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俏女思春倒追男:长河悲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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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俏女思嫁(4)

也就在这时,她发现影院又多出一个人来,一个男人。开始,她以为这人是看电影而晚归,或偶尔到影院串门的。可后来她发现,在影院前厅的工作人员办公区经理办公室旁又为他安排了一间办公室。后来她才知道这个人是影院新调进来的一位副经理。她认真观察了一下这个男人,四十来岁的样子,个子很高,眼睛深邃有神,而面部却不见任何表情,看上去文静深沉。这个人显然非常注意自己的容貌,脸上不见胡茬,连薄薄的头发也总梳理得整整齐齐。白景丽在走过他敞开着门的办公室的时候,特意往里瞥了一眼,但见他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桌面上完全空无一切。他的左手随意地叉在腰际,而用右手臂肘拄在桌面上,将右手里夹着的香烟放到嘴边,深深地吸一口,再缓缓地吐出。两眼便无声地凝视着那蓝盈盈的翻滚着的烟雾。白景丽十分纳闷,怎么调来一个副经理,也不开个会介绍一下?自己一个临时工,报到的第一天,经理还向影院全体员工介绍过,大伙儿还曾热情地鼓掌欢迎呢。

那晚,电影开演了,她坐在售票室里,向着另一个售票窗口的女同志转过脸来,试探性地问:“陈姐,这新调来的副经理姓啥呢?怎么……”她想问怎么不爱说话,像心事沉沉的样子?但没说出口。陈姐是个热心人,她即往门口望望,显然怕别人听到似的,再向着白景丽转过头来,快言快语地说:“你怎么不知道他?他就是咱县赫赫有名的县革委筹委会主任刘中意嘛!”当年,他由“文革”中的造反组织“总司令”,一跃为县革委筹委会副主任,而“文革”后清理“三种人”,又被贬到这儿,当了影院副经理。白景丽只怪自己住在城西那个小村子里,孤陋寡闻,并不曾知道外边的世事。

白景丽第一次推开了刘副经理办公室的门,轻轻地叫一声:“刘副经理!”刘中意抬起头来,望望她浅浅的笑脸。白景丽顺手抓起桌旁的暖水瓶,斟满一杯水,送到他的面前。他冲着她看了一眼,将手抬起,作出要接水杯的样子,却并没接,轻轻地说一句:“谢谢!”当白景丽第二次推开刘中意办公室的门时,刘中意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水杯的同时,朝着她看一眼。而这一眼,却使得他的眼前一亮。他的心绪突然自沉重中跳开,为面前这位姑娘的漂亮感到惊讶。他淡淡地笑笑,问:“你就在这儿工作?你叫啥名字?”白景丽回答了他,只是不知为什么她省去了她的临时工的身份。

当晚,影片放映结束了,看电影的人们自影院门口陆续走出。白景丽做了一系列收尾工作之后,便主动邀请刘副经理下班。而一经走出影院大门,脚步便自然放慢了,边走边随便说着话。再往前走了几步,经过花园宽敞的门口的时候,他俩几乎同时朝着公园里瞥了一眼。当晚的月光很好,季节又正值初夏,公园里依然有影影绰绰的人影晃动。后来,再提起当时的情形时,他们谁也说不清是谁先提议的了。反正当时,两人竟一拐溜进了公园。他们沿着公园曲曲弯弯的小径,边缓缓地迈着步子边聊了很多。刘中意此刻沉重的心事似乎突然得以解脱了似的,且有这么一位漂亮的姑娘相伴,又是在这么一个富有诗情画意的地方。而白景丽呢,也惊讶于自己竟无师自通似的,在这样一个月白风轻的夜晚,与一位男人电影里谈情说爱一样呆在一起。而真正使白景丽心灵受到触动的是这样一段对话。他俩沿着曲曲弯弯的幽径,到了尽头又缓缓地遛了回来的时候,白景丽说:“该回去了,晚了嫂子在家要等急了。”这时,刘中意轻轻地摇摇头,说:“不会的,她不再赶我走就是好的了。”白景丽听了一惊,问:“怎么了?”刘中意苦笑笑,说:“不怎么,我任县革委筹委会第一副主任的时候,每回到家她都是笑脸相迎的,扶我落座,为我斟茶。晚上上床前,洗脚水都为我端来了。而我一被贬为影院副经理,她竟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我进了家,脸拉得老长,动不动还冲我吼一嗓子。”白景丽嘴里“哦哦”着,而在心底却突然一阵惊悸,在她本已灰暗的心灵深处滚滚掠过一声春雷。瞬间,本已沉寂下来的心又突然燃起了希望,她甚至抑制不住心头的一阵狂跳,她意识到自己真正改变命运的机会终于来到了,她向往的城里人的生活似乎就在眼前了。白景丽突然停住脚,向着刘中意转过脸来,两眼怔怔地盯了片刻,猛地扑到了刘中意的怀里。刘中意对这突然的变故,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他突然听到了白景丽在自己耳边轻轻地吐出的几个字:“你要了我吧。”他已感觉到了对方那颗心在突突地狂跳。他终于清醒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一把将白景丽那娇嫩的身体紧紧地裹在怀里。

对于白景丽这样的追求,有人会说两人岁数上有些差距哩。那么,我们说,如果有了自己所追求的对象,无论是精神上的抑或是物质上的,岁数上的差距还能成为障碍吗?时下小姑娘傍大款,只要有了豪宅、豪车,而美滋滋地与老翁结合的还少吗?至于这老翁此前已有过几任妻子是无需过问的了。也许咱们的白景丽领此风之先了呢!反正就是在这个月白风轻的夜晚之后,白景丽追求刘中意由原来的无意识而到主动了。至于刘中意是否真心接纳对方,抑或是自己政治上失意后的宣泄,也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很快便传出了他俩的风流韵事。说是影片播完人们早走了,而他俩却迟迟不归,刘副经理办公室的灯“啪”地灭了,而人未见出来。说第二天,有人在刘副经理办公室里屋的床上发现了明显的污痕等等。又很快,上级组织部门便下人进驻电影院,调查了解副经理刘中意与本院临时工白景丽的有关作风问题。岂不知,昔日大大有别于今天呢,在那个年代,生活作风问题完全可以葬送一个干部的政治生命!

也就在组织部门的人员下到电影院的第二天,白景丽下班回家,见爹娘反常地一左一右端坐在正屋方桌两侧的椅子上,几乎是在白景丽迈进门槛的同时,爹突然“噌”地自椅子上站了起来,手指指到了白景丽的鼻子尖上,嗓音重重的,近似吼叫了:“你说!你在单位里干了什么好事?你说!”白景丽一下子呆立在屋地上。显然爹娘也听到了什么。白景丽呆立在那儿,眼睛瞬间变得无神了。爹见闺女没有任何的反应,愤怒的情绪显然难以控制,一步蹿上前去,一掌狠狠地抡了过去。同时,嘴里骂:“你个不要脸的东西!”白景丽仍呆立在那里不动,只是两行泪水“唰”地涌出,顺着两颊无声地流淌下来,再“啪哒、啪哒”地掉到地上。娘显然又心痛起闺女来,也哭了,呜咽着数落闺女:“你咋这么不争气哩!嗯?”这样呆了一会儿,白景丽突然扭过身去,头也不回地迈出屋门,再迈出街门,走了。娘显然担心闺女出事,哭着朝老头子喊:“你还不快追去?你让她去寻死你就高兴了?”爹的怒气显然还没有消,说:“让她去死,死了清净了!”

白景丽没有去寻死,恰恰相反,在此刻,她的心里却突然涌起一股立马见到刘中意的愿望。白景丽出家门往南,走出百米左右的样子,往东一拐便上了通向县城的大清河桥。在桥上,沿着桥一侧高出一部分的人行道,她走得很急迫。在刚要下桥的当儿,她下意识地往桥南侧一瞥,却突然发现约百米以外的河中央围拢着一堆人。她并没太在意,偏有一人自那人堆处朝着自己走来,又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是电影院的刘副经理!”白景丽的心骤然紧了,不由得急步下了河堤,朝着那人堆赶去。挤进人堆一看,果真是她的刘中意。只见他仰面朝天躺在河滩上,发梢、脸颊上还有沙粒,衣服还算整齐,只是湿漉漉的贴在身上,表情静静的。大清河本来是枯水季节,而偏偏近日的一场小雨,竟使河床的低凹处积出一汪汪浅浅的水洼。也就是这浅浅的水洼竟帮助他终于挣脱了这纷繁喧嚣的世界,远去了。白景丽扑通一下子跪在那里,“哇”地一声哭了。

再后来,刘中意被党内除名,白景丽被辞退了电影院的“临时工”工作。白景丽又回到了养育了她的小钓台村。唯一与过去有别的是再没有人看见过她到村东头,像过去那样隔着大清河,向着县城方向眺望了。

大约一年过后,白景丽终于与本村一个叫赵长增的小伙子结了婚。而赵长增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凡是认识白景丽的人们以及听说了白景丽结婚消息的熟悉的不熟悉的人们,又热情地关注起这个叫赵长增的小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