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成功励志读《孟子》学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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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梁惠王章句上(1)

“梁惠王”在这里是作为《孟子》七篇第一篇的篇名。《孟子》的篇名和《论语》一样,是摘取每篇开头的几个重要字眼来命名的,并没有特别的意义。“章句”两个字,是汉代经学家、训诂家所常用的字眼,作为训解古书的题名。《孟子》一书共七篇,后汉赵岐著《孟子章句》,他把每篇分为上下两卷,所以这里题为“章句上”。

原文

孟子见梁惠王。王曰:“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

孟子对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王曰,‘何以利吾国?’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征利,而国危矣。万乘之国,弑其君者,必千乘之家;千乘之国,弑其君者,必百乘之家。万取千焉,千取百焉,不为不多矣。苟为后义而先利,不夺不餍。未有仁而遗其亲者也,未有义而后其君者也。王亦曰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

译文

孟子去谒见梁惠王。梁惠王说:“老先生啊!您不远千里而来,会给我们魏国谋得很多利益吧?”

孟子回答说:“大王您为什么一定要讲利呢?只要讲仁义就行了。大王您说:‘怎样才有利于我的国家?’大夫说:‘怎样才有利于我的封邑?’士人和百姓说:‘怎样才有利于我自己?’这样,上上下下互相追逐私利,国家就危险了。在拥有万辆兵车的国家里,作乱杀死国君的,一定是拥有千辆兵车的大夫;在拥有千辆兵车的国家里,作乱杀死国君的,一定是拥有百辆兵车的大夫。按说,在万辆兵车的国家里,大夫拥有一千辆兵车;在千辆兵车的国家里,大夫拥有一百辆兵车,家业也不算少了。假若不考虑公义而把私利放在最前面,结果是不把国君的家产全部夺为己有,就永远不会满足。所以,我主张要讲仁义。从来没有讲‘仁’的人遗弃其父母的,从来没有讲‘义’的人不尊重其国君的。大王您只要讲仁义就行了,何必一定要进利呢”

解读

孟子于公元前320年从腾国到了魏国,当时已经近70岁了。第二年粱惠王病逝,其子襄王即位,因见襄王不像个国君,他又离开魏国回到齐国。以下6章是孟子和梁惠王、襄王的谈话。

孟子生活在战国中期,与梁惠王同时,正是篡夺兼并、战火连年不断的苦难时代。此前,韩、赵、魏三家分晋,田氏篡齐,齐晋霸业尊王的传统价值观已行不通了,列国不再维护大一统,而走向“交征利”的战国时代。当时,不论国家、个人,一切活动都落脚在现实功利的衡量上。所以,整个时代是属于兵家、纵横家与游士侠客大行其道的时代。孟子立身斯世,对抗时代狂潮,旨在宣传儒家的仁义思想,重建价值观念,试图扭转整个时代的风气。所以,他对梁惠王开宗明义即强调义利之别,把功利实效引向仁义价值,把军国霸道引向仁政王道。这也是为什么要把这一章安排在全书之首的原因所在。

这种以功利作为衡量价值标准的时代风气,在孟子会见梁惠王时就被梁惠王一语道破。他说:“老先生啊!您不远千里而来,会给我们魏国谋得很多利益吧?”梁惠王的想法代表了整个时代的价值观,所以孟子对梁惠王的问话并不感到奇怪,立即回答说:“大王您为什么一定要讲利呢?只要讲仁义就行了。”接着孟子就为梁惠王分析了只讲利的危害及严重后果:只讲利,人我之间就会形成利害关系的冲突与对立。“上下交征利,而国危矣。”这并不是危言耸听,历史事实证明了这话的正确性:“万乘之国,弑其君者,必千乘之家;千乘之国,弑其君者,必百乘之家。”所以,治国不能言利而当讲仁义,仁心发用,就不会有人遗弃他的亲人;相信道义,就不会有人不敬重君王;只有讲仁义,才能上下相安。

孟子大声宣称:“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这一呼声,代表了时代的良知,也表明他把握住了历史前进的方向盘。

原文

孟子见梁惠王。王立于沼上,顾鸿雁麋鹿,曰:“贤者亦乐此乎?”

孟子对曰:“贤者而后乐此,不贤者虽有此,不乐也。《诗》云:‘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经始勿亟,庶民子来。王在灵囿,扈鹿攸伏,扈鹿濯濯,白鸟鹤鹤。王在灵沼,於牣鱼跃。’文王以民力为台为沼,而民欢乐之,谓其台曰灵台,谓其沼曰灵沼,乐其有麋鹿鱼鳖。古之人与民偕乐,故能乐也。《汤誓》曰:‘时日害丧,予及女偕亡!’民欲与之偕亡,虽有台池鸟兽,岂能独乐哉?”

译文

孟子去谒见梁惠王。惠王站在池塘边上,看着大雁和麋鹿说:“贤德的人也喜欢这种快乐吗?”

孟子回答说:“真正是贤德的人,才能喜欢这种快乐;不是贤德的人,即使有这种快乐,也无法享受。比如《诗经》上说:‘灵台要动工,测量又经营。百姓来参与,很快就建成。王说莫急躁,为君有亲情。文王在灵囿,母鹿也安闲。母鹿肥又壮,白鹤羽毛鲜。文王在灵沼,满池鱼儿欢。’文王用百姓的力量来兴建高台池沼,而百姓非常高兴,把这个台叫灵台,把那个池沼叫灵沼。他们高兴那里有麋鹿鱼鳖。古代的国君能与民同乐,所以自己才能欢乐,而夏桀则与文王相反。《尚书·汤誓》记百姓怨恨夏桀说:‘太阳啊,你什么时候才消灭呢?我情愿和你一起灭亡!’百姓情愿和夏桀一起灭亡,即使有台池鸟兽,他一个人能够独自享受吗?”

解读

粱惠王自己在王室的大园林中散心游览,自然门禁森严,百姓不但不能入园,就连接近都要受到限制。孟子作为国君的嘉宾,自然有条件进入。梁惠王大概也想借此炫耀一下。他见到孟子后就问:“贤者亦乐此乎?”意思是说,自己作为一国之君,能享此乐,贤者虽也想享受此乐,但未必有此条件。话里显然包含了轻视的味道。孟子的严肃回答却大大出乎惠王的意料。孟子首先指出:“贤者而后乐此,不贤者虽有此,不乐也。”话里也把梁惠王包括了进去,这是全章的中心。接着,他用正反两方面的例子来说明这个道理。周文王是一位贤明的国君,他是怎样“后乐此”的呢?《诗经·大雅·灵台》就是歌颂文王台池鸟兽之乐的。他用民力修筑灵台,建成后百姓也能享乐其中,甚至连园中的鸟兽鱼虫也都显得悠闲快乐,这时文王自己才享乐。孟子借文王的故事向梁惠王提出了一个为君的原则:应该“与民同乐”。

接着,孟子又引用《尚书》的记载,讲述了夏桀的故事。夏桀王施行暴政,弄得民不聊生,老百姓恨透了他,诅咒他:“时日害丧?予及女偕亡。”(你这位如同烈日一样的暴君啊!你什么时候才会消亡呢?我宁愿和你这暴君一同灭亡,也不愿再受你暴政的残害了。)百姓恨暴君到了宁愿和他同归于尽的程度,台池园囿再好,暴君自己能安心享受吗?

学习本章应该知道当时是专制独裁的政治,孟子能提出“与民同乐”的思想,实在是难能可贵。后来的统治者,虽然大力提倡读圣贤书,而他们的所作所为却与圣贤的主张背道而驰。从历史上看,历代的统治者,都投巨资修建园林和亭台楼阁,其中最有名的如秦始皇的建阿房宫、隋炀帝的建迷楼、宋徽宗的建艮岳、清慈禧太后的建颐和园等,都印证了孟子在这段书里所说“民欲与之偕亡,虽有台池鸟兽,岂能独乐哉”理论的正确性。

原文

梁惠王曰:“寡人之于国也,尽心焉耳矣。河内凶,则移其民于河东,移其粟于河内。河东凶亦然。察邻国之政,无如寡人之用心者。邻国之民不加少,寡人之民不加多,何也?”

孟子对曰:“王好战,请以战喻。填然鼓之,兵刃既接,弃甲曳兵而走。或百步而后止,或五十步而后止。以五十步笑百步,则何如?”

曰:“不可;直不百步耳,是亦走也。”

曰:“王如知此,则无望民之多于邻国也。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湾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谷与鱼鳖不可胜食,材木不可胜用,是使民养生丧死无憾也。养生丧死无憾,王道之始也。

“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检,涂有饿莩而不知发;人死,则曰:‘非我也,岁也。’是何异于刺人而杀之,曰:‘非我也,兵也。’王无罪岁,斯天下之民至焉。”

译文

梁惠王对孟子说:“我对于国家,真是费尽心力了。河内发生饥荒,就把一些灾民迁移到没有饥荒的河东去,把河东的粮食调拨到河内去。如果河东发生饥荒,也是这样办。我考察邻国的政治,没有一个国君像我这样为百姓费心尽力的。可是邻国的百姓并不见减少,我国的百姓也没有增加,这是什么缘故呢?”

孟子回答说:“大王您喜欢打仗,就让我用打仗作比喻吧。战鼓咚咚敲响,双方战士兵刃相交打在一起,战败的士兵就丢下盔甲,拖着兵器向后逃跑。有的一口气跑了一百步停下了,有的一口气跑了五十步停下了。那跑了五十步的士兵嘲笑那些跑了一百步的士兵(说他们胆子小),大王您以为如何?”

惠王说:“这不行。他们只不过是没有跑一百步罢了。他们也是逃跑呀。”

孟子说:“大王您如果明白这个道理,就不要指望您的老百姓比邻国多了。如果在农忙的季节,不去征用民工妨碍生产,那粮食就会吃不尽了。如果细密的渔网,不到大的池塘里去捕鱼,那鱼鳖就会吃不尽了。如果林木在合适的时候去砍伐,那木材就会用不尽了。粮食和鱼鳖吃不尽,木材用不尽,这样,就使百姓对生养死葬没有什么不满了。老百姓对生养死葬没有什么不满,就是实现王道的开始。

“在五亩大的宅院中,种上桑树,五十岁以上的人就都可以穿上丝织的衣物了。鸡狗和猪等禽畜,不错过交配的时机,七十岁以上的人就都可以有肉吃了。一家人有百亩的耕地,不要去妨碍他们生产,几口之家就可以不至于挨饿了。认真地办好学校,反复地向百姓讲解孝敬父母敬爱兄长的道理,须发花白的老人就不会头上顶着、肩上背着重物奔波在路上了。七十岁以上的人穿着丝织的衣物,还能吃上肉,百姓饿不着也冻不着,这样还不能称王天下的,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事。

“当前富贵人家的猪狗吃着应给百姓吃的粮食,而不知检查限制;道路上有饿死的人,而不知给百姓发放粮食救济。百姓饿死了,却说:‘这不是我的罪过,是由于收成不好。’这种说法,和用刀子捅死人,却说:‘这不是我杀的,是兵刃杀的。’又有什么不同?大王您不把罪过推给收成,认识到罪过在自己,而实行仁政,这样,天下的老百姓就会都来投奔您了。”

解读

梁惠王在位52年,他见到孟子时,已是最后一两年了。他开始很有雄心,想统一三晋称霸天下,但几十年来和韩、赵、齐、秦等国作战有胜有负,国家并未强大,人口并未增多,而其他国家的国君并不像自己这样为国操劳,国力也和魏国不相上下。这时他回顾一生,不知道自己奋斗一生,为什么会有如此结果。所以,他向孟子提问,想找到答案。

孟子的回答是:“王好打仗,我就以打仗来作比喻。战士们听到战鼓响,刚交战就抛下盔甲,拖着兵器往后逃跑。有的人跑了一百步停住脚步,有的人跑了五十步停住脚步。然后,那些跑了五十步的人竟耻笑跑了一百步的人,大王您以为如何?”梁惠王说:“不可以。五十步、百步都是逃跑啊!”孟子由这个比喻点明,惠王与其他各国国君相比,或许他多做了一些救灾的工作,但这只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而并未发政施仁,从根本上改善百姓生活。所以,魏国和其他国家相比,只是五十步与百步之别罢了。

孟子告诉惠王,只知道救灾,而不知道爱护百姓、发政施仁,人口是不会增多的。怎样发政施仁呢?孟子认为第一要做到“不违农时”,“数罟不入净池”,“斧斤以时入山林”,这样,粮食鱼鳖都够吃了,木材也够用了,老百姓的生养死葬都满意了。这是实现王道的开始。

点明这一转化之后,孟子提出了他的仁政蓝图:“五亩之宅,树之以桑”,“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百亩之田,勿夺其时”,“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先养后教,使人民不仅生活安定,而且品德敦厚——一统天下的大道就将在这仁政的实践中完成了。

反观当时的政治现实又如何呢?豪门大户的猪狗吃掉了人的粮食,国家却不加检查限制;路上有饿死的人,国家却不打开粮仓救济;百姓饿死了,却说:“这不是我的罪过,是荒年的缘故。”这样的说法,和用刀子杀了人,却说“这不是我杀的,是兵器杀的”,又有什么不同呢?

国君应有责任感,应当视百姓的苦难为自己的苦难,并认识到这苦难实际上是自己造成的。所以,孟子最后对梁惠王说:“大王您不把百姓的苦难归罪于荒年,而谴责自己,天下百姓就会投奔您来了。”

原文

梁惠王曰:“寡人愿安承教。”

孟子对曰:“杀人以梃与刃,有以异乎?”

曰:“无以异也。”

“以刃与政,有以异乎?”

曰:“无以异也。”

曰:“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此率兽而食人也。兽相食,且人恶之;为民父母,行政不免于率兽而食人,恶在其为民父母也?仲尼曰:‘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为其象人而用之也。如之何其使斯民饥而死也?”

译文

梁惠王对孟子说:“我很乐意听您的指教。”

孟子回答说:“同是杀人,用木棒和用刀子有什么不同吗?”

惠王说:“没有什么不同。”

孟子紧接着问:“同是杀人,用刀子和暴政,有什么不同吗?”

惠王说:“没有什么不同。”

孟子说:“您的厨房里有肥美的肉食,您的马棚里有膘肥体壮的马匹,而您的老百姓却面有饥色,野外有饿死人的尸体,这无异于让禽兽来吃人。禽兽之间你吃我,我吃你,人们还十分憎恶;作为百姓的父母,为政却归根到底是在让禽兽来吃人,那又怎么能做老百姓的父母呢?孔子说过:‘当初开始做木偶、土偶陪葬的人,理应断子绝孙!’孔子所以这样痛恨‘始作俑者’,就是因为木偶、土偶都是模拟人,用来陪葬(把人不当人了)。用木偶、土偶模拟人陪葬尚且不可以,又怎么可以使老百姓活活地饿死呢?”

解读

上一章孟子指出魏国所以人口不见增多,原因是由于惠王不能发政施仁,从根本上改善百姓的生活,这也是由于惠王没有责任心,把由自己给百姓造成的苦难推给了灾荒。梁惠王感到孟子说的有理,所以说:“寡人愿安承教。”孟子顺势向惠王提问:“杀人以梃与刃,有以异乎?”“以刃与政,有以异乎?”惠王认为同是杀人并无区别。惠王心里可能认为自己并未以政杀人。孟子接着指出惠王实际上是在以政杀人,不过杀人的方式不是“以梃与刃”,而是“率兽食人”。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惠王“庖有肥肉,厩有肥马”,而百姓却“有饥色”。那时诸侯养马,动则几千匹,而养一匹马的费用,据说比十个人的生活费还多。除了饲草外,还要给它好的豆料、鸡蛋,还要喝酒,有时是上好的名酒。至于战马,要吃得更好。“马无夜草不肥”,晚上同样要给饲料,派人遛马。试想一下,养一千匹马需要多大一笔费用?惠王为了自己享乐和满足自己的野心,厚敛于民,以养马匹,以致百姓饿死,这不就是率兽食人吗?每个人都有不忍人之心,看到野兽相食尚且憎恶,那么一国之君,作为民之父母,却干出“率兽食人”的勾当,又如何能得到百姓的拥戴?

为了警醒惠王,孟子引用了孔子爱人的一句名言:“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孔子认为,用人俑作为陪葬都不可原谅,那么率兽食活人就是罪大恶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