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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布鲁诺(2)

多少年来他在昏暗的洞穴里彷徨,太阳枉自照耀着他。布鲁诺快30岁了,但他觉得他仿佛是个新生儿,多年的辛勤努力没有付之东流。一刹那间,太阳照进房间,但百叶窗却是慢慢地开启。

神学家们以亚里士多德宇宙有限说为后盾,把天球变成了苍天,变成了钻石的或水晶的天穹,绕着大地运行,球面上散布着星辰,星星牢牢地镶嵌在苍天上。

乔丹诺极其仔细地研究了深信宇宙有限的哲学家们的论据。对他们的每一个论点,都反复推敲,甚至他一眼就认定的错误,也认真地再三检验,否定宇宙无限说的论点一个个破产了。

布鲁诺把当时先进的自然科学和哲学有机地结合起来,建立起了自己的唯物主义的自然哲学宇宙观。他坚持、补充并发展了哥白尼学说,在肯定地球是太阳系的一颗行星的同时进一步指出太阳系并非整个宇宙,因此,不仅地球不是宇宙中心,而且太阳也不是宇宙中心。太阳仅仅是宇宙中的一颗恒星,以它为中心形成的太阳系,只是整个宇宙非常渺小的一部分。宇宙中还有许多恒星,它们乃是其他行星的“太阳”。恒星并非绝对不动,它对行星来说只是相对静止而已。布鲁诺据此推断:宇宙既无肇始,也不会被消灭,它在时间上是永恒的,在空间上是无限的。他相信,宇宙没有中心,宇宙不是造物主创造的,而是无限久,无限大。在无限的空间中有不计其数的世界,其中必有世界是有人居住的,星辰不是钉死在苍天上的小小发光体,而是巨大的世界,理智不能被荒诞的天球的枷锁来缚住。没有天球!各星座同大地的距离各不相等,它们像地球一样运动,如果我们看不到它们的运动,那是因为它们距离太远。这些星体中间也有许多太阳,也有许多地球。

乔丹诺充满了首先发现者的自豪。他粉碎了虚幻的水晶天,展示了宇宙的真正的美、宇宙的无限广袤的空间,成千上万耀目的太阳,成千上万的地球!他使人们挣脱了千百年来的羁绊。

哥白尼的功绩在于把地球从宇宙中心天体降为太阳系的一颗行星,从而动摇了天主教神学统治的基础。布鲁诺则把太阳从宇宙中心天体降为一颗普通的恒星,使人们对宇宙的科学认识又前进了一大步。这是对教会宣扬的“地球中心说”以及由此而产生的“人类中心主义”更加彻底的否定,使他走上了无神论的道路。

他知道前途多舛,命运乖蹇,但他也知道:从此他将一往无前,什么东西都无法叫他放弃他发现的真理。浑身是劲的感觉和胜利感流露在他的诗中:

谁振奋了精神,谁给我以轻灵的翅翼?

谁消弭了死亡或宿命的恐惧?

谁粉碎了锁链,谁能打开

只有少数人开启的大门?

管它世界、年、月、日、小时

(时间呵,是你的武器!)——

钢铁和钻石都经不起它们的侵蚀,

从此我不屈服于它们的残酷的力量。

我充满信心,向上翱翔,

晶莹的天穹再也不能把我阻拦。

我冲破天穹,飞向无限。

我穿越以太,一往无前,

向其他世界飞去,

把银河留在下面。

布鲁诺在修道院一无顾忌地陈述他的见解,在他们面前对牛弹琴。他仿佛不愿意睁开眼睛去看看他的处境是多么危险。

如果他明智一些,那他终身将有了保障,前程、肥缺、安逸的生活都能稳稳到手。但是布鲁诺对于生活的成功自有他的看法。真正使人富有、使人成为强者的,并不是黄金和权势,而是对黄金和权势的极端蔑视。他认为他所发现的哲学真理十分重大,缄默是罪过的。他不停地宣传自己的观点,得到的是茫然不解,或是公然的敌视。乔丹诺在明目张胆地宣传异端邪说,在辩论会上雄辩滔滔。

省督命令针对他被指控流入异端一事进行侦讯,他的处境十分险恶,痛恨他的人都要报仇,什么卑鄙的勾当都干得出来。朋友们告诉他:罪名罗织了一大堆,如果他行动迟缓,就会被抓起来,关到监狱里去。

布鲁诺不希望就此被捕。他逃出那不勒斯后,来到了罗马的圣马利亚·德拉·米内尔瓦修道院。起初觉得修会执法人西斯托·法布里怀着某些善意倾听他倾诉他在祖国遭受的不公正的迫害,但是不久几个圣多明我修士好像那不勒斯专门派来的一样,告诫他说实话。人家斥责他违反清规的时候,他还听得下去,但如今他弥足珍贵的思想被人家说成是恶毒的谬误!越争论,他越看清了他的敌人的偏执。他谈最最重要的哲学真理,但他们却反复强调宗教信仰。人们威胁他,非得让他承认自己的观点是异端邪说——彻头彻尾的异端邪说不可!布鲁诺固执己见。只有不学无术之徒才会把理性发现的真理说成是异端邪说!

在修会领导的心目中,他是恶棍,是异端分子,他如果不忏悔,一两天内就会被交给宗教裁判所整治他,只有被判死刑的人,才能傲然昂首离开那里。但是他深信自己是对的,怎么能承认有罪呢!

布鲁诺一心渴望自由,恨透了害他的人,惟一的方法是逃跑,他过够了修道院的生活。布鲁诺毫不犹豫地扔掉了法衣,向永恒的城市告别。

到处流浪

在意大利的上空,黑色的死神张开翅膀翱翔,城市接二连三地遭受鼠疫的侵袭。人口稠密的街区,穷人成批死去。恐惧的人们连最荒谬的谣言都相信。天主派死神来惩罚罪人,但婴儿在痛苦中死去也是他的旨意吗?人们寻找罪恶的根源,有的说是土耳其苏丹把几百个叛教分子派谴到意大利来,让他们四处散布鼠疫!外地人处处遇到公开的敌视。

布鲁诺来到诺利,诺利是海边上的一个小镇,十分宁静,有崇山峻岭把它同外界隔绝开来。他在这个破败的小镇上教孩子语法,不久,开始给几个对天文有兴趣的贵族讲课,并花了很多工夫钻研学问。他不甘心这样生活下去,动身去了萨沃纳,然后又去都灵,他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便随一个船夫来到威尼斯。

威尼斯市以它的学术团体驰名遐迩,然而,鼠疫的灾难使团体成员们分别去了各地,威尼斯历来很兴旺的书店业几乎奄奄一息。布鲁诺在这逗留了一个半月,决定去帕多瓦。在帕多瓦遇到几个熟识的圣多明我修士,并劝他重新披上法衣。乔丹怒气冲冲地一口拒绝了,但他找不到工作,穿上法衣是他惟一的出路,他可以在修道院里挂单过夜,于是他为自己定做一身新僧服。

1577年11月,天上出现了一颗尾部极大的彗星,人们惴惴不安地观察它,各种猜测随之而来。专谈天象的书籍十分畅销,出版家很乐意接受这样的书稿。布鲁诺想挣几个钱,在威尼斯出版了一本书——《论时代的表征》。

布鲁诺囊中羞涩,常常没地方过夜,吃不上饭。他不能在一个地方住长,不仅因为担心被捕,而且流浪也是一种认识世界的方式,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他能发现奇特的自然现象、山川形胜的特点和奇风异俗。他到过米兰、热那亚。一次在布雷西亚,他用所掌握的医学知识,治好了一位好似要发疯的僧人。

布鲁诺来到萨瓦公国的首府尚贝里之后,便向往法国,向往那些出色的大学城。他逃出罗马后,在意大利北部已经漂泊了两年多,并且经常有被捕的危险。布鲁诺决定去日内瓦因为加尔文教徒拼命把日内瓦学院吹捧为学术中坚。布鲁诺希望了解一下新教徒的意识形态,便皈依了加尔文教。1579年5月20日,诺拉的菲利波·布鲁诺的名字登上了日内瓦学院的名册。

这所高等神学院是加尔文生前创办的。不仅培养有学问的人以满足本城的需要,还致力于在国外大事宣传加尔文教义。布鲁诺专心致志地钻研新教的著作,尽情领略加尔文的奥秘,但他大失所望。

安东·德·拉费就任学院的额内哲学教授。日内瓦人对他大加颂扬,大家都夸他学问渊博,布鲁诺却对他彻头彻尾的不学无术大吃一惊。布鲁诺写了一篇很长的文章,把拉费提出的许多论旨批驳得体无完肤,他说服了印刷所老板8月初将文章刊印问世。警方不客气地将他捉起来,仅仅因为他作为学生,胆敢发表与可敬的教授相左的意见。他的文章被说成是“诽谤性作品”,违反了日内瓦的法律。

在狱中审讯了6天之后,布鲁诺被带上了宗教法庭,对其进行恶毒的攻击。法庭不愿意多听布鲁诺的辩词。辱骂公职人员或教会人员等于背弃神圣的宗教改革。他被戴上镣铐,赤着脚,穿着粗布囚衣,脖子上套着铁圈,带到教堂,谁如果愿意都可以拿棍子捅他,侮辱他,唾他的脸。两星期之后,1579年8月27日,布鲁诺被重新带上了宗教法庭,为了尽快结束这一切,他不得不承认进行了诽谤,既诽谤了教会人员也诽谤了拉费先生。

布鲁诺一见天日便立即离开了日内瓦。身受侮辱的令人肝胆俱裂的情景,无时无刻不在他的脑子里盘旋。他从此终生厌恶宗教的“改革家”。

布鲁诺到了有许多意大利移民的里昂。取道阿维尼翁和蒙彼利埃,到了图卢兹。图卢兹是天主教徒可靠的堡垒,是圣多明我修会僧侣的摇篮。布鲁诺找到了家庭教师的工作。教天文学和哲学。他取得艺术硕士学位后,竞逐获胜在大学讲课,讲授亚里士多德的《论灵魂》。待到学生下课,回到住处,才开始他真正的工作,他对逻辑、认识论和心理学都下了一番功夫,构思一部辉煌巨著《伟大的锁钥》。时间在书本和手稿堆中不知不觉地飞逝,日复一日,一切都平安无事。但他不限囿于转述他人的见解,在讲课时他日益频繁地流露出与逍遥学派背道而驰的观点,最后他被停止授课。

布鲁诺从图鲁兹来到巴黎。在巴黎大学任教,他宣布开设记忆术课程。

教室里除了学生,教授们也常来听讲。他不管讲什么,是讲艰深玄奥的哲学问题,还是讲修辞手段,都是风趣机智,有才气,有激情。严格的论证和笑语交相迭替,一串精彩的推论后面跟着诗,抽象的哲学概念化成了活生生的形象。他的讲课深刻而生动,是口才出众的典范,学生们紧赶慢赶地记着笔记。

国王享利三世对布鲁诺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位知识渊博、经常与哲学家交往、热爱读书的君主,最感兴趣的问题是他如何获得好记忆。布鲁诺给国王上课,并求他准许,出版了《论思想的影子》和《记忆的艺术》。接着又写了喜剧《烛台》、《喀尔刻之歌》以及献给给予他极大帮助的威尼斯大使乔万尼·莫罗的《卢尔的艺术简述及其补充》,这3本书都是1582年在巴黎出版的。

布鲁诺在巴黎名声鹊起,并与宿学之士交游甚广。出入宫廷,出席辩论会,对各种学术集会的动态十分了解,国王对他青睐有加,许多人都佩服他。

各所学院都对他敞开了大门。但布鲁诺一贯坚持有权保持自己的见解,他十分珍视自己的独立特权,一有机会便要重申,喜剧《烛台》书名是这样标明的:《烛台——独立院士诺拉人布鲁诺所著的喜剧》。

布鲁诺在《烛台中》中确凿无疑地表露了对基督教的反感。喜剧里夹杂着激烈的反教会精神。在这出戏里,巴黎的腐儒们一眼就认出了自己,气急败坏,自认为受了欺辱,旦夕间布鲁诺又树敌无数,说他的作品妖言惑众。

布鲁诺打算到英国去。国王替他写了几封介绍信,为他打开法国驻伦敦使馆的大门。英驻法大使凯布海姆爵士于1583年3月28日报告本国政府:

“意大利哲学教授乔丹诺·布鲁诺拟赴英国。我不同意这个人的思想观点。”

布鲁诺在英国

英国女王伊丽莎白治国专制而严谨,她谨慎、聪慧、狡黠,她让国会宣布她是教会的最高首领,严格要求臣下执行她规定宗教仪式“划一”

的各项敕令,谁如果反对这一条,都被她视为危害王权的政治犯。她唯恐他人觊觎她的王位与权利。在天主教徒的拥戴下,玛利·斯图亚特加上了英国女王的尊号,为此,伊丽莎白寻个借口把她抓进了监狱。15年来,她一面要求自由,一面与天主教国家勾结,密谋反对伊丽莎白。人们逐渐明白她们这两个对头只有死掉一个,才会结束这场马拉松式的冲突。

布鲁诺初到伦敦时惊愕不已,人们对他极不友好。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法国使馆,向年逾花甲的大使莫维西耶先生讲述了自己的身世,把自己的著作送给他,还拿手稿请他指教。莫维西耶很快便看出这意大利学者才具卓绝不凡。而他的温文尔雅,快活而机智的性格,彻底使大使倾倒心折。

布鲁诺把《30个印的解释》一书题献给大使,并请他帮忙出版。

布鲁诺通过莫维西耶的帮助得到许多有力者的支持,去了牛津。但他破破烂烂的衣裳、破旧的鞋子,不像学者,倒像个穷困潦倒的贵族。他既没有戴博士方帽,手指上也没有纪念戒。布鲁诺写了一封致校长和教师们的信,大言不惭,没有丝毫的假客气,自称是最精妙的神学的博士,十全十美的明辨之学的教授。他能唤醒沉睡的心灵,能使冥顽不灵就范。他对意大利人和英国人、法官和军人、僧侣和俗人都一视同仁,他着眼的是人的真实面貌:

看他们智力和心胸的高下。凡是使愚昧和假仁假义愈演愈烈的人无不恨他,但热爱正直和劳动的人都敬重他。

布鲁诺在牛津结识了几位青年教师。其中乔万尼与他一见如故,成了朋友。乔万尼对牛津的情况了如指掌,牛津绝不是可以拿新理论来摘取成功、桂冠的地方。布鲁诺获准演讲灵魂不灭和天球问题。他巧妙地反对神学,神学家们不同他辩论,鄙夷不屑地耸耸肩膀。他主动要讲天球问题,可他又说天球压根儿不存在。许多学生和青年教师都很用心地听布鲁诺讲课,有的人公开对他表示钦佩,而牛津博士们对他却由冷淡变为了明显的敌视。企图堵住他的嘴,不让讲课,把他撵走。布鲁诺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写了杂文《基伦的驴》发泄他的愤怒。院长向他解释,他不符合院士的要求。

布鲁诺回到伦敦,莫维西耶对他十分关怀,他住在大使的府邸,不受任何干扰,潜心钻研,他已经35岁了,生平所学倾囊以出,他如今把他的哲学的精义阐释清楚。

千百年来,有神论始终是对各种无知的掩护,任何一个茫然莫解的概念,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归结到神意,凡人不可得而知之。是神创造了一切,推动一切,主宰一切。神是一切事物的本原。

布鲁诺认为,人们如果老是把肉和灵、物质和精神、有生物界和无生物界对立起来,便无法理解周围世界。天地同一,万物的基础是同一的基质。

基质是基础的基础,它不可能脱离物质而存在,也不可能没有生命本原。生命充实整个物质。万物都有生命、精神,至少有生命本原。这个同物质不可分割的、存在于万物之中的生命本原,布鲁诺称之为“宇宙灵魂”。必须承认天地间有两种基质:一为形式,一为物质。

两种基质之一的基质形式或称普遍形式,亦即精神,存在于万物之中。

物质和精神是最稳定的本原。世界上的一切都在变化:一些物质形式毁灭,另一些兴起,而基质始终不变。

宇宙不是物质偶然得到的各种暂时形式杂乱的凑合,而是惊人和谐的整体,一切都服从于一定的秩序和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