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晴低着头不敢东张西望,北京故宫她曾去参观过,虽然殿宇很多,却很阴暗,很多东西都很粗糙,看不出精彩在哪。
当它作为皇帝寓所真正使用的时候居然这么的金碧辉煌。到处是鲜明的雕梁画栋,地砖被擦的幽幽有光。屋顶和墙壁的颜色都很鲜艳,檐上挂的铜风铃断断续续地发出悠远而庄重的绵响。
来来去去端庄走着的的成队宫女;疾走传话的小太监;挺胸叠肚、威风凛凛的太监头头;还有一些穿着华贵,被下人扶着,因为穿“花盆底”而高人一头的贵妇和少女,到处都是冠盖云集,锦绣风流。
她的心跳的很快,不断在脑子里演习魏嬷嬷教她的礼仪,告诫自己千万不要慌慌张张闹出什么笑话。
这可是去见历史上著名的人物哪!
慈宁宫外聚集了很多跟着主子来的下人,梓晴惊奇地发现,她们小声的说说笑笑,竟比大公主的下人们放肆很多,因为有了人声,整个宫殿显得热闹喜庆,生气勃勃。
宫女通报进去,梓晴跟着大公主走,只看自己的脚尖,心好象在嗓子眼儿里跳动。
宫殿的顶很高,虽然开了很多窗户,由于不是镶的玻璃,还是显得幽暗。
所有的老人都是喜欢热闹的,喜欢孙男弟女环绕膝下,孝庄太后也是。梓晴看到了很多人的脚,有的坐着,有的站着。
这才有人味嘛,像大公主似的威严端坐在自己房间,对孩子说话都拿腔拿调的大概还是少数。
见她们进来,所有人都不再说话,梓晴感觉所有的眼光都压过来,好象有温度似的,她觉得周围热起来了。
“大公主,你来啦?我听说,晴儿的病……”孝庄太后坐在东窗的炕上,边说边喝了口茶,态度不冷不热。
大公主对太皇太后只福了福,就有宫女识相地搀住,太监抬了把椅子给她坐。
该她了!梓晴紧张地准备把魏嬷嬷教她的礼仪表演一遍,刚往下跪,孝庄太后就低笑了一声:“得了,晴丫头!少和我来这套虚的。”她手一抬,宫女就来拉起梓晴。
梓晴呆呆站着,一时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
“过来。”孝庄太后放下茶碗,“摔了一交,把甜言蜜语也摔没了?”
看样子,她对“梓晴格格”并不讨厌,很是宠爱的样子。
梓晴偷眼看了看大公主,她正瞪着她催促她快上去。
刚走到炕边,孝庄太后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垫子,示意梓晴坐上去。
梓晴有点不好意思,还是怯怯的坐了。
“脸色还好。”孝庄太后仔细的打量了她一下。
离的这么近,梓晴才看清楚了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女人。她已经六十有余,身材富态,不至于太胖却很有威严。说话声音不太响,底气却很足。
她微笑着,很慈祥。眼神也不凌厉,看上去只是一个气质很好的贵族老太太。身上的衣服料子很好,却不张扬,轻便舒适。
“你这次也受到教训了吧。”老祖宗略含责备地说。
“嗯。”梓晴含糊的答应,低下头。
“听说你摔的什么都忘了?”一个软软媚媚的声音说。虽然是个问句,但口气里的嘲笑显示她根本不相信。
梓晴不爽地抬头,说话的是个娇媚的姑娘,娇不怎么纯粹,却很媚,眼神很撩人,不怎么正经似的。
“是啊,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梓晴冷漠地顺水推舟。
“唉。”孝庄太后皱眉叹气,“和你们操不完的心!晴丫头,经过这次事情,你要好好改改脾气。生你的气是真,你受了伤,心疼你也是真。”
梓晴动容的看着她,她是大清国地位最高的女人,可她说的话却这么温暖贴心,让人不由自主的亲近她。
“老祖宗,我害怕呀!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梓晴扑进她温暖的怀抱,很自然地搂紧她。她让她想起过世的奶奶。
眼泪也说来就来,突然来了这里,周围不是冷漠就是怨恨,她的压力真的很大的。
一边儿的大公主暗暗长出了一口气,一直担心这孩子要出丑,没想到比失忆之前更会撒娇,更讨老祖宗欢心了。
“别哭,别哭……”老祖宗也环紧胳膊,“有我呢,别怕啊。”
看着这场面,屋子里的福晋格格们都暗暗流露出鄙夷,却都极力掩藏着。谁也没必要惹上这对母女给自己招惹麻烦。
虽然梓晴闯了这么大的祸,看样子老祖宗要包庇她到底了。
“老祖宗,”梓晴想起了什么,从孝庄太后怀里坐直了身子,“这次我生病,多亏梓郁照顾我。”
“哦?”孝庄眼睛里流露出欣喜,梓晴这孩子是不是装作失忆逃避责任先不论,但她真的懂事了。
顺王府的嗣子问题也没少让她头疼。她抬头看了看一直沉默站在那儿的英挺少年,“这就是梓郁吧,小模样真英俊!像是顺王府的孩子。”
这就等于是承认了梓郁的身份。
梓郁压抑着自己的激动,倒身跪下叩头。
“起吧,一家人客气什么。”太皇太后亲切地说,“来人啊,难得这孩子进宫了,带他到养心殿去看看他皇帝表哥!”
所有人看梓郁的眼神都有了不同。这样一来,他不仅被承认了王爷之子的身份,将来的地位也可想而知,他不再是一个地位尴尬的私生子了。
等梓郁出去,那个“不正经”的姑娘又笑嘻嘻地说话了:“梓晴姐姐,你还认得我吗?”她笑的应该是很甜,可是放着不友善光的眼睛,让这笑容显得很诡异。笑容一没了诚意,就显得特别虚。
“不认得。”梓晴最讨厌这样皮笑肉不笑的虚伪人了,不客气地回答。
妖媚少女嗤笑一声,表情里明显认定梓晴是装的,“我是静娴啊,姐姐莫要再‘忘’了。”
听了她的话,人群里传出暗暗的低笑,看来大家都认为梓晴的失忆是大公主和女儿串通演出的一幕好戏。
大公主也感受到了大家的意图,眼睛里升腾起了怒火,哼,她们以为她是想就此善罢甘休吗?
“皇额娘!”她站起身,严肃地说,原本祥和的气氛因为她的开口而急速冷冻。“现在梓晴虽然没有了生命危险,但对她的伤害明摆在这儿!现在是该好好算算帐了。”
孝庄太后轻轻地哼了一声,没回答。
这个大公主真是!她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就让事情这么不了了之多好,非要较真。再闹下去,谁也没好果子吃!她怎么就不懂呢?还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你想算什么帐?”大公主的话音还未落,殿外一个四十多的贵妇带着一个娇俏的少女竟然没等通传就闯了进来,显然她们是听见大公主的话,迫不及待进来的。
“你儿子居然想杀我女儿,按咱们大清律法,这都得算杀人未遂!”大公主不依不饶。
“我儿子杀人未遂?你女儿呢。看看我的若羽!”贵妇一拉自己身边的少女,她正因为这阵势吓得脸色发白。“我这么个柔柔弱弱的女儿,你女儿也下得去手推她。若羽这是命大,如果落下什么残疾,你女儿也够判的!”
一屋子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有的惊讶,有的幸灾乐祸。
“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吵起来了!居然当着老祖宗吵架,太好玩了。”
屏风后面传出一阵少女好听的笑声,却因为和气氛格格不入而显得十分放肆。
“够了!”孝庄太后终于忍无可忍地出声了,“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
所有人都站起来,垂下头,没人再敢说话了。
“你们都反了!大公主,定福晋!这古往今来没有的事都让你们给闹出来了!传出去一个公主和一个福晋当着太皇太后的面吵成一团,让天下人笑话!”
大公主和定福晋都把头垂得更低,老祖宗平时很疼爱她们,放肆一点也不追究,可真生起气来就严重了,搞不好算犯上。
“美璃!出来!”孝庄太后厉声冲屏风后面说。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从后面蹭出来,显然她也害怕了。“这么大个丫头,眼看要嫁人了,还这么疯疯癫癫的!你也不看看情况再说话!就你这样子,嫁出去吃不完的苦!谁能喜欢这样的儿媳妇!”
美璃也垂着头,暗暗撅起嘴。
“你们要追究是吗?”孝庄太后气呼呼地把视线转回到大公主和定福晋身上。
“那好,若鸿一个大小伙子非要和个丫头过不去,还企图杀人,流放蒙古!梓晴,你一个姑娘家,下手狠毒,把定王府的格格推下楼,还指示侍卫殴打当朝贝勒,夺去格格封号,在家闭门思过三年!”
这回大公主、定福晋都面无人色的跪地求饶。
太皇太后余怒未消地扭着头不说话,事情陷入僵局。
梓晴也看出点眉目来了,大公主和定福晋互不相让,当着这么多人吵起来让老祖宗很没面子,下不了台。
好说好商量不行了,干脆下个狠手,严判二人,让两家人都害了怕,还堵了众人的口。
现在缺的就是下台的梯子。
“老祖宗……”梓晴惴惴不安地开口,跪伏在孝庄太后的脚边。不知道自己这把赌的对不对。
对不对也只能这样苦求了!难不成还真去流放啊!
她七分真切三分表演地搂住孝庄的小腿,眼泪虽然没有配合地流出来,表情却沉痛万端。
“老祖宗,看在我受伤失忆的份上,再给一次机会吧!虽然现在我糊里糊涂,也知道错了。请您别生气!”再加点沉痛,好了,眼泪来了。
“千错万错都是由我而起,我愿意认错认罚,但请您别难为若鸿贝勒吧……”哭的太投入就真哭了,哽咽难言,最大的败笔就是鼻涕。
边哭还得边抹,抹得还要干净,不然耽误整体效果。
她倒不是真的想独自承担后果,只不过觉得这样说显得挺仗义。
定福晋没想到梓晴这么说,吃惊地抬起头。
“哼!”老祖宗还是一副不解气的样子。“你真的知错了?”
话音活动了!梓晴连忙捣蒜似的点头。
“真要是罚的那么重,我也不忍心!”孝庄恨恨地说,“你们都太不懂事了!小的闹,老的也来掺和!”眼风扫过跪在地上的大公主和定福晋。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向着谁都不好。梓晴,如果你能让若鸿那倔小子原谅你,这事,我就当小孩子打闹算了!如果……”声音一沉,“还是不能和解,该去蒙古去蒙古,该思过思过!”
“谢老祖宗恩典!”一堆人都跪下了,梓晴也随着大流。
这就等于把事情解决了。梓晴暗暗想笑。
谁傻呀?假装也得装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