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经亨颐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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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日记(11)

二十七日 晴。

八时至交涉公署贺喜(王省三娶媳)。甫到校,教育厅有电话来开临时校长会议,为重行庆祝事。即午,沈道尹、伍经陶各厅长暨杭县景知事,公宴日本领事荒井于葛荫山庄,余去作陪。乘此时,国际点缀亦不可少。三时散席,到同袍社开会,亦为庆祝会事。王省三即在该社举行喜事。五时顷观礼毕,即至平海路教育会。何竞明宴客,座中皆明远社友居多。七时,又开各校代表会议,余主张利用学生组织临时通俗讲演团,使国民有所觉悟;否则,徒然热闹一场,亦何益之有!均赞成。

二十八日 晴。

上午九时到校授课。今日亦悬旗庆祝。午膳后,一时至平海路省教育会,集各校任演讲学生五十余人,先由余说明此次重行庆祝要旨及演题:

《欧战之结局》

《大中华之国运》

《世界和平之幸福》

《协约胜利之公理》

《今后之中华国民》

《青年团之预告》

《卫生礼法与国民人格》

《劝用国货》

由各校学生分别认定。分:露天讲演,每校一组;会内讲演,每校一人。颇有兴致。亦足见吾国青年之可望也。四时返寓。汪叔明特来辞行,明日早车启行返京,稍谈即去。在寓晚膳后,偕香树侄散步联桥街,各店铺少庆祝形式,盖一般社会尚不知庆祝为何事也。

二十九日 晴。

八时到平海路教育会。各干事均忙忙碌碌筹备演讲事。十时顷,抽暇返寓小息。午食后,又到会。各校学生露天演讲团已先后出发。一时,会所座满,即开会。是日,到会所听讲者,不下七八千人。湖滨一带,五六处露天演讲,每处环听者亦甚多。直至晚九时后,提灯会将至,始已。余晚膳后,先至城站一转,纷杂异常,提灯者约计近万人,行列到同袍社,已十一时。外宾均兴高采烈,三呼“中华民国万岁,协约各国万岁”

而散。湖滨公园又有烟火。余已倦,到寓已十二时。

三十日 晴。

今日各校亦休假。九时,至平海路商洽未了事。拟将白话讲稿分交各报馆发表。返寓午膳后,倦卧休息,不他出。晚上,赓三、听泉来接洽明日校中开会,乘此机会提出协济事。

十二月一日 上午阴,继以微雨。今日星期。

教育会例开评议会。八时,先到校,集全体学生临时讲话,为慈善协济事,以尽协约之责,令学生分别普募,此是国际上最要之手段也。九时,即至平海路,评议员陆续已到,提议青年团事更宜积极进行,密推各界有心者十八人,为基本发起人,拟下星期日特行集商。午后倦息,数日来颇觉劳顿。即晚,罗斌人补请喜宴于其寓,且到新房小坐,得桂花糖十包而别。

二日 晴而阴。

八时至法校授课后,即至校,午后偿笔墨债。即晚,陈柏园、周萍洄等约叙于虞园,发起善交社,以联中外交谊。拟下星期一再集议,推定鲍乃德、陈柏园为临时书记,合外国人四,商界、学界、议会各四,共十六人为基本〔社〕员。此举不特对外有所关系,即在杭各界联络,亦自此始。

宴毕谈话多时,十句钟始返寓。若有雨过。

三日 阴晴。

八时到校授课。轿夫延误,雇车赶到,尚未振铃。为学校经费计,时钟改早,省用电灯,故第一时颇有为难者。午后三时,江苏第三师校长顾植之来谈。即晚,余与墨君、敬庵合宴之。同座有张道龄、钱墨卿、朱谋先、吴一民等。归时有雨。到寓,见满地瓜子壳,询悉汪氏新婿暨新姑奶奶又来过也。

四日 晴。

八时到校,授课连续三时,胸为之痛。午膳后二时前,到教育厅开小学教员检定委员会,均从宽议决。傍晚,与墨君、萍卿步至长生桥畔勘地,五时返寓。子新自闻家堰来,宿于此。

五日 阴。

九时到校授课。午后理翰事。四时开校务研究会,商定学期试验及协济会全体职员以百分之三为捐率。返寓晚膳后,又为子新、香树写字。

天已雨。家嫂暨文龙婶、立潮嫂、霞庆是日返驿。

六日 雨。

八时到校,已振铃。授课三时。午后四时,日文读书开始,集附校及本校职员十余人,在楼上领读二小时,未知能继续否?所读书为《新青年团》,希一举两得也。

七日 小雨。

今日本校无课。八时至青年里访阮荀伯,请其讲演,并陈一题:《以外交史推测和平会》,尚未允。此题固不易讲。出,至教育厅访伍仲文,请其明日到教育会共商青年团事。又到教育会一转,即到校,已将午膳。

下午又理笔墨事。五时返寓,提早晚餐,例至平海路授师范夜班。

八日 雨。

今日星期,九时至平海路教育会。即午,青年团发起同人公份在会午餐,讨论一切,决定名称为:浙江青年团筹备会。略拟大纲,以便起草。

青年团之目的,亦经公共决定:以辅导青年,增进知、德、体三育,适应国民生活为宗旨。事犹可为。今日之举,极满足。何敬安以银行长而愿任会计,且首允垫款,尤为难得。五时返寓。长婿周思溥、次婿、次女均在,共晚膳。即晚,孙宋卿邀叙于协顺兴,遣片谢之。

九日 雨。

晨起责罚长儿,因有不规之行为。斯时正青年之危险期,自思事繁,不暇注意,拟聘谢丹师来杭,虽需费,亦不得已也。十时,到校一转,仍即返寓。午膳后二时至平海路,今日又为善交社集各界人士,到者数十人,公决社约。数日来,中外上下各界一气打通,不可谓非大得意事,惟视继续进行之力如何耳。六时始散。余至城站虞园饯长婿,将有日本之行,饮酒颇畅。返寓已九时。香树侄先往珠宝巷听马一浮先生讲经,归来,稍谈心性,据云,和尚仅李叔同一人,欲研经修德,当在出家。

十日 雨。

八时到校授课。斥轿夫迟来,致逾刻,甚不安心。午膳后,即至教育会,与光甫接洽青年团起草事,拟有四种:

发起青年团趣旨书;

浙江青年团筹备会简则;

浙江青年团施设准则;

青年团团规。

三时返寓,即从事起草,晚膳后继之。已有大纲,责无旁贷,我尽我心。

十一日 晴。

八时到校,授课三时。午后,起草二则,脱稿。三时,至平海路,光甫不在,即返寓。即晚,张立(水利议事会会长)等在水利议事会宴客,首座为蔡谷清,谅为平和期成会事,思有所利用。余托辞不去,因此会分子不纯也。六时顷,周思溥来辞行,同晚膳而去。

十二日 晴。

九时到校授课。午膳后,学生持墨索书,即挥应。二时,到教育会,光甫起草趣旨书亦脱稿,稍商改,即返寓。今日添雇伙役一人,名长庚,月给四元,因女佣不敷,内子过劳。傍晚,罗飏伯来谈,同便膳。就寝后,内子忽起,将分娩,整备各例守候,至十二时未果。

十三日 雨,甚寒。

上午在寓,内子倦卧,无难状,晚年产事或如是。午膳后,二时赴校,领读日文,稍早息,即返寓,又至沂园洗澡。已有衣狐裘者。是晚,余迁卧他室,嘱阿普乳母陪内子,以便呼应。

十四日 晴。

八时,至平海路教育会,分配青年团印刷物事,属创始商议务宜得人,不主滥邀。返寓午膳后,蔡谷清有函来:速赴平和期成会,一时开会。

昨有北京全国和平联合会来电到教育会,嘱派代表。余以平和、和平,同为希望而已,何必多生枝节,主张联合商会向本省平和期成会公推代表一人以应。众以为然。三时起辞,又至教育会开校长会议,决定寒假休课三十天。即晚,又有师范夜讲习,故在会呼鱼面一碗充饥。九时返寓,内子安然,余亦就寝。夜半梦闻呱呱醒,悉十二小姐已落地,即起,知稳婆已至,均无恙。时为子(一时廿分宜为丑),阴历已算明日十一月十三日也。

十五日 晴。星期。

晨六时,新姑奶奶来宁,未几二婿亦至。余因有事赴教育会。十时,请阮荀伯先生讲演,题为:《天坛宪法草案概说》,颇有主张。余亦有同意。各校学生来听者数百人。返寓午膳。满桌皆儿婿辈。自思寿及花甲,东床亦成一席矣,呵呵!下午二时,又至教育会,为青年团事讨论草案,到者二十余人。兹事体大,固未易着手,有未妥处,原当从仗(长)计议。约星期二晚,先推萍卿、墨君、柏园暨李俊夫到余寓,商同修改。六时始散。返寓后天雨。

十六日 晨寒,雾,细雨终日。

八时到法校授课。十时退班,即到教育会,拍电于全国和平联合会。

因该会十八日开会,虽快邮不及也。赴校午膳后,答发要函数件。三时返寓。内子产后快健为慰。嘱香树侄至汪第,杭俗满月须有新亲约日归宁。灯下编修身教案,题为《父母之责任》,不禁自觉。

十七日 雨。

八时到校授课。午后即返寓,静无事,阅教育学,编师范夜班讲稿。

五时余,萍卿、柏园等来,共便膳,商青年团标准,较有头绪。今日香树侄晨乘车由沪返家。

十八日 雨。

早课如昨。第四时因稍喉痛,休讲。今日次女满月归宁,余因返寓午膳,兼为十二女三朝治面,题名爱红。即晚,陈兰熏宴客于同袍社,余亦去作陪,返已十时。

十九日 雨。

上午因教育厅嘱主试留日练习生,故校课以公出休讲。与厅长便谈一切。返寓午膳后倦卧。三时到校,例开校务研究会,无甚要事。六时至教育会。即晚,善交社举行第一次叙会,请美国使署商务参赞安立德暨金陵大学农科科长芮思娄演说,又有实业影片,至十一时始散。满堂共六十人,均甚满足,遵时刻到会,倘无外国人同席,必无此整齐也,可感可慨!安君演说谓吾国人少系统与组织,信然!

二十日 冻云阴寒。

晨起编讲稿。九时余到教育厅,阅卷毕即出,至教育会一转,仍返寓午膳。二时步行赴校。舆夫小人可嫌,且为人道亦所不宜,不久决拟改用洋车。今日例有日文讲读,又有琐事,故返寓已晚。灯下阅教育学,明日又有师范夜班也。

二十一日 雨。

上午在校无课。赓三闻学生背后之谤,要求积极办法。余以为不必计较,对学生无曲直胜负之可言,仍宜以训谕开导,勿效从前滥用威权,大背教育之本义。而其他职员亦有悻悻者。余故以“人师之患”使若辈反省。惟丏尊与子韶较明事理。今日言教育,难矣哉!午后得暇,书联数件。学生中有寄社之组织,研究石刻,今日在寄宿舍开展览会,因去参视,初学颇有可造者,余略述要术并批评瑕瑜而返。

二十二日 雨。星期。

今日为冬至节。上午到校。因有书事,返寓午膳后,不他出。

二十三日 阴,冻云,朔风,天将欲雪,较寒。

八时到法校授课,十时退班。赴教育会一转,至校午膳。与赓三等谈人师之患徒以法则驾驭学生,固不可也。三时返寓,约墨君、柏园、俊夫谈青年团事,商决简章,较有头绪,共便晚膳而去。

二十四日 朗晴,瓦霜半白,庭中盆水有冰。

本周为第四周,各级修身由主任授课,故今日无早班。九时到校。

各师校长将有联合旅行日本之事,余不去,推陈成仁代之。午膳后,随挥数联,已二时,即赴教育会与光甫接洽青年团及和平会各事。四时返寓。

傍晚有霰声,终夜又雨,天气甚寒。今日易着丝棉裤,朔风多厉,将下雪矣。

二十五日 无雨无旸。

今日为云南起义纪念日,学校放假。上午不他出,悉心编教育讲稿,参考思想之变迁,亦有所心得。下午,何竞明来谈,欲辞职已久而未得人,拟将周报另请沈仲九担任编辑,即以何之薪给分出三十元为津贴。

竞明则照顾会务全体,仅受二十元。故余特访飏伯,请其转达仲九。又同至平海路阅报。

二十六日 雨。

上午在校授课。午后编讲稿。四时,赴附校开教生实习预备会,讨论各教授顺序。六时返寓。陈一昜已候久,共便晚膳。忽校役来,因有窃事破觉,不得已又至校审询详情,犹以厚道顾全为主。返寓已十二时,霰声札札。

二十七日 勉晴。

八时到校。昨事牵连颇多,概不苛究。结果,曹显曾、徐文虎不得已照章除名,季锡澍嫌疑,暂令停学。斯学校不幸,管教无方,反躬自愧,应如何研究以图完善,先深思原因以志吾过,教育洵不易言也。即午,周、姜二议长在谢麻子公寓宴客,余亦在座。三时,又至校一转。今日本有日文讲读,因心绪不快,休止。六时返寓。

二十八日 晴。

八时赴校,无课。十一时四十分,集全体学生于礼堂,施临时训话:

凡不端之行为,皆起于诱惑,继成意志;由意志而成习惯,又甚之加以程度。以道德的判断论,除名者尚未可预以不名誉之称,其原因实有可原,各法则无可宽;此师长之究不及父兄也。嗣后,务望共同积极的改善,敦友谊,存厚道,勿信口雌黄,切嘱切嘱!午膳后即返寓,自制书柜引手。

晚六时,至平海路授师范讲习夜班。归时甚寒。

二十九日 晴。星期。

上午休息,不他出。午后偕乐儿往清和坊购物。

三十日 晴。

八时至法校授课。学生已归去大半。阴历尚未及腊朔,管理何如是宽纵!余仅授一时,即到横河桥女子蚕业讲习所参观展览会,并举行第一次毕业式,例应演说,略谓:今日女子已渐渐为社会中人,仍不可失却家庭中人之天职。女字偏傍(旁),多邪恶之意。孔子且有难养之训。要皆系客观的解说,以难养改作难乎修养。由女子方面主观的解说,如生死异家庭。家庭中人而兼社会中人,确较男子不易为人。蚕之一生,重在三眠,女子亦然。学校毕业,不过初眠;他日出阁于归,乃相当于二眠;及至儿孙满堂,三眠而为太婆。其间应遵守妇道、妇德,而后天职无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