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吵了,我要回家!”胡不动抬头盯着小彩灯天花板,再也不敢多看他一眼。这样下去不行, 她不能继续和他待下去了,再待下去会有事情发生,她会把持不住, 会缴械投降束手就擒,会毁了她和老板娘的约定,会成为被他拐跑的女人中任何的一个,会对不起列祖列宗,对不起师叔师兄,对不起除了她老爸的全地球人士,有辱师门的话,她肯定会被清理门户的。
“恩,好。”
咦?竟然这么简单就放过她?这不科学啊?这种时刻,男人当然应该大喇喇地掀唇性感的一抿扔出几个字:不准,跟我走。
这样才对啊?
这么干脆就放过她?看来就算夜再黑,他的情商也没有升高的趋势嘛!刚刚的夸奖全部收回,女人说要走的时候就让她走,最蠢的男人才会犯的错误。
心脏平复…
“那……我走咯?”
走就走,干嘛用这种好像很失望依依不舍的语气啊!胡不动,你这不争气的家伙!
“走啊你。”竟然赶她?
走就走!
起身,抬脚走人,她大步向前却感觉身后尾随着一道压迫的身影,“你,你跟来干嘛?想从背后敲晕我吗?”
白眼,卓唯默轻嗤,“你以为这里离你家很近吗?”
“……咦?你,难道……莫非……是要……送我回家?”
“要不然呢?”
理所当然的三个字让她的小心脏瞬间死灰复燃。
“可…可是…不太好吧?”说到底他们这也是相亲,如果又让他送她回家,那他们不是好象真的什么什么一样。她老爸一定会这样以为的。
“可什么是,妈的!少爷又不是没送过女人回家。”
“你以为你是第一个嘛?会有什么不太好!送你回个家就会怀孕啊?”
突然间,心如止水…他非要这样折磨她的心脏么?心率不齐好象是蛮严重的病吧?
她捧着自己心率不齐的小心脏在酒吧拥挤的人群里钻来钻去,困难地跟在那位双手插裤袋,走速飞快的卓唯默身后,果然是在这种声色场所混的风升水起,熟门熟路,这种黑灯瞎火的地儿,他倒是如鱼得水步伐稳健毫不受阻,就不会考虑一下身后女伴的感受嘛?谁要跟这种男人相亲啊!连牵手是提高女生好感度的基本筹码都不知道,不懂配合女生的步调,一个人走得事不关己,根本搞不清楚“体贴”这两个字的意义,在他的禽兽脑袋里,所谓体贴,大概就是身“体贴”在一起“啪啪啪”吧。
“唯默?你要去哪里呐。”
舞池的人群里钻出来的柔嫩女音叫住卓唯默的名字,胡不动偏头一瞧,哟呵…原来是那个陪他彻夜“体贴”的清凉女生。
“送她回家。”简单直接的四个字,透过重低音的音响在胡不动耳边轰隆做响。感动和优越感瞬间飚升,连拒绝被感动的机会他都不给。后衣领被他拎了起来,他不想多废话,只想赶紧拖着她离开。
“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清凉女生不放弃,继续发出”体贴”的询问。
卓唯默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拎在手心里的物体,轻哼了一声:“冒出来挺久了,只不过少爷我一直没瞧见。”谁让她一直偷偷摸摸,畏首畏尾的,害他没在最开始第一眼就瞧见她,认定她,都是她的错!
“你去送她了,那人家怎么办?人家今天晚上说好不回家了。”清凉女生发出”体贴”的邀约。
打扰人家晚上”体贴”着实不是什么好事,于是,她决定发出一声一点”体贴”的声音,顺便显示一下自己的大度:“呃……如果你有事,就不用……”
“你闭嘴!”很显然,她的”体贴”在卓唯默那儿很不受用,“少爷我现在忙着相亲,没空再玩了。”
“相…相亲?”
“跟她。”拎起手里的物体,展示,展示完毕,转身走人。
留下嗔目结舌的清凉妹妹……嗯,事实证明,卓唯默的情商在黑夜也坏掉了。
也许是恶人有恶报。抛弃了美丽体贴的清凉妹妹,顶着凛冽的寒风站在酒吧门口的停车场,卓唯默的耍帅的工具摩托车生病了——
“……你的摩托车爆胎了。”胡不动蹲下身,捏捏瘪瘪的轮胎,哎哟,漏气的很彻底,连点余气都没残留下来。这说不定是一种预示,车随主人,说不定他卓唯默有一天就会像这蔫瘪的轮胎一样,从鼓涨饱满气焰嚣张,把女人当衣服的女性公敌模样,漏气成被女人欺负,蹂躏,欺凌的对象,落差很大。
“少爷我的眼睛不是装饰!不用你说!”心情恶劣到极点,卓唯默抬腿踢了踢那瘪得前胸贴后背的轮胎,昨天才换的新胎,还没过二十四小时就重进垃圾场了,妈的。
“……不仅仅是轮胎的问题,还有刚刚跟你一起走出门的时候,酒吧门口的招牌直愣愣地砸下来了说。”还好她及时地缩了脖子,那牌子从她鼻尖溜过,只要稍微再走一公分的距离,她就要壮志成仁了。
卓唯默眯了眯眼,瞪着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某人,心里更加不痛快。那块破招牌摇摇晃晃挂在那里都快大半年了,从来都相安无事,今天是中邪了么?酒杯裂了,招牌掉了,连车胎都给他瘪成废柴装。
“……你…最近很倒霉?”这句话压在她心里很久了,胡不动小心翼翼地开口,眨巴的眼睛难得大胆地直视卓唯默的眼眸,仿佛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他被她毫不回避的视线看得有些不自在,挪开了视线,抬手爬梳着被风吹得绪乱的发丝:“不太顺。”他对于这些所谓衰运从不在意,碰上也顶多咒骂两句。
“我们搭公车吧。”
“哈?什么?”他还在消化她突然严肃认真慎重其事的表情,却不料想她下一句话是,“你叫少爷我去跟你搭公车?”
“要不然呢?”她指着已经牺牲掉的摩托车。
“叫的士。”那种在站牌前一边傻等,一边吹冷风,再翻找硬币零钱买票,还不能停在家门口的交通工具简直没有存在的必要!
“我要坐公车!”坚持!
他的相亲对象偏偏是个对他唾弃的交通工具有疯狂热情的家伙,哈…天作之合。妈的!
于是,当卓唯默顶着一身重金属不良少年的行头登上公车的那瞬间,车厢里所有人士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司机大哥咧了咧嘴,唯唯诺诺地不发一语,完全不敢招惹这位心情恶劣的不良兄。
“多少钱?”绝对不爽的询问声,翻译过来就是——惹我你就死定了!
“两千八百六十四块……”司机大哥战战兢兢地答道,接着,他发现不良少年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师傅一摸脑门,立刻一拍面前装铜板的盒子,“都在这里,全部都在这里,钥匙,我找钥匙给你!”转身,司机大哥自作多情的找钥匙方便不良少年打劫自己,却听见不良兄郁闷地转身对他身后毫无存在感的丫头咕哝道。
“妈的,这什么破公车,两千多块一张票,它以为它是飞机么?”
“唉?你…你是要买票?”司机大哥眨了眨眼,停止了助纣为虐的动作。
“废话,不买票,你当我来打劫么?”他口中飚出一声轻嗤。
“……我就是以为你来大劫…呃…不不不,两块一张票……”
“啪”一张纸票砸在钱箱子上,不待被砸得一惊的司机大哥回过神来,不良兄拉上身后冷得搓手又跺脚的家伙走进车箱。
“冷就走快点。”他没好气地推她。他说要坐的士,她就偏要显示多余的朴素的吃苦精神,坐公车,坐什么公车?冻得自己搓手跺脚很好玩嘛?简直是没事找事!
他扫视过全车厢,随意地在一个双人位坐下身去,却发现自己刚弯身,周围的人就集体换了位置,他转头看着集体别开视线,不看向自己的众人,可视线刚一移开,明显又感到自己身上被多加注了几道视线,妈的,这就是他少爷讨厌公车的理由,没事要被这么多人像当动物参观,腿还伸不直,憋屈在一个小小位置里,真不明白这个白痴怎么会喜欢这种交通工具!
“喂!你的破绵羊呢?”他想起她应该还有一辆可以代替这该死的交通工具的东西。
“卖了。”干脆的回答让他浑身一震,机械地转过头来,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可置信的动容眼光,直愣愣地盯着她。
“拜你那一脚所赐,我只卖到了一半的价钱。”她辛苦刷车的结果被他一脚给报废了,干脆利落。他沉默了一阵,直到公车开到下一站,他才发出低声的回应,”大不了,我赔给你。”
“大不了,把我赔给你。”他的话被自动翻译过传进她耳朵里,让她着实一惊,赶紧把自己翻译的成果甩开:“不,不用了,反正,接下来也够你倒霉的了。”
“你嘀嘀咕咕说什么东西。”
“我说……我好像被人骗了。”那个臭道士!骗她说命数已经改了,结果,根本没有嘛!她一心动,还不是有人要倒霉!臭道士,就知道是骗人!呸!自己没本事就直说嘛!还逆天改命呢!
结果……根本不是因为她的命被改了,他才不倒霉的,而是因为让她心动的另有其人——不是他,而是……抬眼,她看向面前的一脸凶巴巴的不良少年。
“一辆破绵羊值几个钱?别纠结了。不是说了吗,少爷我赔你。”
“那不一样,他骗我就是缺乏职业道德!”
“哼,能大发慈悲收留你那破玩意,已经是在发扬高尚的职业道德了。”
“我才不稀罕!”她撇了撇嘴,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哥俩好地扣住他的肩膀正色道,“放心!别害怕,就算肯定会发生什么不测,我也会保护你的!”
“………你是在讨打么?”
结果,某人的保护没有任何保障型可言,就在话音刚落的瞬间,可怜的公车惨遭横祸,爆胎街头,卓唯默翻了一个白眼,发下重誓从此不坐公车,PS:不管身边有没有这个女人拼命对他撒娇,蛮横地拖着她下了车,两个人毫无风华雪月之心的在大冷天里走了半个多小时,最后看着那辆不知何时修好的公车,非常嫌弃地从他们身边擦过去,她明显看到,那几个还坐在车上的同车者,都指着他们两个漫步的白痴狂笑,两人面面相觑了一阵,她心虚地指天说道:“我说的保护从明天开始。”他听后,没有如往常一般给他一记白眼加暴栗,而是反常地扬起唇角,”行,少爷明天等你。”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能够一边心脏乱跳一边活着回到自己温暖的家,简直就是人生一件乐事。来不及回味新桃花的点点滴滴,胡不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管怎么说,也不能放过那个卖女求荣的家伙。于是,当她踹开家门的第一件事,就是飞奔客厅,把那个窝在地铺里的老爸拖出来进行一番爱的教育——
可咒骂还没飞出口,就全数噎回了她的嘴巴,因为一直搁在墙边的香炉像泄愤道具似的,翻滚在一边,香灰洒了一地,很明显是被人用力一脚踹翻的。
是她意识过剩么?这些香灰为什么泛出一丝酸溜溜的味道?
香灰怎么可能会有酸味,她敲了一下自己不清醒的脑袋,转身跑进饭团的房间,灯已经熄了,饭团已经睡下了,暗夜里,她本不想打扰发育小童的睡眠,可是心里隐隐的不安让她怎样也无法转身就走,伸手,她轻轻扯动饭团身上的被单。
小童揉着眼睛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哼唧,“唔,胡姐姐,你回来了?”
“嗯。你爹爹还没回来?”
“唔,爹爹今天一早出门就没回来呀,怎么了?”她关上灯,”没事了,你睡觉吧。”
她退出饭团的房间,转头正巧看见自己老爸从浴室里走出来,一副神轻气爽的模样:”唉?不动,你回来了?唯默那孩子不错吧?其实他妈妈看起来乱七八糟的,教出来的儿子应该也…”
“是你踢翻的吧?”她指着散落一地的香灰,一边白眼一边跑去门边重新穿上鞋子,“你不知道他是路痴来的哦,你把香炉给踢翻,他今天晚上都不要想回家了!”
“有那么严重吗…”再说,这玩意什么时候倒了,他根本不知道好嘛。
“这么晚了,他长得那么不安于室,还在外面游荡,你说严重不严重!你想明天被记者采访上门,上社会版是不是?”穿好鞋子,胡不动着急忙慌开门冲出去,外头冷风肆虐,她不懂,不懂自己干嘛才从冷风的魔爪里逃出来,又心甘情愿地送上门去,最倒霉的就是她,被老爸卖去当童养媳,现在还要在深夜寻找路痴小师叔,“老爸!你下次再敢踢翻,我饿你几天饭!”
“唉!你为了一个小师叔,饿你亲爸爸的饭,你还有天理嘛!再说,他老欺负我,就当我逮着机会我蓄意报复一下也未尝不可嘛!”
“去把香给我点上,我去找他回来!”她说完,转身就要出门,却被胡烁扯住了脚步。
“喂!不动!他在的时候,我不方便说,我警告你哦,你别和你小师叔有些什么有的没的哦,他那张祸害闺女的冰冻桃花脸,你当画瞧瞧就好,可不准动春心哦!长幼有序,辈分之分,你别给我忘了!”
“……你神经啊!你有看到他倒霉过吗?我要是对他动心了?他还会活得那么自在嘛?”她丢下话,转身甩上大门。
“嘭”的一声,伴随着跑远的脚步。
“……干嘛啊!看人家不倒霉你郁闷哦?损人不利己,什么心理嘛,真是,这臭丫头。”再低头看了一眼洒翻一地的香灰,胡烁打了个哈欠,“看来我是瞎操心了。有饭团在,那个冰冻疙瘩是绝对不会去自找倒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