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毕业后,我一直流浪到19岁那年才有了一份临时的工作。工作的地方是邮局,任务是报刊的送递。
报刊的送递很辛苦,风霜雨雪,每天都要按时把报刊送递到订阅者的信箱。
骑着绿莹莹的自行车,每天驮着两袋沉重的报刊,年轻力壮的我感到趣味盎然,但这种幸福是短暂的。临时工待遇的落差,让我感到了工作的乏味,特别是在遭到客户误解的时候,我会感到莫名的委屈。
我负责的社区订阅报刊的人不算太多,但由于人口基数大,每天的量也相当可观。大部分人订阅的都是情感类、通俗类或时政性报刊。只有一位老人订阅了一份纯文学期刊。正是这本期刊让困顿中的我望见了一缕生活的曙光。我有时候真羡慕老人能看上文学类刊物。因为我也曾经迷恋过文学。
那还是初中时,我时常溜到学校的阅览室,如饥似渴地阅读我酷爱文学书刊,有时也偷偷地模仿文章上的内容写一些自己喜欢的文字。
或许太过于沉浸在文学之中,我中考落榜了,并开始了我人生的初次流浪。在流浪中,我渐渐的远离了曾经的阅读爱好。
每次送老人的那份纯文学期刊时,我总喜欢把车支在社区的一个草坪边,把这本杂志的内容浏览个大概。慢慢地,我发现自己爱上这本杂志上的文章。
为了能够看上老人的杂志,我故意放慢老人杂志的投递速度,目的是让自己能够看完喜欢的文章。
那次,杂志第5期上的一篇文章我特别喜欢,反复看了这篇文章后我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把这期杂志占为己有。我为这个念头感到后怕,因为万一被老人投诉,我可能要丢掉这份难得的工作。
强烈的占有欲望击败我脆弱的理性,我决定铤而走险,把杂志截留。
日子一天一天过,老人好像没有发觉似的。我截留杂志的恐惧开始慢慢消融。不久后的一天,我又被杂志第9期上的一篇小说迷得神魂颠倒,占有的欲望又一次掩埋了我的理智。
一阵冷风吹来,大雪纷飞,我发觉年终就要到了。在这段日子里,我很怕见到那位老人。我记得一次,老人碰到了我,欲言却休。
又是一年春草绿,在阅读老人杂志的过程,我产生了书写的冲动,我写下了我平生的第一篇小说,幸运的是这篇习作在市报的副刊发表了。当我看到自己的文字变成铅字后,我喜极而泣。那段日子,每次送递报刊的时候我都一路轻舞飞扬。
新一年投递工作又开始了,老人竟然把他喜欢的文学期刊订阅了两份。我心里揶揄这个怪老头——嫌自己钱多。我也埋怨自己的工资太低,要是多点自己也可以订几份自己喜欢看的杂志。
第二次去送递老人杂志的时候,老人在邮箱里留下了一份上期的杂志和一封短信。
老人在信上说,小伙子,我知道你是个热爱阅读的小伙子。我曾经在路边看到你支起单车旁若无人地阅读。你的阅读让我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最后,老人在信上写道,我多订阅的那份就送给你,小伙子,希望你永远不要丧失你阅读的激情。
我忽然想起了老人那次的欲言却休。我心里有莫名的感动。在那个寒意料峭的早春,那书给了我无限的温暖。
从那以后,我一直固守自己的阅读激情。通过阅读,我发表了大量的文章,手中的笔改写了我职业的轨迹,我破格进了本市的一家报社。
许多年过去了,我一直珍藏着老人帮我订阅的那份杂志。正是书的温暖,照亮了我迷茫人生的前进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