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郝家楼名字的由来
郝家楼不是楼,是栖霞一个村子的名字。
郝家楼在当地是很有名的一个村,不仅因为这里曾经出过一个“三朝元老”郝晋,不仅因为这里有着那八百多年树龄的大槐树,更因为在二十多年前,这里曾发现过两三万年前的古化石。
6月27日,星期六,与考古专家李元章老人及报社牟涛一起来到了郝家楼,在这里探访那些鲜为人知的故事,探寻古人类遗址留给我们的一个个秘密。
郝家楼有五百多户人家,在松山街道五十多个村里算是个大村。一条村路从村中穿过,到了村中央,街面一下子宽阔起来,有五六十米宽的样子,两边遍布着许多粮店、商店、理发店,看起来实在不像一个乡村。
徜徉在这个古老村落那平整的水泥路上,李元章讲起了郝家楼村名字的来历。郝家楼原来叫来兮园,住着高姓人家。后来,郝姓人家搬进了这个村,逐渐兴旺起来。后来,这个村出了一个名人,三朝元老郝晋,曾在明朝崇祯年间任兵部右侍郎,后转左侍郎。1644年,李自成攻破北京后,郝被俘,又被大顺政权委以刑部之事。1645年,清兵入关,又被顺治帝委以兵部右侍郎。郝晋是明末清初的一个传奇人物和一个有争议的人物。以至于,去世后给他评价都很难:杀我主者是我仇,杀我仇者是我友。
这个郝晋发达以后,曾在家乡盖了九座十分气派的高楼,经常回来避暑或闲住。那九座楼远近闻名,被许多人传得非常神奇,因此来兮园便不叫来兮园了,而改为“郝九楼”,叫白了便成了郝家楼。为了与郝姓人抗衡,原来的高姓人家便开始抵制这个名字,与郝家打起官司来,还从外地请来了戏,凡看戏的人都请吃饭,于是又有了“跟着郝家楼,天天打官司,跟着来兮园,天天有肉吃”的顺口溜。
如今,郝家楼的九座楼都已没了踪影。而村里那两棵有着八百年树龄的大槐树却依然屹立在村的中央,像在诉说着那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
二、走近南山古遗址
前几日,朋友陈志国告诉我,郝家楼也有个古化石遗址,与“山顶洞人”有许多相似之处。我很吃惊。这是我从没听说过的,在我看来,几万年前的东西好像只属于北京。对此很感兴趣,于是我约了考古专家李元章老师一起去了松山街道的郝家楼。
李元章今年84岁,做了50多年的考古工作,被誉为“考古痴人”。1991年8月,他曾陪北京大学的吕遵谔教授和他的两个研究生在这里进行了12天的考古发掘工作,在遗址区内发现了120多块两三万年前的动物骨化石,为寻找胶东古人类化石遗址提供了重要线索。
18年过去了,李老心中一直有一个“寻找胶东人”的情结。他一直认为,按照原来的设想一直向深部探寻下去,一定会找到有价值的线索,哪怕是一颗人类牙齿,一块小骨,那将是一个伟大的发现,就可以证明在两三万年以前的胶东地区就有人类居住,这就是“胶东人”的祖先。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在山东的沂源发现了与北京人几乎同一时期的古人类头盖骨化石,证明了在四五十万年前“山东人”的存在。但是,随着北京“新洞人”和“山顶洞人”遗址的陆续发现,使北京人延续与发展的脉络日渐清晰,而“山东人”却绝断了踪迹。如果在胶东地区能够发现三万年前的古人类化石,将为“山东人”在胶东地区的繁衍发展找到足够依据。
经过十几分钟的行程,车便到了郝家楼。村团支部书记郝洪平接待了我们。这位已近不惑之年的农民看起来非常精干。他认识李老师,说他便是当年村里安排的十几位配合挖掘的工作人员之一。日久经年,李老师已没有印象。我们想找到当年发现遗址的人聊聊。郝书记告诉我们,当初发现遗址的石匠队五个人,郝兆良已故,最年轻的高景忠也赴新疆打工,只剩下郝仁、孙殿荣、郝兆军还在村里,但是他们都上了山。于是,我们决定先上山。在郝洪平的指引下,我们涉过村边的小河,来到了南山脚下。
抬头望去,南山也只有二三百米的样子,山顶树木郁郁葱葱,山下从河岸向上,是一片苹果园。在山顶与果园中间,有一个人工开凿的巨大的石坑,面积约有一亩地大小。顺着羊肠小路,向上不过一二十米的样子,在一块刚长了尺把高的玉米地里站定。“到了。”郝洪平指着脚下这块地,对李元章说,“咱挖的那三个方是不是在这儿?”李元章四下看看,点点头说:“应该是这儿!”
实在不敢相信,这就是当年的开掘现场。此时已看不到任何洞的痕迹,横七竖八的乱石顺着山坡向下填满石坑,乱石丛中长满了荆棘与杂草之类的绿色植物。这怎么能算是遗址?于是我又与他们谈论起关于洞的事。
郝洪平说:“我长这么大,就从来没有看到这里有什么洞!就是上一次挖掘也没看到有洞。”正在旁边开荒的一位七十多岁的长者看我们聚在这里,也好奇地围过来,说起洞的事,他插话说:“过去这里有一个洞,跑鬼子的时候我们就躲在这里,能容得下十几个人!”
插话的人叫王守明。他说:“过去老人们说,如果碰到刮东北风的时候,在这边的洞口点上一堆火,在山那边二三里地的凤毛顶和鸭子湾头都会有烟冒出。但是,我长这么大,从没看到。”
郝洪平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指着坑的西边,说:“我一直觉得这山的下面是空的,或是有个洞什么的,如果你上去用脚跺一下,会有回响。”他这样一说,我们便兴致盎然地想试一下,郝洪平走在前面,试着用脚跺了几个地方,我们的确感到脚下不踏实,有“轰轰”的空旷感。这让我们感到兴奋。
南山是一座仅有200多米的小山,它的西北有一座交毛山也不过400多米。这里是典型的石灰岩地貌,发现溶洞的可能性很大。当然,有溶洞就可能有古人类活动的痕迹。于是我们又重新回到玉米地的位置。仔细瞅了一下这块地,有二三分地的样子,地中间有一道十几米长,二三十厘米高的短墙,把一块不大的地儿分割成两块。沿着矮墙巡视,用手搬动石块,希望能有一些发现。当我搬开一块有两块巴掌大的石头后,突然发现在它的左上角有几根三四寸长、筷子粗细白白的骨头。赶忙喊来李老师。他拿在手里一看,兴奋地抚摸着,连声说:“好,好!”
我再次把化石拿到手里,轻轻吹去上面的尘土,仔细端详,小小的化石仿佛把我带到数万年前的远古时代。有了收获,我们一行一下子活跃起来,纷纷四处寻找起来。终于,又有新发现,我们又在地下的一片杂石中找到一块更大的化石,骨化石直径有三四厘米,长度约有半尺。接着,又发现了一些疑似树化石的大块石头……
真是一个大的收获!这是我参与的第一次考古行动。李元章老师兴奋地说:“考古有了接班人!”
三、石匠们发现了古化石
初夏的天气,没有一丝风。天地间如一个大蒸笼,闷得人透不过气来。我们要采访古化石的发现人,可是,在村里的一棵芙蓉树下等了一个小时,还是不见踪影。时间已临近11点,郝洪平说:“走,我领你们到郝仁家里看看。”
郝仁的家住在村西头,四间高大的红瓦房显得特别气派。女主人从屋里迎出来,搬来小凳,请我们坐在小院前厢房的过道里乘凉。门儿正对着发现古化石的南山,风儿从南山的方向吹过来,身上顿时感到凉凉的。在李元章当初的考古报告里记录着发现遗址的有四人,但是只记录了两个名字,一个是郝仁,一个是郝兆良。我们向郝仁的妻子问起这些情况,她纠正说:不是四个人,是五个人。因为当时的石匠队里只有五个人,郝仁是石匠头。那天,他们五个人全都在场。
刚说到这里,一位个头高高的,长得非常壮实的五十多岁的男人扛着锄头进了家门。见家里有客人,黑红的脸上便绽开憨憨的笑容,抹一把满是汗水的脸,把锄头往墙角一创,爽朗地招呼大伙,“坐,坐……”女人不知什么时候跑到家里拿来了一条毛巾,塞到男人的手里,脸上透着一种自豪的微笑。从女人的眼神里,我们知道,这位就是这里的男主人郝仁。
在小椅子上坐定,郝仁向我们讲述了当年发现古化石遗址的一幕。
1985年8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