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金人云:“无多言,多言多败;无多事,多事多患。”至哉斯戒也!能走者夺其翼,善飞者减其指,有角者无上齿,丰后者无前足,盖天道不使物有兼焉也。古人云:“多为少善,不如执一;鼫鼠五能,不成伎术。”近世有两人,朗悟士也,性多营综,略无成名,经不足以待问,史不足以讨论,文章无可传于集录,书迹未堪以留爱玩,卜筮射六得三,医药治十差五,音乐在数十人下,弓矢在千百人中,天文、画绘、棋博、鲜卑语、胡书、煎胡桃油、炼锡为银,如此之类,略得梗概,皆不通熟。惜乎,以彼神明,若省其异端,当精妙也。摘自王利器《颜氏家训集释》卷五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第301页
(孔颖达曰)圣人设教,欲人谦光,己虽有能,不自矜大,仍就不能之人,求访能事。己之才艺虽多,犹病以为少,仍就寡少之人更求所益。己之虽有,其状若无,己之虽实,其容若虚。非惟匹庶,帝王之德,亦当如此。夫帝王内蕴神明,外须玄默,使深不可知。故《易》称“以蒙养正,以明夷莅众”。若其位居尊极,炫耀聪明,以才陵人,饰非拒谏,则上下情隔,君臣道乖,自古灭亡,莫不由此也。摘自吴兢《贞观政要》卷六《谦让第十九》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年版第191—192页
尊人同席饮,不问莫多言。纵有文章好,留将余处宣。摘自张锡厚《王梵志诗校辑》卷四《尊人同席饮》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115页
前人敬吾重,吾敬前人深。恩来即义往,未许却相寻。有能赐白玉,吾亦奉黄金。君看我莫落,还同陌路人。摘自张锡厚《王梵志诗校辑》卷五《前人敬吾重》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153页
好事须相让,恶事莫相推。但能辩此意,祸去福招来。摘自张锡厚《王梵志诗校辑》卷四《好事须相让》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107页
夫引往纳来,江海所以深广;损上益下,乾坤所以光大。是以虚己之求,有屈位而伸道。摘自《全唐文》卷二四七李峤《上雍州高长史》中华书局1983年影印本第2499页
高节人相重,虚心世所知。摘自《全唐诗》卷四八张九龄《和黄门卢侍御咏竹》中华书局1960年版第582页
天地以虚为德,至善者虚也。虚者天地之祖,天地从虚中来。摘自《张载集》中华书局1978年版第326页
“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
圣人观有之有对,于是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圣人未尝不为也,盖为出于不为。圣人未尝不言也,盖言出于不言。摘自容肇祖《王安石老子注辑本》《道经》天下皆知章第二中华书局1979年版第4页
大凡学者须先理会“敬”字,敬是立脚去处。程子谓:“涵养须且敬,进学则在致知。”此语最妙。摘自黎靖德《朱子语类》中华书局1988年版第215页
孔子所谓“克己复礼”,《中庸》所谓“致中和”,“尊德性”,“道问学”,《大学》所谓“明明德”,《书》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圣贤千言万语,只是教人明天理,灭人欲。天理明,自不消讲学。人性本明,如宝珠沉涸水中,明不可见;去了溷水,则宝珠依旧自明。自家若得知是人欲蔽了,便是明处。只是这上便紧紧着力主定,一面格物。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正如游兵攻围拔守,人欲自销铄去。摘自黎靖德《朱子语类》中华书局1988年版第207页
“坐如松,立如齐”,“头容直,目容端,足容重,手容恭,口容止,气容肃”,皆敬之目也。摘自黎靖德《朱子语类》中华书局1988年版第212页
未知学问,此心浑为人欲。既知学问,则天理自然发见,而人欲渐渐消去者,固是好矣。然克得一层,又有一层。大者固不可有,而纤微尤要密禁。摘自黎靖德《朱子语类》中华书局1988年版第225页
今人皆不能修身。方其为士,则役役求仕;既仕,则复患禄之不加。趋走奔驰,无一日闲。何如山林布衣之士,道义足于身。道义既足于身,则何物能撄之哉!摘自黎靖德《朱子语类》中华书局1988年版第247页
忠信笃敬,先存其在己者,然后望其在人者,如在己者未尽而以责人,人亦以此责我矣。今世之人,能自省其忠信笃敬者盖寡,能责人以忠信笃敬者皆然也。虽然,在我者既尽,在人者亦不必深责。今有人能尽其在我者固善矣,乃欲责人之似己,一或不满吾意,则疾之已甚,亦非有容德者,诋益贻怨于人耳。摘自袁采《袁氏世范》卷二《处己·厚于责己而薄责人》丛书集成本
人禀天命之性为明德,本体虚灵不昧,具众理而应万事,与尧舜神明为一。但众人多为气禀所拘,物欲所蔽,本性不得常存,或发出一件善念,便有被气禀物欲之私昏蔽了。故临事对人,旋安排把捉;未临事之前,与无人独处,却便放肆为恶。故中庸教人存养省察,盖不睹不闻之时,戒慎恐惧以存之,所以存天理之本然,而不使之须臾离道,此所谓致中也,存养之事也。人所不知而己所独知者,一念方动之时也。一念方动,非善即恶;恶是气禀人欲,即遏之不使滋长;善是性中本然之理,即执之不使变迁。如此,则应物无少差谬。此所谓致和也,省察之事也。摘自许衡《许文正公遗书》卷一《语录上》乾隆五十五年刻本
东莱尝云:南轩言心在焉,则谓之敬,且如方对客谈论而他有所思,虽思之善,亦不敬也。才有间断,便是不敬。凡事一一省察,不要逐物去了,虽在千万人中,常知有己,此持敬大略也。摘自许衡《许鲁斋集》卷一《遗书》正谊堂全书本
朱子有言曰:天理人欲间不容发。自今以往,必使此心无毫之蔽,此身无一毫之玷,举措施为无一之不敬,视听言动无一之不正,不使天理有须臾之间,不使人欲有纤芥之留。夫然后神气清明,义理昭著,自能寻向上去,所谓下学而上达,庶可以入于圣贤之域,而不至沦入禽兽之区也。呜呼!戒之哉,念之哉,敬之哉。摘自吴澄《吴文正公集·续集》卷二《杂识》清乾隆二十一年刻本
是故志定者不迁,理达者不惑。事治则情逸,心旷则境融,虽崇台累榭、奇芳异物之观,名姬淑媛、哀弦急管之奉,恶足并语哉!摘自《揭傒斯全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第333页
夫善人,孔子犹叹其不得见,孟子犹闻之喜而不寐;况治狱平,尤人所难者乎?……夫善者,天地之心。天之于物,无所不爱,善亦无所不爱。故曰:“顺天者昌,逆天者亡。”摘自《揭傒斯全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第346—348页
今要躬行,须先以敬为主,不敬便不是圣门家风。今后放旷之言,放旷之事,便须收抬起,方可望进。经书中说,自古贤圣未尝不以敬为首称。昔程夫子专以敬为学,至今观之,程夫子便是贤圣之学,东坡不免于小人而无忌惮也。摘自孙奇逢《理学宗传》卷二一贺钦《语录》康熙六年夏峰藏版本
古之人有言曰:“敬者,德之聚也。”又曰:“能敬必有德。”又曰:“敬者,礼之舆也。”然则为学之道,舍敬何适哉?不独士大夫为然也,兰陵令学业即不敢言,然犹曰“敬事无旷”,岂有不敬而可言学哉!摘自朱舜水《舜水遗书》文集卷二五《杂说》民国二年马浮本
问冗杂忽忙之时,持敬工夫如何?曰:事虽冗杂而吾心不杂,外虽忽忙,而吾心不忙,勿以烦剧难理而起厌倦之思,勿以应务有余而有矜喜之色,如此,庶可以言敬矣。摘自陆士仪《陆桴亭思辨录辑要》卷二《居敬类》丛书集成本
敬之为道,岂期于寡过而称为君子云尔乎?将以尽其心也,将以全其性也,将以大其功也。天地与道际,心与天地际。有轻心者不能及,敬所以重之也;有慢心者不能及,敬所以笃之也。容仪之庄,视听之谨,非外也;所以防其外而一于内也。是故其气清,其知明,不持而固,不勉而行,尽人达天,皆由于敬;施于天下,不劳而定。曲士然乎哉!内省而拘,外慎而泥,求其心而适以锢其心,其于天下何有,亦自成其为无訾之小儒而已矣。摘自唐甄《潜书·敬修》古籍出版社1955年版第43页
孔门之敬,合内外打成一片,即整饬九容是也。故曰修己以敬,百事无不精详,即尧舜和三事,修六府,周孔之六行六艺是也。故《尧典》诸事皆钦,孔门曰敬事,曰执事敬。摘自颜元《颜习斋集》卷二民国十五年铅印本
圣门不言空敬。敬其事,执事敬,行笃敬,修己以敬,孟子所谓必有事也。摘自颜元《颜习斋集》卷三民国十五年铅印本
涵养工夫,如鸡抱卵,天冷了,便抱不成;又不可急急去叫他热,只是逐渐用工夫,方能有效。摘自张伯行《困学录集粹》卷二丛书集成本
主敬之功,兼内外,该动静。静而存养,无事时,不教心亡也,动而省察,有事时,不教心乱也;容貌端庄,整齐严肃,外而主敬也;主一无适,心地虚明,内而主敬也。内外交持,动静兼养,而主敬之功全矣。摘自张伯行《困学录集粹》卷四丛书集成本
每思慎言,而言之妄发者甚多,皆是心不存之故。何以存心?曰主敬。摘自张伯行《困学录集粹》卷一丛书集成本
此心不敬,则事事皆病;此心能敬,则百样病痛,皆无自而生。故敬字为学圣要诀。《中庸》言“慎独”,孟子言“放心”,皆是“敬”字注脚。摘自张伯行《困学录集粹》卷二丛书集成本
立心为己者为君子,既有此根柢,而又终朝永夕常存敬畏,省几慎独克治加严,以随时而处中,此所以为中庸也。务外为人者为小人,既全无基址,而又不知敬畏,肆欲妄行,此所以反中庸也。摘自杨名时《四书札记》卷三《中庸》四库全书本
古人有云,多男多累。余谓凡天下有一事必有一累,有一物必有一累。富贵功名,情欲嗜好,何莫非累,岂独多男哉?故君子知其累也,而必行之以仁义,则其累渐轻。小人不知其累也,而反滋之以私欲,则其累愈重。是以道家无累,尚清静也;佛家无累,悟空虚也;圣人无累,行仁义也。摘自钱泳《履园丛话》七中华书局1980年版第202页
勇者,绌于力智者,绌于谋利,则非是不足以济,所以修其教者,天下有道则敛声晦迹,超然尘埃之外,不以是非得失荣辱撄其心,而缓急相需亦未尝不为天下用。故历代名儒据攻之,而卒莫能摇有以也。摘自裕靖《裕靖节公遗书》卷三十
事不求可,功不求成。君子之立本以趋时,居易以俟命,固已异于策士之纵横。创业垂统,求为可继,强为善者人,而成功者无,诚可期乎必济,孟子不以告滕文矣。且期乎必济,彼之为战为和为守之说者,能必济耶?抑不能漫以云云也。无可必而姑期之,将非自欺而欺人者乎?则君子则何能治天下哉?能不自欺而已矣。又何敢言治天下哉?言不自欺而已矣。摘自《谭嗣同全集》中华书局1981年版第235页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一念不如少一念。生死如梦幻,天地尽虚空。平时勤学道,病时不怕死。想到来生,则现在草草光阴无不可处之境,真无一事足劳我之心思者。偶然书此,实皆名言正理,不可不深信之。摘自《谭嗣同全集》中华书局1981年版第28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