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没有经卷的宗教:日本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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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神道的起源(3)

“三种神器”是日本天皇地位的标志。“三种神器”既是历代天皇传承的宝物,又是天照大神威严神力的神圣象征。按神话传说,当天照大神躲进岩窟中时,八百万神集思广益,齐心协力,取来神山天香久山(在今奈良县中西部)的铁,制成八咫镜挂在岩窟外的杨桐树上,映照洞内,以此引诱天照大神走出来。这是八咫镜由来。八尺琼勾玉也是在天照大神藏入岩窟期间,八百万神命令“玉祖命”精心造出来的,它的功用类似于中国古代王朝的传国玉玺;草薙剑是由素盏呜尊献给天照大神的礼物。持有“三种神器”,也就证明了皇位的正统性。镰仓幕府(1192~1333)末期的思想家北畑亲房(1293~1354)在《神皇正统记》(1343)一书中,就“三种神器”的象征意义做如下评价:

镜以顺其姿而感应为德,正直之本源也;玉以柔和善顺为德,慈悲之本源也;智慧之本源也;剑以刚利决断为德,智慧之本源也。不受此三德,天下诚难治也。

北畑亲房在《神皇正统记》中还重点强调,作为神镜的八咫镜是“三德”之中最高的宝器:

镜为“三德”之本,当奉作宗庙之主体。镜可化明为形,心性明则慈悲、决断蕴其中。……凡政道,正直(镜)与慈悲为本,此为天照大神之明诲。

总之,神道是日本国家的统治之道,这是北畑亲房在《神皇正统记》化中不惮其烦地阐述的观点。

素盏呜尊一度曾狂暴妄为,天照大神对其肆虐行为感到恐怖万分,藏进天上叫做“天岩户”的岩窟内。按神道观念的解释,天照大神这一举动的目的在于作为一个太阳神,她需要恢复、再生神的生命力。天照大神躲进岩窟期间,整个世界顿失光明,一片黑暗。天照大神却因此得到了“三种神器”中的两种。

天照大神遁入岩窟,正当众神恐慌无措之际,一位女神出现了。这个女神名叫天钿女命。《古事记》中写道,她为了尽早把天照大神从岩窟中引诱出来,故意袒露酥胸峰乳,下裙纽带开到阴部,搔首弄姿,纵情舞蹈。如此富有强刺激性的仪礼,目的是希望衰弱了的太阳神能通过性冲动的生成来涌荡出新的活力。天钿女命的舞蹈为后来神道中的歌舞“神乐”拓出了源头。

(图3:女神天钿女命)

(图4:祭祀天照大神的九州宫崎县天岩户神社)

天钿女命的舞蹈果然奏效了。众神观之,笑得前仰后合,岩窟中的天照大神甚感莫名其妙,正从石门逢朝外窥视之时,被天手力男神伸手拽了出来(《古事记》)。

之后,天照大神命令“天孙”(即天照大神的孙子)琼琼杵尊降临地上,统治人间的国家。这就是神道史上著名的所谓“天孙降临”。作为自己精魂的象征物,天照大神赐给琼琼杵尊“三种神器”,针对其中的八咫镜,天照大神告诫天孙:“你看到这面宝镜,就等于看到我,你要像祭祀我的魂魄一样地在人间永远祭祀宝镜,要与宝镜同在。”不言而喻,这面镜子就是天照大神的象征。“天孙降临”之后,天照大神的后裔作为天皇,世世代代统治着日本。

按照天照大神的旨意,八咫镜必须永远与天皇同在。但是八咫镜传到“记纪神话”中的第10代天皇崇神天皇时,这位天皇对八咫镜很有畏惧感,便把它与自己分离开来,转移到了“笠缝邑”(位于今奈良县矶城郡),让自己的女儿丰锹入姬命负责祭祀。到了第11代天皇垂仁天皇时代(崇神天皇之子),天皇又把镜子转给其女儿倭姬命。倭姬命为了寻觅供奉天照大神的宝地,跋山涉水辗转去过近江(今滋贺县)、美浓(今岐阜县南部)等地,当倭姬命捧着八咫镜抵达伊势(今三重县伊势市)时,天照大神下了“神托”,表示自己对十分喜欢此地。于是便在五十铃川上游兴建神殿——伊势神宫。在神宫中祭祀这个皇祖神。

八“天孙”琼琼杵尊下凡

琼琼杵尊是天忍穗耳命(天照大神之子)的儿子。琼琼杵尊是一个兆示稻穗丰稔的稻谷神,在木花开耶姬神话与“天孙降临”神话中,琼琼杵命扮演了主人公的角色。

在木花开耶姬神话中,琼琼杵尊向山神的女儿求婚。山神大喜过望,衷心祝愿“天孙”的生命像磐石一般永恒,似树上怒放的新花一样繁荣!于是决定把磐长姬和木花开耶姬这两个女儿都献给天孙琼琼杵尊。但是“天孙”很在乎长相,嫌磐长姬其貌不扬,只娶了木花开耶姬。其结果,天皇寿命变得有限,也必须死亡。天孙同木花开耶姬结婚后,生了日本的狩猎神山幸彦等。

“天孙降临”这个故事,在富有浓厚的政治色彩的“记纪神话”中,构成绝顶的高潮部分。为了担任“苇原中之国”的统治者,琼琼杵尊秉承天照大神的旨意,身带“三种神器”和有关统治“苇原中之国”重要方策——“神敕”,带领五神从高天原降临人世间。按神话传说,琼琼杵尊的降临地是日向的高千穗峰(位于今日本九州岛宫崎县南部,海拔1574米)。“日向国高千穗峰”这一地名寓意是:圣地朝向太阳,天孙降临在生长在那儿丰收的稻穗上。

琼琼杵尊的降世,使日本逐步走出浑沌未开的状态,政治秩序渐趋井然。按“记纪神话”的传说,琼琼杵尊的曾孙、山幸彦之孙神武天皇(名字是“神日本磐余彦”),率领大批海军浩浩荡荡从九州的日向挥师东进,经过浩瀚的濑户内海,在难波(今大阪一带)登陆,直奔目的地大和(今奈良县)。大军一路厮杀,所向披靡,最终征服了长髓彦的土著势力。辛酉年(公元前660)元旦,第一代天皇即位大典于亩火(今原市)的原宫举行。由此,神武天皇被称誉为“始驭天下之天皇”,他开辟了日本天皇史的先河。虽然这个传说纯属杜撰,却说明了日本以天皇为中心的地上王权的源头,发自高天原上。

明治五年(1872),日本政府把传说中的神武天皇即位之年的公元前660年定为天皇纪元元年。

九高天原神话

在日本“记纪神话”和神道史上,以高天原为舞台的高天原系神话,带有神经中枢般重要性质,也可称其为“记纪神话”的根基和中央主干。“记纪神话”完成于奈良时代初期,它的编撰目的侧重于宣扬皇统的正统性及其尊严,宣扬国家和皇室历史,而皇室历史的根须深深地扎入神话传说之中。

高天原系神话的构成,是由三层垂直的表像观念贯通而成。首先是众神居住的天上的高天原,“高”有宏大景仰之意,“原”表明是坦荡如砥的平野,这个光明的世界是太阳神统治的地方。其次是地上的“苇原中之国”,又叫“中津国”,是由陆海构成的现实世界。最后是与高天原相反地地下污秽的“根国”,也叫“根坚洲国”(黄泉国)。这里到处是蜈蚣、长蛇、黄蜂、老鼠,幽灵悠悠荡荡,一片暗黑。住在根国的神是常常在人间社会作崇的凶神,凶神们非常怕见阳光。

至于高天原上的诸神世界,与其说是日本民族的自然构想,倒不如说在很大程度上是受到了中国文化影响的结果。

持统天皇(第41代天皇,690~697年在位)的谥号中,便出现了“高天原”字样;“记纪神话”正是将皇统的尊严性的基点置于高天原。做这样的安排,原因是天照大神既是太阳神和皇祖,又是高天原的主神;天照大神的弟弟素盏呜尊被从高天原驱逐之后,做了“根国”的主神;身为“苇原中国”之主的大国主命,迫于多种原因,后来也还是把国家让给了天照大神之孙琼琼杵尊。显然,这里旨在昭示,在居住于高天原的天照大神的命令下,天上、地上、黄泉三层世界,均由天照大神一族独家专权统治。

日本最古的历史典籍《古事记》(712),内容分上中下三卷。中下卷记载了第1代天皇神武天皇至第33代天皇推古天皇的种种传说;而上卷内容却以神代(神世列代)传说为中心。《古事记》在开篇的“天地初发之时”一语之后,紧接着便记述高天原的世界和由中国天帝文化翻版的、被神格化的“天之御中主神”的出现。可以说,这是在某些方面程度不同地借用、移植了处于高文化层次的中国的一些高深观念,改头换面来表现日本神超常的尊严。

在高天原神话中,伊邪那岐命和伊邪那美命作为创世神,在地上人世间意义深广。这一对神造出了日本国土、山川草木,以及主宰万物的包括皇祖天照大神在内的各种神灵,从而意味着日本国土的生成源自天神。

伊邪那岐命和伊邪那美命繁殖众神,它赫然昭示,天神可直接统治自己的子孙。这样的神话,完全遵循了国家神祇政策的基本精神。火神的诞生使其母伊邪那美命溘然丧命,走进了黄泉国。但是在伊邪那美命造神活动终止之时,火神继之出现了,这一点鲜明地象征着新文化时代的开始。

天照大神同素盏呜尊境发生矛盾,天照大神躲入岩窟,黑暗笼罩了整个世界。诸神费尽心机引神复出之时,世界重现光明。这个神话的用意在于要人们理解天照大神的存在具有无可替代的意义,从而奠定了天照大神在高天原不可动摇的地位。

天照大神命令自己的孙子琼琼杵尊降临人间之后,开天辟地后喧嚣动乱的日本国土上随之诞生了第一代天皇。作为古代国家最高统治者的大王,之所以将其称号定为“天皇”,就是意在强调大王是天照大神的后裔,是天照大神派在凡世的惟一全权代表,皇统就是神统。天皇作为国家的最高祭司,亲自从事宗教色彩浓厚的祭祀活动,这一举动表示天皇与天照大神融为一体,是住在人间的“现人神”(以人的姿形出现于现世的神)。天皇诞生了,天照大神的一系列政治主张在人世间就有了具体的执行者。

神是神道中的精灵,神道信仰多神,因此神话为神道造就了多达“八百万”之众的神。在日本民族的风习中,神是孕育万物生命力和生产力的、看不见的神秘力量,故而把神称为“产灵”(productivepower)。人们世世代代通过各种仪式虔诚地祭神,其真正目的不外乎祈祷“产灵”护佑,使生命得以繁衍、增强,现实的生活得以安康欢乐。

作为日本人信仰的传统国教,神道在漫漫历史过程中,不断变衍发展,分成众多的派别;逐渐形成自身的思想特质;出于祭祀需要和目的,创造出了各具特色的神社和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