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学家们说,是上帝感召了灵魂,是上帝创造了生命。他们把灵魂理解为某种外来的东西,而布鲁诺反复说明“宇宙灵魂”存在于万物的基原自身,归根结底,“宇宙灵魂”是万物的原因和本质。它弥漫于万物之中并且是指导自然产生万物的动力和源泉,赋予万物以条理、秩序和生机。布鲁诺相信,在宇宙中,除人有灵魂外,万物也有灵魂。这样,布鲁诺的哲学又具有了“物活论”或“万物有灵论”的特点。他虽然正确地断定生命是和物质分不开的,是不能离开物质而存在的,但是,由于时代的局限,他却没能划清有机界和无机界的界限,也没有分清作为能够思维的高级有机物质的大脑的作用和意义,因而不正确地赋予了一切物质生命。
布鲁诺确认,无限的宇宙包容不计其数的世界,其中有的可能比地球大,有的比地球小,但诸世界的基础相同。
布鲁诺奠定了诺拉哲学的基石,写作《论原因、本原与太乙》一书。
布鲁诺再次成为议论纷纷的对象。英国土地上出现了一位那么独特的学者,有人说他是精神错乱的狂妄之徒,妄图动摇宇宙的基础;也有人说他是旷世奇才。
布鲁诺的脾气一触即发,使他吃亏不小。谁欺负了他,他历来是不肯放过的,因而常常遇到危险的麻烦事。英国人的粗暴,叫他怒不可遏。
布鲁诺在伦敦也找到了不少文化素养甚高而又友善的人。布鲁诺不仅在学术界引人注目,这个机智而热情的诺拉人还一贯博得妇女的青睐。他在异乡深得她们的勉励,他把许多充满感激之情的诗行献给了亲切温存的女性。
1584年2月14日,天主教徒称之为痛悼日或追念日的大斋第一天,布鲁诺在牛津与绅士学者们展开了一场辩论会,布鲁诺认真地阐述自己的观点,最终争论激烈起来,几个牛津博士竟然公开侮辱布鲁诺,不等他把话说完,便向在场的其他人鞠躬致敬,向门口走去,唯独不理布鲁诺。
他居留英国10个月来,竭尽所能唤醒沉睡的心灵,但人家并不理睬他。
他的耐心已经耗尽,毫不拖延,立刻拿起了笔,写了《追荐宴》,出版并销售一空。他不仅揭露了牛津的腐儒,而且把对无礼的伦敦人的看法统统公之于众,顺便也教训了那些善于钻营,枉为英国人敬重的意大利同胞。
他谈哲学和神学,谈哥白尼的作用,谈及成见对科学的危害以及怀疑学派的一无建树,评价古代天文学家的功绩,再三强调宇宙无限,宇宙间存在着其他有人居住的世界。
《追荐宴》的问世引起了一场风暴,谩骂和侮辱纷至沓来,落到布鲁诺头上。确实需要具有英雄精神,才能在这场风暴中屹立不动,不束手投降,不悲观失望。敌人们开始不择手段地陷害他。
人们对他的敌视,无非是锻炼了他的顽强。布鲁诺知道,在这个血腥的迷信的世界上,谁要是宣扬理性的宗教,等待他的不是桂冠,而多半是死刑。
对真理的热爱帮助他克服任何艰难险阻:他在枷锁中自由,在苦难中满足,在贫困中富有,所以他尽管艰难竭蹶,决不半途而废,决不在敌人面前退却。
布鲁诺继续写作《驱逐趾高气扬的野兽》,他置身在奇异的野兽寓言世界里,野兽是他的好助手,他的讽刺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在书中,寓言动物、古代神话形象和星象概念,统统服务于一个目的——揭露的目的。天界挤满了野兽,星座不是都冠以野兽的名字嘛。几十个人物你上我下,争论不休,他们争吵不仅仅是为了天界的事,对人世间发生的事也了如指掌,关心着宗教纠纷,眼睛紧盯着政治事件。
布鲁诺对基督教的攻击从来没有这样凌厉过,他的影射从来没有这样明显直露,打击又准又狠,渎神是这样肆无忌惮。他瞄准了宗教的要害,打击宗教的教义,彻底摧毁了宗教的基础。
各派教主互相攻击,各国人民为此付出了高昂的代价。哪派教主都说只有他才知道通往虔诚生活的惟一途径。这些宗教改革家们一出现,便带来了“分化的刀剑和瓦解的烈火”,离间了父子,拆散了亲人,割断了人们的骨肉情,犯下了各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罪行。虽然他们信誓旦旦,表白他们一心侍奉的神是如何仁慈、善良和万能,但违背他们教义便会遭到非人的折磨和待遇。
布鲁诺希望宗教领袖们的不和引起的流血纷争有朝一日终将结束。凶猛残暴的怪兽,比九头怪蛇还要危险,谁的屠龙神手终将把渴望已久的和平还给欧洲。
他知道他的新著会招致许多敌人,但他就是这样的脾气:每当他反抗迎面扑来的激流,那潮流越是强大,他的反抗也越激烈。
美好的成熟期来临了,布鲁诺在这些日子身心极度振奋,更加奋勉。他著书不辍,一本接一本。《珀伽索斯的秘密》是部危险的作品,更加直言不讳地攻击宗教。
伊丽莎白这位英国教会的最高首领再也不能忍受了,她不想让人讨论宗教问题,信仰上帝应该遵循女王的谕旨,不顺从的天主教徒、极端的清教徒以及各种各样的教派分子,统统要吃苦头。对女王稍有违逆,立即会引用惩治异端及煽动叛乱的圣旨惩处。《珀伽索斯的秘密》被查禁,未售出的书被没收销毁。布鲁诺很清楚,他的尚未完成的新著在英国出版的机会很小了。
当时写作十四行诗,歌唱爱情已成为一时的风尚,布鲁诺接受缪斯的邀请,也操觚赋诗,借吟风弄月之名抒发自己的感情,他的新著取名为《论英雄激情》。书的主题确实是爱,但不是对妇人的爱,而是对真理的爱,对善的追求,对认识的激情。在他的书中对美女的膜拜变成了对理性的忠诚,而情爱的疯魔则为英雄激情取而代之。这英雄激情能改变人的面貌,使人同神平起平坐。
布鲁诺在英国出版的最后一本书是《诺拉人论英雄激情》。两年半来他用尽全力唤醒沉睡的心灵,他梦想着将人们引向光明,可别人只想砸烂他的头:《追荐宴》激起的仇恨和敌视的风暴,伴随他新著的问世越来越猛。他没有背叛自己的使命,勇往直前,任何艰难险阻都不能阻挡。
布鲁诺与莫维西耶一道回到法国。
布鲁诺在巴黎
布鲁诺在巴黎坎布雷学院邻近的一条小胡同里,租下了一个房间,他度日艰难,经济窘迫,没有家具什物,没有衣服,尤其是没有书籍。
布鲁诺在英国期间,法国变了很多,国王的最后一个弟弟安茹公爵去世,再度引起群雄征战,亨利三世大权日渐旁落,祈祷天主保佑,一大群主教和神父包围了国王。
西克斯特五世继任新教皇,这位外表温和体弱的人立即进行了血腥镇压,把同他有宿怨的贵族们送上了断头台。恫吓成了国策,西克斯特五世宣称他采取一切手段把恶棍和不听命者消灭干净。如若不然便处以死刑,如果犯人逃走,就处罚他的亲属。他常说:“出清牢房,吊满绞架!”他声称如果他自身力量不足,天主将派遣天兵天将援助他。
天天有人被处死,在市场,在耕地中间,在大路两旁,在森林边沿,到处都有乌黑的首级悬在竿子上示众。
布鲁诺对西克斯特五世的政策十分愤懑。他会把意大利人怎么样?布鲁诺憎恨的心情全然不加掩饰,公开斥责西克斯特。
布鲁诺念念不忘在巴黎宣传诺拉哲学,证明逍遥学派自然观的荒谬。为了打好基础,他出版了客观、详细地阐释亚里士多德观点的一部书——《亚里士多德以十五个形象出现的物理学》。
亚里士多德在《物理学家》和《论天空》两书中表述的见解,布鲁诺早就不同意,如今他在《关于自然及宇宙批驳逍遥学派一百二十题》中阐明了自己的观点。
布鲁诺强调他把宇宙看做是无限空间中的无限物质基质。宇宙不是被创造出来的,而是永恒存在的。土星以外可见的星星其实也是太阳,围绕它们运转的行星因为距离太远而看不到。从那些遥远的星星也看不到反光天体的,看不到地球,看不到水星,看不到木星,只看得见我们的太阳。
布鲁诺把这部著作送往大学,并决意展开一场辩论,不论环境多么恶劣。
他作为唤醒沉睡心灵的人,把自己的使命牢记心头。领导索尔邦大学的学界泰斗们没有同意举行辩论会。教授们虎视眈眈地监视着,不让危险的思想传播,不合当局心意的书籍禁止出版,形迹可疑的人不得教书。
布鲁诺是图卢兹大学的教授,也曾以额外教授的身份在巴黎讲课,这两项只要占一项,便可以随意把自己的论文提交辩论,可大学却违反了规矩,拒绝他动用合法的权利。他决定采取非常措施——请求国王干涉。亨利处在伪君子和淫佚放荡之徒的包围中,却记起了曾经让他佩服过的那个诺拉人,记起了自己充当学术保护人的使命。他恩准举行辩论会。《关于自然及宇宙一百二十题》加上了给国王的献词,终于印了出来。
一大群五光十色闹哄哄的人来听辩论。其中有大学生、教授、僧俗人、达官显宦、朝臣等。
自命不凡的诡辩家和反动分子处处对正确的见解嗤之以鼻。布鲁诺的学生安奈肯为他的论文进行答辩。慷慨激昂地阐述他老师的思想:“只有抛弃成见,才能看到真理,为了摆脱先入之见的束缚,必须认真掂量一切,既掂量你认为颠扑不破的,也掂量你觉得可疑的。不管真理如何挣脱理智和感情,不管真理多么惧怕理智和感情的触摸,人们一定会看到真理。”
安奈肯说得很出色,但他的话常常被人打断,嚷嚷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恶毒。但他坚持说下去,他深信诺拉人正确。
在一座高高的讲台上,站着讲得精神十分亢奋的安奈肯,稍稍过去一些,布鲁诺站在一座比较小的讲台上,专心致志地听着。
“人的精神”安奈肯继续说,“以往被囚禁在极其湫(qiū)隘的牢狱里,只能从门缝里看天空。但,自从认识到自身的强大之后,人的精神敢于飞向无限的宇宙。哲学家和数学家在疯狂中构想出来的天球垮了。感情和理智同时进行的研究使瞎子睁开了眼睛。宇宙无限和统一的学说使我们对自然有了真实的概念:如果人置身在月亮或其他哪一个天体上,他会在那里发现一整个世界,或者不如我们的世界,或者好得多,这无非是不可计量的浩瀚天空中运动的无数世界之一。人的理智从此摆脱了荒诞不经的天球的束缚。”
这些话在我们现在听来是尽人皆知的真理,而且我们果真登上了月球来观看宇宙和地球。可在当时,他们得到的是侮辱性的攻击。
他们竭力逗引布鲁诺焦躁起来,但乔丹诺按捺住了,只有在他的学生陷入窘境时他才参加辩论,安奈肯不费多大的劲便驳倒了对方的论据。这一来,怒气再次爆发,人们不让他讲话,他的回答他们不满意!他们肆无忌惮地嚷嚷起来,在那里叫阵,四面八方响起了针对布鲁诺的辱骂声。举世首屈一指,理该解决重大哲学问题的大学,竟然是这样举行学术辩论会的!
布鲁诺转身向大门口走去,在他身后回荡着怒吼声,从座位上跳起了许多人。还没走出门口,他便被疯狂的人群围住,在教授们的煽动下,学生拦住他的路。对亚里士多德的诽谤,他们非要他收回!
布鲁诺很困难地冲出了他们的重围!
在德国的日子
布鲁诺匆忙离开巴黎,来到德国。签订奥格斯堡宗教和约后,新教徒与天主教徒之间的战争终于停止,德国境内一片太平的景象。
1586年7月25日,马尔堡大学校长法学家彼得·尼吉迪奥把布鲁诺的名字登记入大学的名册,但禁止他讲授哲学课。他满腔愤怒地离开了马尔堡,来到萨克森,路德教的大本营维滕贝格以它的大学名闻遐迩。
在维滕贝格,布鲁诺运气不错,他遇到了在伦敦相知颇深的阿尔伯里戈·詹蒂列教授。在他的帮助下,布鲁诺在大学安下身并获准讲授亚里士多德的《论工具》。
维滕贝格的偶像是路德,别人批评亚里士多德他们并不在意,布鲁诺利用这一点宣传自己的观点,他扩大了教学范围,从亚里士多德的逻辑和卢尔的艺术过渡到了哲学课。在数学和物理上花了很多工夫,阐扬哥白尼的学说。
他的课堂里始终座无虚席,许多学生热烈地接受他的思想,每当他讲课,其他教室常常几乎为之一空。
布鲁诺在大学里处境尚好,所以没有必要去外面兼职。他可以把许多时间用于新著,他想用拉丁文写几部哲理长诗,用以阐发他的观点。
长诗《论无限大及无限多或宇宙及诸世界》,他还是在伦敦开的头,他并不是单纯用拉丁诗来表达他以往几部著作的内容,而是依据他本人研究哥白尼后得出的哲学见解和结论。他如今在天文学最新成就的基础上扩大了他的论据,除了抽象的论据外还补充了通过实验方法取得的事实。
在维滕贝格,人们对天文学的成就讨论很热烈。同卡塞尔天文台和乌拉尼堡的学者常有书信往来,布鲁诺对天文学家的工作甚感兴趣,他把布拉盖叫做天文学家之王。布鲁诺对围绕新星和新彗星问题展开论战和了解。他十分欣喜,欧洲最著名的天文学家们的观测终于证实他关于宇宙的学说是正确的。
1572年11月,在仙后星座中发现了一颗新的明亮的星。布拉盖的研究证明此星离地球比月亮远得多。它在16个月内一直可以见到,然后消失不见。布拉盖的一个助手在1585年秋再次发现了这颗新星。亚里士多德把月亮以上的部分,说成是永恒不朽的,而在“月下世界”中的一切则有变化和死亡。新星的发现证明在恒星范围内也不是一切都恒定不变,即使在恒星的范围内,也往往有过去不知道的天体在出现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