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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日记(10)

二十二日 雨,阴蒙而不霈。

上午,雇人力车半天。九时,至四川路青年会。各代表齐集后,由蒋梦麟导引参观美国小学校。其长处有爱字之精神,而无教师之假面具,我国现今教育所当取法也。址在横滨桥,与胞妹寓居甚近(崇福里第六弄一百十九号)。十时,顺便往访,略谈家感。又至华安坊访岳母而忘门牌,遍寻不得,即返旅馆,已十二时。约吴待秋同至高长兴便酌,持螯已及时也。下午二时,往西门与会。今日为甲组审查会,四时毕。顺往高昌庙,伯涤已出。晤冯仁甫舅,同乘电车,朝北,至振华小坐。到怡和余,晤伯涤,邀至岭南楼晚餐。后,与伯涤同至牛庄路陈渭泉家,拜观王阳明手卷册页二件。据云自天香楼得来,真伪虽不敢必,而两件若非出自一人。册页系奏稿,笔力较劲。卷内有阳明山人铜印一方,则高古,洵非俗品。闻其价值,欲售二千金。以阳明之真迹,何敢言贵!九时,余先辞出,即返旅馆就寝。

二十三日 晴。

晨,候天生不来。九时,至西门与会,讨论各案已二读。即在江苏省教育会午膳。后,又开会至三时,同往职业学校参观。即晚,上海县教育会劝学所及第三科合并在公共运动场开欢迎会。先有美国人演说商业教育。据云:棉纱入口额有一万五千万之多,占入口总额四分之一。该场房屋亦新建。八时公宴,共五席,又佐以活动写真。回来已十时。

二十四日 晴。

晨起,抽闲编教育讲义。十时,至大马路成德丰访寄庵,据云来沪已一星期,略谈即出。又至后马路〔访〕承裕与弁英,接洽胞妹来杭日期。

已将午,独行,过高长兴,即便午膳。后到西门与会,自一时直至五时半始散会。即晚,各省代表同人答宴沪上各主人于一品香。九时,顺往题襟馆访吴待秋,又晤丁辅之,略坐,即返旅馆就寝。天生来,临渊居之建筑,据云须五千元以上,其将画饼充饥乎!

二十五日 晴。

晨起整行李。八时至眉寿里王绶珊处,顺访金谨斋。九时,乘电车至西门,即开会。各议案均已结束。在江苏省教育会便膳后,合摄一影,即别。乘特别快车返杭,七时十分到城站,遇胞弟子新。伊因局事,与万树芳同寓大通旅馆。

二十六日 晴。

晨嘱轿夫搬物。因喜事,上房拆除。十时,赴校。午膳后,至平海路教育会一转即返寓,颇倦,小卧。今晚,万希成在聚丰园宴客,余亦同座。

二十七日 晴。

八时,赴法校上课。缺席已三周矣。退班后,至大通旅馆访万希成,不晤。即至平海路教育会,招二我轩摄会所四面影,拟制明信片。即午,在会宴万希成、钟文叔等。下午赴校,知共同贮〔储〕蓄事未能实行。四时返寓。即晚,陈理卿、丁紫芳又饯万于聚丰园。归已十时。

二十八日 晴。

八时到校,授课三时。午膳后倦卧片刻。傍晚至学校园一巡,农作甚稀。以袖镜摄明远亭影。听泉邀至宝昌便酌,为持螯也。八时仍返校,天已雨。

二十九日 阴晴。

上午授课三时。今日为水曜,下午放假。余命长林侍墨,略挥宿债。

四时,至西桥访傅益修病。即顺往平海路教育会稍坐,无事可洽。近日何竞明为奔走议会选举,光甫亦往探新闻,干事得人之难也!返寓。晚膳前,访房东王绶珊,同至绸业会馆游览一周,黄菊已满架矣。

三十日 晨阴黑。

八时到校即雨,终日不霁。上午授课。膳后,挥翰数件,已不能理他事。因雨不返,在校晚膳而宿。田氏家嫂今日来杭。

十一月一日 昼晴。

上午授课如昨。校友会又将开追悼会,亡者四人。余对于任课经、郭敬二毕业生稍有感,因撰联以挽之:

服务我乡,观效独优,多少父老为君惜(去岁此时,观我虞小学联合运动会,其成绩最优者,为任君所授。)

兼职他处,闻讯致惑,艰难生活使人怜(知教育厅已委郭敬为缙邑视学,而又闻郭君在本乡智胜公校,曾以函询之。)

书就后,赴平海路教育会接洽数事。议会态度不佳,浙江大学议案无须提出矣。即返寓。房东有菊,邀我自择,因取十颗(棵),而栽于北坞。天又将雨,晚卧后,有雷电,乃收声耶。

二日 雨间阴晴。

八时到校,编夜班师范讲习细目。下午,我校与之江学校赛足球。

余先归,略阅注意术一书,为明〔日〕追悼会演说材料,以提创(倡)精神的功用,藉收训练之效。晚膳后,至平海路教育会授教育学二时,听者七十余人,尚有兴味。

三日 阴晴,间有微雨。

上午八时,至白衣寺,本校学生均已到,即开追悼会。余述开会辞后,先出,赴平海路教育会开评议会例会,讨论青年团筹备事宜。傍(旁)观者多,未易着手,但亦由未明性质。斯时尚须阐发旨趣为要。返寓午膳后,不他出。子新自闻家堰来,据云明日因公赴沪;晚膳而去,与戚怡轩同住大通旅馆。

四日 晨雨,十时顷始晴。

早食后,即赴法校授课。闻邻场安定中学已冒雨开运动会。退班赴湖滨旅馆,访山东、河南、广东联合会代表,特来游西湖,不晤,已往我校参观。因即往校。又有江苏女子师范亦来参观。午后,往福缘巷张萍卿家吊丧,即出,到马坡巷观运动会,直至五时散会。

五日 雨。

今日为本省光复纪念日,各机关均放假。八时,至湖滨旅馆访河南、山东、广东诸客,并托华挺生陪同游湖。余至教育厅与仲文商洽青年辅导会事。返寓午膳后,因雨不他出。即晚,宴客于平海路本会,邀范耀文、张佐时为陪客。散席后,余赴校而宿。

六日 雨。

上午在校授课。今日丏尊为父开丧,十一时往吊,即在该处午膳后返寓,已四时,不能他适,预备明日教课。

七日 雨。

八时,偕乐儿附轿赴校,授课三时。午膳后倦息。教育厅有电来邀,至平海路会所,介绍王君珽(英国新毕业归来),略谈别去。余约赓三、听泉至西悦来小酌,托其帮阅检定试卷。八时回校。

八日 雨,颇寒。

上午在校授课。午膳后,赴湖滨旅馆访客(安徽教育厅长马)。三时到平海路会所,稍坐即返寓。子新亦在。沽酒〔持〕螯。细雨札札不已。

九日 雨。

上午在寓整顿堂室,将为次女赋迨吉也。午后三时,赴平海路教育会开校长会议。至晚,即就近呼面一碗代膳,因有师范夜班讲演。至九时返寓,颇费力。严冬恐不能支也。

十日 晴。星期。

八时半,至青年里访阮荀伯,芝麻巷访冯季铭,为接洽浙江大学提案及筹划青年辅导会事。返寓午膳后,偕内子到上城购锡器等奁品。四时返,何竞明来谈,与罗子纯共便膳。浙江议会开会已半月余,今日闻始选定议长三人:周继洁、陈琪、姜会明。

十一日 晴。

八时到法校授课。退后,例赴平海路教育会接洽数事,即至校,已午膳。二时,至省议会傍(旁)听,为姜付(副)议长选举不明,双方大闹而散,洵可笑亦可痛也!将晚,往沂园洗澡,便往二我轩,自摄小片已代洗出,较前大有进步。

十二日 雨。

八时到校,授课二时。督署有电来,即赴会议。初不知何事,休讲而往,乃为万国慈善筹捐。余亦不表示意见,稍坐仍返校。午膳后即回寓,整理一切,不他出。晚间,女房东暨乃子等来谈。

十三日 雨。

早食后即赴校,第一时已逾十分。二年级修身授孝顺之题,仍以人生为前提,与寻常例谈固不同。连讲三时,气为之急。午膳后倦息。范高平君冒雨来,接洽久大款事,三时别去。余往平海路教育会开各校足球联合代表会,举王卓夫、陈云扉为正副主任。返寓已晚,范君已在。

十四日 晴。

九时到校,授课三时,返寓午膳。本拟与高平君同出,忽由教育厅电集临时校长会议,为庆祝欧和平,放假三天,将于星期六晚间,在平海路教育会开庆祝大会。因又赴校、赴会,接洽一切。六时回寓,吴庶晨来,同高平君在寓便膳。收到高平君划洋三千元,尚有千元,约年外归清,校款可无涉也。

十五日 晴。

上午奔走大方伯、浙江病院、竹竿巷、三桥址、平海路,为庆祝会事。

约定司徒华林、梅滕更、伊藤斌夫三人演说。余亦其一,不易措辞,拟题:

《战后之协约》,大意谓:战争者,非徒武力解决,实为文化发展之动机。

战后之协约,非武力之协约,为文化之协约。国家已非军事之单位,本为人格发展之单位,别有用意,别有所协,别有所约。吾国人处此,不可不觉悟也!返寓午膳后,料理嫁事;公私栗碌,人生无奈何也!晚七时半,胞妹自沪到杭。

十六日 雨。

今日发奁,家中忙杂不堪。十时顷,抽暇赴平海路教育会筹备庆祝,又甚闹热。返寓已十二时,设席宴冰人。午后四时,雨稍霁,送奁者共三十余人。不及晚膳,即到教育会。伍教育厅长、司徒华林、梅滕更、伊藤斌夫相继至,各校学生均提灯入式场簇立,如秩序开会,颇有精神。余最后演说,以别有所协、别有所约一语,刺激青年,似有力。散会已十时。

回寓,内子备细粥一盏充腹而寝。

十七日 晴。

上午到省议会报谒周议长,不晤。又至清泰第一旅馆,一昜亦已他出。即返寓,指使工役收拾华堂,体体面面,喜气冲冲矣!午膳后,胞妹立索书翰,因谢纶辉将上七十寿,又闻顾竹溪亦有双庆,余亦以书联为礼,集宝子碑八字:

太上立德

长乐永年

即晚,潘子亨、袁槐卿、罗子纯均在寓便膳。八时顷,陈一昜来,谈世界和平感想,稍有改革教育运动,不可缓也。记其要义,得机会以演绎:不谈危急存亡、毋忘国耻,与青年以神经过敏之刺激。

兵民合一,玄唱废兵置械,希有尧舜之督军。

历史教授改革观念,一洗从前兵权得失之积习。

立体的国家主义之成立。嗣后世界单位不复强弱,无对待之关系。但勿自弱堕其人格。国民与人、兵与民同一具体。

人道主义与人格主义之共通。

英雄崇拜之过去,人道崇拜之将来。

外患不足借口,内讧何为?拥兵何为?

中国可出一万世馨香、历史上最有光荣之人,即能实行废兵者。今日之为督军者,勿失此机会。

中国内乱,非废兵不能真和平。

废兵先使不能拥兵。陆军官制改革。

十八日 晴。

法校教课因事请假。上午到校一转,开支票付校厨,即返寓。午膳、晚膳均已由喜厨发。女客手谈消遣至十一时。

十九日 (夏正十月十六日)晴。

今日为次女于归之吉。自八时,道喜者络绎。余亦奔走华堂六七处。据云省垣中,今日喜事有二百数十家之多。十时开面,午席三,晚席九,亲迎而去,礼仪无缺。余亦欢欢喜喜。惟参家庙时,侍妇例谈以“小姐扰得十余年,告辞了”一语,对我拜别,不禁黯然。双回郎相见,与新婿略谈梅花大团圆。息灯就寝已二时。

二十日 晴。

晨起稍迟,整理一切。杭俗今日新婿来谢席,午间又设宴,并谢账房及房东、姑太太,共四席;便邀本校范元兹等四立会八人一叙。下午且手谈,以为余兴。客去亦逾十时。后半夜有雨声。

二十一日 晴。

查喜事用度,共三百五拾余元,远超预算。今日三朝,余与香树侄、涨儿准去过门。十一时,先至断河头顾竹溪家贺寿,即到三官巷汪第,相见如仪。例到新房暂坐。葵儿无语,但问母亲可好一声,聊慰余怀。入席已二时,酒数巡,不拘形式,颇畅饮,且以友谊加入。当晚席。返寓已九时。

二十二日 晴。

连日稍顿,今日仍不到校授课。上午在寓静息。十二时,新婿、新姑奶奶来,杭俗谓之望静,不忘情也。共便膳,酒醉,款于东床。即晚,蔡谷清、金润泉宴汪叔明,席设饮马井巷,唤土妓侍酒,余初遇,亦不足骇。返寓已九时。

二十三日 晴。

上午在寓。十二时至顾竹溪家宴。二时到校,稍俟,校友会言论部开演讲会,余特示意以代临时训话,题为:《和平刍议》。即本平面解决兵民合一之旨,演述至一句半钟。散会已五时。青年会鲍乃德有柬:即晚有美国要人柯兰博士来,特设宴。不能不去作陪,夜班讲习会只得请假。七时,往法院路鲍寓,握手相见。博士此来,与和平会议大有关系,且带有美大总统威尔逊之使命,视察我国情形,其注眼点在国民程度。

教育会亦拟联合欢迎也。

二十四日 晴。星期。

上午欲他出,为客所阻。午后倦卧。即晚,在寓宴汪叔明亲家,颇畅饮。陪客为沈馥生、蔡谷清、陈一昜、朱谋先等。陈乐书、金润泉不到。

何敬安来已散席,但其诚意已可表见矣。

二十五日 晴。

八时,赴法校授课。后返寓一转,即到绸业会馆。即午,教育会、商会、青年会及银行团公宴柯兰博士。一时入席。余总代致欢迎辞。博士演说中有:即拟发电报告威大总统,中国情形与其宗旨相合,惟望诸君努力,勿使余返国后失信用。其口气亦可慨也。午后三时,往商会开平和期成会。有好事者胡闹,此会无所意义,余不发一言而退。即晚,陈乐书、沈馥生宴汪叔明于虞园,余亦去作陪。连日酬应,明晨又有教课,落夜起早,实不可支。

二十六日 晴。

八时,到校授课。返寓午膳后,胞妹返沪,嘱香树侄送至车站。即晚,许缄甫、朱谋先宴汪叔明于协顺兴,余又去作陪。返寓已九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