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成功励志读《孟子》学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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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滕文公章句下(1)

原文

陈代曰:“不见诸侯,宜若小然;今一见之,大则以王,小则以霸。且《志》曰:‘枉尺而直寻,’宜若可为也。”

孟子曰:“昔齐景公田,招虞人以旌,不至,将杀之。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丧其元。孔子奚取焉?取非其招不往也。如不待其招而往,何哉?且夫枉尺而直寻者,以利言也。如以利,则枉寻直尺而利亦可为与?昔者赵简子使王良与嬖奚乘,终日而不获一禽。嬖奚反命曰:‘天下之贱工也。’或以告王良。良曰:‘请复之。’强而后可,一朝而获十禽。嬖奚反命曰:‘天下之良工也。’简子曰:‘我使掌与女乘。’谓王良。良不可,曰:‘吾为之范我驰驱,终日不获一;为之诡遇,一朝而获十。《诗》云:“不失其驰,舍矢如破。”我不贯与小人乘,请辞。’御者且羞与射者比;比而得禽兽,虽若丘陵,弗为也。如枉道而从彼,何也?且子过矣:枉己者,未有能直人者也。”

译文

陈代说:“您不去谒见诸侯,好像是拘泥于小节了。如今您一去谒见诸侯,大呢,可以实行仁政,称王天下;小呢,可以称霸诸侯。而且《志》上说:‘弯曲只有一尺,而伸直就可达到八尺’,您应该是有所作为的。”

孟子说:“从前齐景公去打猎,用有羽毛装饰的旌旗去召唤猎场管理员,管理员不来,齐景公就想杀了他。他并不怕,孔子对猎场管理员颇加赞赏。有志之士不怕弃尸山野,勇敢之人不怕丢了脑袋。孔子赞赏猎场管理员哪一点呢?就是赞赏他不是他应该接受的召唤就不去。如果不等待人家召唤就去,那是怎么回事呢?而且您说弯曲只有一尺,而伸直就可达到八尺,这是从利的角度说的。如果从利的角度说,那么弯曲有八尺,而伸直却只有一尺,也可以去干吗?从前赵简子命令王良替他的宠幸小臣奚驾车去打猎。打了一天,连一只鸟都没打着。小臣奚回来向筒子报告说:‘王良是个最差的驾车人。’有人把这话告诉了王良,王良说:‘请再来一次。’奚在被勉强之后才答应。他们俩一个早晨就打了十只鸟。小臣奚回来向筒子报告说:‘王良是个最好的驾车人。’简子说:‘那我就叫他专给你驾车。’和王良一说,王良不同意,说:‘我给他依规矩驾车驰驱,整天打不着一只鸟;我给他违反规矩驾车,一早晨就打了十只。《诗经》上说:“奔驰不要乱步伐,射呀一箭射中它。”我不习惯替小人驾车,希望不要让我干这差事。’驾车人尚有以同坏的射手合作为可耻的精神,这种合作猎得的禽兽即使堆积如山,也不能干。如果歪曲自己的主张而追随诸侯,那算怎么回事呢?而且一开始你就错了:把自己都扭曲了的人,从来没有能够使别人正直的。”

解读

弟子陈代深为老师孟子不能实现自己的主张而惋惜,以“枉尺直寻”为喻,劝孟子去谒见诸侯。而孟子则举出齐景公时的虞人,宁肯牺牲头颅,也坚持“非其招不往”的事迹,表示自己绝不能“不待其招而往”。

接着,孟子又讲了春秋末年晋国著名的驾车人王良的故事:王良按规矩驾车,奚打了一天猎一无所获,而不按规矩驾车奚一个早晨就捕获很多猎物,所以受到了奚的好评。赵简子想叫王良长期给奚驾车,王良拒绝了,说:“自己不习惯替小人驾车。”孟子讲这个故事,意思是把当时的诸侯比做小人奚,把自己比做王良,表示自己绝不能歪曲自己的主张而追随诸侯。孟子最后还特别指出:“枉己者,未有能直人者也。”

陈代听了孟子的话定会深受教育。

原文

景春曰:“公孙衍、张仪岂不诚大丈夫哉?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

孟子曰:“是焉得为大丈夫乎?子未学礼乎?丈夫之冠也,父命之;女子之嫁也,母命之,往送之门,戒之曰:‘往之女家,必敬必戒,无违夫子!’以顺为正者,妾妇之道也。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译文

景春说:“公孙衍、张仪难道不是真正的大丈夫吗?一发怒,就让各诸侯心惊胆战;情绪安稳了,天下就太平无事。”

孟子说:“这个怎么能说是大丈夫呢?你没有学过礼吗?在男子举行成年的加冠礼时,父亲给以训导;女子出嫁的时候,母亲给以训导,送她到门口,告诫她说:‘到了你家里,一定要恭敬,一定要处处小心,不要违背丈夫。’以顺从为正路,是妾妇之道。男人要住在天下最宽广的住处——仁里,站在天下最正确的位置——礼上,走在天下最光明的大道——义上。得志的时候,和百姓在一起同甘苦;不得志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坚守自己的主张。富贵不能乱我之心,贫贱不能变我之志,威武不能屈我之节,这样的人才能称得上大丈夫。”

解读

这一章的主旨当然是真假大丈夫之辨。孟子认为,像公孙衍、张仪之流,虽然一时之间影响力很大,但却不能算是真正的大丈夫,因为他们一生所为,都是顺从强秦的要求,并没有属于自己的主张。而以顺从为正路,是“妾妇之道”,按“妾妇之道”行事,又怎能称为大丈夫呢?真正的大丈夫,不仅有坚强的人格,立身端正,“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而且心里装着百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同时,真正的大丈夫,人格始终独立自主,不受任何外力牵制,“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不难看出,孟子所论,其实也正是他自己的真实写照。

至于本章中所提到的“妾妇之道”,是否有轻视妇女的意思呢?我们认为没有。因为孟子这段话的要义买在于“人格是否独立”,而并不在于“是男是女”。古时,女子没有独立创业的机会,所以凡事总是以顺为正,而孟子也就顺便拿这一实际情况来说明问题。今天,女子已不再以顺为正了,她们与男子处于同等地位,可以独当一面。所以,孟子若生在今天,也就不会再说“妾妇之道”一类的话了。

读古书,不论中外,都应该记住:伟大的思想家之所以伟大,就因为他能越超时代。本章中孟子对“大丈夫”的“定义”,应当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

原文周霄问曰:“古之君子仕乎?”

孟子曰:“仕。传曰:‘孔子三月无君,则皇皇如也,出疆必载质。’公明仪曰:‘古之人三月无君,则吊。’”

“三月无君则吊,不以急乎?”

曰:“士之失位也,犹诸侯之失国家也。《礼》曰:‘诸侯耕助,以供粢盛;夫人蚕缫,以为衣服。牺牲不成,粢盛不絮,衣服不备,不敢以祭。’‘惟士无田,则亦不祭。’牲杀、器皿、衣服不备,不敢以祭,则不敢以宴,亦不足吊乎?”

“出疆必载质,何也?”

曰:“士之仕也,犹农夫之耕也;农夫岂为出疆舍其耒耜哉?”

曰:“晋国亦仕国也,未尝闻仕如此其急。仕如此其急也,君子之难仕,何也?”

曰:“丈夫生而愿为之有室,女子生而愿为之有家。父母之心,人皆有之。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钻穴隙相窥,逾墙相从,则父母国人皆贱之。古之人未尝不欲仕也,又恶不由其道。不由其道而往者,与钻穴隙之类也。”

译文

周霄问道:“古代的君子做官吗?”

孟子说:“做官。书传上说:‘孔子要是三个月没有君主用他,就忧虑不安;离开一个国家,一定要带着准备和别国君主初次见面的礼物。’公明仪也说过:‘古代的人,三个月没有君主用他,亲友就要去慰问。’”

“三个月没有君主用他就要去慰问,不也太急了吗?”

孟子说:“士失掉了官位,就像诸侯失掉了国家一样。《礼记》上说:‘诸侯亲自参加耕种,就是用来供给祭品;夫人亲自养蚕缫丝,就是用来做祭服。牛羊不肥壮,祭器里的谷物不洁净,祭服不完备,不敢用来祭祀。士如果没有供给祭祀的田地,那也不能祭祀。’祭祀用的牛羊、器皿、祭服不齐备,就不敢用来祭祀,也就不能举行宴会,那不也应该去安慰他吗?”

周霄又问:“离开一个国家,一定要带着准备和别国君主初次见面的礼物,那是为什么呢?”

孟子说:“士做官,就像农民种地一样;农民难道因为离开一个国家,就把自己的农具也扔掉吗?”

周霄问:“魏国也是一个可以做官的国家,我却没有听说过想做官是要这么着急。想做官既是这么着急,君子却不轻易做官,又是什么道理呢?”

孟子说:“男孩子一生下来,父母就希望给他找妻室;女孩子一生来,父母就希望给他找婆家。父母这种心情,人人都有。但是,如果不等父母开口,不经过媒人介绍,自己就钻洞扒门缝互相窥望,爬过墙头去私会,这么做,父母和社会上的人都要轻视他。古代的人不是不想做官,但是讨厌不经过正常的渠道(如阿谀权势,卑躬屈节等)找官做。不经过正常的渠道找官做,是和男女钻洞扒门缝一类的下贱行为一样的。”

解读

孟子70岁时来到魏国(参看《梁惠王章句上》),以其道德学问,如想做官是毫无问题的,而孟子却没有去做官,这不能不引起一些人的疑问:孟子为什么不做官?魏人周霄就向孟子提出了这样的问题:“古代的君子做官吗?”他明着是问“古之君子”,实际上是在问孟子。孟子告诉他,古代君子不但要做官,而且非常迫切。他以孔子为例,说孔子“三月无君,则皇皇如也,出疆必载质”。而“栽质”的目的,就是为了面见诸侯,求得官位。曾子的弟子公明仪说过:“古之人,三月无君则吊。”

孟子的回答,周霄听起来十分新鲜,他由此知道,“无君”在“士”看来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于是,他又问:“‘三月无君则吊’不也太急了点吗?”孟子向他解释说:并不急,“士之失位也,犹诸侯之失国家也”。为什么?因为违背了礼。《礼》书上说,诸侯不失国,才能有资格、有条件祭祀天地祖先,而士也必须能祭祀祖先才符合士的身份。士如果既无田,又无位,拿什么祭祀祖先?这不是没有资格做士了吗?所以,那样的话,亲朋来慰问是很正常的。

最后,话归到正题,周霄接着问道:“‘仕如此其急’,魏国是有官可做的,而君子(指孟子)却不轻易做官,又是什么道理呢?”孟子以男婚女嫁为喻,告诉周霄:男女婚配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能干扒墙钻洞的勾当。君子“未尝不欲仕也,又恶不由其道。不由其道而往者,与钻穴隙之类也”。

以上,这就是孟子关于做不做官的态度。

原文

彭更问曰:“后车数十乘,从者数百人,以传食于诸侯,不以泰乎?”

孟子曰:“非其道,则一箪食不可受于人;如其道,则舜受尧之天下,不以为泰——子以为泰乎?”

曰:“否!士无事而食,不可也。”

曰:“子不通功易事,以羡补不足,则农有余粟,女有余布;子如通之,则梓、匠、轮、舆皆得食于子。于此有人焉,入则孝,出则悌,守先王之道,以待后之学者,而不得食于子;子何尊梓、匠、轮、舆而轻为仁义者哉?”

曰:“梓、匠、轮、舆,其志将以求食也;君子之为道也,其志亦将以求食与?”

曰:“子何以其志为哉?其有功于子,可食而食之矣。且子食志乎?食功乎?”

曰:“食志。”

曰:“有人于此,毁瓦画墁,其志将以求食也,则子食之乎?”

曰:“否!”

曰:“然则子非食志也,食功也。”

译文

彭更问道:“您跟随的车有几十辆,跟随的人有几百,由这一国吃到那一国,这样,不也太过分了吗?”

孟子说:“如果不合正义,就是别人给一筐饭也不能接受;如果合乎正义,那舜接受了尧的天下,也不能算过分。你认为那是过分吗?”

彭更说:“不!但是士人不干事白吃饭,是不可取的。”

孟子说:“你如果不和别人互相交换各自的劳动成果,用多余的弥补不足的,那农民将有多余的粮食,妇女将有多余的布匹。你如果和他们交换,那么木匠、车工、轮工都能得到你的供养,因为你要买他们的产品。假如这里有个人,到父母跟前孝顺父母,出门就敬爱兄长,遵守先王之道,用来培养后代的学子,但却不能得到你的供养。你为什么尊重木匠、车工、轮工而轻视仁义之士呢?”

彭更说:“木匠、车工、轮工,他们的心愿就是要靠自己的产品谋得饭吃,君子研究先王之道,他们的心愿也是在谋得饭吃吗?”

孟子说:“你为什么谈起人们的心愿呢?他们对你做出贡献,你应该给吃的就给他们吃的就完了。而且你是就心愿给吃的呢?还是就贡献给吃的呢?”

彭更说:“就心愿。”

孟子说:“假如这里有个人,把屋瓦打碎,在新刷的墙壁上乱画,他的心愿是要谋得饭吃,那你给他吃的吗?”

彭更说:“不!”

孟子说:“这样看来,你不是就心愿而是就贡献给人家吃的。”

解读

彭更虽是孟子弟子,但对跟随孟子学习的目的不明确,对学习的价值也不清楚。在他眼里,“梓匠轮舆”制出产品换得食物是应该的,而“士”却是“无事而食”,属于白吃饭。孟子批评他是“尊梓匠轮舆,而轻为仁义者”。彭更不服,认为“梓匠轮舆其志在求食”,所以应该得到吃的;而士,其志不在求食,却也得到吃的,所以不应该。孟子指出:社会需要“通功易事”。一个人得到人们的供养是在“功”,而不在“志”。孟子因为是和弟子彭更一个人辩论,所以对士的作用讲的不多,只是说:“于此有人焉,入则孝,出则悌,守先王之道,以待后之学者。”

孔子弟子樊迟想向孔子学习种庄稼和种菜,大概和彭更一样,也认为士是“无事而食”吧?孔子严肃地批评了这种思想。孔子认为,就一个国家说,重要的问题不是吃饭问题,而是在上者缺乏道德修养,对人民不能施行仁政的问题。而劝在上者加强道德修养,对人民施行仁政,是士人应担负的责任。他说:“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则四方之民襁负其子而至矣。”(《论语·子路》第四章)

所以,士的作用,哪一阶层的人也比不了,绝不是“无事而食”。而孟子的“后车数十乘,从者数百人,以传食于诸侯”,也不能说是过分。

原文

万章问曰:“宋,小国也;今将行王政,齐、楚恶而伐之,则如之何?”

孟子曰:“汤居亳,与葛为邻,葛伯放而不祀。汤使人问之曰:‘何为不祀?’曰:‘无以供牺牲也。’汤使遗之牛羊。葛伯食之,又不以祀。汤又使人问之曰:‘何为不祀?’曰:‘无以供粢盛也。’汤使亳众往为之耕,老弱馈食。葛伯率其民,要其有酒食黍稻者夺之,不授者杀之。有童子以黍肉饷,杀而夺之。《书》曰:‘葛伯仇饷。’此之谓也。为其杀是童子而征之,四海之内皆曰:‘非富天下也,为匹夫匹妇复仇也。’汤始征,自葛载,十一征而无敌于天下。东面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曰:‘奚为后我?’民之望之,若大旱之望雨也。归市者弗止,芸者不变,诛其君,吊其民,如时雨降,民大悦。《书》曰:‘篌我后,后来其无罚!’‘有攸不惟臣,东征,绥厥士女,匪厥玄黄,绍我周王见休,惟臣附于大邑周。’其君子实玄黄于匪,以迎其君子;其小人箪食壶浆,以迎其小人。救民于水火之中,取其残而已矣。《太誓》曰:‘我武惟扬,侵于之疆,则取于残,杀伐用张,于汤有光。’不行王政云尔;苟行王政,四海之内皆举首而望之,欲以为君;齐楚虽大,何畏焉?”

译文

万章问道:“宋国是个小国,如今想实行仁政,齐、楚两个大国讨厌宋国,出兵攻打它,应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