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的小声议论牵动了云雀姑娘，不！现在该叫“一线红”了。她扭头转向了这般随从：“你们想想，谁家没有亲戚遭到残杀？谁家没有朋友满门灭绝？你们再也不要为虎作伥了。”
“反了！反了！还不赶快给我拉出去砍了！”多铎气急败坏地喊。
只见“一线红”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一下子刺向了自己的脖颈。殷红的鲜血立即溅红了雪白的胸脯……不一会儿，香消玉殒。奇怪的是，那个裸体骤然之间变得五彩斑斓，鲜艳夺目，却令人可畏可怖。
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得目瞪口呆，茫然不知所措。这时，那尸体在经过短暂的七彩灿烂之后，又变成了黑色，越来越黑，黑得越发令人恐怖。
突然，“嘭！”的一声，那黑碳燃烧了起来。渐渐的。刚才还鲜艳眩目的肉体，变成了一堆白骨。洁白晶莹，放射着夺目的光芒。
这光芒刺得在场的许多人慌乱不堪，也刺得多铎心有余悸。
二
郑妥娘并不知道“一线红”的壮举。两人分手得很早，在送“一线红”去嘉定的时候，郑妥娘宣布：“我要嫁人了。”
“姐夫是谁？”
“一个所有女人都不喜跟的萎琐男人。”
“这……”
“有什么法子呢？”郑妥娘叹了一口粗气说道，“经历了这样一场风波，不嫁也得嫁了。”
“这场风波”完全是因为李香君而起，何况李香君又是她无话不说的“手帕姊妹”，所以，这件终身大事，她与李香君说的最多。她本来就是一个遇事很有主见的人，对自己的归宿也不是没有早做打算。只是在秦淮河上看的悲剧太多，才让那个杨龙友迟迟未能金屋藏娇。
李香君“红烛”之喜的日子里因为“却奁”之故，不唯在青楼，而且在士林都赢得了尊重。来贺喜的人络绎不绝，口中都或诗或词地称道郎才女貌。丽春院里掌灯结彩，李香君得意洋洋。她陶醉在幸福之中，以为自己得配了一个如意的郎君。侯公子也神采飞扬，很庆幸自己得到了一个殊色，又得到了殊荣。皆大欢喜。
唯独郑妥娘在一旁冷眼相望，意味深长地冷笑。
笑得李香君忐忑不安。
侯方域瞥见了，长揖相问：“郑姐有何见教？”
郑妥娘瞅了他一眼，却又视而不见。只是扭头走向了李香君：
“阿香，你侍奉了侯公子，自己美得不得了。殊不知这只是镜中花草，自己制造的幻影而已。”
一语即出，四座皆惊。
真不愧是“辣妓”，怎么能当众如此大杀风景？
李香君正沉浸在侯方域的柔情陷阱里，加上“却奁”之后又受到了“复社”文人们的推重，越发觉得新婚后的甜蜜如同糖中加蜜，现在突然被最信赖的郑姊兜头泼上了一盆凉水，实在是莫名惊诧了。
郑妥娘不理睬李香君的惊诧，只是冷冷地问：“你说！这个侯方域是什么人？”
李香君无言以对了，因为她痴迷在温柔之中，根本就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我想，你不会说他是个带兵的将领吧。”郑妥娘指着侯方域说，“果真是一个带兵的将领，也算是‘复社’的荣耀。只可惜，他却只知风月，不过是你的梳弄人而已。”
一句话说得李香君面红耳赤。更说得侯方域无地自容，气氛十分尴尬，有人企图为蜜月中的伉俪解围，就打着圆场说：“不管怎么说，侯公子毕竟是当今名士——”
“哈哈哈哈！”话音未落，就被郑妥娘大笑着打断了。“名士，名士。不错，不错。如今这南京城里确实有三多：板鸭多、****多，还有一多，就是名士多。”
“这……”
“你没看到吗？那个薄大人，老得胡子眉毛都白了，仗着一点老资格，混充名士，到处题字，连个东关商场的门头也去题写，可惜颤颤抖抖，写得连一个七岁童子都不如，徒留天下笑柄。这也是名士，不要脸而已。”
附庸风雅，也许是中国官僚的传统，“官场文化“的特色。
郑妥娘一语中的，很令侯方域委屈，他要辩解：“我不是那种……我是真的——”
又是一个话音未落就被喝断，郑妥娘厉声地问：“真名士应当住在黄山古刹里，以麋鹿白云为友，呼啸山风为乐。你跑到南京城里干什么？”
一下子问得侯方域张口结舌。
李香君受不了啦。她？呜呜”地哭起来。刚才她还自以为是多么幸福，谁知却让郑姊一下子揭去了外衣——原来她倾心崇拜的侯公子，连个“真名士”都不配！
众人慌忙说情：“瞧瞧郑妥娘这张利嘴！你就饶了侯公子吧，说塌了天，他也不至于连个名士都不是呀！”
“就算他是个名士吧，”郑妥娘似乎饶恕了侯方域，“也不过是名士风流，借女色来消遣春愁而已。国难当头，同样是一个废物！”
好尖利的语言，越发大杀风景！
李香君哭诉着：“我……我真不该有……什么‘却奁’之举了。”说着，就要往绣房里跑。
“别走！”郑妥娘拦住了她，“妹妹‘却奁’的举动，我却非常欣赏。为青楼增添了光彩不说，还让阮大铖那般****明白：天下有人！即使是烟花粉头，也比他们高洁！”
这一席话说得令在场的人都赞赏不已。
后来，两姊妹谈心。香君问妥娘：“你到底想委身侍奉何等样的人？”
郑妥娘沉吟着说：“阿香，你得名士，只可倾倒一时；可我，却想得一‘忠义之士’，与之共同青史留名！”
李香君惊疑不止：郑姐确实志存高远，不是那声色求娱之辈，然而，近来与之过从甚密的那个杨龙友，能称得起“忠义之士”吗？充其量不过是在青楼瓦含走动的“好好先生”而已，郑姐姐把厚望寄托在这样一个无名鼠辈身上，岂不是缘木求鱼？
她当然要把这种意思对郑妥娘说，郑妥娘起初还不肯承认芳心已被追求所动，但是，架不住李香君的追问，就只好附在女友的耳边说：“你看到了此人所画的梅花没有？”
“这有什么？”李香君跳起来说，“杨某很有点歪才，画梅又是他的拿手好戏……”
“不！”郑妥娘非常自信地说，“我并非欣赏他的才华，尽管他挥洒自如，顷刻盈幅。”
“那你……”李香君大惑不解。
“我看他画的梅花瓣，可说是尽作那种妩媚态，恰似他的今日做人，媚俗过甚，然而他画的老干横枝，时露筋骨，说明他虽然随俗，但是骨气尚存。他日在烈火冰炭不能共存的关键时刻，也许可以遂我平生之愿。”
“那你还不赶快嫁给他？岁数已经不少了！”
“慌什么？还不到老得掉了牙、急赶着卖自己的时候。我得看一看。”
“看什么？”
“他的官瘾究竟有多大？”
这场风波终于让郑妥娘下定了决心。在关键时刻，他的抉择是她，而不是官。这就够了！还犹豫什么？
定情之夕，郑妥娘打扮得焕然一新不说，还带来了一个镶金嵌玉的妆奁盒。新人本来就鲜艳夺目，再捧着这样一个宝匣，更引得议论纷纷：
“瞧瞧那钗盒始终不肯离身，不知里面有什么宝贝？”
“敢情！秦淮河上的名妓，还能没一点私房体己吗？”
“说不定也是个‘百宝箱’哩！杨龙友这小子真走运，又得人，又得财！”
“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宝匣？如果是的话，那杨龙友可就成为江南首富了。”
在众人艳羡的议论声中，杨龙友大有扬眉吐气之感，也就分外感激郑妥娘。好容易盼得众人散去，他在洞房的花烛之下，目睹着丽人的丰采，那柔情确实像汪洋大海汹涌澎湃了。他很想对郑妥娘有所表示：我不是一般的纳宠讨妾，可又手足失措，很像一个未见过女人的小丈夫——因为他面临的是“辣妓”郑妥娘啊！
郑妥娘对他莞尔一笑，娇嗔地问：
“我比你的两妾如何？”
‘
啊！杨龙友好不吃惊：怎么这女人什么都知道？他嗫嚅着开不了口，不知该如何向郑妥娘解释。
郑妥娘却“咯咯”地笑起来：“怎么？不敢比吗？有一个马婉容，还是我们秦淮河上的名花哩！”
杨龙友的头上冒汗了。
郑妥娘继续揶揄他：“我与那两位姐姐孰美？你跟她们在新婚之夜也这样吗？”
杨龙友只好赌咒起誓了：“我一定忘了她们！而且，赵氏一死，马上将你扶正。”
“笑话！”郑妥娘突然一改刚才的戏谑，正色地说，“我压根儿就不做当正妻的梦！”
“你……”
“沦为烟花，我已绝了此念！更何况今日清兵压境，国已破碎，焉能有家？”
杨龙友开始意识到郑妥娘的分量。他望着郑妥娘庄重而端丽的面庞，感到了一股凛然的正气。
郑妥娘突然又“吃吃”地艳笑起来了：“放心吧！我不会赖着进你们杨家的祖坟。你果真有那份拿我当正妻的心，俺也就心领了。”
杨龙友急不可待地表白：“你在龙友被众人遗弃之际，独独视龙友为靠山，龙友再无心肝，也不会视这种痴情为儿戏！”
“好了，好了！我不听你这些甜言蜜语，你们男人就是嘴甜。”
“我可以对天明誓。”
“那好，我听着。”
杨龙友果然“扑通”一声跪下了，指天而赌咒：“杨龙友如果对郑妥娘的纯情有半点玷污，定遭五雷轰顶！”
郑妥娘也“扑通”一声跪下了，跪得地动山摇。
杨龙友愕然相对。
郑妥娘一改方才的戏谑，变得异常庄严：
“有郎君这样的允诺，妾奁具中的异宝就不会白白扔掉了。”
杨龙友再看那金翅金鳞的钗盒，半真半假地问：“那里果真是异宝吗？”
“当然，”郑妥娘把钗盒珍藏起来，“它会为君带来辉煌的前程。”
令人莫测的郑妥娘，还有一个令人莫测的金钗盒。杨龙友感到好不平凡哪！
三
那个匣子，一会儿叫奁具，一会儿又称钗盒，到底叫什么？谁也说不清，因为它太不寻常了，联结着关于翡翠的许多传说。
翡翠，本来是一种美丽的鸟。由于它有着大自然的生命本色——绿，所以，就用它来命名一种珍贵的宝石，号称“玉石之王”。
翡翠的绿色是那样的多变而神奇。凝铸了特有的灵气。其绿色按鲜艳强弱排序，有：玻璃艳绿、艳绿、玻璃绿、宝石绿、阳俏绿、黄杨绿、浅杨绿、鹦哥绿、葱心绿、豆青绿、菠菜绿、瓜皮绿、瓜皮青、蛤蟆绿、灰绿、蓝灰、油绿、油青、墨绿等，但是尽管深浅不一，形态各异，但都给人以和平、宁静、吉祥的感觉。它细腻无比的玉感为世人所赞誉，其青翠欲滴的娇美更为世人所倾倒。特别是用它做成的饰品，无论是套在腕上的玉镯，还是坠在耳际的玉环，挂在颈间的项链，还是别在胸前的玉针都体现了一种东方女性的韵律。特别是着上了唐装，翡翠之美是不可或缺的。有了晶莹剔透的翡翠首饰，东方女性特有的灵秀气质就臻于完美。相反，缺了它，气韵和情调都不能算作完整。
翡翠，东方美的结晶。
有一个多么动人的传说——翡翠是仙女精灵的化身，像林默被称为“海神娘娘”一样，这个仙女也被称为“翡翠娘娘”。
“翡翠娘娘”出生在云南大理的一个中医世家，那里山清水秀，养育了她美好的心灵。她从小就跟着父亲学习行医，很快就医术高明。她天生丽质，能歌善舞，加之心地善良，乐善好施，很快就成了远近闻名的美女，追求她的小伙子真的排成了长队，但是她却没有中意的。其中不乏有钱有势的。他们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四处诋毁翡翠姑娘。
一个偶然的机会，翡翠姑娘被出访中国的缅甸王子看到了。王子惊羡翡翠仙女的美丽，大胆向姑娘表达了自己的感情。翡翠姑娘却十分矜持：“我十分珍惜你的感情，但是我是十分认真的，你也认真的话，就让父王正式来提亲吧！”
可是国王不同意：女方只是普通百姓，而且不是大家闺秀。王子却是独子，马上要继承王位的。
王子绝食反抗，决绝了所有的相亲，哪怕是最著名的艳舞明星，他也不屑一顾。
眼看着王子日益消瘦，国王只好让步。同意让王子娶翡翠姑娘为妻。
婚礼非常隆重。国王下令全国放假三天，大赦天下。举国上下欢庆这个大喜的日子，缅甸国民用清水泼地，用清酒相互泼洒，边泼边洒边歌边舞，形成了特有的民俗节日——泼水节。
定情之夕，翡翠仙女对王子说：“你知道翡翠吗？雄鸟羽毛红艳，叫翡鸟；雌鸟的羽毛鲜绿，叫翠鸟。有一种石头很像它，是一种宁静的坚定，纯净柔和但却坚定不移，爱上了一个人，就既是她的初恋，也是她的最终。郎君，翡翠既是多情的，也是纯情的。你喜欢吗？”
王子紧紧拥抱了自己的妻子，从此，作为宝石的翡翠就成为送给新娘的最好礼物。
“翡翠娘娘”在异国他乡为缅甸人民作了许许多多的好事，为他们驱魔治病，教穷人采药种地，很快成为缅甸人民崇拜的偶像，这就为国王所不容。因为这有失体统，皇家的媳妇怎么能与平民百姓打成一片？这令国王大为震怒。把“翡翠娘娘”贬到了缅甸北部最贫穷的密支那山区。
到了密支那，她如鱼得水，足迹踏遍了高山大川，善事铸就了林立丰碑。人们把她当作了神。说她死后，魂灵都化作了翡翠，在她生前走过的地方，都留下了翡翠，那里的腾冲城，因而成了“翡翠之都”。
在中国的西南大地上，万道沟壑支架着雄浑起伏的峰峦，峡谷深幽，湍急地流淌着涛声巨响。在这块壮丽而神秘的土地上，隐藏着一条古老的中外经济与文化交流线，被称为“南方丝绸之路”。远在500多年前，腾冲人就活跃在这条商道上，从事着翡翠的开发与经营。在雄关险道上，既留下了骡马攀踏的累累蹄印，也留下了传奇色彩的神秘传说。
一天夜里，密支那一座笔直的山峰上突然飞来了一块数百吨重的巨大翡翠。在阳光的照射下，翡翠色彩斑斓，五光十色，红色似血，绿色欲滴，紫色争春，黄色高雅。整个翡翠通体晶莹剔透，艳丽夺目，是一块巨大的旷世至宝。方圆数百里的人都来朝拜，其中有许多饱受疾病折磨的穷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