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宝!”丫头惊喜地呼唤,飞快地跑过去,但哪里还有黑猫的影子啊!
院墙外是一片稀疏的树林,丫头在林边踌躇着,她有些害怕。树林虽然稀疏,但树冠上葱郁的枝叶却将明亮的月光俱都遮住,只剩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喵……呜”黑影突然从树上落下,轻轻地叫了一声,便蹲在一棵较粗的的槐树根处,用一双绿幽幽的眼睛盯着丫头。
丫头欢呼一声,刚想奔过去抱黑宝。但那黑猫突然凄厉地尖叫一声,然后“噗”的化作一团黑烟消失不见。
“黑宝!”丫头大叫一声,从床上坐起来,却发现原来不过是一场梦,丫头咽了口唾沫,突然觉得口渴的厉害,便趿着鞋从小屋里走出来。但当丫头走过东屋门口时,她停住了,因为她听到婆婆的屋里面有声音,吧唧吧唧的。婆婆又在吃东西,丫头心中一动,突然想看看婆婆究竟在吃什么好东西,非要在半夜吃呢?
丫头趴在门边,眯着眼睛从门板之间的缝隙向里面窥视。
婆婆果然在吃东西,正背对着门,一只手端着应该是碗或盆之类的东西,另一只手从中捞出来丢进口中,吧唧吧唧地吃得甚是欢畅。
丫头心里好奇,无奈婆婆一直背对着她,什么也看不见。丫头正要转身离开,不料婆婆突然侧过身来。丫头一下看清了,皎洁的月光正照在婆婆的脸上,无比清晰。丫头倒抽了口凉气,然后狠狠地咬着下唇,这才把那声已到了口边的尖叫生生地憋回去。丫头一步步地倒退着回到自己的小屋,迅速钻进被窝,假装发出轻微的鼾声。果然,不一会儿,婆婆就如鬼魅一般立在她的床头。丫头不敢睁开眼,只是一味地装睡,手心里全是汗水。她不知道若是被婆婆发现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毋庸置疑会很惨,非常惨。还好婆婆只是在她身边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婆婆本就苍白的脸色在月光的映射下白的阴森,两只眼睛微微地阖着,隐约闪烁着幽幽的光芒着幽幽的光芒。更可怖的是她嘴角沾满鲜红的血水,右手正从一个大碗中捞出一块肝脏似的东西,塞进空中咀嚼,淋漓的鲜血从她尖锐的异常的牙齿中激射出来,顺着嘴角流过下巴,然后沿着布满皱纹的脖颈一直流进衣服中。
丫头回想起片刻前所见的情景,牙齿开始打起架来。她知道婆婆吃的是晚上杀的那只鸡的内脏,当时婆婆让丫头装在一个绘有青色花纹的大碗中,然后端走了。这并不奇怪,以前婆婆也曾这样做过。但奇怪的是,为何婆婆要半夜起来偷吃生的鸡内脏,还要那原本残缺不全、松动稀疏的牙齿什么时候变的那么整齐锋利了?还有前几天夜里那“咯吧咯吧”的咀嚼声,而且正是那天晚上之后,黑宝消失了,婆婆却反应冷淡,接着婆婆要求吃鸡。难道……难道……,丫头冷汗淋漓,几乎不敢想下去了。但事情的真相已近在眼前,黑宝并非消失,而是被婆婆在那天夜里生生地吃掉了。她还记得那个晚上曾听到凄厉的猫叫,还有刚才的梦境,难道那只黑猫在托梦向自己暗示什么嘛?
丫头感觉到心脏陡地抽紧,“只要明天去那黑猫消失的地方去看一下就知道了”,丫头暗暗地想。
第二天,丫头找到那棵和自己梦中一样的槐树,然后开始在书根处挖起来。那处的土很松,很容易就挖下去,随着土层慢慢分开,丫头的心也开始一点点地抽紧。终于,丫头的双手碰到了几根坚硬的东西,她迅速地将那东西扒出来,是几根血迹斑驳的骨头。丫头皱了皱眉,这几根骨头很粗,不像是猫的,即便是也应该是四肢的腿骨。难道其余细小的骨头都被咬碎了么?但黑宝的头和皮毛没法吃吧!婆婆藏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丫头垂头丧气地向回走,刚到门口时,便见婆婆正盯着自己,目光阴冷。丫头刚想解释说自己去厕所了,婆婆却率先开了口,只两个字,却令丫头毛骨悚然。“杀鸡!”
丫头本想说昨天炖的鸡肉还有很多,但一看到婆婆那满嘴尖利的牙齿,便把那些话重新吞了下去。
这样过了五六天,家里养的鸡就快要杀没了。丫头知道婆婆每天半夜都会捧着一碗鸡的心肝脾肺,咔嚓咔嚓地生吞下去,血水四溅,从她雪白的脖颈一直流啊流啊,流满全身。所以,近来婆婆的身上总是散发着熏人欲呕的腥臭味道。丫头不知道,婆婆将那些只鸡都吃尽了后,还会吃写什么,她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那一天终于来了,昨天已经杀掉最后一只鸡,不知道今天,婆婆会说什么?丫头惴惴地想着,从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丫头!”婆婆突然从丫头身后出现,一把抓住她瘦弱的肩膀,吓的丫头陡地叫了起来。婆婆面无表情地俯向她,阴森森地说:“杀鸡。”
“婆……婆婆”,丫头开始结巴起来,“已经……已经没有鸡了。”
“没有了?”婆婆突然吼起来,脸上却不见喜怒,还是一副木木的样子。
丫头缩着身子,不敢去看婆婆。
婆婆也没有再说什么,伸出手狠狠地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便回到东屋。
那天夜里的时候,丫头格外警醒,瞪大了眼睛躺在被窝里,侧耳倾听着东屋的动静。刚开始时,婆婆似乎屋中不停地踱着,然后又发出“砰砰”的声音,接着是“哧哧”的好像有无数匹布被撕裂。这样一直持续到午夜时,东屋的门才“吱呀”一声打开。这时丫头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她听到那脚步声向她的小屋延伸过来。丫头握紧了手中的棍子,但那脚步声却在小屋的门口停住,徘徊了一会就离开了。然后,外屋的门“哐”的打开,此后再无声息,只是通过大敞四开的房门,隐约能听到村中某家的狗发出“汪汪”的嚎叫声。直到凌晨时,丫头才再次听到门响,丫头知道婆婆回来了,但婆婆干什么去了,丫头却猜不到。
第二天的时候,丫头便听说村中李二家的鸡昨天夜里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咬死了,肚子里的内脏都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空壳。丫头听到这里的时候,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她知道,那鸡是婆婆吃的。
从这以后,几乎每天都有鸡被莫名其妙地咬死,吃光内脏。村民们开始恐慌起来,纷纷在院中拴上狗,或者其它防护措施,但是仍然会有鸡继续被吃,除掉那些家里养了狗的。自然,狗开始在每个村民家中普及开来。
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再出现鸡被吃的事件,丫头开始担心起来。因为她发现婆婆的脾气越来越坏了,像座不稳定的火山。东屋里早已经是一片狼藉了,能撕碎的都撕碎了,能砸的也都变得四分五裂,支离破碎。丫头很吃惊,她无法想象婆婆是如何用双手将那几床还很结实的棉被全都变成一堆乱七八糟的布条和棉絮。她也无法知道,东屋墙上那些深深地抓痕是如何出现的。她只知道婆婆越来越怪异了。
丫头暗自寻思婆婆是不是疯了,或者是因为吃了那黑猫的肉而得了什么病。但这么长时间来,丫头一直没找到黑宝的皮和头,所以丫头打算趁着今晚婆婆出去后,到东屋去找找,黑宝的尸体最有可能藏在那里。
夜里,丫头听到婆婆开门的声音后,便立刻溜进东屋,借着窗外明亮的月光,四处翻查起来。但丫头的期望明显过高了,她几乎把东屋翻了个遍,还是什么也没找到。丫头开始急起来,更不幸的是院子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婆婆回来了!”丫头心中大喊,这时出去肯定来不及了,丫头脸色煞白,转头是突然瞥见墙角的榆木箱子竟然没有上锁。丫头扑过去,掀开盖子,钻进去。早上的时候还是锁着的,所以丫头一直都没注意,因为她知道那把大锁不是她能够打开的。此时想起来,这屋里唯一没有被自己找过的地方就是这里了。
丫头刚钻进箱子,婆婆就进屋了。从箱子的缝隙中,丫头惊恐地看到婆婆的两只眼睛在黑暗中放射着夺人魂魄的绿光,喉咙中发出“赫赫”的声音,仿若野兽的咆哮。丫头额头的冷汗涔涔而下,婆婆这是怎么了?丫头这么想的时候,右手突然摸到一截毛茸茸的东西,扯过来一看竟然是条尾巴,黑色的毛,尖端处分开两岔,正是黑宝的。丫头心下一喜,暗想果然在这儿,然后伸开双手摸向箱子的另一侧。不出所料,一个圆滚滚的东西被丫头抓到怀里,丫头向外面看了看,只见婆婆正把两只手疯了一般地抓向墙壁,丫头似乎能听到她那些锋利的指尖像刀子一样发出“嗤嗤”的声响,每一下都将那土墙抓出几道惊心的痕迹。丫头目瞪口呆地看着,然后转过头把怀里的东西凑近那处最宽的缝隙。
“啊——“丫头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猛地从箱子中站起来。怀里那东西那里是黑宝的猫头啊!那——分明是婆婆的脑袋,瞪着灰白的眼睛,无比惊恐地望向自己,花白的头发被褐色的血块凝在一起,鼻子以下的部分已经被什么东西啃得露出惨白的骨头。丫头呆呆地捧着婆婆的脑袋,陡地想起这个是婆婆,那另一个是谁?抬头却看见另一个婆婆正张牙舞爪地向她扑过来,两只眼睛闪着幽幽的绿光,交错的牙齿,锋利的爪子……
P.S.据说上年纪的猫的尾巴会裂成两条,而这些生有歧尾的猫可能吃掉家中老人并变成老人的形象,还能够操纵尸体,但因为力量太弱,所以只能对阳气衰弱的老人和死者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