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微笑道:“汉王别急,听我慢慢道来。项羽固然是一个好将军,善于带兵,但我说过他不是一个好领导,他不善于运用将领。士卒们谁受伤了,生病了,他会流着眼泪送饭,还把自己的食物分给伤者。但是呢,一旦将士们攻下了城池,要封赏的时候,他又犹豫不决,非常舍不得,把官印拿在手里摸来摸去,都快摸圆了,还舍不得封给别人。”
“哦,原来这样啊!”刘邦顿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韩信改投自己了,看来,跟项羽相比,我刘邦也不是完全没有优势啊!
韩信总结道:“所以,项羽的仁只是一种妇人之仁。”
刘邦眼里终于闪烁出自信的光芒。
韩信接着总结了项羽四大战略失误:一、放弃有着天然屏障和千里沃野的关中,将没有天险的彭城作为根据地;二、论功行赏不征求义帝的意见,完全根据自己喜好封赏,对于跟自己关系好的人就封,关系不好就不封;三、项羽征战的过程中烧杀抢掠,坏事干尽,不得人心;四、项羽将义帝迁到长江上游的郴州,形同流放,必会引起天下人的不满。其实,韩信说这话的时候,项羽已经派人在船上砸沉了义帝的船,只不过这个消息还没有传过来而已。
刘邦眼里终于流露出欣赏的意思,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韩信的价值,不过很显然并没有完全意识到:“如此说来,我刘邦有跟项羽争霸的资本?”
韩信眼神充满鼓励,说道:“将士们跟着大王来到巴蜀这块偏僻的山沟,谁都想回家,这种感情几乎让人发疯,这是出蜀的动力。其次,关中控制在章邯、司马欣、董翳三人之手,关中父老对这三人恨得咬牙切齿,若沛公进入关中,必能得到关中父老的欢迎。如果沛公能够率领王师以正义之名讨伐项羽,必能够得到诸侯和百姓的支持。”
接着,韩信开始谈论取关中的作战计划,刘邦如饥似渴地听着。韩信借着这个机会可以仔细端详刘邦的面部表情,整体上看,刘邦的身材很像一条大蟒蛇,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仿佛不是很稳的样子。厚厚的嘴唇掩藏在胡须里,显得贪得无厌,同时他的眼珠子总在狡猾地转着,不过有时候转着转着就转不动了,与其说是智慧,不如说给人思想贫乏的感觉。
在韩信看来,刘邦就像一个腹中空空的大袋子,也正因为胸无点墨,所以能够容纳各种各样的人。“也许这就是他能够混到今天这个位置的原因吧!”韩信心想。
这番交谈,让刘邦对韩信有相见恨晚之感。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韩信当上大将军后,便着手策划出汉中一事。
当初,刘邦军队进入汉中时,早已把栈道烧毁,减少了项羽的戒心。章邯本来就是负责看管刘邦的,烧栈道一事也让章邯高枕无忧,章邯还对人说:“刘邦进入汉中,就准备老死在那里了。”
韩信担任大将军后,情况发生了改变,韩信开始命人修栈道。这对于汉军来说,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工程,这么大的工程要想不走漏消息,几乎是不可能的。韩信出没在栈道的各个地方,亲自到一线指挥监督,誓死要冲出汉中。
章邯接到这个消息后,表现出人意料:“修栈道吗?离他们打过来还早着呢!”
跟过去的章邯比,现在的他简直判若两人,已经完全失去了名将的风范和判断力。
修栈道只是韩信的一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声东击西。在此之前,韩信已经找到了一条出关的密道。
陈仓是秦王朝一个重要的粮仓,位于咸阳西边的宝鸡,据传秦文公当年在这里打猎,得到一块神奇的宝石,这块宝石非常明亮,摩擦它的时候会发出公鸡一样的啼声。宝鸡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陈仓是一个小关口,但是极为险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韩信选择攻击陈仓,一方面是看中了这地方守军少,不易支援,另一方面是得到了当地农民的指点和拥戴。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专利权属于韩信,就在章邯以为韩信还在修栈道的时候,韩信已经攻陷了陈仓。
刘邦的兵锋已经指向三秦之地,项羽对此很愤怒。不过他抽不开身,中原大地陷入了更大的动荡之中,齐国大将田荣首先拉起反叛大旗。田荣击败项羽分封的齐王田都,立胶东王田市为齐王,但田市害怕项羽报复,私下里逃走,田荣一怒之下杀了田市,自立为齐王。田都被打败后,逃到项羽那里。
盗贼彭越,在反秦大业上也立过一些功劳,却没有得到项羽的分封。跟田荣一样,他也对项羽这个既得利益集团很不满。田荣趁势拉拢彭越,赠给彭越将军印,命彭越攻击济北王田安。一个月后,彭越将田安赶走。如此一来,田荣便统一了三齐,成为货真价实的齐王。
所以,这时候项羽根本无暇顾及刘邦,何况有章邯、司马欣、董翳三人在那里,项羽比较放心。
最令项羽气愤的是,田荣居然让彭越袭击楚地,是可忍孰不可忍。项羽命令大将苏公角撵走彭越,苏公角傲慢轻敌,认为彭越不过是一介盗贼,结果被彭越的游击战术打垮。这可能是巨鹿之战后,楚军第一次失败,这次失败让以前畏惧楚军的人看到了希望:楚军也不是铁打的,也会吃败仗。
陈余找到田荣,两人都是这次分封的失意者。陈余在巨鹿之战时因畏惧敌人而成为天下的笑谈,后来虽然劝降章邯有功,却始终没有挽回自己的名声。加上项羽很不欣赏他,只给了他三个县,相比常山王张耳,陈余既输面子又输里子。所以,陈余心里恨透了项羽。
陈余口才了得,很快就说服田荣拨给自己一队人马攻打张耳。如同从库房里寻找旧工具般,陈余将以前的赵王赵歇请了出来,立为赵王,自己则跑到代国,自立为代王。
当时,中原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项羽亲率大军前往齐国平叛。
韩信夺取陈仓后,章邯亲自率军阻挡。可惜,两军一接触,章邯的部队就被打得落花流水,曾经的名将如今只沦为一头病猫。没办法,章邯只好带着部队退到废丘城。汉军围攻废丘,久攻不下,章邯依旧保有名将最后的防御力。
就在章邯据城而守的时候,司马欣和董翳先后投降。但这丝毫没有动摇邯的信念,其实朝秦暮楚已经给他很大的压力了,再投汉军真不如让他自杀。此时,整个关中,只剩下废丘还在章邯的控制之中,刘邦终于当上了关中王。
眼看废丘怎么都攻不下,韩信突生奇计,时值雨季,雍河的水位上涨,韩信想到了水淹废丘。结果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废丘,章邯自杀。
章邯自杀后,刘邦彻彻底底地占据了关中,关中父老一片欢呼。萧何为刘邦规划郡县,治理后方,应该说,在行政这块,萧何是个一流的人才。
当时,项羽面临两个选择,是消灭刘邦还是消灭田荣。项羽并没有犹豫太长时间就选择了田荣,理由很简单:“刘邦随时都可以消灭。”在项羽看来,田荣比刘邦要强大,刘邦再一次占了“弱势”的便宜。
项羽大军进入齐地后,犹如一群猛虎下山。彭越这支盗贼军队根本不堪一击,首当其冲,被轰得作鸟兽散,地头强蛇田荣也被打得落花流水。田荣只身逃走,最后死于乱民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