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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梁天监初,御史中丞任昉曾去找他的哥哥,顺便想去拜访他,但最终还是没敢去,只是望着他的住所感叹道:“他的房屋虽然近在咫尺,但他的人却隔我很远啊。”

从此,仰慕他风采、名声而来的人,无不拘谨地怀揣求见的心情,远远地望着他的住所,不敢举足冒昧拜访。

贵不如贱

南朝人沈顗从小就有高尚的品行,清心寡欲。很仰慕东汉的隐士黄宪和徐稚的为人。他读书时不细细地分析字句,只是理解了文章大义就行了,作文没有靡丽的文风。而且还经常独居一室,人们很少能见到他。

他的堂叔沈勃,在南齐做官,很有地位,每次回到老家吴兴,总是有很多宾客去拜望他,但沈顗却从来不去逢迎。沈勃反而会去见他,沈顗迎送时又从不跨出房门。沈勃感叹地说:“至今我才明白,显贵的并不一定就比低下的有优势啊。”

斗酒学士

唐朝武德年间,王绩奉命入长安,以隋朝扬州六合县县丞的身份在门下省等待分配官职。

当时,门下省的官员每天都会按例发给他三升美酒,他的七弟王静任高祖千牛卫,问王绩:“等待分配的日子还快乐吗?”王绩说:“俸禄微薄,只是三升美酒,还勉强令人留恋。”

门下省侍中陈叔达(封江国公)是王绩的老朋友,听说后说:“三升美酒,不足以留住王先生。”下令每天发给他一斗。因此,当时人又称他为“斗酒学士”。

摔琴成名

唐初文学家陈子昂少年时来到长安,住了十年,默默无闻,心中十分苦恼。

有一天,长安东市有个卖胡琴的人要价一千缗。豪绅贵族们传来传去看着,没人能够辨别胡琴的优劣,这时陈子昂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看了一下,对随从说:“拿车装一千贯钱买下它。”

众人愕然,询问原因,陈子昂声称自己擅长胡琴。爱管闲事的人请求陈演奏给大家听,陈告诉众人住处,并说:“明天大家可以集中在宣阳里,听我弹奏。”

次日,大家如期前往,都是一时名流。宴会后,陈子昂便捧着胡琴来到众人前面,说:“我作有文章一百卷,驰走京城,碌碌尘土,不为人知,此乐是低贱的乐工所演奏的,我怎能对这有兴趣呢?”

说完,他举起琴来,一摔而碎。然后抬出两桌子的文稿,赠给在座的诸位。这样,一日之内,陈子昂的名字就传遍整个京城。当时武攸宜为建安王,聘请他做秘书。

海上钓鳌客

唐玄宗开元年间,李白去谒见当朝的宰相,封上一木板所制名片,上面写道:“海上钓鳌客李白。”宰相问道:“先生在沧海中钓巨鳌,用什么东西作为钩和线呢?”

李白说:“我的情感奔逸在风波中,志向纵横于宇宙间。用虹霓作为丝,用明月作为钩。”宰相又问:“用什么东西作为鱼饵呢?”李白答道:“以天下没有义气的男儿作饵。”宰相听后不禁失色。

李白过华阴

大诗人李白在海内漫游时,有次在华山附近,喝醉酒后骑驴经过县衙。县令不认识他,看见他的行为举止后大怒,把他带入衙门问道:“你是谁,竟敢如此无礼!”

李白随即写了供词,但没有署上姓名。只是写道:“我曾让当朝皇帝以手巾擦拭我呕吐之物,并亲手调做羹汤,还使贵妃捧砚,高力士脱靴。在天子门前,我还能骑马奔走,难道在华阴县里,却不能骑驴经过?”

县令听后,又惊又愧,下拜道歉说:“原来是李翰林,下官不知,还请见谅。”李白于是大笑离去。

笼中鹤

唐朝诗人顾况生性疏懒、狂放,经常和道士在一起。当时,有个宰相听说他很有才华,就想罗织他,准备给他一个好官职。

顾用诗作答:“四海如今已太平,相公何事唤狂生?此身还似笼中鹤,东望沧溟叫数声。”他这是把自己比作了闲云野鹤,把官爵看作了囚人的牢笼啊。

诗集中日得相见

唐诗人雍陶,常常将自己比作谢朓、柳恽。他在担任简州刺史时,有客人来也不给面子,门人知他如此,又懒得通报,因此,求见的人很少有能受到接见的。

一天,有个叫冯道明的落第举子,来求见时对门人说:“请让我见员外,我与他是老相识。”门人把话照传进去,等到接见时,雍陶呵斥冯道明说:“我和你连面都没有见过,怎么谎称是我的老相识?”

冯道明说:“我看您的文章,很是敬仰您的为人,每天都会和您在诗集中相见,怎么能说不认识呢?”说完,又背诵起雍陶的诗文来。

雍陶见他说得巧妙,就像对待老朋友一样高兴地款待了他。

何天而不可飞

唐朝末年,钱谬因平定董昌叛乱有功,拜为镇东军节度使,拥有十四州之地,于是钱谬自称吴越王,贯休当时住在杭州灵隐寺,拿诗去投献他,中联云: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钱镠为了显示自己的地方广大,派人传令,让贯休将“十四州”改为“四十州”,才能相见。贯休性子急躁,回答说:“州也难添加,诗也难修改,我如同闲云孤鹤,哪一处天空不能够飞翔呢!”当日收拾衣钵,离开了吴越。

假居丈室

唐末诗人周朴,有一段时间寄居在福建的一座小庙中,他向僧人要了一个小房间,独自安处,也不进食荤腥。

每天早晚僧人进餐时,周朴也带上碗筷,排在僧人后面打饭,吃完后又回房,这样习以为常。遇上地方上的豪贵来庙里做法事,布施给僧人钱财时,周朴就依次轮转,各讨一钱,有的给他几个钱,他也只要一钱,这样得到千钱以后,就用来作为茶水、医药的费用,用完了再积。僧人也没有对他表示厌恶。

家藏箱笼

韩寅亮是韩偓的儿子,他曾经对郑文宝说:“我父亲韩偓临死时,王审知听说我家箱笼很多,而且锁得很严。由于别人从来不知道箱内是什么东西,因此他认为里面必定藏着珍宝。便命亲信打开箱子,只见里面只有烧剩的龙风烛,及金缕红巾百余条,蜡泪如新,红巾香气犹浓。”

有一老仆人忍不住掉泪说:“韩公任翰林学士时,常在金銮内殿为皇帝起草文书,深夜才回翰林院。当时都是由宫妓秉烛送学士出殿,韩偓就把这些东西收藏起来。自从长安遭乱,韩公得罪,贬官南方,这些东西现在已经很少了。”

封识宛然

范仲淹小时家里很穷,被家人寄养在睢阳朱氏家,在那里认识一个术士,于是二人经常来往。

后来术士病危,对范仲淹说:“我有一种法术,能把水银炼成白金,但我儿子还小,还不能传授给他,我现在把他传给您。”说完就将已封好的炼术处方与一斤白金塞进范仲淹怀里,范刚要推辞不受,术士就已经死了。

十多年后,范仲淹功成名就,而术士的儿子也已经长大成人。于是范仲淹就将他请来,告诉他说:“你父亲有神术,他死时你年龄还小,因此让我收下他的遗物,现在你已长大,我应当归还给你。”于是拿出白金与处方给他,只见上面的封识还是老样子,一点没有变动。

岂可掩名夺功

北宋时,朝廷让宋祁撰写《唐书》,后来欧阳修也参加进来。书成后,朝廷认为一本书出自两个人之手,体例不统一,就下诏让欧阳修审看宋祁撰写的《列传》,进行删改。欧阳修接受诏令后感叹说:“宋公是前辈,况且各人见解不同,怎么能让一本书都按自己的意思改呢?”于是一个字也没有改,仍将书上奏朝廷。

御史告诉欧阳修,按照修史书的旧例,只能署撰写人中最高官职者姓名。欧阳修官职较宋祁高,因此应该署欧阳修的名。欧阳修说:“宋公写《列传》功夫很深,时间也久,怎么可以遮掩,夺去他的功劳呢?”于是《纪》、《志》署欧阳修,《列传》署宋祁。宋祁知道这件事后,高兴地说:“自古以来文人都不肯相让。这件事情真是前所未有啊!”

六一居士

欧阳修被贬到滁州后,自号“醉翁”,后年老体衰,退休居住在颍州,又改号为“六一居士”。有人问他:“六一什么意思”欧阳修说:“家有藏书一万卷,集录三代以来金石遗文一千卷,有琴一张,棋一局,还常置酒一壶。”客人又问:“那也不过只有五一呀。”欧阳修说:“我一个醉翁,老于这五物之间,不正好是六一吗?”

客人笑道:“你是想逃名吗?所以才屡屡改换名号,这就是庄子所说的走在太阳底下而害怕影子的人。我将看着他飞跑,大口喘气,最后干渴而死。你终究是逃避不了的。”欧阳修说:“我本知名不可逃,也知大丈夫不必逃。我取这个号,只不过是用来表示我的乐趣罢了。”

俊人不拘礼法

一天,宋徽宗在瑶林殿设纸砚笔墨,召米芾来写字,徽宗坐在帘后观看,让梁师成陪着米芾,赐给他酒和水果。

米芾卷起衣袖,拿笔书写,只见龙飞蛇舞,一挥而就。米芾知道徽宗就在帘后,写完后回头对他说:“奇绝,陛下。”徽宗大喜,将研匣镇纸等都赐给他。不久任他为书学博士。

一日,米芾在崇政殿奏事完毕,手里拿着奏札,徽宗看到,命将奏札留在椅子上。米芾却对着便殿叫:“皇帝叫内侍要唾盂。”有关官员弹劾米,徽宗说:“俊人是不受礼法拘束的。”

食梅几树

王冕对梅树情有独钟,隐居在九里山时,在山上种了千株梅树,又将自己的居室题为“梅花书屋”。春天梅树结子,王冕便将它拿到集市上去卖钱,每一树梅子卖了多少钱,都用纸袋装好,作上记号。每天开支,便记道:“今天花了几树梅子钱。”

一次大雪天,王冕赤足登上炉峰,眺望四面,大声呼喊道:“天地之间都是白玉,使人心胸一片澄澈,多想飘然飞去进到仙界呀!”

风雅扫地

一年冬天,杨维桢来到上海,住在姚桐寿家中,正碰上嘉兴人贝廷臣送书信及润笔,求杨为萧山县令尹本中作一篇《吴越两山亭志》,同时选一些诗人题咏亭子的佳篇。杨就提笔撰写,到快要写好时,已经半夜以后了。姚在隔壁房间等候。忽然门外有敲门声,杨开门一看,都是嘉兴诗人。

姚从墙缝里偷偷窥测,看见那些人拿着金银绸帛求杨把他们的诗选入,杨笑道:“我生平执行国家法令时,会碍于情面关系稍作变通;对于诗文,就算心肯,眼睛也不肯答应,所以从来不敢欺骗当世的读书人!”于是挥笔批选,只选了鲍恂、张翼、顾文烨、金炯的四首诗。

杨维桢对众人说:“选这四首诗是因为写得不错,其他篇章还须再次脱胎换骨。”但是被选的人没一个在场的。众人惊骇相望,苦苦央求放宽一些,能够收入,甚至有人下跪哭着请求。杨把他们赶了出去,关上房门,灭了灯烛,骂道:“真是风雅扫地了!”

五恕

杨维桢晚年居住在松江小蓬台,不再下来。他在门口贴了一张告示说:“客人来访不能下楼迎接,请原谅我的老懒;见到客人不能答礼,请原谅我的老病;客人问事不能回答,请原谅我的老默;说起话来没有顾忌,请原谅我的老迂;饮酒时不能没有音乐助兴,请原谅我的老狂。”

孔雀为何不往西北飞

上世纪三十年代,我国着名的文学家、史学家陆侃如教授曾去巴黎留学,以勤奋好学着称。

在1935年他的博士论文答辩会上,几个主考人听说过这个学生才思敏捷,应变能力相当强,所以想故意出几道难题考考他。其中他们问到这样一个怪题目:《孔雀东南飞》为什么不说孔雀西北飞?旁听的人都有点莫名其妙,知道这是有意刁难陆侃如,不禁都暗暗为他捏一把冷汗。

陆侃如稍加思索,就从容回答道:“《古诗十九首》第五首头两句云:‘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楼这么高,孔雀怎能飞得过去呢?”所有的人都为陆侃如这样精彩的回答所折服,几个主考人更是挑起大拇指,给陆侃如打了最高分。孔雀为什么不往西北飞从此也传为了佳话。

美睡如游仙

明末副贡生杜浚,入清后隐居南京不出。家里贫穷,好写诗文,但是性情孤傲,不愿与人多交往。

朋友王岱曾规劝他,他却为自己辩解说:“我并非故意怠慢客人,只是喜欢闲适,爱睡觉而已,美美地睡上一觉便如游仙一般,即使与司马迁、韩愈为邻,也没有空去拜访啊。”

不敢辱君

周亮工喜好读书,不喜与人交游。即使有人来拜望,他推心置腹地与之交谈后,就希望别人离去;坐的时间稍长,就显露得很不高兴,等人走后,就把姓名忘得一干二净。生平知己,也只有几个人。

有的人想得到他的诗作,却到死也见不到只言片语。而一些不太懂诗的旨趣,并不想要其诗的人,周亮工反把诗送给那些人,强迫他们读,或为他们作诗。

凡对于那些负有盛名、想为他的诗作序的人,或是自称为与他同调的人,还有某些想通过为他的诗作序而提高自己名望的人,他总是不答应他们,诗题中也从不轻易出现他们的姓名。究其原因,他便回答:“诗作拙劣,不敢以此累您大名受辱。”这使得不少人对他怀恨在心。

传是楼

徐乾学曾在自己居住的屋后建一藏书楼,藏书数万卷。

他将儿子们叫到楼上,教训他们说:“我拿什么来传给你们呢?我曾感慨作为父祖,每每想把自己的田地财货传给后辈,而子孙却未必能世代富有;想传以金玉珍玩、鼎彝尊斝之类器物,而又未必能世代保住其物;欲传以园林建筑及歌舞车马之类用具,而又未必能世代享受其乐。有鉴于此,则我用什么来传给你们呢?”

说着即手指藏书喜悦地说:“我能传给你们的,就是这些了。”于是将这座楼命名为“传是楼”。

同病自负

《倦游录》记载:“辛弃疾患疝症,有一道士教给他一个土方:用薏苡米和东壁黄土一块炒,然后用水煮成膏状,服食数帖就可痊愈。程迥也患此症,辛弃疾就把此方传授给他,他如法炮制,果然有效验。”

王士禛患疝疾已有十七年,有一天相国陈悦岩读《倦游录》,读到此事,就抄录下来给他。次日,王士禛前往畅春苑,路上遇到陈悦岩,王士禛便说:“承蒙你授我方子,我的病一定会痊愈,但我又为我的病感到自负。”

陈悦岩问:“为什么呢?”王士禛回答说:“此病辛弃疾、程迥都曾患过,也正不错,和二位老前辈同病相怜,难道还是普通人吗?”听的人都为之绝倒。

衙门中后辈

杭世骏做翰林院检讨时,每年都要回杭州老家两次。有时闲着没事时,就带上数百枚铜钱去望仙桥下与邻里少年赌博。当时,翰林院新进学士钱维城正奉旨在浙江视察。

盛夏的一天,钱带了大批随从去拜望杭,从轿中就看到他穿着夏布汗褂,手持芭蕉扇与诸少年在赌博,兴致正高。钱连忙下轿长揖:“是老前辈在此吗?”杭看见他来,来不及以扇遮面,知道回避不了,回头答道:“你已看见我了?”钱说:“我正准备到府上拜谒老前辈。”杭忙推却说:“家中拥挤,容纳不了你这么多随员。”

钱坚持要去,杭怎么也不答应。钱没办法,只好返回衙门中。等钱走后,躲在桥下的那些少年,惊讶地问杭:“您是什么人?学使见到您会如此尊敬?”杭说:“这是我衙门中的后辈。”也不告诉他们姓名,就径直离开了。

寒夜暖足

吴敬梓家中很穷。冬天晚上,寒气逼人,又没有酒食,他就约了好友汪京门、樊圣漠等五六人,乘着月色,出南门,绕城墙走数十里,歌吟啸呼,互相应和,一直走到天明,进入西门后,各人才大笑散去。夜夜都是这样,他们称之为“暖足”。

作诗不求知

金陵水月庵僧镜澄,很有诗才,但他写成诗后往往将稿子焚毁,因此知道的人很少。吴文溥游金陵时,在水月庵借宿,看见镜澄的诗,以为如此诗篇,不可埋没,于是抄录数首,寄呈袁枚。袁枚见后,大为欣赏,并复信说:“我们这里有隐士而我却不知道,是我的罪过啊!”立即将镜澄诗选刻在《续同人集》中,使之流传于世上。

吴文溥劝镜澄前去拜访袁枚,镜澄却说:“和尚且管自己作诗,并不希望为袁翰林所知。他只不过是喜欢我的诗,又不是喜欢和尚我啊。”因此始终不去拜访袁。

屈原投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