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掩住了嘴,无法抑制住发自内心的惊叫,成天艳连耍易达和柯云南,再加上之前花浩抄下冯敏的球,使战局蓦地复杂起来了!接下来的五分钟,对五队而言说是翻天覆地的五分钟,是难以忘怀的五分钟,更是扬眉吐气的五分钟!
“唰!”
“唰!!”
“唰!!!”
全场骇然地看着五队的比分不断跳跃着,六队的比分始终没动过!
“呼……呼……呼……”成天艳她们无暇看比分牌,她们只是打疯了,她们只是情绪高昂,她们只是想要痛痛快快打好这场比赛,她们要向全场人证明,她们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腩部队!
是的,可以赢的!
可以掀翻不可一世的六队的!!
每个人脚步空前的灵活与迅速,而嗅觉又是空前的敏锐!!!
“居然一溃千里……才五分钟的功夫……”陈浩奂喃喃道。
庄红沉默无语。
“奇怪,被对方连续得分,易达应该喊暂停啊。”
“她想维护她的骄傲吧。”庄红道:“喊了就是间接承认六队原有的战略是错误的。易达肯定不会承认这点。”
“所以,一错再错?甘心让五队的气势压上来?”
“这就是易达,”庄红轻轻叹了口气:“我总觉得,她不喊暂停似乎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花浩。”
花浩扭过头。成天艳低声道:“对不起,我们前几天孤立了你。我有责任。”
一阵沉默,花浩鼻子里“哼”了一声:“那也是我先惹了你们。至于害得你们进不了国青队,赛后尽管找我算账,我绝无怨言。”
“花浩……”
“但是你有句话打动了我,那便是要像真正的球员,打好这场篮球。”花浩轻声一笑:“谢谢你,我第一次有了这份痛快淋漓的感觉。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二号位,和你合作真的很愉快。”
成天艳抬起头,看着前面的篮圈。“比赛结束,45比32,五队获胜!”
成天艳长长呼出口气,她们打了一场痛快淋漓的篮球,她终于将一周以来的郁闷、委屈、愤怒全部发泄出来,这感觉确实很棒。她转过头,忽然触到了易达的目光。易达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嘴角似乎还牵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成天艳身形一凛。
易达扭过身,和柯云南一道走出了体育馆。接着,一丝声音飘过来:
“胯下之辱,我记住了。”
落网之鱼
“看到了没,易达那脸色就和憋着大便一样,哈哈!”晚餐时,蒙笑笑依然激动无比,不断挥舞着筷子比划着。
“啊哟,你这话说得,存心让我们没食欲么!”邹薇丽笑道。
薛丹忽然叹道:“一开始若让天艳当组织后卫,不至于只有一场胜利啊!”
此话一出,众人沉默下来了。薛丹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低下了头。成天艳这才摇头道:“丹,说真的,花浩当组织后卫比我出色得多,是我太自不量力想挑战这位置,却没有在我原本擅长的位置上努力配合花浩。”
“至少,我们打败了最强的球队,花浩的贡献是少不了的,大家不要再计较了。”成天艳微笑。
“也罢,这顿晚饭就当做我们最后的聚首吧,”蒙笑笑比较想得开,扬声笑道:“一想到我们终于可以脱离这个地狱,好开心哦!”
成天艳知道蒙笑笑其实是强颜欢笑。这集训诚然是地狱,但谁不想离开这个可以从头到尾改造一位球员,可以让球员踏上全世界舞台的地狱呢?人啊,一边诅咒地狱,一边却向往地狱,只是,想体验这般浴火凤凰的感觉。
成天艳笑道:“我们互留QQ和手机号码吧,也不枉了相识一场!”
“好!”蒙笑笑立刻掏出笔记本,刷刷刷写了好几行,撕成好几张分给众人,笑道:“来,为我们的离别,干杯!”
次日上午。四十人聚集在体育馆,这次将面对第二次离别,又会有二十五人离开,留下来的十五人将继续她们的征途。
“来了!”
众人骚动中,庄锋等人跨进球场,从他们疲倦的脸上便看得出,昨天为了这个十五人大名单,他们已经做了很久的研究和争论。终于要发表结果了。
关云扫视了下四周,清了清喉咙道:“现在我要宣布——”
众人全身绷直起来,竖起了耳朵。
“——易达、柯云南、庄红、寇凤翔、陈浩奂、秦始凰、史义琳、苏香悦、谈雅永、乔丹、贝贝、何震雅、浦晶、冯敏、阮珺!”
一阵沉默,华东众人捂住了嘴,刹那间心情复杂!也就是说,成天艳和黄融终于给淘汰了!谈雅永死死盯着关云,想要确认关云是不是念错。然而她失望了,关云又把名单念了一遍,始终没有吐出那两个名字!
庄红霍然扭头看向了身后,成天艳正静静地站着。周围也一下子安静下来,轻得针掉落在地上都能听见!成天艳低头看着自己的球鞋。啊……终于破了呢,正好可以扔掉,然后收拾下行李,回上海买双新的吧。
林雪,对不起,我没能坚持到底。我却毫无遗憾。这两周着实令我心灵上受到了极大的震撼。我回去了一定努力改正弱点,做你们最好的队长。
这是什么?从我眼角落下来的?我居然落泪了?我很不争气,不是么?我口口声声说我毫无遗憾,口口声声说我终于突破了自己,但为什么我还是想哭?
哭我明明那么努力了,还是未能得到教练组的赏识?哭我这么努力打球,努力糅合球队内部的矛盾,这些教练却没看在眼里,只凭着胜负而如此武断?哭我满腹委屈,却无人可倾诉?
庄红,你告诉过我,不直面我的弱点,彻底解剖我的弱点,我永远不会有更大的进步。然而,我解剖不了啊,我实在无法面对我血淋淋的弱点啊!
雅永,我知道你这么努力,哪怕腹痛也要咬着牙以最好的表现做完测试。你是唯一和我并肩奔跑的对手。现在我终于被你甩下了,我真的不甘心啊。
关教练,我知道你一直很关心我。我不可以拖累你,我不可以让你再度被庄教练批评。我知道你是如此善良的人,因此在你面前,我只能吞下所有的委屈。
还有……爸爸你说过,先别想结果,先别担心是不是会浪费一个月的时光,要只想着在北京充实自己,挑战自己,命运一直握在手中。是的,我已经做出了最大的努力,我真的没有辜负你的期望。也许我确实没有往高处走的能力吧。也好,依妈妈的意愿,回家好好读书准备高考吧。
无论如何,这两周真的酸甜苦辣都有,我恐怕要半年都消化不了。
梦究竟还是梦。总有醒来的一天……
成天艳深深吸了口气,抬起头,却朝众人挥了挥手,微笑:“祝贺你们。”
“天艳……”谈雅永只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着。冯敏、贝贝、史义琳等华东联队成员捏紧了拳,盯着成天艳沉默。
关云环视了下四周,开口道:“没有入选地回去收拾下,下午三点来我办公室登记回程车票。晚上6点在食堂集合,一起吃个饭作为告别吧。”
放下喇叭,关云的心不知怎么的抽痛了下,是因为最终屈服于苏晓和庄锋而不得不放过她么?她正欲挥手让大家出去时,身后突然响起了喝声:“等下!”
关云讶然回过头,庄锋几个大步便上前劈手夺过喇叭,大声喊道:“原来我们教练组决定,从这届特训营中选出十五人进入国青队大名单。现在,我以总教练的名义自行决定,临时追加个人!”
此话一出,恰似一块石头在水面上投下!庄红张开了嘴,惊愕地看着她的叔叔。易达目光一闪,悄悄地收回了脚,只听庄锋吼道:“我且问你们,这届特训营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一阵沉默,庄锋也没要众人接口,径自大声道:“我看的不只是现在的你们,更是未来的你们!没错,我们担负着选拔球员代表中国参加U19世锦赛的任务,事关大局。但真的只有胜负,只有比赛任务吗?
“你们可知,打篮球也好,踢足球也好,甚至体育竞技运动,实质上是一次次突破自己、不断超越自我极限,无穷无尽地追寻巅峰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你最大的敌人并不来自于任何对手,也不来自于任何外界因素,而来自于你身上的种种困境,更来自于你内心的怯懦与迷惑!
“我临时决定留下的人,在这两周的集训中爬上过高峰,也坠入过低谷。她面对队友的不理解和抵触,面对不断的打击和失利,却依然相信自己。她终于坚持下来了,团结了一群桀骜不驯的队友,发掘出队友的战斗力,帮助队友不断提升自己,超越极限!她虽然只取得了一场胜利,但她全力以赴,只是为了像真正的球员那样打好一场比赛!这些都是令我无比赞叹的珍贵特质!
“再回想两个月前的地区性篮球大赛,她有一场比赛令我印象深刻!那场比赛第二节就被卫冕冠军痛揍到落后二十四分,几近绝望!她消沉过,但第二节最后一分钟终于爆发出来,更在第三节带领球队实现了伟大奇迹,十分钟之内狂飙三十四分,差点掀翻了对手!
“从来没有这样的高中女子篮球比赛,让我看得如此热血沸腾,如痴如醉!我第一次知道了,原来女子篮球可以打到如此地步,原来业余球员也可以这般牛!我有非常充足的理由相信,这人的前途无可限量!”庄锋抬起头,灯光照着了他清亮的双眼:“这便是我要额外留下的人!她就是——
“成、天、艳!”
一阵惊讶的沉默之后,全场蓦然发出欢呼声和掌声!
成天艳愕然看着庄锋,浑然不觉她已经泪流满面!
谈雅永冲到成天艳面前,一把抱住成天艳便原地转了好几圈!冯敏、贝贝、乔丹等人亦也扑上来,围着她,欢喜着叫嚷!
“天艳,祝贺你!”蒙笑笑等人也挤上来,狠狠地抱住成天艳:“我们输了,但你没有输!”
成天艳见是蒙笑笑,又哽咽起来:“但是,你没入选……”
“没事啊!”蒙笑笑扬起头,朗声笑道:“明年再来不就是了嘛!”
花浩深深吸了口气:“天艳,我太骄傲了,我太心地狭窄了,对不起。”
“花浩……”
花浩朝蒙笑笑、薛丹和邹薇丽深深地一鞠躬:“是我拖累了你们,若没我的傲慢自大,你们也不会……”
“傻瓜!”蒙笑笑摇头:“我们能聚在这里,本身是个缘!能并肩作战,更是难得的缘分呢!胜负乃兵家常事,明年再来就好!这样度过难忘的青春岁月,也不后悔啊!”
花浩看着蒙笑笑,肩膀开始抽动起来。
“而且,我们都认识了天艳,是不?她很了不起啊,最后一场终于带我们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令我们扬眉吐气!再说,我们不也帮助天艳挤进了大名单啊,这点,我们无愧了啦!”
成天艳猛然冲上前,张开双臂抱住了这四位女生!
“大家保重!”
“明年再并肩作战吧!”
“可是我毕业了啊!”
“没事,还有CUBA哈!”
笑声中,这五位共同奋斗了一周的女孩们终于分开了。蒙笑笑等人一阵大笑,就此潇潇洒洒地离开了体育馆。
望着花浩、蒙笑笑等人远去的背影,成天艳感慨万千,捏紧了拳暗暗道:“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