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当代《红楼梦》:箜篌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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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绵绵之葛·总输他覆雨翻云手(2)

半个小时后,墨历搭乘萨向东的豪华便车,来到了他那个富贵典雅的家。

这时,穆蘖罗正爱不释手地抱着“小粉团”,与姐姐和小秦婳争抢着引逗。

萨向东一见到小姨子,立即甜如蜜糖,一迭连声地赶着直叫:“小香皂小香皂:“姨子”与“胰子”谐音之故。!”说着话,抢上前去,一把抱起正仰着头,异常兴奋地喊着“墨历舅舅!”的秦婳问,“宝贝,小姨刚才亲你了吗?亲哪儿了?”

秦婳笑盈盈地伸出手,指了指左脸的笑靥处。

萨向东立刻迫不及待、滑稽百出地赶着那个地方使劲亲吻了几下。

顿时引来满堂轰笑,也引来穆丹和穆蘖罗的一番长长短短的笑骂。

小秦婳接下来的一句由衷之言:“舅舅,你看我这个小姨长得多好看呀!比我小姑姑还要漂亮呢!” 立刻将萨向东调动得神气无限,像个骄傲的大公鸡一般:“那当然。你也不看看那是谁的小姨子!”

又引发了一串的笑声。

萨向东很是自鸣得意。随即,越发得寸进尺,索性当众无耻起来:“姨子,怎么样?还没有找到心上人吧?依着我看,你干脆也别找了,外边那些庸俗的家伙们哪能配得上你呢?你回家收拾收拾过来和姐夫一起过得了!咱们让你姐抱着孩子出国定居去。”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我们家有一个瞎了眼的还不够?你还希望全都是超盲呀!” 穆蘖罗瞪着凤眼的样子,越发好看了。

“好!活该,欠骂。” 穆丹紧随其后,补充加油。

又是一阵大大小小的轰笑之后,秦婳被送到了墨历的怀中。一阵亲密的问长问短之后,墨历不免有些惊奇地问:“咦,你现在已经能清晰地叫出墨历舅舅了呀?进步可真是不小。”

秦婳娇羞参半地伸手指了指穆丹:“是舅妈教会我的。现在我都能说清楚好多以‘L’开头的字了呢,只是说的时候还不能太着急,就像刚才我见到你的时候,差一点就把你叫成‘墨意舅舅’,又差一点叫成‘莫逆舅舅’了呢!”

稚口童言,将满屋子的人都逗乐了。

墨历于穆蘖罗那里翻看了一回那套《谛视大师读本》之后,不由双眉紧蹙,许久无言。

穆蘖罗忍不住气愤道:“这帮奸诈邪恶的商人,当初就不该那么轻信他们。看看他们干出的这些龌龊的勾当,真是蓄谋已久!早就提醒过你,跟这些人打交道,光凭着单方面的厚道是行不通的。你自己算一算,光是类似的事情,你就吃过多少次亏了?”一边气愤着,一边于自己的皮包里拿出一张夹着一沓百元面钞的信纸来递了过去,“这是我刚才从那个姓肖的书商那里要回来的,你看看吧。虽说没有按预计的支付,但也很能说明问题。”

墨历大为吃惊。他和那位“姓肖的书商”,在前年联合主编了一套《中小学生自我保护必读》,说是联合主编,其实是那位肖教授应了他的几个当书商的学生之请,大力邀请了几个以墨历为代表的颇负名望的才子,口头许以每千字四百元的重金,让他们在一个月内各自呈交十万字的稿件。并坦言,之所以付给他们这么高的酬金,就是想让他们充当幕后枪手。出版该书时,不会署他们的名。当时在场的几位才子迫于生计问题,再加上考虑到只是编书,又不是著书,对他们来说也无关大碍,于是纷纷答应。可惜的是,他们之中,学历最低的都是硕士学位的几个大才子,居然粗心大意到没有一个人事先想起与人家签订合同。结果,书都轰轰烈烈、大卖特卖地上市两年了,他们几个“地下编著者”除了各自拿到的两千元首付款之外,再连半文钱都没有拿到过。他们倒是多次打电话找过那肖教授,可每每都被他的一番抢先叫苦弄得束手无策:“哎呀,你们哪里知道,就连我也是上了恶当呢!他们起先拖着不肯给大家结算余款,说是稿件的质量没有达标,影响了顺利出版。可是等到出版之后,他们又一个个踪影全无……”时间一长,只好各认倒霉。而万万没有想到,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穆蘖罗居然还能替他将余额追回来,这真是太令他意外了。于是连忙接过,那沓钞票还真是不算薄,至少也有两千元以上。再将那信纸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

《中小学生自我保护必读》第一卷余额结算:

一、条目录用情况:共写119条,实际录用21条。包括校园篇12条,录用5条;家庭篇41条,录用6条;自然灾害50条,录用5条;交通安全篇16条,录用5条。二、字数计算:由于原稿进行了删除、修改、整理以及重写,原交初稿119条计112000字左右,只剩21条,约11600字。三、稿酬计算:11600×04=4640(已付2000元),实剩:4640-2000=2640元正

肖士弥

看到这里,墨历忍不住摇着头笑了:“你是怎么向他要到的?要知道他有多难缠!”

“你别忘记这是个讲法制的社会,要随时随地懂得运用法律武器来保护自己。实话告诉你,要不是看他那么大把年纪,又长了满脸的老年斑,我拿回来的肯定不止这些。亏他老先生还是个堂堂的大学教授,居然和那帮奸诈的书商联合起来坑骗后学!他不是说那些书商在书出版之后,卷款逃之夭夭了吗?喏,这些钱还不是他向那些人追要回来的?还有就是,他百般强调对原稿进行了删除、修改以及重写,原交初稿一百一十九条计十一万字左右,他们只录用了二十一条,仅一万字出头。可事实上果真如此吗?不用看我也知道绝对不是。不信你就自己对照原稿再核查一遍,相信你一定会惊讶于他们的心黑和无耻。知道这套书现在已经销售出去多少册了吗?一百二十万册!而你们这些真正为之付出心血和辛苦之人,不但拿不到应得的版税,就连预先说好的金额才只拿回了十分之一。并且,还是在我锲而不舍的努力之下完成的。所以,我称他为书商也并不算冤他。不过,这件事情也只能到这个地步了。但是,关于和午夜公司合作的这套《谛视大师读本》,因为他们的操作手段和行径太过恶劣,而且,这次我也牵涉在其中,所以,我不打算再以类似的方式解决问题,一定要让那些只认得钱的奸商们知道知道法律的威严!”

墨历眼睛瞪的圆滚滚:“你是说,你要……”

“起诉午夜公司,和那个姓鱼的对簿公堂!谁劝也没用。”这个鲜洁如雪的美丽女孩,有着一副和她的外貌很不相称的厉害脾气。也和墨历一样,处处惹眼,遭人嫉妒。不过,她却能凭借自己锐不可挡的个性和决不轻易俯就的行为作风,成功抵挡各种暗算明斗,很好地保护自己。就比如,上周,她应邀到一家星级饭店,参加一个大型诗歌活动。一个对其嫉妒若狂的女生,竟然向她走过来大放癫狂:“穆小姐真是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枝独秀,众人眼里的焦点!就连那边那个外国帅哥都连连竖着大拇指称赞‘Very beautiful!’还一再拜托,让我过来问问你,一个小时多少钱呢?咯咯咯……”那女生用手指着吧台前一个褐发蓝眼的外国男青年,笑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顿时满堂哗然。大家都以为穆小姐这一次肯定会忍小愤而存大义的。最多,也就是拂袖而去。毕竟,处于这样一个特殊场合。可是她一怒而起,扯起那女生的胳膊,噔噔噔就向着那个外国男青年走了过去。走至近前,劈头就问:“喂,你这个蛮夷杂种,你一个小时多少钱?我牵着我们家的花狗来会你!”众人先是一阵惊诧,紧接着便是掌声与尖叫交汇迭起,不绝于耳……

墨历此时静静地观察着她的神色,希望能找到一个恰当时机,设法劝说她打消这个念头。毕竟,这样做不符合他的处世原则。他的本性是安静、温和、与人为善,甚至,他欲倾尽毕生心血所努力营造出的人类最为理想的生存世界,就是:和谐,美好——世人与万物没有任何纷争,和谐相处于同一片美丽的蓝天下。哪怕这世界只是由文字组成。

文如其人。现实生活中的他也是这样,只要不到最后关头,不是被人逼迫到立锥无地的境地,他是绝对不会首先与人为敌,彻底撕破脸皮的。然而,面前的女孩可就完全不同了,虽然她纤秀如竹,但似乎却有铮铮骨气灌注全身。她那微微挑起的蛾眉,那坚定如铁的神情,以及义正词严地声讨“不道德之人”时,脸上随之涌上的好看的红色,无一不显示着她的年轻气盛和凛然不可侵犯。

这使墨历一时无从打开缺口,只能抱之长长一叹。

这一叹,激起了她的不满:“我觉得你这种没有底限的宽容思想,更应该让你生活在虚空世界之中才对。正所谓无所是非,无所善恶,无所荣辱!只是可惜的很,你到底还是生活在一个如此现实无情的世界里。这样的思想和行为,只能越加纵容那些无耻之人!”说到这里,她越发有些收不住气愤,“你的忍功还真是要达到极致了呢,相信,就算岳飞在世也难以匹敌……”而一说到岳飞,她就更加煞不住气愤。她十二岁就在看《说岳全传》,读到千古英雄惨遭毒手之处,书中凡是有出现秦桧和王夫人的文字,皆被其以银针施以万箭穿身。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一个会影响她一生的人生观就此成型:对于那些不仁不义的无耻小人的宽容和退让,就无异于是在扬恶惩善,损伤天地间的浩然之气!

面对她的脾气,墨历哑口无言。他知道这个小自己五岁的小不点儿,这一次是真的动气了。十分尴尬。只好避开锋芒,转移话题,给自己解围。

幸而小可爱秦婳忽然探进来的一张盈人小脸,打破了不悦的气氛。她半嗔半喜嗲语娇声地向他们问道:“哎呀,舅舅小姨,你们的正事到底谈完了没有?我好不容易才盼到舅舅来,可是你都不理我一理!”说“来”和“理”的时候,她显得格外的小心翼翼。

两个年轻人一怔,双双弯着俊眼笑了起来。墨历连忙上前,将受了怠慢的小可爱抱在怀中,连声向她道歉。

小可爱倒也很是好哄,并不记仇,马上就露出了一脸烂漫笑容:“舅舅,你知道吗,昨天我跟我舅妈到雍和宫拜佛的时候,又看到那些‘飞梭’了呢!”

“噢?真的吗?雍和宫里也有‘飞梭’啊?”关于那些“飞梭”,他在去花溪的时候,就于小人儿那里听到过了。至于它们到底是些什么样的神秘之物,又是有着怎样摄魄夺魂的样貌特征,他却只能凭着小可爱当时发现它们之时的惊喜描述中,一任想象恣肆……但他却对此深信不疑。

小人儿一脸极为认真地点着头,又说:“是真的,并且也有很多呢!飞得都特白的快,也是除了我一个人,周围的那些人谁都看不到。”

穆蘖罗似乎未加留心她的话,只是忍不住伸出纤指,在她那张可爱的小脸上刮了一下:“哈,这小宝贝就像一尊小佛爷一样!瞧她,满身满脸尽是些可爱的小胖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