔日的黄毛丫头,摇身变成了豪华别墅里披金挂钻的阔太太,少不得涎脸厚颜,一次次登门。有时,即使为芝麻大的小事,也能奔波几趟。萨向东为人一向大大咧咧,无论什么事情,只要过去了,就再不计较,对他们倒也礼遇有加。只是穆丹却因记恨着当初那几个大嘴巴子的事件,一直梗梗难释。所以他们所求之事,也就难以件件如愿。如此时间一长,甚至就连穆丹的外婆,也在小儿子夫妇的大力唆使之下,开始日复一日地不平衡起来。每每以自己以往对外孙女夫妻的种种好处,作为指摘刁难的资本,絮絮叨叨,无止无休。其次,便是萨向东的妹妹萨红杏。其人性格古怪,霸道无比。尤其喜欢信口开河、大放厥词,对于任意败坏人家名声之事(不管对方是何等尊贵的身份)无不显得慷慨激昂。用她妈妈生气时骂她的话说:“她那哪里是说话,纯粹就是放屁!”……此外,她还有一个尤其令人难以忍受的毛病,爱对身边所有人的生活方式横加干涉。人家若是低眉顺眼听从她的便罢,假若稍稍显露出些不肯俯就的意思,那就别指望再有好日子过。生性古板端正的穆丹就是无论如何都跟她合不来。每次只要一听到她说话,一看到她那副骄横跋扈的样子,她就感觉头大如斗。气得萨红杏曾多次在公开的场合里表示着自己的不满:“你看看人家那些人都是怎么对我的?只有你,老是跟我这么不冷不热不阴不阳的!”。再就是与黄芪母子。尽管通过后来的交往缓和,经过一番彻骨之痛而几乎看破了世情的黄芪,终于打心里彻底原谅了善良而痴情的情敌。但她却无法阻止来自其娘家的一个又一个的亲人们灌输给儿子的无尽仇恨思想,他们煞费苦心地对一手营造了自己亲人大不幸的穆丹大肆侮辱、歪曲、谩骂,仍嫌不够,又进一步的陷害、栽赃,使她的形象几乎与魔鬼划上了等号。以致萨迦终日咬牙切齿,蠢蠢欲动,暗暗寻找一切机会欲将“狐狸精”置之死地而后快!
……秦婳看着看着,真是有些骨悚魂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