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发现自然影响了他们对雇主的态度——加倍扩大了对公司的不满。事实上,在这段期间内“零参与”已转换成了憎恨,也就是说,他们对工作缺乏激励性和吸引力这件事,已经无法再保持客观的立场了。他们将工作视为追求一切理想的阻碍,最后终于变得憎恨公司了。
艾里斯在开始第二个工作后4年时,将工作形容为“陷阱”、“监狱”,和“一个使我无法享受自我成就的苦差事”。
柏莉也表示了类似的看法:“这是什么工作?什么也不是!既没乐趣也没有升迁机会可言。”
若把这种抱怨的现象归咎于选错了工作,只要换换公司或甚至另选行业就能弥补过来的话,那是根本没抓住问题重心。
事实上,他们换工作的次数远比我们研究抽样中的其他人高出60%,在他们开始工作之后的头16年里,每个工作平均只干了25个月。
我们当然不是有意责难换工作这件事。有的时候,改变工作是相当值得的。但是,除非我们了解艾里斯、柏莉这些人对于工作的态度以及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态度,否则无法明白改变工作为什么对他们毫无作用。其实他们自己也了解,不管换过多少工作,问题似乎一直紧跟着他们。
艾里斯及柏莉从第一阶段发展至第二阶段,了解问题存在(从钱太少到责怪别人)的过程也许并不重要,不过在这个事例中,就好像过河拆桥,无退路可走似的,因为他们开始轻视惟一可能解决他们苦闷的事——工作。
然而,在第二阶段的人通常把工作本身与工作环境搅混了,因此艾里斯和柏莉就开始编造许多妙语来讽刺公司。
艾里斯在工作7年后说:“这公司根本不懂质量!”他以此解释减弱他尽力做好工作的动机。4个月后,他又换了一家公司。
同样的,柏莉也将公司嘲笑了一番,她在毕业后8年说:“我呆在这儿实在是浪费,这些人只会做垃圾生意,我甚至不应该将宝贵的时间放在工作上。”
简言之,这两个人刚开始工作时,都没有能够和工作真正融合在一起。几年下来,疏离的程度渐渐扩大。虽然他们起初都说希望有个事业并且也有心要发展事业,但最后他们所拥有的只是一份工作而已。
三、“要是有人替我工作,我天天出去玩,那该多好”
他们与工作之间的距离(他们认为是与公司之间的距离)倒使他们产生一种或许有用的观点。不像那些一味埋首工作的人那样见木不见林、看不清全局,柏莉与艾里斯却是远远置身于工作之外,一直把注意力集中在大远景上。
“我有个伟大的计划!”艾里斯常常这样说。常为一个他认为能使他一夜成名的计划而费心费力。
柏莉也一心一意要找出一个能迅速爬上晋升之梯的方法。基本上,他们视工作为麻烦事,希望能尽速地解决掉,并且认为:唯有找出一个能战胜制度的方法才能同时解决所有的问题。
他们俩人在两个不同的战场上展开了攻击:服装及管理。他们对于工作的发展性,已经失去了信心。他们时常挂在口边的一句话是:“这毫无意义。”他们觉得自己的努力,以及公司的努力都是徒劳。柏莉谈到她的第三位雇主时刻薄地说:“即使公司明天就关门,有谁会留恋呢?我可不会!”
事实上,他们是置身于工作之外的,而且与一般局外人一样,特别注意工作的目的。在他们的眼里,努力工作毫无目的可言,至于全神贯注于工作的乐趣他们是体会不到的。既然工作内涵已不重要,那就只有外表比较要紧了。
他们将注意力转移到服装上面,这实在是一个很迷人的转变。我们往往认为,失去工作兴趣的人穿着上都会有渐趋懒散的倾向,但艾里斯和柏莉却并非如此。很矛盾地,愈是对工作不关心,他们愈是注意穿着,他们以为:穿着是通往成功的秘诀。艾里斯不止一次地说:“对我来说,注意这方面是很重要的。”而柏莉更常说类似的话。
当穿着整齐时,他们看起来的确引人注目。当然,给人一个良好的印象是很重要的,问题是他们俩除了服装之外就没有其他条件可支撑他们了。私底下,他们承认已不再对办公室的日常工作感兴趣,但却急着想要获得升迁及加薪。若无法以工作表现来争取,就只好以服装来取胜。艾里斯甚至学会了放松领带的技巧,他说:“只要稍稍放松一点,看起点就像我正忙得不可开交似的。”
前面我们讨论有害工作的三个阶段中的前二段,看来似乎有些沮丧,不过第三阶段可是令人振奋愉快的。艾里斯和柏莉当然不会年复一年地只是舔着自己的创痛。对像他们这么聪敏机智的人来说,这种做法未免太不健康了。相反的,由于人类聪明才智的胜利,他们决定正面迎接第三阶段危机的挑战——打击制度。
有时候他们盘算着要如何打击制度,都会觉得愉快万分。柏莉吹嘘道:“我可以预知老板什么时候要来,他来时总是看见我在忙着。”她开心地笑起来,接着又说:“有时候我真想放个机械人在我椅子上,老板经过时能够骗住他,然后我自己溜到海边去玩。”
同样的,艾里斯也想出了一个刺激的小把戏来达到打击制度的目的。公司在银行为他开了一个专为支付出差费及应酬的账户,允许他每星期两次带客人到附近餐厅吃中饭,当然公司是希望他宴请生意上有往来的客户。
艾里斯在3月份骄傲地说:“今年到现在为止,我请的没有一位是客户,也没有人查我的账户收据,我只需在信用卡签单上填入适当的名字就成了,真有意思!”
当他们30岁以后,就开始公开地谈论要如何在管理阶层中求得一席之地。“从前我无法提此要求,”艾里斯32岁时说:“我那时看起来太年轻了。”柏莉也觉得她已经到了可开始要求管理工作的年龄了。“你晓得,我在这儿也有好一阵子了,”她说:“我也该有资格提此要求了。”
对这一点,他们的看法很简单,年资就是晋升的资格,工作了10年之久,现在该够格晋升到管理阶层了。事实上,年资是一张无形的赠券,价值每年增加,现在他们准备用这赠券了。然而,尽管他们极力游说并且在外表上下功夫,但在接下来的10年内,却几乎没有任何适合他们的升迁机会,这也是他们不时抱怨的话题。
虽然如此,艾里斯和柏莉在一连串的挫折当中电有一项胜利:十几年前他们对成绩不屑一顾,因而获得同样的赞同。他们假装成绩无关紧要,经常与同学聚在一处,讨论如何打击学校制度。
试图在工作上打击工作制度和在学校里打击学校制度,具有相同的社会利益。我们猜想这些试图打击制度(任何制度)的人,是在寻求一个能快速增加报酬的公式或诀窍。但是,他们所做的每一件事并非都是这么有意识的。
以艾里斯和柏莉来说,用不认真的工作态度来作为报复薪水太低的手段是有意的,至于讲求穿着并且要求管理工作并不是什么有计划的行动。他们非但不曾察觉自己的行动,也不了解自己如此做的原因,只是在潜意识中试图借着快速爬升来战胜制度,这也是他们俩人主要的中程目标。如果成功了,他们就会拥有金钱和地位来过自己理想的生活。
“我能想象每天一早司机开一部豪华轿车来接我上班的情景。”艾里斯34岁时说。
当他们这样说,也这样做之后,很奇怪地,他们便把一切的想象力及创造力都投注在寻求打击制度的方法上,而不肯专心致志在工作本身了。他们也了解,成果很有限,但并不等于零。艾里斯与柏莉在某方面失败了,却从其它方面赢了回来。他们似乎受到一连串事业上的挫折,但也获得了社交上的利益——可以拿自己打击制度的经验和同事及志同道合的陌生人互相讨论。
不管上班或下班休闲时,他们都成功地塑造他们想给予人的印象。他们似乎很有野心,也认为自己的确如此,这也算是一项胜利吧!至少他们把工作搁置一边也就避免了因工作而带来的寂寞,不然,也许就得孤独地追求自己的工作理想了。
但很有讽刺意味的是,当他们和人交际时,寂寞却不期然地涌上心头,令他们苦恼万分。“我已经竭尽所能地去寻找同伴了,”柏莉33岁时说。但最少他们可以得到部分补偿——打击制度永远是一个可以和同事、朋友愉快地相互讨论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