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历史学家认为陈友谅的败亡就是从洪都之战开始的。攻打洪都是陈友谅决策上的失误,此时最好的选择是直取应天,端掉朱元璋大本营后,再逐个歼灭朱元璋的有生兵力。攻打洪都,正好给朱元璋腾出时间,撤兵返回。
此时,朱文正收拾起纨绔子弟的派头,显出了名将的犀利风范。与朱文正一同守卫洪都的将领叫邓愈,后来的事实证明,他和朱文正的配合可以打上九十分。
洪都的城池非常坚固,这是它最大的优点。但是它也有一个最大的缺点,那就是门太多,有九个城门。守军总共才不到一万人,每个城门能够分配到的兵力非常少。朱文正牛的地方就在这里,分配好城门的防务后,还多出了两千人,这两千人当然不能闲着,哪个城门告急他们就负责去哪里。
陈友谅渔夫出身,打仗时善于利用水势,以前他攻下洪都就是凭借这一点。因为洪都的西南面城墙,濒临赣江,陈友谅趁江水上涨的时候,在大船上直接架云梯攻入城中,很轻松就拿下城池。
然而,陈友谅不知道的是,朱元璋接手洪都后,给洪都的城墙来个维修翻新。他将旧城墙拆掉,后退几十米,重新建城墙。陈友谅以为还可以像以前一样,直接在船上登城,来了以后,发现城墙后退了几十米,船只无法靠近城墙。
即便如此,陈友谅也不会放弃的,仗着人多势众,他决定不惜任何代价拿下洪都。
一场残酷的战争
陈友谅首先攻打的是抚州门,因为这个门最重要。朱文正仿佛猜到陈友谅在想什么,派遣最精干的邓愈守抚州门。元帅赵德胜守宫步、士步、桥步三门,大将薛显负责章江、新城二门,牛海龙守琉璃、精台二门,朱文正本人则带着两千人马居中节制,哪里告急支援哪里。
攻打抚州门的时候,陈友谅亲自上阵督战,士兵们手持大盾大刀,前仆后继地往前攻。城内的士兵将早已准备好的石头不停地往下扔,除了制造一堆堆尸体外,陈友谅并没有看到他想要的结果。接连三天的狂攻,死亡的人数不断飙升,但是城门却没有弄出半个窟窿。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陈友谅想,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没有,陈友谅的办法只有一个,不断施压。如果不能攻下抚州门,军法处置。继续攻吧,凡是后退的脑袋立刻就会被切下来。在死亡的威逼下,士兵们只好拿出不怕死的精神,终于把城墙冲出一个三十丈的大口子。
一般情况下,战斗到这时候,已经分出胜负了,六十万大军一旦涌进来就是踩也可以把城内守军踩死。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场战争除了惨烈外就没有什么太多的戏剧性了。
当汉军涌进城的时候,他们万万没有料到,一排排枪口正等着他们。所谓的枪其实只是火铳,火铳经过几百年的发展,到元末的时候已经可以大规模使用了。不过这种东西操作起来特别麻烦,怕麻烦的人最好别用他,陈友谅就是这样的。当时,只有朱元璋把火铳作为一个单独的兵种使用,也就是明军三大营中的神机营的前身。
汉军进城后,发现迎接他们的是一排枪林弹雨,顿时吓傻了。陈友谅见势不妙,立刻下令退兵。邓愈抓住这个机会,让士兵竖起木栅栏,堵住城墙。
栅栏还没堵好,陈友谅想起了火铳这玩意儿操作特别麻烦,开一枪得折腾个半天,便再次下令进攻。潮水般的汉军涌进来后,火铳果然不管用了,因为人数太多,除非你有机关枪。
就在抚州门险些要丢的时候,琉璃门和澹台门的守兵们跑过来支援,朱文正也在第一时间过来支援。在战斗中,朱文正下达命令,一边作战一边修城墙。在这场战役中,朱文正体现了一流将领的智慧,因为他很清楚,就算击退汉军,如果没有修好城墙,城破只是早晚的事情。
在新城门,守城大将薛显居然懒得守城,直接打开城门,斩杀了陈友谅的平章刘震昭,这震惊了不可一世的陈友谅。
攻,更加猛烈地攻。
抚州门的战况最为激烈,从早上一直打到晚上,又从晚上打到第二天早上,双方的伤亡都非常惨重。直到朱文正修好了城墙,陈友谅才放弃,下令退兵。
一个月过去了,洪都还是没有攻下来。陈友谅决定改变进攻策略,从洪都的水关进攻,这里也不好攻,守军早已等在那里,汉军一进攻,无数根长槊就从栅栏里刺了过来。汉军从外面抓住长槊不放,朱文正急中生智,让人把烧红的铁钩和长矛去刺汉军,汉军伸手一抓,结果皮开肉绽,“我的妈呀,烫死我了。”
抚州门这么难攻,陈友谅决定改攻宫步、士步二门,哪知道这个赵德胜也不好惹。双方战斗非常惨烈,守将赵德胜在激战中腰部中了流矢,锥头深入体内六七寸。刚猛的赵德胜愤怒地拔出箭头,对士兵们说:“老子从军以来,中了不知多少箭,******,这帮孙子,一定可以击退他们……”
说到这里,赵德胜表情扭曲:“大丈夫不怕死,就怕……”
还没说完,人已经倒地。随后,牛海龙等人也先后阵亡,正是因为守军有这股不怕死的精神,陈友谅才迟迟攻不下来。
洪都虽然攻不下来,但也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城。朱文正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求援,但这时他意识到再不求援,城池可能就要破了。朱文正派张子明去向朱元璋求救,朱文正非常清楚,等朱元璋回援的时候,洪都城估计早就破了。所以,他又派出一个绰号叫“舍命王”的人,向陈友谅诈降。
陈友谅大脑可能真的不够清醒,他居然相信诈降的话,放松对洪都的进攻。
我们看到,从龙湾之战开始,陈友谅就陷入了一连串的错误中。龙湾之战前,曾有人提醒他不要相信康茂才,他置之不理。到达江东桥后,他居然中计被吓住,没有顺流而行直逼应天,而是选择往龙湾的套子里钻。到达洪都后,他发现城墙后退了几十米,那时就应该放弃攻打洪都,而是直接取应天。但陈友谅没有这样做,他不是一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他只能伸不能屈,最终撞死在南墙。
对陈友谅来说,洪都是一个泥潭,对于泥潭,只能智取,不能强攻。陈友谅选择了强攻,强攻不下,他居然相信了朱文正的诈降。等到陈友谅准备进城受降的时候,才发现城池修筑了新的工事,朱文正哪里有什么投降的意思。陈友谅气急败坏杀掉了“舍命王”,杀个“舍命王”顶个屁用,既然是“舍命王”,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那边,朱元璋攻打庐州面临着和陈友谅一样的困境,吃不到,但丢了很可惜。朱元璋听了张子明的禀告,给他一句话:让朱文正再坚持一个月,一个月后援兵就到了。
张子明日夜兼程,不料在湖口的时候被陈友谅抓住了。陈友谅免不了要劝降他,他满口应承。
陈友谅又说:“你要是能诱降朱文正,你不但可以饶你不死,还可以给你荣华富贵。”
张子明连忙点头答应,陈友谅看搞定了他,便带着他到洪都城下喊话,哪知张子明出人意料地喊道:“我已见到主公,援兵很快就到,你们一定要坚持住,坚持坚持再坚持……”
陈友谅惊呆了,反应过来后一刀刺穿了他。
陈友谅听说朱元璋亲自率军支援,便暂停对洪都进行进攻,留下少数人马继续围城,自己带着大部队开进鄱阳湖,摆开阵势,准备和朱元璋的大部队在鄱阳湖上决一死战。
在这里,对朱文正表现敬佩,他以绝对劣势的兵力守住孤城三个月,简直是一场奇迹。
鄱阳湖大战
这绝对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不存在什么双赢。无论是朱元璋,还是陈友谅,都拿出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