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比赛这半年来,即使是第一次输给伊水,成天艳顶多只是心情不太好,第二天很快平复下来,全心全意投入到下一场战斗。然而,此时此刻她从来没有如此的内心充满了悔恨和失望!悔恨得痛哭失声!失望得心像刀割般!!
一条手帕轻轻地递到了她面前。
成天艳猛然抬起头。韩雷就在她面前。她没好气地扭过头,用手背擦着泪:“你进来干什么?不知道要先按门铃么?”
“嘿,”韩雷居然一笑:“陪我出去打球!”
“没心情!”
韩雷猛地抓住成天艳的手:“你还是跟我出去吧!”
凉风习习,篮球场在夜灯的照耀下显得越发寂静。
“天艳,你说过很想尝尝灌篮的滋味是不?我带你来,就是让你如愿!”
“怎么样?试试看?”韩雷“啪啪”地运着球。成天艳皱了皱眉,别过头:“别这么无聊了。你知道我心情不好的。”
“那么,”韩雷忽然将球往成天艳一丢:“现在你把所有的郁闷、委屈、不满都集中在这只球上,朝篮圈狠狠砸过去吧!”
韩雷踱到篮圈下,抬起头比划了下高度,冲成天艳招手:“我就当你的垫脚石了,来吧!”
成天艳皱着眉:“这时候,你居然还这么孩子气……”
韩雷好脾气地笑了笑,他的目光忽然被空中划过的一道烟火吸引住,情不自禁地赞道:“呀,这时候居然还有这么漂亮的烟火!”
“蹲下!”
韩雷一怔,回过头,成天艳正抱着球朝他狂奔而来!
“喂喂,你早说啊!”韩雷情急之下不自觉扎出马步,伸出双臂硬生生接住了成天艳腾空而起的脚,大吼一声:“喝——”
硬是把成天艳推向了空中!
成天艳的手终于抓住了冰凉的篮圈!眼前也豁然开朗,她抬起头,从篮圈上看到了不一般的风景!
这,就是灌篮啊!
球掉落下来,砸中了韩雷的头,韩雷却不在意头,欢喜着又跳又叫:“看,你做到了耶!”
成天艳还没欣赏够悬在篮圈上的景致,手却不争气地一滑,整个人赫然从篮圈跌落下来!韩雷惊呼一声,急忙伸出手,无奈成天艳下坠之力实在太强,连韩雷也无法止住。接着,一阵惨叫声!
此夜无人眠
韩雷只觉整个身体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背部更是一阵痛楚!
天艳你妈呀,为何受苦的总是我啊!为何总是我当你的肉垫啊!!
韩雷猛然睁开双眼,却发现此时此刻,他们的姿势实在很……
暧昧。
她此时就趴在他身上,正狼狈不堪地撑着地面,想从他身上起来,她的长发披散下来,一阵微风悄然吹起,长发随风飘荡,就这么不断摩擦着他的脸庞。她身上沐浴液的清香也一瞬间飘进了他的鼻孔中。
韩雷这是第一次仰头看着成天艳,他的手所放之处是她的腰,他眼睛平视之处,是她因为俯下身而显得丰满了一些的胸部,唔,甚至还能通过松开了领口的T恤,看到里面双峰的曲线。而眼前看了十多年的脸庞,此时居然让他感觉到了一种……
新鲜感。
她没有许明雯那样足够吸引周围人的风骚气质,更没有贝贝那样令人无法呼吸的倾城美貌,她五官端正,嘴角牵着淡然的微笑,尤其是她的眼睛灿若星光,好似蕴含着太多的故事。她唇红齿白,唔,他居然不由自主联想到了草莓。
他突然发现,眼前这个女生已经不是从小和他一起到处疯狂玩闹的小女孩,她已经长大了,是有着温和笑容,虽非绝艳却也气度不凡的女生。
成天艳一动,她恰好就骑在韩雷身上,而且……就在韩雷的腹部上。
韩雷至此终于悲催地发觉他的身体居然起了反应。
韩雷闭上了眼,很是窘迫,不知被她发现的话会不会认为他是色狼啊,但谁叫他是健康的生理正常的男人啊。还好她面对着韩雷,看不到后边的动静。她不动还好,一动,韩雷顿时觉得热血上冲,几乎控制不住,他心中暗骂一声,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别动啊!”
成天艳一愣,不明白韩雷这话是什么意思,手臂一时酸痛,突然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哇”的一声,又扑在了韩雷身上!
额,好吧。韩雷哀嚎一声,再次成为成天艳的御用肉垫。
还好这次是近距离趴倒,倒不至于造成多大的冲击力。而且……这次却是整个软香满怀。他感觉得到成天艳柔软的身体和他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他可以感觉到成天艳的胸口不断地起伏着,他还感觉到一波又一波的气息朝他袭来。
韩雷暗暗捏紧了拳,让指甲陷进掌心,想通过痛楚来缓解下莫名的冲动。
成天艳怔怔的,刚才她一时瘫软又趴在了他身上,终于发觉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顶着她,凭着平日和几个女生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内容,再加上许明雯热心传播的两性知识,她还是明白了。
脸一下子红了。是啊,她一直只是把他当做她的最好玩伴,却忘记了,随着岁月的推移,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也长大了,成为了男人。
想到这儿,成天艳情不自禁微笑了,这也是她第一次这么亲近他吧。
从小到大,韩雷总是被她欺负,有时候韩雷也会反过来欺负她,让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但闹归闹,这世上只有韩雷最懂她吧,也只有他会在她心情最差的时候死活要留在她身边陪着她吧。也只有他会变着法儿哄她高兴。也只有他会很孩子气地提出帮她实现灌篮的愿望。也只有他,发现她一时手软跌下来,会下意识挺身而出救下她,一点也想不到自己可能会因此受伤。
嗯……趴在这样的胸膛上,心情确实好多了,有一种终于平静下来的感觉。
成天艳居然一时不愿起来。她抬起头触到了韩雷凝视着她的眼神。两目相对。这一眸,包含了太多的东西,好像很多事情脱离了控制,再也回不到那个无忧无虑的岁月。两人的关系由此发生质变,未来如何发展却是难以预料……
成天艳忽然惊呼一声,立刻向右翻动身体,韩雷急忙放开搭在成天艳腰上的手。两人居然都不好意思起来。
成天艳奔过去捡起滚落在一边的篮球。韩雷一番手忙脚乱才算是站起来,说:“我说你啊,多少斤了?撞得我好痛呢。”
韩雷很确定,他听到了成天艳咬牙切齿但又憋住不笑的声音。
成天艳静默了一会,将篮球从背后准确无误地抛给了韩雷:“切,女人的体重是秘密!不过——”她顿了一下,低声道:“谢谢你,我心情好多了。”
“是吗?”韩雷望着夜晚下成天艳的背影,突然发现她是如此的捉摸不定,一向握在手中很是稳妥的东西失去了控制。成天艳依然背对着他说:“我找天阳去。”
“等等……”韩雷伸出手想抓住成天艳,她已经跑远了。
韩雷望着成天艳的背影,居然莫名惆怅起来了。
杭州大学花园里。少年正静静地望着星空。星星眨巴着眼冲他微笑。他却无力回应,连一丝假笑都挤不出。他也没必要挤出。
一道阴影忽然出现在他身后。他没回过头也知道是谁。也只有她,能让他纷乱的心得到一些平静。
“你,都知道了?”
“嗯,”女孩绕到他面前,俯身拂去少年肩上的发丝:“我想去找你,结果听见房间里传出你们的吵架声,接着你摔门而出,我就跟到了这儿。”
“你,还好吧?”
少年抱住头喃喃道:“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如此没用过。贝贝,你说我当执行教练真的好吗?”
贝贝默然,她的手停在了成天阳的肩上,她掌心的温暖传递到成天阳肩上,传递到他的全身,直至他的内心。成天阳忽然直起身,一把搂住了贝贝的腰。贝贝吃了一惊,正欲挣脱,却听得怀中的少年喃喃道:“借我抱一下。”
贝贝顿时平静下来了,她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成天阳的头。她知道他确实累了。
“天阳……”成天艳东张西望,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懊悔。
其实,成天阳,她的孪生弟弟,为球队付出了太多太多。他不是翔光学校的学生,他还要做留学的准备,但他不顾父母的反对,毅然接受了全大中老师的邀请担任她们的执行教练。就一位高中生来说,做执行教练确实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就专业性他也不如出身篮球名校从小接受专业训练的天之骄子庄红。然而,他凭着对篮球的热情,以及与她们结下的深厚情谊,硬是指挥她们打进了四强。
就一位高中生教练来说,已经很伟大了。然而,也终于到了他的极限。
成天艳觉得她真的很对不起成天阳,回去后一定要让他退出,哪怕全老师被迫兼任教练,也好过让她的弟弟赔上时间。她必须要跟成天阳好好谈了。
况且,和他一起长大的她很了解他心情不好时会去哪儿。她也如愿找到了,却瞧着他和一位女孩怔住了。一波烟花恰好腾空而起,照着了女孩的脸。
成天艳掩嘴惊呼出声,怎么回事?他们什么时候走到了一起?
落地窗映出高达红的脸,也映出身后的时钟。
11点。
她想找人诉说,却无人可诉。那位表示愿意听她诉说的男生已经摔门而出,她寻他不得,只得独自回来。
她从来没有如此孤独过。
不远处,李若奇正静静地看着她。
成天艳怔怔地回到酒店。她没有打扰他们,悄悄回来了。
房间没人。许明雯去哪了?
成天艳轻轻带上门,长叹一声,身体终于靠着门无力地滑落下来。
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阵短促的门铃声,成天艳霍然站起身,从猫眼看出去,是叶颖杰。
“天艳,林雪在草地上等你。”
“谢谢你,”成天阳放开了贝贝,抬起头:“谢谢你,真的。”
贝贝望着成天阳含着泪的眼睛,忽然一把拥住了成天阳,紧紧的,几乎要让他化入她体内。成天阳一滞,也张开双臂与贝贝相拥。
此时无声胜有声。
他们不知道,除了成天艳,还有个人也看见了他们。
成天艳来到了草地,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她,林雪。
林雪沉默良久,缓缓道:“我为下午打了你两个耳光的事,向你道歉。”
成天艳怔怔地看着林雪。
林雪抬起头:“今晚的烟花很美。”头顶,烟花正好划过星空,绽放出最美最炫目的图案。
林雪转过头,轻笑:“聊天,如何?”
“心情好了吧?”
高达红猛然转过身,惊讶地瞧着李若奇。李若奇的嘴角牵扯了下:“看来没事了,晚安。”
一转身便走出去了,留下了依然发怔的高达红。
“林雪……没想到会和并肩站着,一起看着烟火。”
“哼。”
“我真的很高兴。因为你终于说出了你的心里话,”成天艳抬头看着星空,感慨万千:“整个华东只有我们翔光队的正副队长有起码半年没彼此说过一句话,这真的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然而,今天,你非但跟我说话了,还说了这么多。”
“哼,”林雪闭上了眼:“今天的我绝对脑门被夹了,才会这么多废话。”
成天艳忍不住扑哧一笑。林雪的脸不自觉松动了下,一瞬间又恢复常态:“我睡觉去了。”
成天艳抬起头,一弯新月正高悬天空。
成天艳回到房间时,惊见许明雯正擦着泪,眼睛红肿得像个馒头。她瞧得成天艳,扑上前拥住了,肩膀不断抽动着:“天阳……”
“他,他怎么了?”成天艳心里一咯噔。
“我错了,我应该一早表露心意的。我以为我可以等,可以等到他主动的那一天,可是……可是……”
成天艳沉默下来了,看来,终于纸包不住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