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什么叫相亲么?”
“大师伯吉祥,万安,圣安,金安,饭团给您磕头了!”
随着夏饭团标准,非常有诚意的一个脑门磕下来,坐在椅子上的胡烁瞥了一眼自故自地喝茶的夏天流,立刻笑得眉飞色舞,抬手将跪在地上的小娃娃扶了起来:”起来起来,饭团长高了嘛,师弟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脸都嘟起来了?”
“这点肉是胡姐姐…呃…”饭团揉了揉自己小脸上的肉肉,随即斜视了一眼站在厨房门边,扛着炒勺,从刚才就一脸阴郁的胡不动,拉起一丝坏笑,舌尖儿打了个转,”是…师妹给喂出来的。”
“你够了哦,死小鬼!你还真敢叫我师妹,你信不信我敲你…”某人举起炒勺就要往小脑子上招呼下去。
小家伙占完便宜就嘿嘿一笑,往自己师伯身后一躲:”师伯,师伯,您不知道,您不在的时候,她就这德行欺负我和爹爹的,这算不算长幼不分,我也就算了,可她欺负爹爹算不算欺师灭祖?”
胡烁听着小家伙的胡诌,立刻去瞧坐在一边毫无脸色看言的夏天流,再蠕动了眉头朝自己的孽种看去,装出一副正义的样子:”咳咳,是不是真同你师兄说的一样?有没有对小师叔不敬?”她举着炒勺,表情扭曲地看了一眼就坐在自己旁边,看着地板喝茶发呆的夏天流,对他又抱又啃又亲又搂算不算不敬,可那是他的工作需要,她也不算不敬,顶多就是看在大家还算熟的关系,照顾照顾他生意,尽管他生意好的,根本排不上她的班,于是,她否认,”我…我没有!”
“睁眼说瞎话的时候,不要去看天花板。”当父亲有义务帮女儿指出,说谎话的时候不要做出那么容易让人拆穿的动作。
“……你自己还不是,一说假话就乱动眉头。”做女儿的被指教后,非常没有孝心的反击。
“你这个没孝心的臭丫头,太久没收拾你,你是皮在痒吧?”做父亲的恼羞成怒,一把扭住一只被他从小调教的耳朵,准备进行爱心教育。
旁边搁岸观火的小家伙良心发现地插了一句嘴,准备以自己幼小的身躯阻止一场接下来可想而知的家庭暴力:”师伯,饭团有事要问你。”
一句话让一直发呆的夏天流收了砸在地板的眼光,转身,抬了抬眼眉,看着站在他面前正要嘶咬起来的父女:”我饿了。”
胡烁立刻撤回挂在不孝女耳朵上的手,欲盖弥彰地挥了挥:”你师叔说饿了,上桌吃饭。”说完,立刻滚到自己位置边,坐好,举筷子。
胡不动揉了揉倍受虐待的耳朵,看了一眼自己的老爸不停乱动的眉头,再看了一眼也跟着微微眯眼的饭团,最后将视线落在将饭碗伸到自己面前的夏天流。
“填饭。”他说道。可恶,这个看起来痴呆的家伙倒是知道怎么用辈分压人,完全应证了一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一把拽下饭碗,走到厨房去填饭,饭厅里传来的对话声却不轻不重地窜进她的耳朵里。
“师伯,饭团有问题要问您,您总不能一直躲着饭团吧?”
“唔唔…不动哇,给我也填一碗。”声音朝她这边传来,她翻了一个白眼,她老爸果然是个没什么创意的人,某人用过的招数也拿来用。
“师伯,饭团只问一个问题,您答完,饭团就不再问了,好不好?”
“……只得一个。”夏天流的声音突然响起来,仿佛这个问题是对着他问的。
“饭团说话算话的!不像大师伯您呐。”饭团哼哼了一声。
她装好饭,端着碗,正从厨房走出来,却看到饭团一脸严肃地盯住胡烁,沉下声问道:”饭团是不是本该姓阮?”
“软?”胡烁转身从她的手里接过饭碗,笑得完全不正经,”你怎么可能姓软嘛,那不成软饭团了,呵呵呵呵。”
“师伯您肯定,饭团不姓阮?”
“那当然,我从来不骗人的!”他胸有成竹地昂起脑袋,却换来夏天流无言地向他一瞟,鄙视之意毫不隐藏地流露出来,”师…师弟,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好,我信师伯一次,如果师伯这次说谎,那…我家小师妹就一辈子嫁不出去!”饭团眼光一转,瞥见正迷茫地站在一边的胡不动。
“噗!喂!你们的恩怨跟我的姻缘有什么关系,死老头,你别随便拿我的前途乱发誓!”某人一听见事关自己,立刻跳脚,把饭碗往夏天流面前一砸,几颗饭粒蹦到他身上,惹来他皱起眉头。
“好!如果我这次说谎,我家女儿就一辈子找不到男人嫁!”
“喂!你到底有没听见我讲话,我和这个死老头是没关系的,我…”
“好!成交!”
“喂!”她的姻缘已经衰得一塌糊涂了,禁不起这样折腾!
“问题问完了,可以吃饭了吧?”卖了女儿的胡某人,非常庆幸自己顺利过关。
“喂!”现在已经不是吃饭的问题了吧?谁还吃得下啊。
事实很明显,除了她外,谁都吃得下,她看着那几个神经大条的的人坐在自己对面吃得津津有味,郁闷地拿着筷子戳自己的碗,食不知味,嫁不出去耶,天大的事,她的命数还不知道被她的师叔大人折腾成什么样了,虽然最近的确没有人在倒霉了,就算好象她对自己的小师叔心脏乱跳,他也相当安逸,没有任何倒霉迹象,但是,她才刚刚痊愈的小姻缘还禁不起诅咒好不好。
她拿着筷子正挑着白饭,却被突然夹来一筷子菜怔得愣了愣神,她抬起眼来,看着坐在她右侧的师叔大人,淡淡地将菜放在碗里,堆在她的白饭上,然后玉手收了回去。
她看着碗里被恩赐的菜色,机械地转头看着右边那个继续优雅地吃着自己的饭的师叔大人,咽下一口唾沫,他竟然还会做这么温柔,肉麻,贴心到多余的动作,帮她夹菜?虽然漂亮的脸孔还是板着的.
他被她直射来的目光盯得皱了皱眉:”不要?”他指的是她碗里的菜。
“不不不。我要我要!”她使劲摇着脑袋,立刻端起碗来将他夹来的菜送进嘴巴,嚼得正起劲,看着他缓缓把刚拧起来的眉头舒展开来,正要舒下一口气,却瞥见对面的老爸一脸不可置信地倒抽气模样,”死老头,你干吗一脸看到世界奇观的样子。”胡烁神情古怪地看了一眼师弟又夹起一筷子菜塞进自己女儿的碗里,再看了一眼饭团一脸贼笑的模样,清咳了一声,决定谈一下正经事,”我说,不动啊。”
“干吗。”唔,她正在满足地享受服务中,虽然他现在没有笑给她看,但是她已经觉得有点满足了。
“明天下课后,老爸要带你出去见一下老朋友。”
“老朋友?什么老朋友?”她不在乎地问了一声,端起碗,聚精会神地盯着师叔大人优雅地夹起下筷子菜,正要送到她碗里。
“就是你老爸的世交嘛。”他看着那筷子停在半空中,突然感觉脑门心上的霜开始慢慢结起来。
“你世交管我什么事。”唔,为什么他突然改慢动作了,她的胃口已经被吊起来了,要吃饭呐。
“因为她说要带儿子出席,所以,我就想带你过去,免得我显得势单力薄嘛。”拍掉脑门心上的霜,他继续说道,”而且反正是她付帐,多带一个人多吃一份回来。”
“唔…听起来还不错的样子。”她肚子越来越饿了,听到吃的就想占便宜,可为什么说完这句话,就感觉有点冷,她啧了啧嘴,看着小师叔筷尖僵在半空中已久的菜,冒的热气开始涣散掉,快夹到她碗里来啊,他在发什么愣?
那明天下课,我来接你去哦。”胡烁奸笑地应道。
“哦,好。”
“啪”某人眯起眼甩开筷子。
几乎同时发出的声音让她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那筷子菜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甩进旁边的小废纸桶里,力道大得还让那可怜的小桶转上了几圈,最后歪倒在一边,壮烈牺牲,好惨烈……
不过,她没时间同情她的小垃圾桶了,因为她身边的寒气骤然喷发而出……喂喂,她的小师叔也太喜怒无常了点吧?
眨着无辜的豆丁眼,胡不动完全不明白自己又做了啥天理不容的蠢事,用无理取闹的眼神瞥向双眸寒光的夏天流,打了一个冷战。她果然是无福消受美人恩的人,还是自己动手比较丰衣足食。抬手夹菜,她努力装作没事一样使劲扒饭,偷偷抬眼看着和自己一样赶紧低头扒饭的老爸,再加上笑得一脸乖张的饭团,低声发出询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他干嘛突然暴走?”她搞不明白眼前的情况,只觉得吃个饭怎么也危机四伏的.
“没事,专心吃饭,师弟在瞪我们。”老爸消极抵抗道。
饭团探过脑袋来,凑到她耳朵边轻轻耳语:“你知道什么叫相亲么?”
“唔?相亲?不就是一男一女见个面,吃个饭,认识完了,看几场电影,约几次会,交往一下就结婚咯,你大师伯天天干的就是这号破事,从小到大我看得眼睛都起茧了。谁要去相亲?”她咕哝出一句,却觉得温度再次骤然急降,直接跌破零点,霜开始结冰。
“谁知道呢。”饭团耸了耸肩膀,看了一眼被爹爹瞪得很可怜的大师伯,看着他一边打喷嚏,一边扒饭,心里一阵得意,哼哼,谁让大师伯不肯告诉他关于妈妈的事,就让他爹爹欺负欺负他们,替他报仇好了。
“好。”
夏天流的低气压持续了一个晚上,这点胡不动明显察觉到了,尤其是在分床铺的时候发挥到了及至,他只是阴着脸指了一下客厅的地板,就让她老爸哀怨地看了一眼自己被占领的房间,再饮泣地抱着被子认命地打地铺。当然,她没有多余的同情心发挥给她老爸,装作没有看到他求救的眼光,立刻房门一关,睡她的朝天觉。
比起老爸打地铺,安静了一整天的手机更让她很在意。唔,为什么老爸一回来,老板娘的追命连环CALL消失了,就连那个头牌都可以躲在家里放一天公休,虽然事情看起来好像纯属巧合,可是不是也稍微太巧合了点?她还有借口推说,估计卓唯默那个大少爷的脾气还没耍完,那卓大少爷不在,自然也轮不着她上岗,但是卓唯默翘班不敬业总不至于影响头牌接客的行程吧?头牌一天的营业率,老板娘会简单放弃?
揣测黑道女魔头的心思是一项高难度的动作,这个想法被证实在第二天放学后,跟着老爸去见所谓的世交的刹那。还来不及倒抽一口凉气,她就被一只从眼熟的黑亮轿车里旋飞出来的高跟鞋砸中脑门心,一屁股坐在水泥马路旁边,瞪大了眼睛,完全无法消化自己老爸和黑道女魔头有交情的事实,耳边却传来老板娘爆走的声音。
“胡说八道!她是你女儿?”
胡烁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哪里胡说八道了,她的确是我女儿啊,货真价实的,不参任何水分的,连血型都跟我一样是A型的亲生女儿啊!”
“你跟我说,你会把你女儿教的温婉淑良,纯洁如纸,绝对不娇柔做作,好配得上我儿子!结果,你就教出这么个东西?”老板娘暴怒嗷叫,指着那个穿着牛仔裤,休闲衣,毫无教养可言地双腿大开,赖坐在地上,和温婉淑粮没一毛钱关系的女儿。
“我家女儿,烧饭,煮菜,洗衣服,家事样样精通,怎么不算温婉淑良了?这么大了还没交过男朋友,怎么不算纯洁如纸了?你看她往地上一坐的豪爽劲,哪里娇柔做作了?”每一条诽谤,对症下药,一一给反驳回去,乍听下来,连他这个当亲爹的都不得不为自家女儿骄傲了,没想到这丫头也不是一无是处,硬要挤,还是能挤出些优点的嘛。
“我呸!你以为你家女儿的优点是乳沟,挤挤就有的嘛?你…你…你这样算是毁约啊!”她指地上那个所谓温婉淑良,纯洁如纸,绝不娇柔做作的物体,手指颤抖不已,“是我不对,是我蠢,我早就该猜到,她那副讨人厌的模样,还有那令人发指的猥琐德行,简直就是像透了某人,原来,那个某人就是你!”
“唉,都那么多年前的约定,我能记得还有这么件事已经很了不起了。再说,我也不算完全赌输啊,那个时候你还的确是在给人家当情妇来着。啧啧,突然改头换面,是找人给你逆天改命了还是怎么的?现在逼我兑现赌约,你根本就是蓄意报复吧?”胡烁挥开了某人指着自己女儿的手,将还在惊讶状态的不动从地上拉起来,“反正不管怎么的,我女儿是给你验过货了,你那个所谓男子汉气概十足,会保护我女儿一辈子,负责任到底的儿子在哪里?被你这脂粉味浓烈的女人养大的,该不会根本是个小娘娘腔,躲起来连人都不敢见,还要老妈子给找女朋友的蠢蛋吧?”一提到这个问题,老板娘明显窒了窒,随即看了不动一眼,眼波狡猾一转,突然好像有了什么坏主意,得逞地笑开了,”好哇,上车,我们现在就找我家儿子。”
“上车就上车,谁怕你啊。”胡烁拽住自家还不在状况的女儿往车里塞,自己也跟着跳上车。
眼见肥肉轻易上钩,老板娘唇角一勾,也坐进车里,对司机扬手交代:”去天堂之狱酒吧。”
胡烁愣了愣,瞥眼斜视了她一眼:”这种时候去酒吧做什么?”
“相亲啊。”老板娘抬起修剪的精致的指甲,摩挲了几番,说得理所当然。
车子应声开动…
半响才从车子里发出一声被拐卖少女知道真相的凄厉喊声:
“唉??啥??你们叫我去跟那个揍扁人不眨眼的混世魔王卓唯默相亲?我才不要!不要不要绝对不要!他会揍死我的!他会把我拍到墙壁上抠都抠不下来的!救…救命哇!救命哇!杀人了!死老头,你竟然骗我有霸王餐可以吃!这算什么霸王餐?这叫饮鸩止渴!我恨你!快放我出去,放…放我出去!”
“呵,哟。看知道饮鸩止渴这种高深的成语?这可是我第一次看到你家女儿身上有可取的光环呢。”
“那可不!”被他那讲话很死相的小师弟点拨一二,文盲也能作诗。
“不要在这种时候才看到我身上的优点好不好!我很烂,我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优点,别让我去祸害人家家的好儿子啊,让我一个人烂死啊,扔我下车啊!求你们啦!”
“难得你这么有自知之明。”老板娘哼哼一笑,“怎么今天你优点就这么容易发现呢。好谦虚的孩子哟。”你压根是故意的吧你!
对她这么一个“一无是处”成语的代言人说什么优点好发觉的屁话。---------
卓唯默双手插裤袋,叼着烟踩进天堂之狱酒吧,甩开亲昵地挂住他手臂,连名字也叫不出来的女人,不爽地坐上高脚椅,挥手让酒保随便帮他拿点什么喝的,准备继续一个人抽他的烟,搞他的自闭。几个眼熟的兄弟看见他一个人落坐在这,栖上来和他打招呼,他只是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打出几根烟,象征性地打过男人之间的招呼。
身边的女伴嘟了嘟嘴,拉着他的手臂摇了摇:”去跳舞嘛,人家好想跳舞嘛。”
看了一眼在这快入冬的天里穿得过分清凉的女人, 他淡漠地抽出手,深吸了一口烟,“你要扭自己去扭。”
“讨厌呐,床上床下两个人!”女伴跺了跺脚,咬了咬唇,看了一眼舞池里正沸腾的人群,搭上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轻一咬,”那我自己去跳咯,你晚上等我?”
撩人的动作并没带起卓唯默任何反应。接过酒保推过来的酒,他敷衍地皱眉头点头应下一声,没再理会背后欢乐地蹦跳进舞池的女人,捏熄了手里的烟,从口袋里抓出安静了几天的手机,眉头越锁越紧。
妈的,明明前阵子都会被那个死老太婆从床上挖起来,逼他去上什么该死的班,偏偏这几天,手机安静得像他这个人不存在似的,哪有那么巧的事,他刚踢飞那个家伙的小绵羊,和她闹翻,老太婆就不再管他,任由他放肆地在酒吧里随便泡,车随便飚,女人随便抱,妈的…最可恶的就是,明明是和以前一样的生活,他竟然会严重不习惯,不时地拿出手机翻看,好像在犯贱地等着老太婆一个电话号召他回归男公关大队,再把那个蠢货塞到他身边给他出难题,简直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