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会有被常青藤录取的学生去州立大学,无比聪明的学生选择退学创业,家财万贯的公子哥儿到农场去工作。在电影《宿醉》里,有一个叫作阿伦的角色,他大概三十岁左右,还和富有的爸妈住在一起,像个小孩子一样。在《宿醉2》里,他的一个造型是一个戴着墨镜的光头胖子,留着络腮胡子,穿着皱了吧唧的衬衫,手中拿着一个草帽,帽子里装着一只猴子。就是这样的一个奇怪的角色,却赢得了由于美国是这样一种反对偏见并且鼓励创新的社会,每个人都可以被放进一个盒子里,但每个人却又不能被放进任何一个盒子里。
非常多人的喜爱,上YouTube一查《宿醉》,最多的就是关于阿伦的视频。美国人爱这个角色,因为他颠覆了所有人对于富家公子的看法。
最好的例子是我的一个好友E,我认识她的时候是在美国交流的那一年。当时好不容易转去另一所高中,然后有人跟我说,这里一个女生去年去过北京。于是便联系她,我们说一天下午在中文教室见面。刚开始我想她一定戴着眼镜,一头棕色头发,脸上有青春痘,个子不高,行为古怪,没想到一进门我看见一个金发披肩的美女,坐在电脑前面学中文。我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为什么要去中国?”
“啊?”她有些惊讶,呆呆地瞪着我。
“我觉得你不会喜欢中国的男生啊。”我说。
“但我喜欢中国文化。”她皱了皱眉头,表示很不解。
后来她跟我说,一开始她觉得我特粗鲁,刚开头就问这样的话。
不管怎么说,我们后来成了很好的朋友,她来北京学习的时候我们总是出去喝酒。那时她和一个同是普林斯顿项目里的富二代在约会。富二代不是那种典型的,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富二代,他为人很低调,行为也有些奇怪,但是家里很牛,妈妈是普林斯顿的一个校董。那会儿周五晚上他们考完试,我们几个就去三里屯吃饭,他们牵手走在三里屯Village,帅哥、美女,羡煞旁人。
因为没去同一个学校,两个人异地恋,在E回学校不久他们就分手了。E整天以泪洗面,天天看着“高富帅”前男友送给自己的普洱茶发呆。E说她的生活太无趣,除了学习还是学习。我一直很不明白,觉得她那么漂亮,为什么不出去多见见男生,像其他典型的“美富白”一样,天天姐妹会、兄弟会、party,和新男生见面调情忘掉前男友。可是她却就不是这样的人,她每天努力学习,还抽空去做家教,去给穷困小孩免费教书,忙得完全没有时间社交。后来我去她学校看她,发现她完全过的是书虫生活,她删掉了facebook(社交网络),天天bio lab ,有了个新男朋友,是一个平凡的高中同学,完全和她以前约会过的那些人不一样。她说:“她觉得自己很悲剧,但是当生活成为一种习惯,那么也只有由它去了。”
E非常努力学习,这点都让我汗颜。她的高中成绩就要比我好出很多,现在的成绩更不用说了,有时候很怕跟她打电话,怕她问我的成绩。在她面前我从来不敢抱怨成绩,因为我知道自己在学习上比她少努力太多了。她来费城看我的时候一到这里倒头就睡,因为在学校睡得不够,现在我和法国室友每周末喝酒party的时候有时就会想到她,她一定是在好好做作业,然后就有一种罪恶感涌上心头。
有时我问她:“你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学习?”E真的是标准“美富白”,家里很富有,至少上顶尖私立大学自费。现在她facebook又回来了,只加了三十几个人,头像图片绝对不是那种大家都放的最风骚、最好看的,图片上她和她男朋友戴着眼镜看向镜头。“很学术。”她满意地说。
“我总觉得那种生活不是我要的。”她说,“我就是个书呆子,我也承认,我无法做其他人。”
当她告诉我她和那个平凡的高中同学在一起的时候我很惊讶,至少从中国人的眼光来看,她何必呢。而且在和之前的N个“高富帅”分手之后她的眼光怎么能放在“屌丝”身上。可是当我看见他们在一起互相对视、牵手、拥抱、争吵的时候,我意识到他很在乎她,他喜欢这个爱知识、爱学习、不爱party和酒精的漂亮女孩。他喜欢的是一个真实的她。
美国并不是没有中国的这种阶层观念,相反,“高富帅”、“美富白”这些美国都有非常明显的体现,可是在美国,看见的更多是这些人超出我们预期的选择。比如说E,她并没有顶着巨大的社会压力和“高富帅”分手,她难受,是因为他们的感情没了,而不是她无法去高级餐馆坐私人飞机了。
这只是E的故事,它不可复制,它总是给我很多启示。没考好的时候,我羞于去给她打电话,因为我的努力程度完全轮不到抱怨。周六晚上去party的时候,我看着镜子里,然后就想到E镜片后面那双美丽的、充满智慧的眼睛,它们望着的是更远的东西。
“搞不懂”的美国人
大一暑假,提前回了美国,带一个中国学生的旅行团,团里一个小孩下飞机时,手机落在了候机厅充电,出来以后一脸无辜地来找我,说保安不让他进去拿回手机。我们重新折回那道玻璃门,的确,门上贴着禁止进入的标志,就连工作人员都禁止进入,我们只能离开。
小孩急闹着要找回手机,我就隔着门央求安保人员,让他给我们放行。但他说不行,让我们自己下楼找航空公司,隔着玻璃门我俩也互相听不清,喊叫了将近十分钟,才下楼找航空公司,最后航空公司打电话给里面的工作人员,费了好一番周折才把手机拿了出来。
虽然拿到了手机,但是耽误了全团的行程。对于中国人而言,不就是塞给保安一百块然后进去自己拿出来的事吗?或者直接让保安自美国大巴,在任何一个地方停下,都要记录停车时间、地点以及休息时间,超时罚款,甚至有可能吊销商业驾照。
己去找,让他给拿出来不就好了吗?第一次来美国的人,或许真的搞不明白这些美国人。
每年回国,留学生的I-20表格上都要一个主任的签名。有次我忘了让主任签名,但是当时又急着签证,而且机票已经买了,时间很紧,便发邮件给学校,问可不可以扫描一份签了字的邮件发过来。学校说不行,你邮寄过来,我们给你签好字再帮你寄回去。寄回来是用全球特快专递,好几百块一份的专递,学校出钱。他们宁愿这样,却都不愿绕过规则办事。真搞不明白这些美国人。
美国的大巴司机,每天工作时间最多是十个小时,在任何一个地方停下,都要记录停车时间、地点以及休息时间,超时罚款,甚至还有可能吊销商业驾照。每次出团,晚上回来稍微有人迟到导游就紧张地冲学生嚷嚷:“你们还想不想让人家继续工作了!这个可不能超时的!”
后来私下里他跟我们说,在美国东部经常因为超时,导游会和司机吵起来,甚至打起来,就是因为这十小时的规定。超时怎么了?咱们国内的大巴司机恨不得从早干到晚,再从晚干到早,有这样的规定,到底让不让人赚钱了?搞不明白这些美国人。
美国的校园内往往都有许多的紧急按钮,如果遇到特殊情况,学生一按按钮,校警会在四十秒内赶到。一般的校园走两步就有一个这样的装置,即使是非常安全的校园也是如此。对我们来说,多么浪费!记得高中的时候大家去美国玩儿,晚上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打了警察电话,什么都没说清楚,一片笑声,但是五分钟之内警察赶到。多么浪费警力!搞不明白这些美国人。
带旅游团的最后一个晚上,将近一点钟,一个学生家长打来电话,劈头盖脸把领队老师骂了一顿:“你们坐飞机回北京,但是我女儿不想回北京,我们要去厦门,你们得给我家孩子买去厦门的票。你们得派人把我孩子送出机场,你们得把我孩子的行李捎回北京。什么?不行?凭什么不行,不就是把去北京的票转一下吗?我可是交了钱的!不就是送我家孩子出机场吗?多方便,举手之劳。不就是给我家孩子捎行李吗?你们又不是不回北京!你看看,你们怎么这么不讲理,没人性——现在一点了吗?我这儿才中午呢!你们累,我还累呢!我管着这么多人!什么?不愿意!我可认识你们学校校长!”
那天晚上,我似乎有些搞懂了这些“搞不懂”的美国人。
假金发和嬉皮士——美国的姑娘们
从伯克利到洛杉矶,有种很明显的从东海岸飞过来的感觉。我在洛杉矶机场里见到的时尚杂志,要比去年整整一年在学校里看见的都多。尤其是从伯克利大学这样一个很学术、很嬉皮的地方,一下子降落到距此有五个小时车程的南加州。
从东海岸到中西部再到西海岸,美国的姑娘有两类给我非常深的印象:一类是英语中的“Fake Blonde”,我就权以“假金发”来直译;另一类是“hipster”,翻译过来是“嬉皮士”,换作中文语境大概意思就是“文艺青年”。
假金发姑娘有一头金到发白的直头发,这头发如果保养得好,会从里到外都在阳光下闪亮。如果保养得不好,发根是黑色的,一下子就暴露了原先的发色。这头金发是需要每天早上早起,用拉直器一点点拉直的。这项工程在舞会前夕就更加浩大了:先拉直,再用卷发棒卷好,盘起来,这样才能看上去像是原来就是直的一样。
假金发姑娘的金发一般会配上黝黑的皮肤。但这黝黑的肤色也是人为的。她们往往是一周去一次“美黑房”,或者天天在海滩上从早晒到晚所致。她们的脸上往往有着厚厚一层浓妆,好几厘米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的。她们中间,有点钱的会拿LV,没什么钱的买个 Coach,而家里实在很有钱的很少会让孩子打扮成那个样子。
美国姑娘对于金发黑肤的热忱就好比中国姑娘对于大眼睛的着迷。但是当太多棕发白肤的女孩到美容院去“改头换面”,假金发姑娘的形象便成了一种肤浅的象征。越是偏远的小镇,越是能够看到这样拿着Coach包,穿着很显身材的衣服,声音尖细的姑娘。她们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去Party的机会,总是和运动员们在一起,如果在大学里,也是全都坐在教室的最后面,和那些运动员们打情骂俏。
而嬉皮士姑娘却是完完全全的另一个物种。在旧金山,在纽约,在很多文化较为长远的美国都市的高校内,那些很有想法,学习成绩很优异的姑娘们总是把自己的态度穿在身上:她们有些剪着短发,系着头巾,带着六十年代那种大个儿的眼睛,身上是一件自己修剪过的某次反战游行的短袖衫,外面套一件在二手货市场买的男式衬衫,两只袜子永远是不同的颜色。她们在树下看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在防火楼梯上抽着烟写论文。
假金发和嬉皮士姑娘们从来都互相看不顺眼。在学校里,她们永远属于两个完全不同的群体。假金发姑娘们在大学里夜夜笙歌,毕业了以后当鸡尾酒接待员,或者是将自己的人生目标定为“嫁一个有钱人养我一辈子”,而嬉皮士姑娘们拿各种学位毕业证,都很有自己的想法,但不愿追名逐利,经常是去做大学教授,或者在咖啡屋的楼上过一种波希米亚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