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被她这一问,噎了一个狠。怔了半日,不躁不气地道:“丫头,俗话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可别犯傻,不听劝啊!看你这样子,你不会是现在就看上哪个穷小子了吧?我可告诉你,凭你这么好的条件,你可千万不能冒傻气、一根筋,太委屈自己了!我也知道你们这些搞文学的,把所有事情都理想化,浪漫化,可精神固然重要,现实你也终究要面对不是?人生就这么短短几十年,为什么就不往开处了去想?尤其是女孩子,青春转眼就逝!你不在这个花儿朵儿的时候好好把握机会,等青春一过,再后悔都来不及了。你现在任性,听不进人劝,那是因为你还没真正经历过现实生活中的残酷!给你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就拿今天上午来说,我们单位的头儿跟人家萨红杏给介绍的一个富商谈生意,喝完咖啡约好去王府井吃饭,人家开辆奔驰,脚下一踩,几十里地奔出去了,我们这里开一辆二手破车,当时,那距离可就拉开喽!我们心里这个虚,这个没底儿,还跟人家谈什么生意啊,那不多大的好事都叫一个‘钱’字给毁了吗?”说着话,自顾往嘴里倒了一杯白酒,随即,那张嘴巴就吧唧起来,“总之啊丫头,人生在世,有钱有权大富大贵那才是最高级,最有质量的生活,这对你来说,那是轻而易举的事。你这么聪明的一个孩子,难道说,还不如人家那个和秦艽搞婚外情的小警察吗?人家都知道在最关键的时候,听亲舅舅的劝……”
这话说得蘖罗火星乱迸,加上她本来就心情不顺。这下,便将满腔怨愤一股脑撒了出来:“人家的舅舅是作家,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人家的舅舅是让孩子往正道上走,而我的舅舅!”她一怒而起,再也说不下去了。
顿时满座皆惊,一片肃然。
穆丹一见情况不妙,连忙起身打起了圆场:“哈,妈妈和舅舅这是在绕着弯儿骂我呢吧,快别生气了,谁让我当初人小不懂事,现在,我也后悔着呢,可是,光后悔,又有什么用啊?”说着话,满脸堆花地给他们的餐碟里连连夹着好菜。
穆母并没有因此而将刚才的面部表情柔和下来,甚至于这时将怒气转嫁过来,气哼哼地对穆丹说道:“你现在知道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吃了吧?晚了,你就受着吧!”
穆丹一脸讪讪地笑道:“是是,我活该,我受着,我自作自受……”
望着眼前满桌的珍馐罗列,玉盏金杯,再想到墨历刚才苦干的那一幕,想到他的命乖运舛,蘖罗竟再也忍不住,泪水滚滚而下。眼看就要伤心得哭出声来,她才连忙转身,头也不回,向着洗手间走了过去。
留下满桌的亲人愕然相视,就连小秦婳都失去了机灵劲儿。
胡绍介更是一脸的无辜,怔怔地望着外甥女俊俏的背影,呼天莫及:“这,这怎么就哭上了?我说什么了呀?”
穆丹这时似乎猜着了几分小妹的心事,连忙替她掩饰道: “我们是小仙女嘛,您却非要把人家往世俗里要求,所以感觉受委屈了呀。这有什么可不明白?哈,她这也是小女孩心理,等以后长大了,肯定就不会这样了!总之呀,您和我妈妈如果有什么不满,今天就对我发好了,结过婚的人,脸皮和承受力都比较强些。”
一句话,说得大家又都欢悦起来。
是夜,蓝媚黛无限委屈地跑去找殷肃。一见到他,便大放悲声,哭软在他的怀里。殷肃平生最怕见女人哭天抹泪、撒泼作怪,只是见她实在年轻动人,才格外开恩,耐着性子哄了一些好话。美人儿听了这些体恤抚慰的话,总算悲声渐歇。缓缓抬起楚楚梨面,倚娇作势,要求老情人明天就将那“东北老货”给换掉!
殷肃听了这天真使气的娃娃话,少不得倾心吐胆地表白了一番:“我已经为了你这个小美人儿力排众议、不顾一切地换掉了前任女主角儿,现在,眼看都进展到了这个地步,再为这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而轻易撤换人员,一是不值得,二来也会引起众人不必要的猜忌和议论。倒不如得饶人处且饶人,像你这样人见人爱、花儿一样的小美人,又何必跟那么个东北老娘们儿一般见识?她那样跟你寻隙过不去,只能说明她内心对你嫉妒得发狂!”
小美人并非全然不知那段更换女主角儿的内中实情,当下就撇着小嘴,不留情面地给戳穿了:“哼,你把那秦芙换下去,是为了我呀?仔细想想,才叫我冤枉呢!折腾来折腾去,反不如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依我看呀,你大概是山珍海味吃多了,所以就青睐起了咸酸菜!你是不是还打算让那个什么殷嫒来和我争唱主题歌呀……”她只顾自己这里信口痛快,哪里还能看得见对方早已是面紧色厉了。结果,又嘀嘀咕咕、扯闲带淡不上三五句,被殷肃拍着桌子,板着面孔下了逐客令。
美人儿这番惊愕,真是非同小可。颤悚悚了半日,少不得含冤忍泪、低眉顺眼地腻在怀里一再赔起了小心。片刻工夫,面目肃然的情场老手便被她灌了迷魂汤似的,哄得回嗔作喜。软言温语几句,双双粘上床去,驾轻就熟地共同掀起一场暴风骤雨。
美人年纪虽小,毕竟不同于一般良家之女,每次情事,都极尽媚态,回回使得殷肃这个床第老手,神魂颠倒,大异其趣。
事后,越发变得吹弹即破的美人,不禁有些暗自怀疑起自己的老情人,是否服用了什么春药之类的物品。最近一些日子以来,她颇有耳闻,那个不知是什么原因,而极受这殷肃另眼相看的“瘪三”——吕豆银,与一家什么公司红红火火地将一种补肾壮阳的产品,推向了市场。一时间,各种糜词秽语、极尽色情的广告做得盖地铺天。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利用“名人效应”这一重要环节。于是,便有那些各行各业的名人大腕纷纷挺身而出,争相为之推广代言,大造神话……美人有心试探几句,又因为记着刚才的那场教训,便也不敢再率意。倒是殷肃自己一脸春风得意地点着美人的樱唇道:“往后,就是一气对付十个你这样的小妖精,也没问题!”
美人故意装痴作憨,奉承道:“我当然知道你们这些男人,口袋里有多少钱,就有多大的色!”
一句话逗得殷肃大笑起来。
美人愈发娇媚楚楚地贴在他怀里,趁势做起了文章:“只是,我有些不能明白,为什么你们这些男人一心只顾着自己风流,而嘴里却又都一个个抱怨不住,说什么,‘在过去,即便是那些青楼女子,也还懂得什么是贞洁,还知道为自己心目中的男人保留一份纯真呢!而在现在这个社会里,再想找到那样色艺人品俱佳的美人,可真是难如徒步登天了呢!’这难道不是自相矛盾吗?再说了,就算真有那样的美人儿,他们不也只能望洋兴叹吗?人家势必也得要一个人品过硬的男人,才可能结出正果不是吗?”
“呵呵,男人嘛!从古至今,哪里会有什么例外?哪个不都是心里想一套,嘴上说一套的?尤其是你说的这个什么‘人品过硬的男人’,如果用在两性关系上,那是最骗人不过的了。大凡是个真正的男人,就永远不可能做到这一点。除非他是个傻子,或者性无能!”
“哦,这是不是有点太绝对了?世界这么大,有那么多的男人呢!我可是听说,那墨历就是一个例外呢!”
殷肃听罢,甩出一连串的冷笑:“要不说你年轻没经过世面呢,听风就是雨!那是因为他没结婚,所以才要装个样子出来,先搏个好名声的。等一结了婚,你再看看,照样!尤其是他那类舞文弄墨的人,又有哪个不是打从骨子里风流成性的?到头来,只恐怕是‘风流都占却,不费一文钱’,比谁都还更胜一筹呢!”也许因为这话又触动了他的兴致,再次生机勃发地翻上了美人的玉体,“你的那点小算盘,现在就别往他那里打了,不就是想唱他新写出来的那首歌吗?屁大点儿的事,也用不着动辄就那么不顾一切,勇于献身了。我想办法给你弄过来就是了!”
美人娇啐一声,喜得眉花眼笑。随即,便又是一场激情澎湃的鏖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