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微微有些拖胯的蓝美人临要上场演出之际,那边气喘吁吁地走来了她那位面目如煞的姐姐蓝女士。上得前来,不容分说,一把将美人拉过一旁僻静处,劈手摔给她一沓娱乐类的报纸,极力忍着恶怒,压低了声音教训道:“你以后做事情能不能小心、收敛一些?!你看看,这还哪都没到哪呢,这所有的报纸就都纷纷攻击谩骂开了!照这样下去,你怎么还能在这个圈子里站得住脚,为咱这一大家子望穿秋水的老老少少扬眉吐气啊?”
美人漫不经心地随手挑起一张来,走马观花地浏览一番之后,冷笑着说:“亏你在这个圈子里也混了几年,居然一点行情都不摸!谁爱造谣生事,攻击诽谤,尽情使去好了,没听说吗,‘我们在骂声中成长,他们骂的越凶,我们就越会迅速走红,同时也就越有钱!’不信,等着瞧好了!”说罢,将满把的报纸劈手扔下,自顾扬头信步而去。
穆蘖罗再次来到午夜文化公司,就墨历所剩稿酬事宜和鱼老总进行交涉。
面对一个如此楚楚动人的妙人,鱼老总不禁一阵心潮激荡:“真不知墨历那个穷书呆子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竟能有如此的福气,有这样的红颜知己……”
现在,他阔嘴一张,怪语成灾:“哈哈,小穆老师,你那天给我讲的那个《象虎遇》的故事,我现在回想起来还直腿软呢!呵呵,昨天我才从萨导那里知道,你竟是他的姨妹呢。哈哈,这才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不是?早知道是这样的关系,哪还会有这样的误会?噢,对了,那天,我还忘了告诉你们一件事,你们以后靠老哥哥我帮忙的地方还真是不少呢,给你透露一个内部消息,相信,这是你姐夫都没有跟你们说过的——一般来说呢,无论是原著作者还是编剧,就算跟剧组签了正式合同,所剩下的百分之二十的余额,绝大多数也都是拿不到的!哈哈,不过你尽管放心,殷先生现在就听我一个人的,到时候,你就看我鱼某人怎么帮你们吧……”
接下来,又天南地北,长篇大套一通。总之,就是不愿意落到实际问题上来,不愿意兑现自己的承诺。
穆蘖罗又岂肯轻易进入他的迷魂阵?所以,无论他接下来再如何的云山雾罩、口吐莲花,她都是一副以不变应万变的坚定态度:“以后的事情,当然少不了鱼先生的帮忙,我这里先行谢过。可是现在,我们就只说主编这套书的事。那天,鱼先生是亲口答应了的,本周之内,将为所有作者结算剩余稿酬。会计不在没关系,我可以等到她来为止。”
鱼老总听了这番话,又看了看她那一脸坚定如铁的神情,内心里叫了声:“好一个厉害的毛丫头!”又想,“像她这样的家庭里出来的人,应该不会这么急等着这点小钱用吧?肯定又是在为墨历出头。墨历这小子真是不能小看,能把这样的人物迷得七颠八倒,让他指挥得溜溜转!”又想到,不管怎么样,他们在这件事情上已经做出了最大限度的让步,现在,为了这点小钱,再惹得她不高兴了,岂不是因小失大?
因而,不久,穆蘖罗就如愿拿到了她和墨历的剩余稿酬。
离开那午夜公司,穆蘖罗却并没有真正轻松下来。因为,她知道,就算连她的那些稿酬也一并交给墨历,也并不能彻底解决他目前所面临的困境。而一想到他那天在学校干苦力的情形,她的五脏六腑立时又绞作一团:“咳,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是比看着一匹上好的千里马,却要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更加令人痛心无奈的呢?”
可巧这时,那个一直以来对她穷追不舍的男同学打来了电话,说又要请她去看比赛,又要请她吃大餐的。
穆蘖罗便说:“如果你真是钱多的没处花的话,不如用在有益的地方。”
那同学便问:“怎么说?”
穆蘖罗直言不讳的说:“还是我那个才华横溢的朋友,才大运乖,处处遭遇小人的妒忌暗算。现在,已经被逼迫得立锥无地了……你如果有眼光,够魄力的话,那么少去风花雪月几次,把那些钱用来买他的字画或者歌词也好,我向你保证,无论你买的是什么,将来都一定升值。这样,你既为自己赢了利,同时又帮助了一个天才,何乐不为?”
那同学听得心花怒放,连声称好。
于是,很快地,他便带着一笔不菲的现金,应约而来。
眼看就要到达目的地了,竟意外地遇到一段小插曲——他们的车子在拐弯时,迎面嘻嘻哈哈冲过来一对骑单车的男女,由于太过得意忘情,那对男女竟冲着他们的车子横撞过来,司机几次躲闪不及,终于撞到了一处。
那对惹祸男女惊魂稍定,竟双双怒色而起,不容分说,扑上来,撕打司机。司机忍着气愤分辩了半日,那对男女全然不顾,竟越战越神勇了。及至后来,那司机忍无可忍地咆哮了句:“你们打够了没有?!”
那对男女依旧不依不饶,只顾恶拳相向。司机一怒上前,将他们的两辆山地车一把悬空拎起,只轻轻一用力,那两把弯弯的车把,竟被拧成一对“双杠”了……
那对男女当即吓得如痴似呆,两个凶神恶煞顿时成了一双泥胎木雕。
司机将两辆车子放下,拍了拍手,重又问了句:“怎么样,还打吗?”
二人头摇得拨浪鼓一般:“不,不打了……”
这样,行程才重又得以继续。不一时便来在了墨历家。
穆蘖罗的这位同学对字画的鉴赏水平颇高,一连挑走了墨历几幅上乘佳作。临了,还买走他两首新创作的歌词。
一切就绪,那同学仍就一脸兴奋地邀请穆蘖罗同他一起去看比赛,吃大餐。
穆蘖罗淡然而决绝地回绝了。
墨历似乎从那小伙子如火的眸子里看出了端倪。
这是个很帅的小伙子,形容出众,语言清朗,为人憨直,眉宇之间不时闪现着一股勃勃英气。看情形,他对于蘖罗的回绝并没有感到灰心丧气,依旧耐着性儿,一脸喜上眉梢地百般怂恿、讨好着。那股子率真、殷勤的劲儿,让墨历颇为尴尬,同时又有些不忍。内心里波澜翻涌了一阵,竟也助着说了句:“小罗,不如,你就去吧……这里也没什么事,去散散心也好。”
穆蘖罗吃了一惊,星眼微扬:“我不去!谁说我没事?”
那男孩说:“你不去怎么行?我哥公司的那些员工都等着你去签名呢。见不到作家本人,你这个‘亲戚’也该出面代签一下啊……”
蘖罗见他说出了这话,一惊非小。连忙用话岔开。接着便推他出去。
上了车,蘖罗才忍不住批评:“你这个人!难怪长怎么高个子,原来都是没心没肺给闹的。”
那男孩笑得直拍巴掌:“哈哈,我爸我妈当初怎么没给我起个‘梅心肺’,却起了个‘梅问鹤’呢?”
蘖罗听了,冷笑着说:“你现在想改也来得及。现在改名热。”
梅问鹤笑嘻嘻地说:“干什么去改?改了,大家就都跟着叫了。现在,你爱叫,我就听你一个人这么叫,我才开心。”
蘖罗把脸一沉:“正经些,我不跟你开玩笑。来之前,不是已经再三告诉过你,那些书就是墨历的,不要当着他的面提那件事的吗?为什么一点儿记性没有,又怎么还要让我去签名啊?”
梅问鹤依旧嘻嘻笑着,直挠头:“我没想提的,可是,你刚才不跟我走,我一着急,才说溜了嘴,真的不是故意的。请原谅。再说,我也是没办法,上次,你让我帮忙处理的那些书,因为我跟我哥撒谎,说你是那书的作者的亲戚,他才照单全收的。现在,他公司里,他的好朋友们,几乎人手一册。很多人看完,崇拜的不得了,非要求见一见作家本人。我哥大承大应的宴席都摆下了,让我请作家过来,你说我怎么办?难道,你这个‘亲戚’不来,真让我请那墨历本人来吗?”
蘖罗听了,不再说话。那些书,还是上回她和墨历到甜水园批发他的那些诗话小说的事。那天,因为时间有限,所以二人分头行动。蘖罗一连进了几家批发店,被那些锱铢必较的批发商们聒噪得难以忍受。正在心烦,梅问鹤打来了电话。知道情况后,梅问鹤气得直骂奸商该死。当时就要过来,被蘖罗拒绝。后来,二人商定,由蘖罗将所剩八百册小说暂时寄存于某家,梅问鹤转天过来,凭着收条全部拉走并代为处理。
此时的墨历,正坐在家里狐疑。
想着蘖罗刚才离去前的慌张表情,不知道她和那梅问鹤之间,到底有什么事情不愿意让他知道。
忽然,他触动了一桩心事。连忙于抽屉里将几封近日来收到的匿名信找出,里面,竟有至少七、八张蘖罗和梅问鹤在不同地方说笑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