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螳螂拳源于烟台,它有许多门派与种类,八步螳螂拳就是其中一种,它以刚柔相济,简捷实用的特点为人们所喜爱。八步螳螂拳集大成者是栖霞人卫笑堂。上世纪五十年代开始,由于卫笑堂一直在台湾地区传授八步螳螂拳,所以长期以来,人们一直认为八步螳螂拳只是在海外传播,而在大陆已找不到传人。近日,笔者带着这个问题在卫笑堂的家乡栖霞市东杏山村进行走访调查,事实证明八步螳螂拳的根在栖霞,而且在这里仍然有一批八步螳螂拳的传人。
卫笑堂的父亲是远近闻名的武林高手,他为儿子聘请了最有名的武术老师。九十年前不经意间的一个决定让八步螳螂拳在东杏山落地生根。
东杏山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幽静村庄,全村只有三百多户。1901年,卫笑堂就出生在这里。卫笑堂原名卫延桐,生性好动,喜练拳脚,小时曾随父亲卫稽云学习地趟拳。1917年,卫笑堂十六岁时,父亲为他请了一位远近有名的螳螂拳师冯环义,专门来卫家教习螳螂拳。
为什么要请冯环义呢?这里面有一段渊源。现年69岁的退休教师林香山是卫笑堂的弟弟卫延义的女婿,年轻的时候,林香山曾跟随卫延义学习八步螳螂拳。据他回忆,其岳父在世时曾与他讲了许多当年他们弟兄学习螳螂拳的故事。
民国初年,卫笑堂的父亲卫稽云是远近有名的武术大师。直到现在东杏山人依然流传着卫稽云的一些传奇故事。卫稽云晚年,有一天他正坐在街门的门槛上乘凉,突然来了四五个叫花子,非常蛮横地说:“老头,没饭吃了,家去挖两升谷子、两升高粱来!”卫稽云抬头看了看这伙人,很平和地说:“好呀,我岁数大了,你们把我拉起来吧!”一个叫花子二话没说,上前双手拉着老人的一只胳膊,怎么用力却一丝不动,又上来一个叫花子还是不行,于是几个叫花子一齐上来,两个挣着胳膊,两个在后面推,四人一齐喊道:“一二”,就在“一二”出口的同时,四个叫花子也应声倒地,老人却仍然纹丝不动。叫花子们知道遇到了高手,一个个从地上爬起来双膝跪地求饶。卫稽云笑笑说:“走,家去吃饭!”就这样不但留下叫花子们在家里吃了一顿饭,而且还大包小包地给叫花子拿着。叫花子们磕头作揖,感激不尽。
这个卫稽云家里栽了几亩黄烟,每五天要到福山高疃去赶集卖黄烟。从东杏山到高疃要过一条白洋河,以往过河的时候都要脱鞋赤脚过河。这一天,到了河边刚要脱鞋,从对面河岸跑过来两个人,高喊着:“老爷子,等一等!”到了近前,一个接过卫稽云的烟挑子,一个蹲下身子背起老人便过了河。原来是之前到卫家要饭的叫花子前来接他过河。到了高疃,老爷子被接到了酒店由叫花子头陪着喝茶聊天。到了晌午,叫花子们已给老人把黄烟卖完了,钱一分不少地交到了老人手中。侍候卫稽云吃过午饭,叫花子再把他护送过河。从此以后,每到赶集的时候,卫老先生都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直到老人上去岁数不再卖烟了。
由于卫稽云武艺高强,那时候他与螳螂拳大师姜化龙往来密切,经常在一起相互切磋技艺,有时姜化龙在卫家一住就是几个月。那时候,姜化龙已是赫赫有名的螳螂拳大师,他在烟台传习七星螳螂拳时,与八卦掌宗师王中庆,通臂拳、形意拳宗师陈德善一起切磋,撷取各家之长,创出了一套新的螳螂拳种,即后来的八步螳螂拳。其新编的套路共分为六段,每段约六十个式子,合为三百多个式子,称作摘要。
二
姜化龙的徒弟很多,而得其八步螳螂拳真传的只有冯环义一人。冯环义是黄县人,是一个道士。在东杏山教拳的时候,冯环义38岁,徒弟除了卫笑堂及其弟卫延义,还有族亲侄子卫庆善。
卫笑堂一生致力于螳螂拳的创新发展,他以一人之力将八步螳螂拳传播到海内外,使八步螳螂拳成为传播最为广泛的拳种之一。
16岁的卫笑堂调皮好动,师傅一进门他就想试一下师傅的身手。于是一见师傅便与冯师爷互相交手对打,卫笑堂终不是敌手,被摔倒在地上,他趁势展开双腿,欲诱冯师爷前来追击时以剪腿或躺挫脚夹击他。冯师爷并不莽进,却只站定讥嘲着说:“躺在地上的是赖汉,是好汉就站起来再打。”卫笑堂听了心中开悟,于是就心悦诚服地尊冯环义为师。四年苦练,尽得八步螳螂拳心法。
20岁的时候,卫笑堂就在当地小有名气,被聘请到福山磁山教拳。每天晚上吃过晚饭,卫笑堂从家里单身一人步行出发,教完拳再连夜往回赶,来回60里路,走路像飞似的。后来卫笑堂被聘为军中武术教官,在他29岁的时候,应山东旅沪体育会之聘,去上海法租界教授螳螂拳。年轻的时候,卫笑堂争强好斗,名声远扬。有一年,卫笑堂从丹东回老家,下了船,过福山夹河时要坐摆渡,上了船之后那撑船的在船上过来过去,时常踩着卫笑堂放在船上的礼帽,卫笑堂说了船家几句,船家不服,双方发生争执,结果船家把船停在河里不走了。这时周围的船也靠了过来,举起杖要打卫笑堂。卫笑堂一看不好,腾身一跃跳到了岸上,接着便从四面八方围过一群人向他扑了过去。结果被卫笑堂三下五除二打倒了一片。从此以后,卫笑堂的名声更响了。
1946年,卫笑堂只身赴韩国,办起螳螂拳教习班,1950年冬去台湾。卫笑堂一生致力于螳螂拳的传承与研究。在台湾,他长年在植物园等地教习螳螂拳。经过多年的创新发展,卫笑堂所授螳螂拳与传统的螳螂拳有了变化,又因为其基本的练习动作是八个式子和八个步法,他就将其名之为八步螳螂拳,并出版了《实用螳螂拳》、《实用螳螂拳续集》、《实用螳螂拳秘笈》等著作。目前,卫笑堂的学生遍及海内外,在千人以上,他们分别在台湾的兴隆公园、青年公园、台北新公园、板桥体育场还有八步功夫学苑、武坛国术推广中心等地办起了传习班。另外在美洲、欧洲、澳洲等世界各地也都有传,习练者不计其数。
卫笑堂的同胞兄弟卫延义与卫笑堂一样身手不凡,享誉一时。在卫笑堂离开家乡在海外传艺的同时,他让八步螳螂拳在栖霞留下了薪火。
卫笑堂离开大陆以后,八步螳螂拳的传习活动在栖霞一直没有停止过。当初与卫笑堂一起跟随冯环义老师学习螳螂拳的卫延义,还有族亲侄子卫庆善继续以东杏山为中心在家乡带徒授艺,使八步螳螂拳得以在栖霞传承发展。
三
卫延义比卫笑堂小四五岁,虽是一母同胞,兄弟两个的性格却大不一样。卫笑堂张扬外露,卫延义沉稳内向。性格不同,但是练起武来却一样能吃苦。据卫延义的女婿林香山回忆,那时兄弟俩为了练臂力,便用鹰的爪子烧水烫手,之后手便痒得难受,一难受就朝沙袋上打,不打手就痒痒,直打得手都失去知觉。当时卫家有一个十多厘米长的尖牛角,粗的一头穿了一条红绳。每天晚上练完功睡觉之前,师傅都要找几根麻绳子一一打上死结,放到水里浸泡一宿,第二天早晨师兄弟几个一人一根绳子,用手解开疙瘩,能解开的该做什么做什么,解不开的,就要把那牛角在脖子上戴一天。为了不戴这牛角,师兄弟们都用上心去练功,功夫长进特别快。等卫延义长到二十几岁时,功夫已与哥哥差不多少。一次兄弟俩与父亲一起在场园里打场,父亲在中间招着指杆子,卫延义用扫帚从里往外扫,打了一会儿,一个角的麦子起了岭,站在一边的卫笑堂看见了便招呼卫延义说:“快用杈子挑挑!”卫延义没好气地说:“你站着干什么,你挑挑不行呀?”卫笑堂从没被人触个尖,一听这话,捡起杈子,一高跳了过来,朝着卫延义就去了。卫延义一看不好,顺势用扫帚把子头一接,木杈子飞了出去,卫笑堂也被闪到一边。后来被父亲喊住了,兄弟俩才停下。可就是这一扫帚把子,卫笑堂知道这个比自己少几岁的兄弟武艺不得了,只是不露而已。
在东杏山村一直流传着卫延义与武元的故事。在东杏山村西北有一条白洋河,河西岸有一个麻院山,山上有个麻院庙,庙里的主持和尚法号叫“武元”。这个武元仗着有一身好功夫横行乡里,没有敢惹的。有一天,这个武元没事来到东杏山的一个铁匠铺子逛,人们说:“武爷,都说你功夫好,这里有个铁砧子,你能举起来吗?”
武元看了一眼这稳稳地放在铁墩子上的铁砧子,估量了一下足有一百多斤重。他没有吭声,伸手抓住,猛一用力,铁砧子被高高地举了起来,可是放下时铁砧子一下子掉到了地上。虽然这样还是博得了一片掌声。正好这时,卫延义过来了,有人说:“延义,能不能举起这铁砧子?”卫延义也不知道前面的事,便说:“试试吧!”于是伸手抓住,举过头顶,接着稳稳地放到铁墩子上。武元便觉得没了面子,脸一下子红了。
武元输给了延义,心里一直不好受,便想找机会挽回面子。一天延义到麻院山去割草,正好又碰上了武元,武元便说:“延义咱俩摔个跤吧?”延义同意了。几个回合下来,被延义一个抖手摔倒在地上。接着,武元把延义请到了庙里,庙里有个瘸子,手钩子硬出了名,外号铁钩子。武元说:“你们拉个钩,他身体太轻了,我顶着门槛拉他的腰,行吗?”延义同意了,结果门槛从中间断了,两个钩子也没拉开。武元还是不死心,又对延义说:“高疃村公所有对石碓子,咱去玩玩?”这石碓子其实就像现在的杠铃,延义没看到过,心里没有底,便说:“我不行,不会玩!”武元也不管延义同不同意,拉着就去了乡公所。到了之后,武元先把石碓子举起在空中舞了个花,放到地上。延义从来没玩过,举起来在空中一转,失了手,眼看就要落地,延义眼到手到,伸出脚背一挑,接着用手接住了石碓子。在场的人一片掌声。场地一边放了一壶茶,按事先约定输的一方要给赢的一方倒茶,而且以那对石碓子为奖励,于是喝过茶以后,卫延义便带着那对石碓子回了家。
年轻的时候,卫延义也在村里和福山的古现等地教过拳坊屋子,解放后他就把螳螂拳放下了,不但没有带徒弟,自己也很少练习。直到六七十年代,他和卫庆善开始在闲暇里教村里的一些年轻人习武,这其中有卫庆善的孙子卫学光,还有村里的年轻人柯德福,后来卫延义女婿二十几岁的林香山也加入进来,这样两位老人便教了他们三个徒弟。
改革开放以后,卫学光师兄弟三个又开始在村里免费教习螳螂拳,大的有十几岁,小的也就几岁。这其中便有卫笑堂的孙子卫崇光,有卫学光的儿子卫锡友,还有李广军、李广兴、李广平兄弟几个。
现年32岁的卫崇光目前在烟台机场工作,他告诉我们:“爷爷为我们留下了一笔宝贵的遗产,这几年我不断与爷爷在海外的徒弟加强交流,明年还准备到台湾去一次,到爷爷生活的地方看看,一定要让八步螳螂拳一代一代好好地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