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幕僚众多,除曾先后入曾国藩幕的丁日昌、王延长、冯焌光、刘瑞芬、吴世熊、倪文蔚、郭嵩焘、郭柏荫、刘瀚清、吴汝纶、钱鼎铭、陈鼐、李兴锐、程国熙、薛书常、洪汝奎、凌焕等,请参见拙著《曾国藩幕府研究》,兹不赘述外,已知者还有沈葆靖、郑藻如、朱其昂、朱其诏等。郑藻如出入幕时间不详,现仅知同治十一年前,曾同冯焌光、沈葆靖一起管理江南制造局局务。据曾国藩讲,郑藻如做事精细干练,条理秩然,局务大半赖其经理,是冯焌光手下主要办事人员,沈葆靖亦依为心腹。同治十一年冯焌光离局,郑藻如不知所终。沈葆靖同治元年入幕,与李鸿章同至上海。大约同治四年江南制造局设立之初,即协同冯焌光管理局务。同治十一年李兴锐接管局务,沈葆靖授江西广饶九道道员。光绪五年正月迁江西按察使,光绪七年八月迁福建布政使,光绪十一年六月降三级调用。从时间上看,可能与中法战争有关。朱其昂江苏宝山人,同治初入淮军,积功至候补道员,颇得李鸿章赏识。朱其诏为其昂弟,捐资为知县,累迁至候补道,历任江、浙漕运事。李鸿章以军中运输舰养护乏资,奏请改为商船,朱氏兄弟遂创议官商合办,请设轮船招商局。李鸿章采用其议,经奏准设局,任命朱其昂为总办,是为中国近代官督商办制度之始。朱其昂曾署津海关道,朱其诏曾署永定河道,后事皆不详。此外,还有翟增荣、张家斌、张垤、张进、张凤翔、张席珍、张铭坚、张光藻、张萃亭、张性渊、张秉刚、张士智、张士珩、赵继元、赵熙文、赵康侯、赵炳麟、陈琦、陈其元、陈锦、陈庆长、陈浚、陈锡纯、陈黉举、陈洪钟、蒋浩、蒋一桂、蒋铭勋、江麟瑞、钱恩棨、钱勖、金福曾、秦缃业、周馥、周沐润、朱桂生、褚兰生、方鸿、方瀛、方德骥、冯瑞光、冯桂芬、韩杰、何慎修、许懋功、许道身、徐宝治、徐士荣、徐文达、薛福辰、薛时雨、薛允升、胡楷、胡光祚、任本照、高梯、耿思义、葛士达、蒯德模、蒯德标、郭缓之、郭道直、郭道清、李安澜、李金墉、李隰馥、李言立、李元华、梁承祖、林达泉、刘钟灵、刘浚卿、刘含芳、刘郇膏、刘汝翼、刘佐禹、刘文棨、路崇、潘其钤、鲍国治、包国挺、邵璔、沈燿、史克宽、史书青、石永贞、石东山、疏长庚、唐德垿、蔡良杰、崔廼翚、童埏、万年清、王学懋、王翚翎、王凯泰、王大经、王德均、王文治、魏承樾、吴俭、吴春霖、吴崇寿、吴国恩、吴鹗、吴炳辉、杨嘉善、杨倬章、杨觐辰、杨福祺、杨宗瀚、严信厚、阎克显、叶清臣、於培庆、袁世功等117名,为其办理文案、筹办粮饷、经理营务。其中周馥、徐文达、薛允升、刘郇膏、蒯德标、李元华、王凯泰、王大经皆为三品以上实缺官员,冯桂芬为著名思想家,详见王尔敏《淮军志》载《淮军幕府表》。
江忠源系统,或称江刘系统的统兵将领与幕僚,主要是刘长佑、刘坤一、江忠义、李明惠、席宝田、江忠浚及江忠济、江忠信、江忠泊、邹汉勋等。这一派系,在该集团的整个发过程中,从未担当过主角,但在其主要首脑人物曾、胡、左出场之前与退场之后,却都有过出色表演。有人说江忠源“烛照机先”(《能静居日记》,同治六年七月十九日。)是有道理的,而刘坤一对晚清政治影响亦不可忽视。所以,既不应忽而不计,也不能随意并入其他派系,只能将之单列一号。
刘长佑同江忠源关系密切,有郎舅之亲,也是他的主要部将和幕僚。咸丰二年入江忠源幕,同赴广西对太平军作战,蓑衣渡伏击、长沙城守、攻剿征义堂诸役皆与之。咸丰三年江忠源赴鄂途中受阻,刘长佑率兵赴援,为其独领一军之始。咸丰五年所部扩充渐众,有刘家军之目。咸丰六年奉湘抚命,率萧启江等五千人援江西,咸丰八年八月率部返湘。咸丰九年初再出救宝庆,九月率兵八千尾追石达开入桂,由记名按察使授广西按察使,十月迁广西布政使。咸丰十年闰三月迁广西巡抚,所部交刘坤一统带。同治元年闰八月迁两广总督,未赴任,十二月改直隶总督。同治六年十一月革职归籍。同治十年四月起授广东巡抚,六月改广西巡抚。光绪元年十一月迁云贵总督,光绪八年召京陛见,光绪九年四月病免,光绪十三年病死。据说,刘长佑为人长厚、朴实,但不太灵敏。他自道光十四年中秀才,先后在岳麓书院读书十年,却始终不能考中举人,以拔贡生参加朝考亦落榜,最后还是靠军功搏得官职。
刘坤一、江忠义、李明惠为刘长佑的主要幕僚和部将。三人曾为刘长佑管营务,后皆出而带兵,独领一军。咸丰八年刘长佑行军途经建昌,曾国藩出迎之,“因遍阅军中将士,称刘营有三贤”(《湘军人物年谱》(一),第339页。),即指此三人。《湘军志平议》亦称:“曾文正知长佑沉毅有容,其营务处江忠义骁果善战,机警有智略;李明惠神气闲定,屡当大敌未受一伤,终当依以办贼。”(郭振墉:《湘军志平议》,岳麓书社1983年合刊本,第238页。)胡林翼闻知后,曾致函刘长佑表示祝贺,多方罗致而不可得。刘坤一为刘长佑族叔,而年龄稍幼。咸丰初从军,追随刘长佑多年,曾先后转战于江西、广西等地,积功至记名按察使。咸丰十年四月刘长佑授广西巡抚,刘坤一接统其军。咸丰十一年九月迁广东按察使,同治元年闰八月迁广西布政使,同治四年五月迁江西巡抚。同治十三年十二月署两江总督,光绪元年八月改两广总督,光绪五年十一月调两江总督,光绪七年七月召京。光绪十六年十月授两江总督,光绪二十年七月兼署江宁将军,十月召京陛见,十二月授钦差大臣。光绪二十一年十一月回任两江总督,光绪二十八年九月出缺。
刘坤一长期担任两江总督,渐成左右朝政的有力疆吏之一。光绪二十六年八国联军进攻中国期间,他曾与两广总督李鸿章、湖广总督张之洞、山东巡抚袁世凯联合,搞东南互保,在战争中宣告中立。其后,那拉氏几次欲废光绪帝,皆因上述等人的反对而未敢轻举妄动。其中尤以刘坤一反对最力,他的奏折声震朝野,几乎可以说起了一锤定音的作用。从此,清廷再不敢轻言废立。实际上,他在左宗棠死后,已成为湘军的主要代表人物。与李鸿章一湘一淮,一南一北,构成曾国藩集团的首脑与主干。江刘两家能够自成一派,与此很有关系。
江忠义为江忠源族弟。咸丰二年在长沙从军,先后转战于湘、鄂、赣等地。咸丰三年十二月江忠源死于庐州,江忠义分领其军。咸丰五年随江南提督和春攻打庐州,擢候补知县。咸丰七年春率千人赴援江西,隶于刘长佑,晋候补知府。咸丰八年归籍。咸丰九年奉檄再出,先后转战于湘西及湘、鄂、川交界地区。同治元年率军援黔,署贵州提督。同治二年转援江西,再援安徽,旋发病死。李明惠曾任分统,官至湖南永州镇总兵。
席宝田曾与刘长佑同在岳麓书院读书。咸丰六年从军,随刘长佑援江西。咸丰九年始独领一军千人,称精毅营。同治二年春从江忠义带兵援江西,江忠义死后接统其军,先后转战赣、浙、皖省。同治三年九月在江西石门一带俘幼天王及洪仁玕等,次年,因功授记名按察使。同治六年奉湘抚命率军援贵州,镇压苗民与号军起义。同治十年九月乞病归。同治十一年黔事平,赏骑都尉世职。官至贵州按察使。光绪十五年六月卒,年六十二岁。曾国藩称其“似是近日各统领中出色之才”(《曾文正公书札》,第23卷,第2页。),但“渠军系楚勇流派,有江岷樵、刘印渠之风,于湘、霆之外,另有家数。”(《曾文正公书札》,第21卷,第41—42页。)
江忠浚、江忠济、江忠淑为江忠源弟,江忠信、江忠泊为江忠源族弟。曾国藩称:“渠兄弟四人,三子从军,一子奉母。”(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编:《曾国藩未刊往来信稿》,岳麓书社1986年版,第6页。)江忠浚初未从军,在籍奉母。咸丰三年冬江忠源被困庐州,他与刘长佑带兵赴援,遂留于安徽转战多年。同治元年五月以记名道署安徽布政使。同治二年正月奉派赴川购米,九月授四川布政使。同治六年十月调广西布政使,同治八年五月召京,休致。江忠济道光三十年曾参加镇压李沅发起义。自咸丰二年起从江忠源转战湘、鄂、赣各地,因功擢候补知府。江忠济是楚勇的主要台柱,但性贪财,终以此生变。据徐珂称,“楚军号能战,当时有‘北胜南江’之目,然实恃其弟忠济。迨往援江西,助守南昌,赣省馈牿军银二万两,忠济尽取之,不以给士。军大噪,欲杀忠济。忠源谕说百端乃已,遂斥忠济归,不使再领军。忠济去而楚军弱矣。”(《清稗类钞》,第2册,第741页。)江忠源死后,江忠济复出领军,咸丰六年四月战死于湖北通城,部众三千,死亡几尽。江忠信年十六从军,随江忠源转战于广西、湖南、湖北、江西等地。咸丰三年冬从江忠义、刘长佑赴援庐州,因随江忠义等转战于安徽各地。咸丰六年战死于桐城。江忠淑、江忠泊亦曾多次外出带兵,惟其事迹不详。
以上有关曾国藩集团各个派系的叙述,只是个大概的轮廓。这不仅由于很大一部分人,其中包括一些较为著名的人物,如萧启江、刘岳昭等难以归属;且因这种划分在很大程度上具有相对性。例如,作号称曾国藩嫡系的吉字营,实际上真属嫡系者只有曾国荃一人,其分统、营官并不听命于曾国藩。而属于左湘军的老湘营和属于胡湘军的李氏兄弟,则倒是另一番情景。王錱虽与曾国藩闹翻,投到骆秉章、左宗棠门下,但而后的几代统领,如张运兰、刘松山等都能接受曾国藩的指挥。而李续宾虽随罗泽南去了湖北,仍念念不忘曾国藩的旧恩,对之颇有情义。咸丰七年冬曾国藩在籍守制,李续宾以九江克后的战略方向决疑不下,致函曾国藩称:“或剿皖省,或援豫章,先生不出,咏公不来,续宾何敢独行前往?”“愿先生有以教之。盖蒙先生挈我出山,仍当恳带我归里。”(江世荣编注:《曾国藩未刊信稿》,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305、306页。)咸丰八年曾国藩再出领兵,途经李续宾营地附近,他不仅下船与曾亲切长谈,还特从所部抽出素质较好的朱品隆、唐义训两营随行,充任曾国藩的亲兵。究其原因,则应溯源于湘军初创之时。曾国藩最初集练过的三营湘勇,邹寿章营裁撤,罗泽南、王錱两营则分别成为胡湘军和左湘军的源头。而种种情况表明,凡此千名湘勇,其后无论地位如何、归于何处,皆能感念旧情,听从曾国藩的指挥。所谓得国藩一纸千里赴急者,主要就是指这些人。而吉字营初立之时既与曾国藩无关,而后又无选募、训练等事,故始终隔着曾国荃一层。营制既有“一军之权全付统领、大帅不为遥制”(《曾文正公奏稿》,第28卷,第18页。)之说,曾国藩也就不能越级指挥了。
此外,还有几个特殊人物,如骆秉章、多隆阿、阎敬铭等处于似是而非与似非而是之间,虽寄于该集团之内,却不能不加以说明。骆秉章乾隆五十八年生于广东花县,道光十二年进士,选庶吉士,散馆授编修。历任都察御史、鸿胪少卿、奉天府丞、侍讲学士等职,道光二十八年外放湖北按察使。道光二十九年闰四月迁贵州布政使,七月调云南布政使,道光三十年三月迁湖南巡抚。因对过境钦差大臣赛尚阿招待不周被劾,咸丰二年五月召京,十二月署湖北巡抚,咸丰三年三月再任湖南巡抚。咸丰十年八月奉命赴川督办军务,咸丰十一年七月授四川总督,督办军务如故。同治三年六月赏一等轻车都尉,同治六年五月授协办大学士,数月后病死。骆秉章年龄较大,人仕较早,系洪秀全的同乡,而与曾、胡、左并无乡情乡谊。只因多年担任湖南巡抚,且正值该集团创业之时,遂与之结下不解之缘。他在该集团的发展过程中,的确起了很大作用。若没有他的合作,曾国藩很难在湖南立足。也正是由于他的容忍和大度,左宗棠方能隐操一省大权,很快将湖南搞成该集团的根本之地,从而为其事业的成功打下坚实的基础。不过,他也是因人成事。若非曾国藩集团的支持,他也同当时的一般巡抚一样,不会有什么作为,甚至难以存活。所谓“湖南不可一日无宗棠”(《左宗棠年谱》,第70—71页。咸丰十年三月。),“骆秉章之功皆其功也”(《庸庵笔记》第1卷,第10页。),绝非虚语。即如川督任内俘杀石达开一事,也多借重刘蓉之力。然而,他同该集团的关系,好像只是工作上的联系,并无太多的私谊。这不仅因为曾、胡不放左宗棠赴川,而让骆秉章前往办理军务,还因他离湘之时所带兵勇,数不足万,尤无著名大将统带,不得不续调名不见经传的刘岳昭而倚为长城。据说,他濒行之际,曾求胡林翼增拨千人,以满万人之数,辄遭到拒绝。若将此事同曾、胡、左、罗(泽南)、李(续宾)之间拨兵遣将的事例加以对照,便知骆秉章地位虽高、作用虽大,但却不是该集团的核心成员。只不过是这个集团的朋友,可以说是同这个集团合作最好的清朝地方大吏。而与其首脑及主要骨干人物之间,并无太深的个人交情。他对曾国藩集团的支持和帮助,不过出于对清王朝和地主阶级的忠诚,同曾、胡、左等间或追求该集团的自身发展,是不尽相同的。
多隆阿改由胡林翼节制奉有明旨,且感胡推毂命将之恩,他的合作亦仅限于胡林翼个人。故随着胡的去世,他与曾国藩集团的联系也就结束了。他不仅对曾国荃有恶感,与鲍超、李续宜的关系也不好。据说,他临死之前,正在陕南一带办理军务的陕西巡抚刘蓉曾专门前往探视。多隆阿闻之侧身向内,不予理睬。可见,他虽靠该集团起家,而内心的怨恨还是很深的。据王闿运说,多隆阿一向轻视文臣,也不识汉字,同以文人带兵为特征的湘军格格不入,或许另有情由。惟其毕竟曾是胡林翼的得力大将,尤在安庆决战中起过关键作用,且在其死后,部将石清吉、陶茂林、雷再绾等曾与该集团长期合作,出过大力。故在讲到胡湘军时不能不提到他,而对其特殊情况也不能不加以说明。
阎敬铭亦是胡林翼的得力助手,其地位、作用以及同胡林翼的密切关系前已提及。他两年之间由户部主事升至湖北按察使,又二年署山东巡抚(尚在丁忧),不能不说是靠该集团起家的。然他同这个集团之间,似乎又有些隔阂。这不仅因为同治五年他曾因曾国藩的参劾而失去鲁抚一席,以致十数年坚卧不起,而更因其早在同治二三年间即上疏清廷,提出取代湘、淮军之策。他在奏折中说:“前者僧格林沁奏称不宜专用南勇,启轻视朝廷之渐。老成谋国,瞻言万里。自古名将北人为多,臣北人也,耻不知兵。”“北人之智勇兼备者,推多隆阿。请饬多隆阿募北方将士,教之战阵,择其忠勇者补授提、镇、参、游,俾绿营均成劲旅,何必更募勇丁?”①只是时过不久多隆阿即死于陕西周至,僧格林沁亦于次年死于山东,使其计划落了空。不过,从中可以看出,他既以北人自居,显然也就并未同湘、淮籍为主的曾国藩集团溶为一体。而此奏亦无疑等于向清廷剖露心迹。此后他曾一度深得那拉氏的信任,以军机大臣、大学士掌户部,也许与此有关。但无论如何,作为胡林翼的心腹、曾国藩集团的重要成员,是不应站在僧格林沁的立场上,来谋划取代湘、淮军之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