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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日记(15)

七日 晴。

晨起,匆匆至城站,乘七时三十分车至拱宸桥,余吾生已在大关二分署候,即开船,下午二时,始抵余杭。本拟直到临安,而舆夫不得,只好在祥春旅馆一宿,乃访姚金郎诸君,即在劝学所夜膳。天气暴热。

八日 阴、晴。

六时,由余杭发,过榖灵、黑龙坝,稍停,视察。两校均因清明休课。

在明德校见有“十年办学,领来七等嘉禾章”,足见虚荣之尚可利用也。

十一时,到临安,仍至文昌阁,即谒李知事。在署午膳后,城中视察五校。

记得今日为纪念日,因放假;而各校闻省视学至,特临时召集,作授课之形式,亦弄巧反成拙也。惟县立高小无课,该校长为安定中学毕业生。

晚膳后,吾生集各校教员开谈话会,余亦略述教育者之标准,不尚资格经验,务须勤劳研究。就寝已十时。

九日 晴。

八时,临安县视学张德继偕我二人,视察福兴区内之国民学校,至於潜而别。在从氏家午膳后,又视察东区之国民学校。于稍优于临。四时,至於潜城,先在劝学所一询,知不能下榻,即同至县公署,晤汪知事,名东宝,字旭初。傍晚,闲步山径,一望城内,寥寥不过百余户而已。在署晚膳,不他出。记得方鸿声曾知于事,故庭中有方泉之纪念。

十日 晴。

早食后,视察於潜城内高等小学,暨第一、第五、信从私立国民学校、女子国民学校,十时顷,已完毕。无马自走,无花可看。顺至文昌宫,在高埠上旁有绿筠轩,即东坡“不可居无竹”之语所自出也。汪知事补栽竹,可谓善用植树节矣!午刻,劝学所长丁步松在所设宴;丁与县视学龚芬,皆两级师范毕业生,故较便利。下午,又同至近乡谢家村视察,在骆氏(名景华,即国民学校校长)家便点,即返城。当晚,汪知事在署设宴。

十一日 晴。

八时,向昌化行,过太阳乡,便观一国民学校。及午,抵昌化,即在劝学所驻足。所在县立高小校内,校长王乃文,字祖周,亦两级师范毕业,同蒋祖堉亦在斯校。即谒知事,公署且租用民房,盖被洪杨毁而迄不能复也。知事姓陈,名培珽,字季直,湖北人,略谈,即出。余甚倦,卧息片刻。吾生往近乡,傍晚仍返。闲步山麓,层峦耸秀,风景绝佳。西门外,有东坡亭址,当年苏先生亦爱此山色。即晚,陈知事在署设宴。时,有雨,明日归途为虑。

十二日 晨有微雨。

吾生又往城外,余不去。王校长集全体学生,要余施训话。略述读书为人,与来学校不但读书当学为人,及勤劳生活各要点,演说一小时多。又参观第一国民学校,未几,吾生来,即午膳,同返於潜。仍至公署宿。即晚,高小校长傅肖岩(名绸梅)在校招宴。夜间又有雨。

十三日 晴。

八时,由於潜出发,直至下午三时,始抵临安。余特转竹林桥溪中选大石,拟运杭,为教育会花园点缀。虽得十数块,而不能满意,未可与天目山麓所见比,再俟异日。仍至文昌阁,李知事热忱设宴于斯。

十四日 晨,有雨一阵,渐霁。

向余杭行。十二时,至天乐园,午膳后,雇划船,倦卧,醒已将抵湖墅。五时,乘车返寓,雨声加甚。多日不食粥,又烹新茶(丁、龚所赠),泰然自得。

十五日 晴。

上午至校,理积案。膳后,即赴教育会,三时,开青年团筹备会,到者不多,公拟按府属增邀筹备员。闻今日督署演剧,余亦承邀,五时去,直至十一时始返寓。明晨又须往海宁讲演。

十六日 晴。

八时,至城站,与刘仲雄同乘车至长安,张均金来迎,即雇舟至海宁。

下午一时讲演,题为《时代之理解》。听者颇多,至四时,始完了,余亦兴高采烈,不觉时之长也。散会后,至海塘闲步,屈文六建有三到亭,白话题名“于此始见”。时有雨。即晚,王哲安设宴于商校,听者亦共备四席,可见此举之不易也。晚,宿于周季庶家,即佚生之弟,前年寒假同赴日本旅行。其家颇清洁,题曰“亦溪草堂”。

十七日 晴。

仲雄邀至傅家桥头早膳,烧卖为海宁名点,尝之,果佳。九时,同往第一、第二国民学校参观,比较的优于余、临、於、昌四邑。傍午,顺谒知事(韦绍皋,字次轩,广西人)。略谈,即出,至劝学所便膳后,出南门,沿塘步至小普陀,未几,闻澎湃之声甚确,望之,见白浪俄而即至,高可丈余。塘边有镇海塔,摄其影。潮过后,即进东门,至商校参观。间壁为海神庙,建筑甚伟,塘工局设于内,因访陈理卿。海宁塘为先祖又积劳之处,遍觅碑记等,一无所见,殆年湮无存也,或在他处。又至县立高等小学校,已无课,即回劝学所少息。即晚,季庶、仲雄设宴于亦溪草堂,颇畅谈。就寝已十一时。

十八日 晴。

晨,韩立风来,邀至啸园,亦呼烧卖为早点。园之左,又有安澜园,即陈元龙之家宅,今已荒废。当年乾隆题有“春晖”金额,而陈祠中有“天子下拜”字样。又相传有御撰一联曰:“一二三四五六七,孝悌忠信礼义廉”,寓有“忘八”、“无耻”之意。元龙以不名誉而焚之,然与“春晖”之意不可解也。十时,由海宁雇舟,与张均金同至长安,视其所办第四高等小学。午膳后,至觉王寺游览,后有三女堆,相传为孙权之第三女,此寺即因此而建,但不可考。长安有区教育会,会长汪培三邀余临时讲演,已预备一切,不得已,去。一到,略讲数十分钟,因车将至,即别。由长安乘车至嘉善,已六时余,杨凤鸣、郁慎虚来迎,即同入城,至东关,已备宴。劝学所长夏凤岐为主人,知事牛荫麟(字雨青,安徽人)亦陪座,余均为教育界中人。晚宿于劝学所。

十九日 晴。

早食后,杨凤鸣偕往参观嘉善城内外各学校,并访知事。午餐又至东园,适有兰花会,幽香可嘉。下午一时,在劝学所讲演,较在海宁稍有更易,加动的教育之意义,直至四时散会。即赴车站,几误时。八时,到杭。

二十日 有雨。

上午九时,至教育会开评议员会,为江浙教育会协进会推定许缄甫、叶墨君为职员,又提议欢迎杜威博士。返寓午膳后,即至校,略理积事。

三时,访陈一昜,出,至沂园洗澡。明晨内子赴沪,因舅弟有病,岳母年老,迎其来杭调理也。晚上大雨。

二十一日 上午朗晴。

七时,内子乘早车赴沪,嘱阿鉴同去。家中儿辈扰杂,不堪握管,因赴教育会,将数次演稿联为一篇,付登《教育潮》。在会午膳。今日全校学生渡江旅行。傍晚,有大风,继以雷雨。陈一昜来寓,同便膳。

二十二日 晴。

上午,在寓不出。膳后,渡钱塘江,至西兴。不愿乘小轮,雇划船一艘,偃仰自适,且有一桌板,出笔墨,整讲稿,随望两岸青山,亦难得动中之静,竟草成数千言。抵钱清,夜膳后,行至柯桥,二更停宿。

四月二十三日 晴。

晨,至西郭门少泊,在茶肆盥漱,即进城,至第五中校,晤徐锄榛并各知友。下午二时,在布业会开会。在锄榛处午膳后,即同往。欢迎团体凡十四,到者千数百人,讲演约二小时,秩序颇好,散会时共摄一影。未几,本校学生亦自兰亭来,舟泊于谢松桥,即访各同事,相互慰劳。即晚,县教育会设宴甚丰,散席已十时。宿于中校。

二十四日 晴。

上午,徐锄榛、朱幼溪同往参观绍城各校:第一、第二高等小学校,成章、弘道女子学校暨国民学校。即午,秦小涛、沈雨亭设宴于锦灵桥沈寓,半酣。三时顷,至演武场,我校与五师赛足球,胜。五点,余又访商会总理,未晤。即晚,孟毅等十数人合宴于洋广公司。散席后,步行出城,已将二更,徐锄榛、孟紫笛亦送至船。余有醉意,与同事谈笑不已。

二十五日 晴。

九时,到西兴。余雇舆渡江,返寓正午,袁楚江内弟已来杭。余甚倦,卧数时,不他出。

二十六日 晴。

上午,录〔讲〕演稿付《教育潮》。内子暨楚江先往新市场,约西园午餐,次女亦来。膳后,至月溪合摄一影,彼等买舟游湖,余因三时钱均夫来会讲演,因即至平海路,即开会,到者亦有百余人。五时散会,余即返寓。晚上,楚江喜手谈,集家人略作游戏。

二十七日 晴。星期。

八时,到教育会,今日为省议员开欢迎会,到者八十余人。余述立法与教育实际之隔膜,以划一仍旧为其病根。并略备茗食,散会已十二时,即返寓。午膳后,休息倦卧,旅行颇惫。

二十八日 上午阴晴。

楚江乘早车返沪。八时,余至法校授课后,即赴校,绍兴五师学生百余人借住于楼上。膳后即至会,与大白、仲九商洽《教育潮》编辑事。又至三元坊,访钱均夫,不晤。便过省议会前,一昜未回,余亦即返寓。时有细雨,天气加寒。

二十九日 晴。

晨,至小营巷,访陈柏园,为商请张天祚为青年团干事长,即至教育会候黄文叔;迟未至,赶赴校授课。下午二时,特至督署,晤文叔,接洽青年团进行〔之〕一切。四时,又至会,集善交社干事,商议欢迎杜威博士来杭办法。归时,便至张天祚处一谈,即返寓。

三十日 雨。

八时,到校授课,百忙中心绪不宁,未能脱却为苦。午膳后,至会,与张天祚订定如是:浙江省垣青年团内部组织已就绪,天祚为干事长,大白为编辑兼文牍,华挺生兼任庶务会计,又添请书记一人,与教育会联合,不日可正式开幕矣!本校学生文课有白话,而子韶大不为然,盛气而辞。

北京大学之暗潮次及吾浙,亦本校之光也。惟为友谊,亦不得不慰劝,志不可夺,未便相强。下学年国文教授有革新之望,须及早物色相当者任之。余嘱意沈仲九或张瞻,未知能否如愿也!

五月一日 上午雨。

八时,到校授课二时。即午,俞景贤宴李垕身于协顺兴,余亦赴陪。

李为余姚人,留学日、美,擅土木工程。一时,到会,改组事务所,余亦辟一室,为办事之所。阅申报,杜威博士已到沪。明日早车又须一往也。

二日 晴。

自昨晚大风。晨七时,乘早车赴沪,抵振华旅馆,寓六十五号。午膳后,倦卧二小时,即至西门江苏省教育会,晤胡适之,同往蒋梦麟处,杜威博士及其夫人亦在,握手相见,同便膳。七时,胡适之在省教育会演说实验主义亦为动学说之一义,可助我心得。九时,返振华,丁辅之来谈。

三日 晴。

晨起静寂无人,阅报,早食,电招李俊夫来,已十时。又电招朱隐青来,邀至兴华川午膳。兴华川者,川菜馆也,其招额“川”字特大,与(而)“兴华”二字同“菜馆”二字特小,是否四川有此习惯称?抑一误而成,故有名也。略谈浙江大学事。二时,至江苏省教育会,聆杜威博士演说平民主义之教育,词意颇幽远。五时,散会,与肃文同返振华,香树自杭来。

未几,伯涤亦至,略谈。余与香树同出,至成德丰,访柏斋,即在该处晚膳。乃子延年引至同昌,定购人力车一辆,价百二十两(元),一月后可运杭也。返寓已十时,俊夫又来,谈其结果。余明晨先返杭,关于大学案,宜有所接洽也。

四日 晴。

由北站乘早车返杭,抵寓已二时。膳后,访各议员。今日星期,晤者不多。庚子赔款,闻有无条件退还中国自办大学之说,若听中央计划,必不及吾浙。斯时,先自成立,则分得数百万基本金,亦可能之事。倘此案否决,岂不太可惜!故不避嫌疑,无论以余善自谋,不可因此中止。六时,顺至沂园洗澡。傍晚,宋知方来,知我虞教育参观团已抵杭,明晚拟在余寓公宴。

五日 晴。

八时,到法校授课,早数十分退。至省议会前,访陈一昜,又邀秦吉人来,谈浙江大学事。顺至青年会,访鲍乃德,约同至车站欢迎杜威。返寓午膳后,即往城站。未几,车至,博士及其夫人、蒋梦麟亦同来,即赴鲍乃德寓便餐。邀梦麟宿于余处。即晚,宴上虞参观团,共三席,席间,请梦麟演说,十时始散。

六日 有小雨。

校课休讲。九时,至教育会,开青年团筹备员会,到者不多,未能开会。钱均夫、计仰先等来客甚多。柏园、墨君邀梦麟等至西悦来午膳。

忽闻报载京师学生滋事,章宗祥被殴毙命,此事关系甚大,即由会拍二电致国务院及教育部,切勿操切!即晚,在会宴杜威博士及其夫人。散席后,又同至凤舞台观剧。十时返寓,梦麟亦来。

七日 晴。

晨,蒋梦麟因大学事,乘早车返沪。八时,至校授课。返寓午膳后,略休息,即赴会。自三时,开讲演大会,杜威博士讲平民教育,到者不下二千人,五时散会。即晚,余与文叔宴青年团董事,而鲍乃德亦宴杜威,余不能去,他客亦有因此不到者。

八日 晴。

九时,为北京学生事件及杜威谈话会,集各校长商议办法,又拍一电。即午,李垕身在新新旅馆宴杜威,余不得不去;又有一美国人自俄国来,述过激党情形,颇可研究。二时,由新新旅馆至校。明日为国耻纪念日,余因事,希同事代施训话,无人,不得已提早明晨七时举行。四时,开校务研究会,亦无何等得体之论。即晚,善交社公宴杜威,余为主席,直至十一时,始散。

九日 晴。甚热。

今日为国耻纪念日。七时,到校,集全体学生施训话。八时三十分,即赴教育会,与各校职对杜威〔讲演〕开谈话会,未有如何诚得(心),事近敷衍。即午,伍仲文宴杜威于鲍乃德之寓,余亦同去。食毕,返寓休息。

晚八时,又到校,时,飓风猛雨,雹大如拳,校舍倒坏。江苏第五师校在本校住,校长任孟闲本同学,应集会演说,余述时代之理解两面道德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