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楚雄伸臂一格,下盘站立不稳,向后幌退一步,但他反应极快,右腿蹬起,阻止对方的连环进攻。
鹰鼻洋汉身手灵活,立即退后;钟楚雄一站稳,霍地一个水车大转身,左腿闪电踢出!
金发洋汉足踝中了一记,疼痛稍为消失后,又挥拳而上,他做梦也料不到钟楚雄反应这般快,眼前一花,胸腹之间,已着了一记,只觉五内都揪痛了起来,几乎透气也喘不过来,一跤摔坐在甲板上!
钟楚雄一得手,又是一个快急转身,鹰鼻洋汉刚好双拳齐出;钟楚雄双臂一举,一招“野马分鬃”,将对方双臂分开,上臂随即一直,双拳齐击对方胸膛!
此刻鹰鼻洋汉双臂在外,无从抵御,仓惶后退,钟楚雄稍前一步,右拳再出,洋汉伸臂来挡,钟楚雄右臂闪电般击出,正由其小臂,鹰鼻汉子一条右臂登时无力地垂下,急用左臂遮格!
钟楚雄左腿虚幌一下,引对方左臂垂下,他右拳才击出,“蓬”的一声,正中其胸!但鹰鼻洋汉,身材健硕,受伤不重,仍然挺立着。
钟楚雄不管那许多,标前一步,左拳再出,右手在臂下穿出,倏地抓住他左腕脉,一扭腰,甩臂抡下,鹰鼻洋汉在他头上翻过,沉重地摔在甲板上!
洋汉落地时,发出一声巨响,引得女游客们吓得尖声大叫,男洋人游客则目呆口瞪!
钟楚雄拍掉身上的灰尘,道了声对不起,转身走出:露丝大感荣耀,如小鸟依人躲,将手穿进他臂弯里,向地上的三个洋汉挥手道:“再见!”
他俩正想进船舱,只见戴历迎面走来,拦住他们;露丝因为没有船票,见到他,脸上的笑容登时烟消云散!
戴历大声道:“各位先生女士们,舞会已快开始,请你们去尽情享受吧!”
那些洋人正感脸上无光,连忙扶起地上那三个洋汉,狼狈进舱,刹那间,甲板上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露丝强挤出笑容:“咱们不能去享受么?”
戴历微微的一笑,问道:“你们有船票么?”
“你买两张给我们,问题不就解决了么?”
戴历哈哈笑道:“我不会卖票给你们,只想将你们抛进大海喂鱼!”
露丝道:“你这人怎地这般缺乏同情心?”
戴历道:“我知道你们的来历!”
钟楚雄问道:“那么,你想怎样处置我们?”
戴历道:“我刚才早已到达,匿在走廊里看着你跟他们打架;好,想不到中国居然也有你这种英雄!”
“敝国像我这样子的人,真有成千上万?”
“刚才我是跟你俩开玩笑的!放心,我这个人最敬重英雄,不会难为你们!”戴历转身走进走廊,道:“现在你们跟我来吧!”
露丝轻声问道:“钟,咱们去不去?”钟楚雄不答,迈步跟在戴历的背后。
戴历带他俩走下一层,来到一间房前,用钥匙将门打开,道:“请进!”
露丝见里面有一张床,还有许多日用品,便问:“这是你的住房?”
“以前是的,以后便是你们的了!”
钟楚雄道:“你要将你的房,让给我们?”
“要不你们睡那里?”戴历笑着指指那张床:“这床虽然小一些,但对你好处却大!”
露丝含羞笑道:“他不会上床的!”
戴历的形象跟刚才凶巴巴的,完全不一样,他眨眨眼道:“哦,原来你们还未结婚!”
钟楚雄道:“请问还有别的吗?嗯,你睡那里?我跟你一齐!”
“我到水手大舱那里睡,你不能去?”戴历站了起来,道:“对不起,你们还有什么地方要我帮忙的吗?”
“请问船到埃及要多久?”
“要十多天,你安心住下吧!”戴历见没有事便开门出去,但随即将一枚钥匙抛给他,道:“没事少出门口,免得船长发觉!”
钟楚雄在椅上坐下,露丝与他共处斗室,态度反而有点局促,钟楚雄道:“你睡吧!”
“你睡那里?”
“地上或坐在椅上睡都可以!”钟楚雄料不到自己会与她住在一起,不觉有点感慨,心忖道:“莫非我的姻缘便落在她身上?不会的!”他忍不住转头看她。
露丝会羞带嗔地道:“你看我什么?又没你那个未婚妻的好看……”
钟楚雄见她红鸾已动,暗吃一惊,忙道:“没什么……你一个人流落异乡,不害怕吗?”
露丝笑道:“有你这位大英雄在身旁,我才不怕!”
钟楚雄连忙别过头去,闭眼假寐,露丝脱掉鞋子,躺在床上,床垫和被子,都有一股呛鼻的气息,她心中十分难受,不过有个地方落足,已是万幸,惊慌的心情,至此才逐渐消褪。
“钟,你说他们明天还会不会找你晦气吗?”
“我不担心这个,只担心你……你随船到欧洲去吧!跟着我太危险了!”
“我不担心,就算埃及再危险,我也跟定你了。”
钟楚雄暗叹一声,不再理她,不久便睡着了。第二天,他俩是给一阵拍门声吵醒的,钟楚雄忙将门打开,来的不是戴历,而是汤姆!他将八张美钞塞在他手中,道:“你那条链子,我替你卖掉了,戴历说你们可去餐厅吃饭!”
“谢谢你!”钟楚雄抽出一张钞票要给汤姆,却给他拒绝。
露丝下床,道:“钟,我肚子饿了,咱们赶紧去吃饭吧!”她先进了浴室。
不久,房门再度响起,这次来的是戴历,他拿了两套衣服进来,道:“我上午一般都很忙,你们自便吧!”
当钟楚雄挽着露丝在餐厅出现时,昨天跟他打架的那三个洋汉也坐在一角据桌而吃,其他食客见到他俩,都行注目礼。
露丝有点害怕,跟得钟楚雄更贴,钟楚雄拉开一张椅子请她坐下,他俩刚叫了两份早餐,那三个洋汉忽然离座向他们走来,露丝紧张地拉一拉钟楚雄的衣袖。
钟楚雄表面上若无其事,暗中却戒备着;那墨西哥中年汉子首先叫道:“早安,中国人!”钟楚雄微笑应道:“早安,墨西哥人!”
另外两个洋汉也对他们打起招呼来。露丝道:“你们吃过了早餐没有?一齐吃呀!”
金发洋汉道:“我们正有这个意思,搬到大桌去吧!”
露丝用眼光微询钟楚雄的意思,钟楚雄道:“好!”他呼来侍应,与他打个招呼,便跟洋汉到旁边一张大桌去;其他食客见状都转头来注视着,心想又有好戏上演了!
墨西哥洋汉竖起拇指赞道:“我见过的亚洲人,你是最了不起的!”钟楚雄连忙谦逊一番,露丝知他们是好意,这才放心。
金发洋汉问道:“你要去那里?”
“埃及!”
金发洋汉一拍桌子,道:“真巧,我也是要去埃及,你们去埃及干什么?”
“游玩!”
金发洋汉不待他们问,已自个道:“我父亲在埃及做生意,我去探望他。咱们正好一齐游玩!喂,听说我父亲的房子很大,你们就住在我家吧!”
钟楚雄与露丝身上没钱,连忙致谢,双方越谈越熟络,正应了一句,不打不相识!
鹰鼻洋汉道:“钟先生,你昨天晚上将我摔倒的功夫很棒,我想跟你学,你肯教我吗?”
钟楚雄见他们轻佻,容易惹是生非,不想助纣为虐,连忙道:“那功夫很普通,而且我学得不好,不敢教人!”
鹰鼻洋汉不悦地说道:“我在读大学时,是学校里的拳术冠军,你一下子便将我击倒,还说功夫不到家,是不是看不起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们中国人不爽快!”
金发洋汉道:“我们交学费!”
“我不会收钱!”
金发洋汉道:“这样吧,咱们每天请你俩吃早餐,你教咱们拳术,咱们也教你的!”钟楚雄只好答应。
当他们离开餐厅时,游客们都对钟楚雄点头打招呼,把他当作英雄,他也依诺教他们拳术。
露丝偷偷对他道:“想不到你这个英雄,还能赚饭吃,这样咱们在船上的经济便解决了!”
十余天的时间虽不短,但因为钟楚雄每天都跟洋汉切磋拳艺,所以并不难挨。船终于靠在码头上了,游客们纷纷准备下船;但钟楚雄与露丝又紧张起来,因为他们没有证件!
金发洋汉乔治走来找他俩:“喂,咱们下船吧!”
钟楚雄正不知怎样对他说,戴历已到,他将乔治推开:“你先下船吧,喂,留下个地址!”
“他们要到我家住!”
“船在这里停三天,你先去,他俩明天会去找你!”
钟楚雄知道戴历要帮自己,也劝乔治先下船,乔治说道:“好吧,我在家里等你!”
露丝忙道:“戴历,咱们如何通过海关?”
戴历拍拍她的肩膀,道:“下午会有小船载菜来咱这大船旁边,我会带你们上船,关照他们照顾你!”
钟楚雄握住他的手,道:“能够认识你,真太多谢了,假如你来中国,一定要到上海找我,让我报答你一下!”
“我一定会去上海找你的,你是我的第一位中国朋友!”戴历说道:“友谊万岁!”
露丝笑道:“我也是你的朋友吧?”
“当然!”戴历在她面上吻了一下,转头问道:“钟,我送你一件纪念品,你一定要收下!”
钟楚雄略一犹豫便点点头,戴历塞了一件东西在他手中,钟楚雄低头一看,赫然是自己的传家宝,玉佛坠链子!
“你……你……”
“收下吧!”
“这链子!是你买了的?那一百块美金……”
“是这样的,汤姆知道我一向喜欢有东方特色的东西,所以他拿来卖给我,我一看便知道一定是你的,这玉佛太漂亮,太名贵了,一百块美金买不了他四分之一!”戴历笑着道:“那一百块美金,你别放在心上,假如你放心不下,等我到上海时,你再还给我!”
钟楚雄忽然笑了起来,这个月来,他从未试过笑得这般爽朗。
“我怎会不放心,只怕你不放心!”“
戴历拿出一封信来,道:“上面有我一位在开罗的朋友的地址,你有事便去找他,拿这封信给他,假如用不着他,也就不用去了!”
露丝替钟楚雄接下那封信,道:“谢谢你,你到伦敦也该去找我!”
戴历大笑:“一定一定。”
钟楚雄与露丝上岸时,已是华灯初上,只见开罗城一座座尖顶的清真寺,在灯光照耀下,倒映在尼罗河中,恍如天上群星。
露丝叫道:“好漂亮,快看!”
钟楚雄道:“听说开罗有个名叫做‘千塔之城’,因为全城拥有超过一千座的清真寺!”
“这里的女人,脸上都蒙着纱布!”露丝笑嘻嘻地道:“这样我倒可以放心一点!”
钟楚雄道:“那我就更加放心了!”
露丝一愕:“为什么?”
钟楚雄道:“假如没有婚姻关系的男女,在街上不能并肩而行,起码要相隔三尺距离!”
露丝难以置信地道:“真的吗?”
“否则就要受尽侮辱,被目为奸夫****!”
“OH,MY GOD!”露丝道:“那么咱们快去找乔治吧!”
乔治的父亲家在尼罗河西岸,那边没有东岸的繁盛,但也较幽静。
当乔治接到仆人的通告之后,亲自出迎:“师父,想不到你会在这个时候来!”
钟楚雄道:“乔治,咱们还是以名字相称吧!”
“我父亲在厅里,他请你们进去。”乔治引他们进厅,果见乔治之父坐在沙发上抽烟斗,他见到钟楚雄及露丝立即长身道:“欢迎!,
“谢谢!”
乔治之父十分健谈,他递了根香烟给钟楚雄:“年轻人,我犬子说你的中国拳术十分厉害!”
钟楚雄说道:“那里,那是令郎的谬赞!”
“我是没有种族歧视的人,你随便吧!”他拾级登楼,大声对乔治道:“乔治,好好招呼你的朋友,不要丢了你父亲的脸!”
乔治道:“爹哋,我明天要和朋友去游玩,你给我安排一下!”
“是经济问题,还是响导的问题?”
乔治道:“两个问题,都需要您大力协助!”
乔治之父哈哈笑道:“包在你父亲身上。年轻人,你们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助的吗?”
钟楚雄心头一动,问道:“世伯,我想请问你一件事,你认识一个叫毕修身的人吗?”
“他是中国人?”
“他原籍中国,后来到美国留学,得到博士衔,还娶了一位埃及人做太太,听说他太太娘家是本地的富豪!”
“这个人对你很重要?”
“是的,不但对我重要,对敝国、英国及埃及都很重要!”
“我原籍也是英国人!”他喷了一口烟:“虽然我不认识他,但开罗的博士并不多,相信不难调查!”
“谢谢!”
乔治问道:“钟,那又是什么家伙,这么重要?”
钟楚雄沉吟了一下,道:“可以让我在事后再告诉你吗?”
“没问题,我相信你就是了!”乔治亦十分爽快率直,也没打探别人隐私的兴趣。
当下乔治长身而起,说道:“我先带你们到客房去!”
钟楚雄说道:“请替咱们安排两个房间!”
乔治一怔,道:“你们在船上不是已经住在一起了吗?”
露丝道:“他早有一个中国籍的未婚妻子了!”
乔治道:“噢,你们的关系,怎会这般奇妙!我不知道,只叫下人打扫了一间客房!”
钟楚雄说道:“那我今晚跟你睡一间房!”